她立刻坐直：“跟你睡一起啊？！”

    “你睡我房間，我睡客房。”

    “那我留下來也沒意義啊……”

    “那……”他低低地笑, “一起睡？”

    當然最後兩個人還是沒有一起睡。

    被江筱然催著, 兩個人硬是在沒有布置作業的情況下刷了兩張卷子, 等卷子寫完, 已經十一點半了。

    對著答案改完, 江筱然過去看了一眼顧予臨的成績，又看看自己的，坐回椅子上。

    兩個人的成績現在也能算上並駕齊驅了, 偶爾江筱然遇到解不出來的數學題, 顧予臨總能一下切中要害, 給她提供一個關鍵的解題思路。

    江筱然心甚慰, 卻又合計著, 自己也該更用功一點了，不然到時候追不上他, 那可慘了。

    她把卷子清好，書包拉鏈拉上, 揉了揉有點酸的頸椎：“好了, 快睡吧。幸好明天放假，不然照雨這麽下, 明天上學非累死不可。”

    說到睡覺, 就說到到底要不要一起睡的問題。

    江筱然倒無所謂, 但到最後，不願意的人倒成了他。

    江筱然抱著枕頭，抬頭愣愣地看著翻身下床的他：“怎麽了？”

    “你還是一個人睡吧, ”他抓了一把頭發，“我怕我控製不住自己。”

    走之前他提醒：“快睡，明早我叫你。”

    她愣愣地看著他起身，寬鬆的白色睡衣勾出他精瘦的腰，他趿著一雙棕色的拖鞋，留給她背影的同時，還留下細瘦的腳踝。

    懷裏的枕頭還留著他的氣息，江筱然喜歡把這種氣息稱作心安的味道，因為伴隨自己太久，無孔不入，讓她覺得這個氣息，仿佛已經同自己融合。

    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笑，摸了摸身下的床單，她把枕頭放在腦袋底下，想了想，附身，把整張臉埋進枕頭裏，深深吸了一口。

    夜涼如水，窗外的雨密密麻麻拍打著屋簷。

    她再次翻身，看著天花板，看著透進來的深灰色的夜，想起一句話。

    塞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裏說：“有些人覺得愛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點的吻和一堆孩子，或許愛就是這樣，萊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怎麽想嗎？我覺得愛是想要觸碰卻又收回的手。”

    ——是了。

    對於女孩子來說，比跟喜歡的人同在一張床上更高興的，大概是感覺到自己，被他全心全意地珍惜著吧。

    陰雨連綿。

    屋簷上滴滴答答的水滴聲把江筱然叫醒，她動了動身子，感覺在這種天氣，身體似乎也變得濕噠噠的。摸了一下背部，果然都是昨晚悶出來的汗。

    薄薄的一層，雖然算不上難受，但也不大舒服。

    她剛醒，意識還屬於模糊的狀態，感覺腦袋跟身子都是分家的，昨晚耗費大量的腦力，加上又低著頭解題，現在頸椎也痛死了。

    以往這種時候，她都會去洗個澡舒緩一下。

    要不怎麽說剛醒的時候，人的思維是滯後的呢，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身後，身體已經隨著潛意識往洗手間裏跑了。

    當縷縷熱水從花灑裏傾瀉而下，澆到她頭頂的時候，外物的刺激很快讓她打了個顫，然後如夢初醒——

    這是顧予臨家！

    她什麽衣服都沒拿，就這樣洗澡了？！而且昨晚的貼身衣物還在外麵晾著！

    她現在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但身體上的舒適很快讓她妥協，算了，先洗著吧，洗完再說。

    起碼爽過。

    她擠了兩泵洗發露，將頭發洗了個幹淨，琢磨著顧予臨大概還沒醒，就放鬆下來，多擠了點沐浴露把身上各個地方一一洗好。

    洗完之後，洗手間已經霧氣彌漫，鏡子上也附著著一層朦朧，她伸出手指抹掉一小方霧氣，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臉。

    還不錯，要是有張麵膜就更好了。

    說完，她真的就去櫃子裏看看有沒有麵膜了。反正以現在兩個人的關係，敷張麵膜應該不打緊。

    翻著翻著，腦海裏浮現出一些不好的假設。

    會不會翻出那個東西啊……

    她一邊祈禱著希望不要這麽尷尬，一邊又好奇不已，手下動作沒停。

    居然沒有那個？

    是在他自己房間裏？還是……根本就沒有？

    一種隱秘的羞恥襲擊了江筱然。

    羞恥下，還有點小興奮。

    終於翻到麵膜了。

    看起來像女人用的。

    她的心情又變得很陰翳。

    心情複雜地撕開麵膜，聽到有人在外麵敲門：“在洗澡？”

    江筱然手一抖，差點把貼在鼻子的那塊麵膜招呼到嘴巴上了。

    “啊……是，是的……”

    顧予臨笑：“衣服呢，你拿了嗎？”

    江筱然把下巴上多餘的精華順到脖子上，回道：“衣服好像，還沒幹……”

    好尷尬啊，雖然隔著一扇門，她到底還是不著寸縷的，這樣一對話，感覺很怪異。就好像……顧予臨能看到似的。

    雖然看不到他，她都能腦補出他嗤笑的神態：“沒衣服你洗什麽澡？”

    “剛剛太不舒服了，我沒多想就跑進來了，忘了是你家……”

    他繼續問：“不舒服？你感冒了？”

    “沒，就是出了汗，身上濕噠噠的。”

    顧予臨跟皇帝頒旨似的，帶著一股濃濃寵幸味道地說：“那你還是穿我的吧。”

    她伸長脖子：“嗯嗯！”

    拖鞋敲在木板上的聲音漸漸遠去，不過多久又靠近，他扣了一下洗手間的玻璃門：“你穿衣服了沒？”

