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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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付了張意遠,江晚回到自己的臥室,從二樓的陽台望去,近處的花園,遠處山間風光盡收眼底,他站著看了一會兒,手機響起了。

    他接起來,一接通那邊的人便笑著問道:“你和江太太見過了?”

    江晚皺了皺眉,不過那頭的人看不見就是了,道:“見過了。”

    “她很重要。江老太太一心在江廣玉身上,江太太把握著她丈夫,要是江敬的繼承權被江廣玉拿走,她就什麽都沒有了。這點上你們的利益是相同的。”

    江晚道:“我是她丈夫出軌的證明。”

    “江敬聲名狼藉不是一天兩天了。隻不過你媽媽是個例外。況且你的身份來源不正當,想要掌控江家比江廣玉難太多,正好讓江太太放鬆警惕,放下身段來跟你合作。”

    “……”江晚默然不語。

    那頭不禁道:“阿晚?”口氣很親昵,這個稱呼已經持續很多年了。

    江晚道:“我在想你說的。”

    那人笑了起來,然而聲音卻低沉柔和,循循善誘道:“我知道你打心裏不想參與這些,但想想你媽媽,如果不是江敬騙了她,她現在應該是江家的太太,而你是江家名正言順的少爺,甚至可能是繼承人。”

    江晚道:“我媽媽和江敬在一起不是因為她想做貴太太,我來江家也不是為了做少爺和繼承人。”

    那人道:“我知道,我們都是為了一個公道,不是麽?”

    “是。”江晚隨手摸到桌上的一支煙,點燃了卻不抽,任它在那裏燒著,“江太太這陣子都會留在江家,我會找機會跟她說。”

    那人道:“你這兩年在江家默默無聞,明哲保身也是對的。不過現在你和江廣玉都要大學畢業了。我估摸著江老太太這次把你們都叫回來,就是要你們去公司上手曆練了。”

    他輕咳了一聲,又道:“說到底在公司裏表現隻要過得去就行了,關鍵是結交江氏那幾個老董事。再來就是我剛才說的,找一座江太太這樣的靠山。”

    他殷殷的囑咐,江晚一一都應了。最後那人笑道:“怎麽總是我說你聽,你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江晚道:“你已經想得很周到了。”

    “不是深思熟慮,我也不敢交給你去實踐。”那人歎了口氣,“我最後悔的就是沒有在你媽媽去世的時候及時趕到你身邊,那兩年出了點事,我一直沒能和你們聯係上。對了,我來之前,資助你讀書,還幫你辦喪禮的人,後來怎麽沒見你們聯係了?”

    江晚道:“他工作上有變動,臨時搬走了。後來我也不需要他資助了,就沒聯係過了。”

    “哦……”那人語調裏帶了點恰到好處的遺憾,“那還真是,還想當麵謝謝他呢。”

    江晚看著嫋嫋上升的煙,忽然道:“我們什麽時候見麵?”

    那人頓了頓,笑道:“你在江家分身乏術,有什麽事打電話說就好了,何必總要見麵。”

    嘴上這麽說,但他還是被江晚表現出來的對他的依賴取悅了,笑道:“等你在公司有了正式工作,我們都在總公司,見麵的機會就多了。現在還是專心先拉攏好江太太。”

    “嗯。”

    “那就這樣吧。有問題隨時打給我。”

    “好,清哥。”

    許清則把電話掛了,吸了一口煙,眯起眼睛想了一會兒,又拿起手機打給一個號碼:“喂,葛爺,托您手下替我查一個人,叫李陵,三十來歲,原來住在珠市xx大道的xx小區。……還能為誰,不就為了江晚。”

    叫葛爺的中年男人道:“那小子不是對你言聽計從,這個李陵和他什麽關係。”

    “也說不清什麽關係,阿晚也不知在哪認識的他,這人又是送他上學,又是給他|媽辦喪禮,這兩年他雖然沒和我提起,但我總覺著他對什麽人念念不忘似的。”

    “得啦,你那寶貝蛋,你是不是連他放個屁都要管,至於抓這麽緊嗎?”

    許清則低笑一聲道:“葛爺總不至於這點忙都不幫我吧?”

    “幫,怎麽不幫。隻不過依我看,你與其把精力放在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身上。還不如抓緊機會多哄哄那個江太太,眼看著江敬是一年比一年渾,他在江氏那點權全放到他老婆身上,等他哪天馬上風死了,江太太還不可勁兒地提攜你?”

    許清則挑眉道:“目光總是要放長遠點兒。”

    葛爺笑道:“我是弄不來你們聰明人那套,就等著許先生將來罩著咱們了。”

    掛了和葛爺的電話,許清則看手機兩個未接來電,正是方才說起的江太太張意遠,於是撥過去道:“喂?意遠。”

    張意遠對著他可就絲毫沒有在江家時的矜持,一個勁地嬌嗔道:“你幹嘛呀,打你電話總占線,和誰說話呢?”

    許清則笑道:“接葛奉昌的電話,就是鳳凰酒莊的老板,你們見過的。”

    張意遠輕哼一聲道:“我今天回家裏來,跟那個私生子見了一麵。”

    許清則道:“哦?你覺得怎麽樣?”

