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那段霽喜不喜歡唐清朗呢？

    他和唐清朗一樣，在黑夜當中，一遍又一遍地寫下她的名字，一筆一劃，仿佛都帶了繾綣無比的味道。

    自從上次唐清朗扶危濟困，幫過白靈之後，她就經常過來問題了。大部分時候問的人是唐清朗，有的時候問段霽。反正唐清朗旁邊空了個位置出來，一些自習課，她幹脆就在唐清朗旁邊坐下。唐清朗他們靠譜歸不靠譜，但是成績是真的不錯，講起題來也是真的順暢，就連段霽，別看他平常結巴，但一旦他講起題來，瞬間就不結巴了。就連他做題，那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身上那股軟軟的氣質褪去了很多，整個人好像周身有風在吹一樣。

    弄得唐清朗看著他，又迷戀了好久。

    受了白靈的影響，唐清朗終於發現了一個不動聲色、又能接近段霽的方式。那就是——問題。

    百試百靈，百試不爽。

    最開始的時候，唐清朗還會選比較難的題，但是她後來就發現完全不行。因為他們班上的同學實在是，太他媽求知若渴了！

    她本來是想跟段霽獨處一下，順便看著他的臉癡笑回味，然而等到她不知道什麽時候一抬起頭，就發現身邊擠擠挨挨圍了一圈兒的人，全都在聽段霽講題！

    偏偏段霽小小年紀，就已經十分地有胸襟，深入貫徹了孔老夫子“有教無類”的教學理念，不管是誰上來問，不管是那個問題是刁鑽還是簡單，他都能照單全收，全給別人講了。弄得好不容易想出個法子跟他套近乎的唐清朗萬分殘念。

    但是沒關係，她有的是對策。那些人喜歡聽段霽講題，還不是因為那些題他們做不來嗎？那要是題全部換成他們做得來的呢？他們班上的學生那麽珍惜時間，是不是就不會來了？這個念頭一出來，唐清朗都想為自己讚歎一聲，她果然是聰明啊，怎麽能想出這麽好的主意來呢？

    唐清朗越想越覺得可行，趁著下課跑到非重點班去借了一本他們的練習冊，拿回來給段霽，打算用這樣的借口去跟他套近乎。

    她把那本練習冊放到段霽麵前，他狐疑地看了一眼，發現是非重點班的習題冊，有些不太明白，唐清朗怎麽會突然做他們的了。

    按照一中的慣例，非重點班和重點班的課程習題都是不一樣的。重點班課程進度更快，習題也更難。因為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要應付各種各樣的比賽和集訓，要是不把題目難度增加起來，學校在文理科特長生方麵，會損失很多。而且重點班的學生也不光是一天到晚都在學習，一中身為市重點，有很強的包容性，學校裏麵有各種各樣的社團，學校也給這些社團提供各類平台，讓學生走上更廣闊的舞台。就懶成唐清朗，都參加了學校裏麵的物電研究社。高一高二的時候，還代表學校跟同學們一起出國比過賽。

    這些榮譽，將來都是要算進他們的簡曆當中的，假如不想在國內念大學，想要出國，這些都是對方學校要看的。

    段霽看了一眼上麵的題目，沒有發現什麽是唐清朗需要聽的，忍不住問她，“哪道？”

    “這道。”唐清朗隨便指了一下，連題目是什麽都沒看，又把目光投向了段霽。

    段霽被唐清朗看得心中發毛，以為唐清朗給他找了個異常有難度的題，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他不想在唐清朗麵前丟臉。

    然而段霽看了一眼，在心裏算了好幾次，都能準確無誤地找到答案，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沒有想到。唐清朗找來的題，不至於會這樣簡單啊，她怎麽會連這樣的題都做不來呢？不對不對，段霽又重新回去看了兩遍題目，還是覺得可能是自己哪裏沒有算對，畢竟，比起自己，他更相信唐清朗。

    對麵那個始作俑者看了一會兒段霽的臉，終於想起來這是公共場合，她的目光不好太明顯，隻能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看向還沒有做出來的段霽，“怎麽了？很難嗎？”她看了一眼，是道選擇題，不用算，直接排除法就能得出答案。唐清朗狐疑地看了一眼段霽，怎麽？他覺得這個題目很難嗎？為什麽遲遲不肯開口呢？

    段霽察覺到她的目光，感覺到壓力有點兒大，他抬頭看向唐清朗，撿了兩個簡單易懂的方法跟她說了，唐清朗臉上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哦~原來是這樣啊，段霽你好棒啊！”

