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神棍少女的涅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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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確實是有地方給你們住。 ”

    聽到晏卿這話,古老爺立刻興奮起來, 似乎已經想象到自己在王府吃香喝辣, 被美貌的婢女侍候的場景。

    “但是, ”晏卿一看古老爺的眼神, 心中冷笑, “王府從不養廢人,如果你們想留在王府,也要和其他人一樣做事才行。”

    “做事?”古老爺想自己畢竟也是古晏卿的父親, 她在王府這般享福, 怎麽也不可能讓他受罪, 說這話大約是不想讓別人說閑話, 特意做個樣子給外人看, 於是古老爺一口應承下來,“好, 我一定好好幹活。”

    住在王府的第三天,古老爺趴在床上哀嚎, “哎呦呦, 你小點勁兒,你要捶死我啊!”

    古夫人跪坐在一旁, 正在給古老爺捶背, “這丫頭也太不孝了, 三百斤的木柴,這是要劈斷你的手嗎?她倒是享受,王爺給她配了幾個婢女和嬤嬤, 被人伺候的白白嫩嫩的,再看看我們,她這個沒心肝的死丫頭,我們可是生她養她的爹娘,怎麽能這麽對我們?!”

    “你給我閉嘴,這話你也敢說,就不怕被人聽了去稟告王爺,到時候咱們連這間柴房都沒的住!”古老爺嘰裏咕嚕坐起來,連忙捂住古夫人的嘴,“你沒看到王府上下現在都對她唯命是從嗎?就連小王爺都一口一個姐姐叫的親熱,她可再不是那些年被你任打任罵的的小丫頭了。咱被村長從村子裏趕出來是為了什麽,你怎麽還沒吸取夠教訓?”

    古夫人癟癟嘴,不甘心地道,“仙女?還不是因為攀上了王爺這根大樹?”

    “你說的輕巧,你去攀來我看看?”古老爺瞪她。

    “我……”古夫人被古老爺這麽說,心中不爽利,嘴中呐呐道,“閨女就是給別人養的,找到了下家連爹娘都不管了,任那些下人這麽欺負我們。哼,等我們藍飛飛黃騰達了,我們也不必求她,就當沒生過這個小畜生,藍飛才不會像她一樣這麽虐待我們,到時候我們一個做老爺,一個做太太,身邊多買幾個丫鬟,一定要把王府給比下去。”

    “……”

    古老爺搖搖頭,“無知婦人,你當你兒子當真是可塑之才?”

    “當然,我兒子那幾篇文章就連我大字不識幾個的婦人都覺得寫得好。”

    “那根本就不是你兒子寫的!”古老爺不得不打破古夫人的美夢,坦白道,“那是我從隔壁的王秀才那裏搶來,冠上藍飛的名傳出去的,不然你以為你兒子為何如今都考不來功名?因為你兒子根本就是無能無才隻會逛妓院的傻子!”

    古夫人臉上血色盡褪,“不、不可能……”

    “我也以為隻要我多花錢疏通一下,多請幾個先生教養,就能讓藍飛功成名就,到底還是我想得太好了。如今看來,古藍飛才是那個賠錢貨,我隻後悔當初沒好好對古晏卿,否則今日你我怎會是這番光景?”

    古夫人越聽心裏越沒底,“那、那我們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多討好一下古晏卿吧,隻要她願意,我們還能有口飯吃。”

    古夫人聞言,心如死灰,徹底明白古老爺算是放棄古藍飛了。

    ***

    夜裏,因為近幾日燥熱晏卿睡得不是很熟,所以當一股陰氣襲來,她瞬間就睜開了眼睛。

    麵前是一張濕漉漉的臉,有黃色的水混著汙泥從她的頭頂不斷往下流,而那些水滴落在空中後瞬間如飛灰一般消散不見,所以並未滴在晏卿的臉上。

    “我不是來害你的,別怕。”女鬼臉色慘白,張口說話也不斷有泥巴流出,眼睛是黑洞洞的兩個孔,模樣十分恐怖,“我知道你能看見我,也知道你是好人,我能否求你一件事——我找不到我女兒了。”

