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神棍少女的涅槃(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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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姑娘說,那惡鬼至今還在糾纏閆少爺, 是因為心中有冤屈, 怨氣越重能量就越強, 所以要是想讓閆少爺康複, 必須先讓那鬼魂平息心中怨氣。”胡言一字不落的重複晏卿的話。
閆老爺立刻問道, “那該如何做?”
“額,古姑娘算過,需要閆老爺集齊五十名壯男, 和五十名婦人, 在正午的時候, 讓閆少爺把曾經做過的惡事公布於眾, 知道的人越多, 越能夠平息鬼魂體內的怨氣。一旦惡鬼沒了能量,便不能在人間久留, 閆少爺自然而然就會不藥而愈。”
“可……要是這麽做了,我兒以後在鎮上如何做人?”閆秉軼做過的虧心事不少, 害死的女子也不少, 而且他們也不知道如今纏著閆秉軼的女鬼是誰,若是將閆秉軼做過的惡事公布於眾, 將來閆秉軼在鎮上怕是永遠都抬不起頭做人了, 從而也會牽連他閆家一直以來維持的聲譽。
胡言攤攤手, 其實他也覺得這法子太玄乎了,沒準是古晏卿隨口說的。
“法子我說了,能不能成我就管不了了, 不過閆老爺可以想一想,到底是名聲重要,還是令公子的性命重要。”胡言掃了一眼閆老爺腳邊的八個紅木箱子,“這是給古姑娘的謝禮吧?那胡某就不客氣,代古姑娘收下了。”
幾個侍衛將閆老爺帶來的珠寶抬走,動作快的令人乍舌,末了胡言做了個請的姿勢,“閆老爺請回吧。”
當真是過河拆橋啊。
胡言回去後,把閆老爺當時的表情轉述給晏卿聽,莫璃捏著自己的下巴想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好奇問,“姐姐,你所說的五十名壯男,五十名婦人,還有正午等等,真的是有什麽說法嗎?”
“當然是我胡謅的了,壯男是用來預防閆老爺滅口的,至於婦人嘛,你沒聽過長舌婦這個詞嗎?隻要聽完閆秉軼的告罪狀,我保證不出一天,整個鎮子的人就都會知道閆家的醜事了。還有正午這個事,那時候陽氣正盛,而且我聽說,每天正午的時候閆秉軼都會清醒一會兒。”
胡言聽罷拳頭拍向自己的手掌,“哎呀,果然被我猜中,我就知道定是你為了戲耍他們,才出了這麽個餿主意。”
莫璃捏著下巴輕笑,晏卿十分得意。
***
閆老爺回去後左思右想,最後看著黑霧罩頂的兒子,不得不信了晏卿的話。
趁閆秉軼清醒,閆老爺把晏卿的法子說了,閆秉軼自然不從,但一想到如果不這麽做命都要沒了,也隻能點頭。
閆老爺迅速選了個日子,那天,閆秉軼奇跡似的精神奕奕,閆老爺因此對晏卿的話深信不疑,馬上照晏卿的吩咐安排下去,再無疑心,知曉內情的人也歎道晏卿果真是通曉三道六界的仙子,連閆少爺這種一隻腳踏進棺材裏的人,在她的指點下都能瞬間康複。
聽說那天場麵盛大,不知道的還以為閆家有什麽喜事需要鬧得人盡皆知,之後聽聞閆秉軼站在台上細數自己的罪狀,下麵聽得人都驚呆了。
閆秉軼不止愛尋花問柳,連良家婦女都調戲,閆老爺給他買來的丫鬟幾乎都受過他的侮辱,一有不從他就會將丫鬟亂棍打死扔在亂葬崗,閆秉軼從不將女人當做人,就算是做那檔事兒的時候也喜歡用器具虐待對方,這些年死在他身下的女子不計其數,而那個跨坐在閆秉軼肩膀的女鬼,正是這些女人中的一個。
聽的差不多,有人提出疑問,“之前你不是說古井中的女子是古晏卿因妒生恨殺死的?”
閆秉軼被問得一怔,下意識看向閆老爺,閆老爺心虛不已,抬不起頭來。
“原來古晏卿也是被陷害的,閆家真是可怕,多少個姑娘死在他們手裏啊。”
“惡心,怪不得這麽好的家世還要花錢買媳婦?可憐了古家丫頭。”
“古晏卿哪裏是喪門星啊,分明和貴人一樣是仙子,卻被閆家汙蔑殺人,最後落得慘死的下場,也真是可憐。”
“我聽說閆家一直把古家丫頭關在柴房裏,放出來那天便扭送到了衙門,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屍體了。”
“這個大惡人!給我丟他!”
