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一大早，唐清朗就來了教室。她剛剛因為打架的事情被老王罵了一頓，現在老王施加在她身上的緊箍咒還沒有退去，她還是先安分兩天。別說遲到了，連平常的踩點到都不敢，生怕惹得老王狂犬病或者心髒病爆發。

    她來上早自習不久，老王就來找她了。唐清朗猛地一個激靈，頓時想起來她還有件事情沒做，正在慌亂的時候，斜下方伸出一隻拿著作業本的手，“你，你是在找檢討嗎？”

    唐清朗定睛一看，作業本第一行正中間，寫著鬥大的三個字“檢討書”，頓時喜上眉梢。“哎呀，段霽，你可真是好人啊，謝謝謝謝，體育課請你喝水啊。”她看也沒看一眼，就把那兩張紙給扯了下來，一把抓起，上去找老王了。

    唐清朗走到老王的辦公桌前，一把將檢討書放到他麵前，“王老師，兩千字檢討。”這麽不光榮的事情，不知道她為什麽那麽興奮。老王正在謄這次月考的分數，唐清朗看了一眼，發現她物理居然是滿分，頓時喜上眉梢，高興得忘了她今天早上起來才下定的要安分幾天徐的決心，“哎呀，又是第一啊。”

    老王翻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唐清朗立刻意識到她得意忘形了，默默地閉了嘴，在一旁等著老王把成績單謄寫完。

    老王故意把徐清讓晾在一邊，等到他抄完了，他才端起茶杯，打開了唐清朗那份檢討書。誰知道才看第一眼，喝進去的水就全噴了。“唐清朗！”整個辦公室都能跟著老王的聲音一起抖三抖，“我叫你給我寫檢討書，你就給我整這玩意兒？”

    眼看著老王的手指都要戳到她頭上來了，唐清朗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唾沫星子，拿起那份檢討書，打開了來。

    她想看看，段霽究竟寫了什麽能把老王嚇成這樣子——

    “噗——”才看第一行，唐清朗跟著一起噴了。

    這......她第一次看到還有人寫檢討書寫成這樣子！

    老王冷笑一聲，放下茶杯，“行啊，唐清朗。我讓你寫檢討，你就給我寫了這東西，真夠可以的啊。”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來來來，你來給我朗誦一下你的大作。”

    “別......就別了吧......”縱然唐清朗一向視麵皮如無物，但是讓她當眾讀這樣的東西，她也覺得有點兒難以啟齒啊。

    “怎麽別？”老王冷笑，“你能寫，我就不能讓你讀啊？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不是你寫的啊，你那兩個狗爬字，還寫不出來這一手鋼筆字。快點兒，別磨蹭。你都拿來糊弄我了，還有什麽不好念的？”

    唐清朗吞了吞口述，艱難地開了口，“檢討。金明吾師，天地萬物逆旅，光陰百代過客......不耽玩樂，不慕男色，堅韌不拔，生死於斯。”唐清朗用一副如喪考批的語氣念完，一把將檢討書蓋在了自己臉上。

    她現在根本不敢去看老師們表情，光是聽聲音就夠她受得了。

    夭壽啦！丟臉啦！她這還是第一次見人把檢討書寫成駢文的呢？段霽小哥哥啊，就算你有才華，也不是這樣用的啊，你讓其他語文考不及格的理科學霸情何以堪？

    你讓她唐清朗，情何以堪啊！

    老王也笑了，“我讓你去寫檢討，是希望你能好好認識自己的錯誤，端正態度。結果你就給我弄這玩意兒出來糊弄我......”他原本是不生氣的，結果說到這裏又覺得火氣上來，衝唐清朗吼道，“滾回去，給我請家長來！”

    唐清朗本來就是要請家長的，聽到他這樣說也沒覺得有什麽。正要轉身，老王又叫住她，“把排名拿出去貼了。”

    “這麽快就好了？”唐清朗還在驚訝，匆匆掃了一眼，發現她這次又擠進了班上前五，還在竊喜間，抬頭一看，就看到第一名那裏明晃晃地寫著“段霽”兩個打字。

    “我靠！”唐清朗一時半會兒也顧不上說髒話引來老師的白眼兒，“段霽一來就考了這麽高的分，701啊，他想幹嘛？”

    唐清朗拿著段霽給她寫的那份檢討書和成績單一起出去了，邊看還邊念念有詞，“我去，不會吧，羅浪這個賤人，他物理考八十幾分居然也能進班上前二十......英語一百四十六，這麽高，賤人......大黃的數學是滿分，哇，班上就她跟段霽是滿分誒......段霽一共三個滿分，數學，物理，化學......要不要這麽猛啊，理綜就扣了兩分，哇......”