    這不是廢話嗎！我要穿了衣服還至於在這兒跟你叨叨嗎？

    江筱然沒說話，說自己沒穿衣服，這太羞恥了，怎麽聽都很放蕩。

    顧予臨說：“不是那個意思，我等下要把衣服遞進去，雖然我不看，但是……你要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先把我的浴巾披著。”

    雖然她是會躲在門後接，但男女有別，她心裏肯定還有障礙。

    她聽話地用浴巾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嗯，我包好了。”

    “包餃子呢你？”他擰開門，手伸進去，遞上一件寬大的純棉短袖和一條褲子。

    她接過，麵頰如火燒，聲如蚊蠅道：“謝謝。”

    關好門之後，又傳來大門落鎖聲，他去哪兒？買早餐？

    她一頓，又想到他還沒成名，不會有被粉絲圍堵的禍患。

    揭下麵膜，她按了一下麵頰，好讓自己把精華徹底吸收掉，然後用紙擦掉了多餘的麵膜精華。看著那件短袖，江筱然鬼使神差地，用麵頰蹭了蹭柔軟的麵料，與此同時，一股好聞的薄荷味傳來。

    他一定猜不到自己之後會用木香的香水吧？一定猜不到會有無數少女為他的香水折腰吧？猜不到她們發了瘋地猜測他香水的牌子，然後找代購，買回來跟中毒似的聞吧？

    萬一還有機會，她一定驕傲地告訴那些迷妹，你愛豆以前用的肥皂和洗衣液是什麽牌子的，我都知道哦。

    江筱然把手伸進衣服裏，正準備穿，手指撚著衣料搓了搓。

    ……怎麽這麽薄？

    而且她的胸衣還在外麵晾著，現在好了，沒有胸衣，她怎麽穿這件薄得透肉的衣服啊！

    要不，趁他出去了，自己去陽台上把衣服收了，然後用吹風機吹幹？？？

    好，就這麽辦。

    她光速把衣服套好，正要輕手輕腳地開門，聽到大門一響，顧予臨回來了。

    這下完蛋了。

    讓他給自己拿那什麽，貼身衣物？

    江筱然真是要急哭了。

    顧予臨說：“開門。”

    誒？

    她護住胸前，騰出手將門拉開一條小縫，試探地說：“那什麽，你有沒有厚點的……”

    衣服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一個大袋子已經被塞了進來。

    然後，生怕她多說一句話似的，他把門快速拉上了。

    江筱然一頭霧水地打開袋子，發現許多件胸衣安靜地躺在裏頭。

    顧予臨想了想，還是解釋說：“不知道你的……尺碼，就都買了。”

    她想到之前那次，他也是給她買了很多姨媽巾，也是說“不知道你要哪種，就都買了”。

    可以，這很顧予臨。

    真是有錢沒處花了。她這麽抱怨著想，還是不自覺覺得好甜蜜。

    可以啊江筱然，你真出息，未來的小明星都給你買過貼身衣物了！你還能穿他的衣服！妥妥人生贏家啊小江同誌！

    人生贏家去撈裏麵的胸衣。

    人生贏家愣了。

    他居然買的全都是a開頭的尺碼？能不能不要這麽看不起她！人都是會發育的，她已經昂首前進到b開頭的隊伍裏了！

    沒辦法，她挑了件a裏麵最大的，就出了洗手間。

    顧予臨正在客廳裏轉筆，一邊轉筆一邊寫題目。見她出來了，抬頭看了一眼。

    女生纖細白皙的小腿明晃晃在他眼皮底下晃悠，衣服半長不長，剛好在她大腿根部，有種欲說還休的美感。

    江筱然捋了捋衣服的下擺，不自然地往前走了兩步：“餓了嗎？我煮點麵吃？”

    他沉沉“嗯”了聲。

    剛剛他出去，應該還買了食材，一個塑料袋擱在廚房裏，裏麵是西紅柿之類的東西。

    江筱然很快把麵下好了，招呼他來吃：“快來吃麵吧，等下就涼了。”

    他點點頭，看了她一眼，評價道：“平時看著也不小，怎麽穿我的衣服顯得這麽大。”

    江筱然心裏默默翻白眼，你竟然也知道我不小嗎？那為啥給我買的內衣那麽小？？

    說到內衣，她還真覺得胸下那一圈被勒得不行，特不舒服。下意識動了動。

    吃麵的時候也覺得不舒服，想伸手去調，無奈在顧予臨麵前動不了手，隻能胡亂動著，想調整這種不適。

    顧予臨睨她一眼：“多動症？”

    她氣不打一處來：“吃麵吧你。”

    顧予臨這才意識到什麽，淡淡掃了她一眼，他的t恤薄，很容易看到她肋骨處被壓出來的肉。

    居然小了。

    等江筱然再抬頭，就發現顧予臨的唇角，正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揶揄的弧度。

    她氣鼓鼓，但又不好發作，換了個問題問他：“對了，衛生間的櫃子裏怎麽有麵膜？”

    他挑了點麵：“給你買的。”

    “給我買的？”

    “想到你總會在這裏住，就買了一點準備著，”他抬頭，“你沒發現牙刷牙膏毛巾，我都是準備好的嗎？”

    她點了點頭，又再次皺眉：“什麽都準備了，那衣服怎麽沒給我準備呢？”

    他低下頭吃麵，沒再回答她。

    自然，那越漫越深的笑意，也沒讓她覺察。

    衣服都給你準備好了，那你怎麽穿我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江筱然：沒想到在你眼裏我這麽小，生氣。

    顧予臨：原來比我想的還要大一些，欣慰。

    …………我在寫什麽？？？？

    －麽麽啾，感謝各位小仙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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