憤憤不平的百姓隨手撿起地上的石子,就往閆秉軼的身上砍去,閆秉軼根本躲閃不及,不一會兒便被砸的頭破血流,閆家帶來的家丁見這陣勢不敢上前,更是畏懼閆秉軼身上的女鬼,早就躲出去老遠。
最後,閆秉軼狼狽的逃走,卻不想正巧被方一申帶兵給攔在門口。
“閆少爺,請跟我走一趟吧。”得到王府傳來的口令,方一申便帶著人等著閆秉軼額頭落網。
滿臉是血的閆秉軼被眼前這陣勢嚇到,匆匆趕來的閆老爺連忙陪著笑臉,“方大人,您看您誤會了不是?方才秉軼說的那些話,都是貴人給出的法子,就為了擺脫身上的女鬼而已,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方一申眼神都沒有一絲改變,道,“抱歉閆老爺,我不覺得是誤會。”
他剛說完,一個師爺似的人物站出來道,“閆老爺,方才我們大人已經派人搜過閆少爺的房間,從床下找到了那些帶血的閨房器具,還有幾件沾了血的衣服,被閆家的家丁證實了那些衣服,正是幾個丫鬟失蹤當天所穿。”
方一申接口道,“證據確鑿,閆老爺還有什麽可說的?”
閆老爺身子一軟,幸好被身後的管家扶住,眼看方一申叫人將閆秉軼帶走,閆老爺大呼冤枉,隻可惜已經沒有人肯相信他了。
閆秉軼被打入死牢,閆老爺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剛出虎穴便入狼窩,更別提牢裏條件惡劣,連個伺候的人兒都沒有,自己的兒子怕是要受苦了。
……
這些天,閆老爺四處奔波打點,奈何原本和閆家交好的人沒有一個肯出手相助,即便有,也被方一申給打發了。
可鬧心的事不知這一樁,沒出幾天,閆家門口大吵大鬧,病了幾天的閆老爺也被吵得頭疼,問管家,“門外何人吵鬧?趕緊給我趕走!”
管家為難道,“老爺,實在是趕不走哇!是古家那些人,找老爺要個說法來了!”
已經躺下的閆老爺噌的一下坐了起來,茫然道,“古家?古晏卿的那個古家?”
看管家點頭,閆老爺氣不打一處來,“他們還有臉來!賣給我一個那樣的兒媳婦,現如今害得我幾乎家破人亡,名譽掃地!現在找我來鬧什麽?當初我用古晏卿來抵罪,也不見他們鬧!古晏卿死了被扔在亂葬崗,他們都沒人去收屍,如今還找我要說法?!我還想找他們呢!”
在管家的攙扶下,閆老爺來到閆府門口,看到穿著寒酸的古家人擰了擰眉頭,“古晏卿已死,我兒如今也被關在牢房,你們來我這鬧又有什麽用?古晏卿能活?”
“就算我女兒不能活,我也要來找你要個說法,好讓我女兒能安息。”說話的這人,便是古晏卿的爹。
古老爺曾經也是個文人,奈何家道中落,又是個心比天高的,遊手好閑了幾十年,最後變得要靠賣女兒過活。拿到那三百兩後,古老爺著實過了一段好日子,不過那些銀子很快就被他和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古藍飛給花光了,之後聽說古晏卿犯了人命案,他怕沾上官司,險些帶著一家老小跑路。
不過誰知老天似乎還是優待他的,就在他要離開此鎮的時候,又聽說古晏卿是冤死的,他馬上就意識到,賺銀子的機會來了!
這不,草草把拾掇好的包袱放回櫃子裏,他拖著妻子兒子和孫子,來找閆家要‘說法’。
“哼,女兒?三百兩賣了女兒給自己買酒,給兒子讀書,你也配舔著臉來找我?要說法,好,先把那三百兩吐出來,我馬上給你個說法!”畢竟是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生意人,閆老爺幾句話便把古老爺堵得說不出話來。
見古老爺呐呐不言,閆老爺冷笑一聲,轉身要走。
突然,古夫人坐地哭喊,“可憐我的女兒啊!被閆家沒心肝的騙走,才成婚多少日子就被冤枉至死!現在,連個全屍都沒給家裏留下,這讓我可怎麽活啊!!”
