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行程，林允墨睡到自然醒, 隨意吃了點東西, 在網上搜了最新一期《在一起吧》的視頻, 又搜了搜《姐弟》的評分情況, 餘下的整個下午都坐在電腦前碼字。

    她很久之前就有新構思, 但日程忙碌根本無暇落實。前不久她跟公司表態，近期內不希望接新作品，給自己充足的休息。在這期間, 她打算重操舊業, 跟久違的小讀者們見見麵。

    沉迷碼字無法自拔, 要不是白予燦拿著晚餐來給她續命, 估計她第二天就能上新聞頭條。

    用餐結束, 白予燦抱著她坐在沙發上。他跟她分享最新的設計創意，她跟他詢問小說中會用到的物理原理, 柔聲細語間，簡單的夜晚也稱得上是寧靜美好。夜幕低垂, 因為有之前大舅哥提到過的門禁, 白予燦都會在九點半準時離開，讓林允墨覺得又感慨又好笑。早知道林遠然這麽有威懾力, 這張牌她早就拿出來用了。

    剛好是白予燦準備要離開的時間, 有人在門外敲門, 急促又猛烈，十分不友好。林允墨家的門鈴直接通向單元門，而且遊客需要雙重登記, 安保設施十分到位，但由於學生租戶偏多，出入十分頻繁，想要混進什麽人來也是輕而易舉。

    因為就近原則，在林允墨阻止前，白予燦就走到門前。他看了一眼門鏡，開門。門外的男人想要進來，被他擋住，他冷著聲音問對方有何貴幹。

    自上次一別已經半年多過去，因為對方一直很老實，白予燦便沒再多想。如今他這樣在深夜造訪，就算是親戚也十分不妥，更何況白予燦根本不認為他是什麽善意的親屬。

    男人十分暴躁，三番兩次想闖進來都被白予燦製止，隻好在門外大叫著她的名字。林允墨走到白予燦身前，伸手將男人推出一步遠，手握著門把將門拉回，重新掛上防盜鏈將他隔在門外。

    “墨墨...”剛才她的那套行動，根本沒有給白予燦反應的時間，他就那樣讓她徑直繞過自己跟一個下巴上有疤的男人對峙。

    林允墨回頭拍了拍他，神色平靜得不得了：“你進去吧，我自己能解決。”

    她說完，雙手環胸，側頭，對門外的男人冷眼相對。

    “什麽事？”她之前警告過，也確信他不會再有膽再犯，像今天這樣突然找來，情緒還這麽靜，林允墨隻能理解為楊明出事了。

    男人扒著門縫，拚了命的往前湊，仿佛走進這間屋子就能改變什麽。

    “楊明出事了，我兒子被拘留了。”

    林允墨無任何反應，“所以...？”

    被這樣的態度激怒是必然的，男人拽著門破口大罵，防盜鏈被拉扯得吱吱作響。

    “所以你xx你個xxx，趕緊把他給我弄出來！”

    林允墨依舊是平靜的樣子，指了指自己：“我？我憑什麽？”

    男人一時語塞，向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林允墨。

    “他今年滿十八了吧，這次就不是少管所了啊。”完全是在說與自己不相幹的事的語氣，她揚了揚眉，擺出講道理的姿態：“那孩子心術不正早晚會出事，這話不隻一個人對你說過吧。然後呢，你來找我做什麽？他闖禍你是他爸你都沒辦法，我能怎樣？”

    男人伸手想探進來，但無奈縫隙太小，他連林允墨的整張臉都看不全，根本無法好好對話，更別指望對方聽話。

    “你肯定能把他弄出來！他就是打架砸點錢就出來了你認識那麽多人！”

    林允墨嗤笑一聲：“錢？錢你不是有嗎。我每月給你們的錢可要多出正常父子生活費的幾倍，再加上楊明之前跟我要過不少，這點錢你是親爸你自己砸去啊。”說完又補了一句：“還有，我不認識什麽人，就是認識也沒理由幫你。兒子出事你不去找律師反而來找我，太好笑了吧。”

    男人發了瘋，不停砸著門板威脅：“我不管！你他媽必須把他弄出來！”

    林允墨攤手：“還是那句話，我憑什麽？”

    揉了揉太陽穴，林允墨懶得再看他一眼。這一層隻有兩戶，鄰居是一家中年夫婦，平日裏跟林允墨往來頻繁。此前林允墨拜托過，如果有類似情況希望他們能幫忙打電話叫保安。剛好，保安來了。