    張意遠道:“別的也就算了,隻見一麵也看不大出來。長得倒是不錯,我聽姑媽說想介紹幾個別家的千金給江廣玉,可是江廣玉那病歪歪的樣子,還不如這個江晚討小姑娘喜歡。”

    許清則笑道:“看了半天,原來隻看了一張臉啊?”

    張意遠嗔了他兩句,隨後道:“要不是你給建議,我才懶得看他一眼。”她冷笑道:“我的好姑媽,是生怕江家的家業落到我這個外姓人手裏。連親戚情分都不顧了。”

    許清則溫聲道:“你也別和他們計較,要是家裏不舒服的話,過兩天你不妨搬出來。”

    張意遠這才陰轉了晴,笑著歎一聲道:“我一個人住著也沒什麽意思,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不是有我麽?你要是待在那山上,咱們又有許久不能見麵了。”

    “你哄我呢,我一個脾氣不好的老女人,可不如那些小丫頭片子招人喜歡……”

    “你哪裏老?分明是剛剛好。”

    晚飯時分,江廣玉也趕回來了。

    他回來後上樓陪老太太說了會話,不久開晚飯,由他攙著老太太下樓來。

    除了江敬,今晚其餘的江家人算是到齊了。

    張意遠和江廣玉分別坐在老太太坐在左右手,江晚坐在江廣玉下首一個位置。

    江家有些規矩很老派,到現在還有媳婦給婆婆布菜的習慣。不過張意遠是老太太的親侄女,服侍她也沒什麽怨言,這麽多年婆媳間從未有過齟齬。

    老太太落座,張意遠笑盈盈地就要站起來替她布菜,老太太道:“算了。你才回來也辛苦,不講這些規矩了。”

    於是張意遠坐下,大家動筷子,往常都是食不言寢不語的,但這次老太太有話要說:“廣玉,江晚,你們大學讀得也差不多了。是時候回來幫家裏做事了。等過兩天,我就讓你們馮叔叔在公司替你們安排。”

    張意遠笑道:“這太好了。”對江廣玉笑道:“你二叔就不愛管公司,我雖然偶爾幫襯著吧,也真是分身乏術。”

    老太太看著她,也笑了笑道:“別看你們二嬸是女人,做起事來比你二叔可能幹不知多少,公司現在還能好好的,多虧了她和她娘家人。”

    說著又歎氣道:“我們這是家族產業,不比現在新興的那些公司。是時候該讓你們年輕人來管管看了。”

    她看看江廣玉,又對江晚道:“你們兩兄弟到公司,你要多輔佐你弟弟。”

    她說的“輔佐”,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江晚也沒有露出任何委屈不甘的神色,更說不上熱衷,隻是點一點頭,不使態度流於輕慢。

    張意遠見狀,微笑道:“依我看啊,廣玉身體不好,在公司做好事固然重要,但要緊的還是保養身體。有些事情你可以和江晚分擔著做,你們是兄弟嘛。”

    江廣玉對上她的目光,笑道:“謝謝二嬸,我有分寸。”

    吃過晚飯,老太太今天精神好,讓江廣玉扶著她到花園裏走了走,但為免著涼很快就回來了。

    江廣玉把老太太送回臥室,看了眼空蕩的客廳,王媽走進來,招呼傭人把地板清掃幹淨,拉上窗簾。

    等到江廣玉也回了房,王媽走上二樓,敲了敲江晚臥室的門。

    江晚從房間裏出來,王媽笑著低聲道:“晚少爺,太太叫您去花園裏,有話跟您說呢。”

    江晚便下樓,從側門出去,走廊簷外就是修剪齊整的花木。張意遠抱臂站在花叢旁,聞聲轉過身。

    江晚頷首道:“太太。”

    花園裏月光明晃晃的,他脖頸上有什麽光一閃,張意遠笑問道:“你戴的什麽?”

    江晚頓了頓,將紅繩拉出來道:“別人送的,不算什麽。”

    張意遠走近幾步一看,是一個拇指大的金兔子,不由笑道:“這可不像你們大男孩子戴的東西。”

    江晚沒有反駁也沒有解釋。張意遠不過是玩笑一下,隨即撥弄著半人高的美人蕉的葉道:“說起來你也回江家兩年了,我今天才跟你見麵,是有些怠慢你。”

    江晚道:“太太的心情我能理解。”

    張意遠微微一笑:“你這孩子,穩重體貼,和你父親真是一點兒都不像,真難得。”

    她走到江晚身邊,輕聲道:“可惜看今天老太太的意思,你雖然回了江家,她卻始終不把你放在心上。其實依我看,江廣玉不過是比你多一塊玉而已,他身體又弱,想要挑起大梁,恐怕是難。”

    她說到這停了停,看向江晚道:“你怎麽看?”

    江晚低頭道:“太太是長輩,比我有閱曆得多。還要請您多提點我。”

    張意遠不禁笑了起來,她胸中一個主意已定,於是對江晚笑道:“不急,提點的機會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