    被她誇了一臉的段霽絲毫沒有覺得開心，因為唐清朗的演技一點兒都不好，她的眼神明晃晃地告訴段霽，其實她早就知道答案了。

    第一次，唐清朗這樣做，段霽忍了。

    第二次，唐清朗這樣做，段霽還是忍了。

    第三次，唐清朗繼續這樣做，段霽沒辦法忍了。

    他抬頭看向唐清朗，“你為什麽總是找一些，非常，簡簡單的題目來問我呢？明明，明明你會做的。”

    為什麽？因為我想看你啊，我想時時刻刻地看著你，每分每秒都看著你。

    她目光當中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幽微，段霽隻看了一眼，便覺得臉紅心跳，想要轉開，卻又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充滿了舍不得。

    少年的心，在那一刻間，好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樣。他心中有岩漿，仿佛馬上就要洶湧澎湃而出。有一瞬間，好像是福至心靈一樣，段霽突然覺得，唐清朗這樣反常，也許是因為......因為她想要跟自己多待一點兒時間？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他那張白皙的麵頰便不可抑製地紅起來，薄透的耳朵，也跟著一起，好像是染上了一層紅色的顏料。

    唐清朗看著他的反應，心中突然湧起無限的喜悅來。她想，也許......自己的心意，段霽會明白？

    旁邊聽他們說物理題聽得昏昏欲睡，終於忍不住睡過去的羅浪終於醒了過來。他剛醒，沒能感覺到唐清朗和段霽兩人之間的電波，隻是在防著老師、不敢徹底睡過去的同時聽到一兩句他們說的話。羅浪清醒過來，張口就來，“你不知道為什麽唐清朗要找你講題吧？哈，這還不簡單。”

    眼看自己的心思就要被當著那麽多人叫破，那一瞬間，唐清朗的心突然好像被人提到了半空中一樣，她既害怕羅浪口無遮攔，叫破了她那點兒難得的少年心事，又渴望他能把自己剛剛糊起來的這層窗戶紙捅破。畢竟，窗戶紙一層疊一層，時間久了，就不容易戳破了。

    段霽也跟她一樣，既害怕又期待。

    然而，他們真的高估了羅浪的神經線條。

    他眯著眼睛，明顯是還沒有從周公那裏出來，“唐清朗那麽看中分數，她用這些簡單的題拖著你，不讓你去做作業唄。那樣一來，你肯定就沒時間做題了，成績肯定下降，那樣她就能反超你了。”

    段霽：......

    唐清朗：......

    他們兩個都沒看出來，原來羅浪還有這樣陰謀論的時候。

    這根一竅不通的棒槌！

    唐清朗臉一垮，猛地把練習冊拖回來，再也不想理會這兩個人。

    棒槌，都是棒槌！

    她休息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那點兒少女心給撿了起來。修修補補還能用，不妨礙她對著段霽用愛發電，唐清朗這才有心思靜下心來去做自己沒有做完的題目。

    雖然被羅浪那樣“惡毒”地揣測了一陣，但是唐清朗明顯沒有死心，她又祭出了非重點班的練習冊，打算將上次沒有說完的話引出來。不管是不是，她可要一個結果。

    眼見唐清朗又隨便指了一個題，有了上次經驗的段霽沒有在懷疑唐清朗為什麽做不來這麽簡單的題了，畢竟唐清朗雖然成績好，但她並不靠譜啊，誰知道這後麵又藏著她什麽小心思呢？至於羅浪說的，唐晴朗是要用題目來拖住他，不讓他好好學習，段霽從來都不信的。能這麽想的，可能也隻有羅浪那個神經病了。

    他看了一眼題，心中已經有了思路。連演算都不用，直接三言兩語講了他認為最簡單的方法。

    然而說完，唐清朗卻一下拉長了臉，明明知道了過程和答案，她好像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段霽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問她怎麽了，唐清朗就一把拖過練習冊，猛地轉身過來了。

    哼，她憤憤地想，段霽一定是覺得她煩了，所以說話才那麽簡略。看吧，他對別人講題，就要說好久，跟她說話，三兩句話就把她打發了。哼，煩就煩，段霽煩她，她還煩段霽呢！

    她不理段霽了！

    唐清朗在心裏單方麵地跟段霽斷了交，然而她隻顧著生氣，忘記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她本身成績就要比班上好多同學要好，況且她問的題，都是心算就能得出答案的啊！別說段霽不用費時間了，就連羅浪做，也不需要多久的時間啊！

    段霽小哥哥，他很委屈的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下次加更，是文收500的時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