    不理會男人的嘶吼和謾罵，林允墨推上門，突然覺得眼下的狀況有些好笑。平日裏囂張跋扈欺軟怕硬，出了事來把她當救世主，還這個態度。林允墨從小生活環境簡單，要不是遇上這對父子，根本不知道人與人之間還有此種差異。她搖了搖頭，一回身正對上站在玄關的白予燦。

    他一直在那裏嗎？

    林允墨怔了怔，很快恢複正常，指了指門外：“說兒子出事了來找我，三觀不太正。”

    身邊林允墨走過，白予燦卻還站在那裏，甚至沒有回頭。

    “他是誰？”

    林允墨回身，表情疑惑：“我沒告訴過你嗎，我爸那邊的親戚啊。”

    不動聲色地歎了口氣，白予燦背對著她，兩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你要這樣到什麽時候？”

    林允墨心下一沉，猶豫了一會兒，開朗的聲音再次傳出：“沒辦法呀，畢竟是親戚，而且他們平時也...”

    “林允墨。”

    白予燦叫了她的名字，他回身，眼中已看不到半點平日裏的深情。

    “你愛我嗎？”

    無論是這個問題還是他的態度都太過沉重，林允墨沉默不語，無法回答他的質問，更無法直視他的眼睛。因為從剛才開始，他流露出的表情就讓她不敢麵對。

    終究，她還是不可避免地傷害他，以對她而言最殘忍的方式。

    “應該是不愛吧。”

    白予燦垂眸，之前每次她幹淨果斷的拒絕都在眼前一一浮現。每當他有機會踏入她的生活時，她都是怎樣回應的？

    不用，我自己上去。

    沒關係，我可以解決。

    知道她無法輕易地解開心結，他說服自己盡可能地給她時間，就算不是全部，能這樣一點一點的靠近也未嚐不可。可她總是這樣，留個他一個明朗的笑容和決絕的背影，將他留在原地，獨自前行。

    自始至終，她都是一個人。

    白予燦想起那天在攝影棚，她小心翼翼且無比艱難地說出的那句喜歡。那時的他們又有誰能夠想到，一年後會是這樣一幅光景。

    她總是這樣，什麽都不說，什麽都自己解決。不隻是對他，林阿姨也是一樣，她甚至不給別人擔心她的機會。她對誰都付出真心，卻將對方的回報一手推開。她孤軍奮戰她單槍匹馬，她做好自己不給任何人添麻煩，所以她的身邊，總是孤影相伴。

    “我們隻是字麵上在一起而已。”

    白予燦的語調又軟又輕，沒有半點責備，卻讓林允墨愧疚到難以喘息。

    “你累你委屈你難過時，我有在你身邊過嗎？我為什麽不在你身邊？”

    一字一句，到最後也舍不得用力的，溫柔控訴著她的罪行。

    “你一次都沒有讓我走到你心裏。你隻是和對待其他人一樣，對我笑著，然後將我推開。”

    林允墨的沉默吞噬所有，白予燦跟隨著時鍾的聲音，在心裏一下一下倒數，從十到一，再從一百到一，怎麽也狠不下心念出那個零。窒息的沉寂間，手機的震動聲均勻傳來，那是兩人玩鬧間定下的，提醒門禁時間的鬧鈴。

    突然覺得好無力，白予燦扯了扯嘴角。好像，誰都不願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我隻是想靠近你一點，可是好像太難了...”

    他們所一起度過的時間和美好的記憶都沒有出錯，她的那句細小卻清晰無比的“喜歡”也是真心真意，唯一失誤的，是他太高估了自己的一腔熱忱。他以前時間會將她帶向他，卻忘記時間同樣可以讓他疏遠她。

    若是不能打破這層隔閡，那麽他就永遠走不到她心裏。即使是繼續向前走，也隻能是步履荊棘。

    哭也不哭不出來，笑也笑不出來，白予燦推開門，強忍著不讓自己回頭。他在內心告訴自己，就一次，就再縱容她一次。

    “是放棄我還是選擇我，在你想好之前，我想我們還是不要見麵了。”

    門被輕輕關上，白予燦離開的聲響在林允墨耳中被無限放大。她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過了好久好久，她開始大口喘息。久違的窒息感和恐懼包裹全身，林允墨艱難地拖著身體到臥室，打開鎖住的抽屜翻找藥物。

    他受的委屈，她又豈會不清楚。

    他說的話，她一句都無法反駁，甚至連對不起都無法說，因為她沒有立場。

    他將世界上所有的溫暖和美好對她悉數奉上，她卻讓他露出此生最為失落受傷的神情。果然從一開始，她就不應該跨出那一步。如果不是她，如果是其他健康明亮的人，他肯定，要比現在幸福的多。

    作者有話要說：　　安啦，明天就和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