    “你女兒?”即便知道女鬼沒有惡意,但晏卿也無法平靜的麵對這樣一張臉,她坐起身來。

    “是啊,我找了她好多年了,具體多久我也記不清,我隻記得我們咽氣的地方。姑娘,求求你,幫幫我吧,我不能讓我女兒孤零零的無家可歸。”

    ……

    翌日一早,晏卿便讓胡言送一封信給方大人,方大人接到信後想也沒想,便帶兵包圍了閆府。

    晏卿與莫璃後腳而至,方大人將莫璃迎下馬車,道,“那片池塘我已經派兵守著了,閑雜人等不可接近,不過,古姑娘,你是說有女鬼來向你求救,說她和她的女兒就埋在那池塘之中?”

    晏卿點點頭,還未說話,方大人的話便被趕來的閆夫人聽去,“胡扯!池塘裏怎會有死人?古晏卿,我看你根本就是挾私報複,一心想讓閆府被你鬧得雞飛狗跳才肯罷休是不是!”

    方大人一皺眉,“閆夫人,前有令公子的劣跡斑斑,我想我有權徹查閆府,找出更多的受害者。”

    閆老爺已經臥床很久,閆夫人更不能和官府對抗,方大人做了個請的手勢請莫璃和古晏卿進去,而見此陣勢,百姓也紛紛圍上來想看看晏卿是否又有什麽驚人之舉。

    官兵將池塘的水抽幹,一個時辰之後,池塘中的鯉魚與花草也被移植出去,汙泥沾了官兵滿腳,而他們還在不斷的用手中的工具將汙泥清除。

    閆老爺在兩個家丁的攙扶下走了過來,氣得直用拐杖敲底,“胡鬧胡鬧!你能真當我閆家沒人了?!信不信我將此事稟告國師,說方大人你欺壓百姓?”

    方大人倒完全不為所動,“等本官挖完這座池塘,還可令人護送閆老爺上京。”

    說完,方大人看了一眼晏卿,不過從他眼中,晏卿沒看到一絲動搖,反而對她的話十分篤信。

    閆老爺捂著胸口,“這真是翻天了,你們眼中還有皇上,還有皇權嗎?將一個裝神弄鬼的女子當菩薩,她說什麽便是什麽,方大人的書白讀了?這麽多年的官白做了?”

    方大人隻字不言。

    閆老爺眼見此路行不通,便對家丁大叫道,“都愣著做什麽,忘了誰拿著你們的賣身契,誰給你們飯吃了?要是不想死,就給我攔住他們!閆福,將所有家丁集結起來,我就不信在我閆府的地頭上,我還能被這些人踩著臉走過去?!”

    此時,閆老爺的反應十分激動,就連閆夫人都有些疑惑,他這是寧願冒犯官府也要護著閆家早已不值錢的麵子?

    亦或是下麵的那一方池塘?

    莫璃和晏卿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了譜。

    閆夫人深怕閆老爺因此事也下了獄,便幫閆老爺順氣,一邊勸道,“老爺,方大人要挖你就讓他挖,要是氣壞了身體,我可靠誰活啊。”

    晏卿注意到閆夫人下滑的袖口露出一個漂亮的玉鐲,緩緩出聲,“請問,閆夫人這鐲子可是一對?”

    閆夫人一愣,閆老爺臉色突變。

    “你、你怎知道?”閆夫人看看高深莫測的晏卿,又看看閆老爺,“我和我小妹,一人一隻,莫非……你見過她?”

    閆老爺斥道,“怎麽,你也要信她的胡言亂語?你忘了是誰害的我兒命都要沒了?”

    “我……”

    晏卿扯扯嘴角,“信不信我無所謂,反正待會兒自有分曉。”

    閆老爺大叫讓家丁和官兵對峙,閆夫人難得沒了聲音,呆呆的站在閆老爺身邊,若有所思。

    閆府家丁畢竟沒受過什麽訓練,看眼被官府一一擒住,這時,聽到某處大叫一聲,“這有一具屍體……不,是兩具!”