    唐清朗看完成績單之後在思考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這次月考題目很簡單嗎？為什麽段霽能考那麽多分？

    她伸出手，在成績單上麵比劃了一下，感覺自己跟段霽分數的差距，就是他們在成績單上麵的差距，隔了好遠的樣子。

    難怪啊，老王會答應突然多個轉學生過來，原來是給他開外掛了。

    他們整個年級，一共就一班二班兩個重點班，其他分數不夠的，都打亂了分散在其他班上，唐清朗他們班上整體成績是要比二班好一些，但是二班有個餘洋，是個非人類一樣的存在，隻要不出意外，基本上每次都能很穩妥地拿下年級第一。但這次段霽來了，他那個年級第一，想必危險了。

    有了段霽，老王往後看到二班班主任，想必不用覺得再低一頭了。

    而且，跟重要的是，往後他們考完試，不用再聽老王發火了。終於有一個人可以讓他揚眉吐氣了啊。

    啊，段霽還真是他們的救命稻草啊。

    唐清朗走到教室門口，羅浪正探出頭來看老師來了沒有，誰知道正好看到她拿著兩張紙走下來，他伸出手在唐清朗麵前揮了揮，“小清清，你老年癡呆了嗎？”

    唐清朗抬起頭，衝他冷笑一聲，拿起那張紙在羅浪麵前晃了晃，羅浪立刻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嗷”一聲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月考成績這麽快就出來了？”

    徐清讓任由他一把將成績單搶過去，“班上的成績，年級排名還沒有出來呢。”

    聽到月考成績出來了，羅浪身邊已經圍了一群人。唐清朗回到自己位置上，側頭一看，就看到段霽帶著一臉超脫，把英語課外閱讀放到桌子上。她有些驚奇，“你不去看成績嗎？”

    段霽搖了搖頭。

    “也是。”唐清朗自顧自地回答道，“像你們這樣的超級學霸，應該都沒什麽感覺的。”她歎了口氣，依然不死心地引誘段霽，“你就真的不好奇你考了多少分排第幾嗎？”

    段霽無奈地看著她，“你要是想，想說，就說吧。”

    他這麽善解人意，唐清朗不好意思再賣關子了，“701啊，大神！七百分啊，我這輩子都沒有考過七百以上。”她轉過身，雙手趴在段霽的桌子弦上，下巴放在手上，搖頭晃腦中，眼睛裏滿是星星，“你好棒啊！”

    段霽實在不知道她這種崇拜從何而來，據他上次打掃衛生時無意間看到的班級成績欄，唐清朗的成績一向都是前十。除了期末，其他時候基本上沒有下過六百五。所以——

    她究竟在崇拜什麽？

    “哎呀你不懂。”唐清朗看出他的想法，“我從來沒有考過七百以上呢，我最高分都才六百七十多，你考七百多，怎麽不讓我羨慕啊。”

    從一群人當中掙紮出來的羅浪偶然間聽到她這句話，感覺自己遭到了來自學霸的歧視，還是無形中的那種。

    什麽叫“才六百七十多”......六百七很多了好嗎？其他人奮鬥一輩子的分數，為什麽到了唐清朗口中，就變得這麽不值錢了呢？她不要，給自己啊，他需要啊！

    唐清朗真是太討厭了。

    不過唐清朗現在可沒空管他，她忙著向段霽表達自己的崇拜之情，“啊段霽，二班餘洋，就是我們往常那個第一名，他都隻有一次考過七百以上呢。這次第一名說不定就是你了啊，啊啊啊啊，你好棒啊啊啊啊啊~”

    唐清朗在位置上手舞足蹈，她本來就長手長腳，這麽一動起來，其實有點兒嚇人。起碼旁邊的羅浪就默默地挪開了凳子，免得被唐清朗給誤傷了。

    ......順便保存一下自己的自尊心。

    學霸什麽的，真的太討厭了~

    段霽見她這樣，也忍不住抿唇笑了出來，雖然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麽同樣成績不俗如唐清朗，聽到他考高分會這麽激動，但還是覺得開心。他伸出手來，把唐清朗那個雞窩一樣的發型揉得更亂，“你，也很棒啦。”

    連語氣都不自覺地在學唐清朗，帶了點兒語氣詞。

    他做完這個動作才覺得有點兒不妥，頗有些訕訕地收回手，看了一眼唐清朗的表情，見她還是一副傻樂的樣子，輕輕鬆了口氣。

    還好她沒有發現。

    段霽一口氣沒鬆完，就聽見對麵唐清朗說道，“對了，有件事情要問你。”她拿出那張檢討書，“你寫檢討就寫檢討，為什麽要寫成駢文呢？”

    段霽：......

    不是你說要寫出新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