古夫人在閆府門口便大哭大叫起來,引得不找百姓駐足,指指點點。
“聽著也是怪心酸的,女兒就那麽不清不白的死了,還背著罪名,現在真相大白了,可人沒了又有什麽用?”
“可不是,閆家也忒沒良心,閆秉軼殺的人按在妻子頭上,我聽說古晏卿死的時候,才剛十六歲。”
“哎,閆家這名聲可是臭了,以後誰還敢和這樣的人做生意?”
“你不知道?現在閆家的生意好多都停了,官府查了查,封的封,閆老爺的那些合作夥伴早都卷錢沒了影子。”
聽著百姓議論紛紛,閆老爺的臉色更加難看,抖著手指使自己的管家,“快,快把這個瘋婆子給我拉走,我不想聽她哭喪!”
管家還沒動手,古夫人便大叫起來,似乎想引得越多人來看熱鬧越好。
“你想堵住我的嘴?當初是你承諾會讓我的女兒過上好日子,我和我家老爺才忍痛割愛,把我們家好好的閨女嫁給你們閆秉軼,否則我寧願讓我閨女給窮人家做媳婦,也絕不趟你家的渾水!現如今我連我女兒的屍首都找不到,我日日夜夜想著她啊,我愧對我家晏卿啊!”古夫人聲淚俱下,不停用手拍打著地麵,時不時又拍打著自己的胸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悔恨不已。
古老爺在一旁抹淚,就連古藍飛肩膀也一抽一抽的。
周圍譴責閆家的聲音越來越大,更讓古夫人囂張起來,她聲音愈發的大,“晏卿啊,娘對不起你!本想著讓你過少夫人的生活,不想拖累你跟著我們一家受苦,才把你嫁到閆家,誰知道,是娘親手推你去死啊!是娘的錯啊!!!”
有婦人聽到這些受不了,掏出手帕紛紛上前去安慰古夫人,古夫人哭得好不可憐。
閆老爺被這一家氣得胸口直疼,險些厥過去。
當初為了錢把女兒賣了,如今裝成好人,惡人都讓他一個人做了!
不過閆老爺還沒出聲,先一道清透的嗓音悠悠傳來,打破閆府門前的紛亂——
“你的確是推古晏卿去死,反正對你們來說,女兒是賠本生意,兒子才是能養老送終的,不是嗎?”
眾人沒了聲音,隻見一行華麗衣裳的人站在不遠處。
有點見識的人一看到莫璃身旁帶著帷帽的女子,便猜到了她的身份,驚喜道,“天,是仙子!”
被這一聲驚到,有人回過神,立刻跪了下來,“真的是仙子!今生得見仙子一麵,真是我三生修來的福氣啊!”
古家一家都不哭了,古夫人眼神膽怯的看了眼晏卿,隨即看向古老爺,古老爺自然也聽說過仙子的名號,心裏頓時打起鼓來,她該不會連他們買掉古晏卿的真相都能看到吧?
晏卿冷豔看著古家一家生動的表情,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你們早就知道古晏卿能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但因為接了閆家送來的三百兩,所以為了瞞著此事不被閆家知道,你們將古晏卿關在屋內許多年,甚至在出嫁那日,那是古晏卿自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踏出古家大門。怎麽,我說的可有錯?”
聞言,方才還拿著手帕為古夫人擦淚的婦人們愕了愕,連忙起身躲到一旁,有的還忙丟掉手帕,好似那上麵沾上了多不潔的東西似的。
古夫人結結巴巴,“你、你在胡說什麽?!”
“我胡說?”晏卿繼續道,“閆家陷害古晏卿那日你們為何不像今日這般,來為女兒討個說法?古晏卿被與閆家勾結的貪官處死,怎麽不見你們古家任何人來喊冤?古晏卿被扔在亂葬崗,古家人當時計劃著全家出逃,根本沒去想過去找女兒的屍身!如何,這些都是我在胡說?!”
古夫人被晏卿語氣中的氣勢嚇到,一句話說不出,古老爺瞪著晏卿,猜不透還有誰知道內情。
“你你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
晏卿緩緩摘掉帷帽,露出一張秀氣靈動的臉,“古老爺,你不會連你的女兒都不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