    閆老爺後退幾步,身子一軟,閆夫人急走幾步站在池塘邊向下看去——

    似乎因為年代已久,那肉身已經被泡爛,如今隻剩下屍骨,維持著大的將小的護在懷中的姿勢,大的那句屍骨姿勢極為怪異,雖已經看不清長相,但身上的衣裙和手腕白骨套著的玉鐲,印證了她的身份。

    “小茹?”閆夫人身形晃了晃,思緒一片混亂,“小茹怎麽會在這裏?她懷裏的是、是……”

    方大人命人將兩具屍骨抬到岸上,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將這一大一小分開,仿佛直到現在,大人都還拚命將孩童牢牢地保護著。

    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就不難猜測了。

    “閆夫人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麽吧?其實最清楚真相的,就是閆老爺了。”晏卿看向閆老爺,冷冷一撇,“玷汙良家婦女這種事莫非也遺傳?閆老爺,都這個時候了,不如向你夫人坦白,你是如何欺負她小妹的,又是如何在小茹生產過後沒多久,怕事情敗露,又將這母女兩活活扔進池塘淹死的?”

    “你?!”閆夫人聞言已經能猜到前因後果,她上前歇斯底裏的捶打閆老爺,口中哭叫道,“你這畜生!你明知道小茹是我一手帶大的,是我妹妹也像是我女兒!你怎可對她有非分之想?都怪我,都怪我啊,明明看出來小茹的不對勁,卻不肯相信自己看到的,還自欺欺人,小茹失蹤了二十年,這些年,你就沒覺得虧心過嗎?你還殺了自己的孩子,你簡直豬狗不如!”

    “你瘋夠了沒有!”閆老爺看自己丟了麵子,也發狠推了一把閆夫人,“我想要誰你管的了?要不是你這個母老虎,我早就收了你妹子做小,至於偷偷摸摸的嗎?要怪也不能怪我,誰讓她又生了個女兒?她哪怕生個兒子,我也能說服你收她做個妾!”

    “你害了我妹子性命,說到頭還都是我們的錯了?閆絕,你到底有沒有心!”

    說著,閆夫人又要上前廝打,晏卿道,“你們夫妻倆倒是絕配,一個盡做豬狗不如的事,一個蒙了心蒙了眼,以為不去看不去管,那些齷齪事就和自己一點幹係也沒,閆秉軼落得如今這下場也是你們夫妻倆‘積下的德’。”

    方大人揮揮手,“來人,將這夫妻倆帶回去,本官要親自審一審。”

    這話音剛落,忽然奇跡般的,小茹原本弓著的身體,慢慢變舒展起來,被她護在懷中的孩子呈現抱著她的姿勢。

    眾人大吃一驚,閆老爺和閆夫人也都被這幅畫麵震驚到。

    晏卿隨之抬起頭,已經一身清爽的小茹手牽著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女孩,站在光芒之下向晏卿微笑,女童笨拙的向她揮了揮手。

    晏卿微笑了笑。

    ***

    好不容易放了兩天假期的古家二老,一早走出柴房準備上工,可看到院中空蕩蕩的場麵,兩人都疑惑的停下了腳步。

    兩人又匆匆跑去正院,依舊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古老爺心中覺得奇怪,回到柴房,便看到一個人正在搬他的東西。

    “你在幹什麽?”古老爺大喝道。

    那人看了一眼古老爺,心中有數,“你就是那個姓古的吧?你來的正好,把你這些東西都搬走吧。”

    “搬走,為何?”

    “你不知道?小王爺已把這座府邸賣給我家老爺,以後這就不再是王府了,你當然也不能繼續住在這裏了。”

    “那我去哪?”古老爺下意識地問。

    那人皺眉道,“我哪裏知道?你問我我問誰,總之這已經不是王爺府,你快快處府吧,別等著我拿掃把哄你。”

    “那,那小王爺和古晏卿去哪了?”眼見唯一知情的人要走,古老爺立刻拉住那人的衣袖。

    “聽說去了江南,那地方可享福了,更不用說他們走的時候拉了好幾十車的珠寶綢緞,不像這窮山惡水的,盡出些刁民。”說完這些,那人上下瞪了古老爺一眼,很明顯已將古老爺劃分為刁民之流。

    而古老爺早已怔怔的被定在原地,這麽說,他竟是連間柴房都已經待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