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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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一晃而過,新入門弟子的門派大比即將開始了。
這幾日李若烽都異常安靜,仿佛是在偷偷準備著搞個大新聞,明忍和明礬兩兄弟小手段不斷,都被他憑借著熟知劇情躲過了。而沈寄——他有徐南柯牌保護罩在,當然他並不知道就是了。
晌午,日頭正烈。
所有的弟子前去廳堂,廚房早就燒好了野竹筍,一人一大碗。清元派中大部分弟子尚未辟穀,因此廳堂中人潮擠擠。
沈寄先前從侯府來清元派的一路,風餐露宿長達半年,這段時間待在清元派,幾乎每頓都饑不擇食,吃起來像餓狼撲虎,一步會兒就將一碗白米飯吃完了。畢竟他正在長身體。
山上眾弟子初見他身上氣質不俗,又聽說他出身侯門,還以為他是什麽貴公子。現在見他這種乞丐似的吃法,眼裏都紛紛流露出不屑。
但沈寄習以為常,全然沒將這些人放在眼裏。
過了會兒,明忍明礬互相搭著肩膀的弟子走進來,一進來就暗搓搓地瞥了眼沈寄,上次在千重峰結下了梁子,這幾日更是與沈寄矛盾不斷,暗地裏做過好幾次諸如替換沈寄的校服、故意打翻沈寄的飯菜的事情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被他輕而易舉地化解了。兩個兄弟甚至懷疑他背後是不是有鬼在幫他。
沈寄假裝沒看到他們的小動作,不動聲色地嚼著嘴裏的飯。
他本來是為了那個人上山的,後來上了山,卻發現這裏和侯府根本沒有什麽區別。區別隻在於,侯府的人是明目張膽地輕侮他,而這裏的弟子則是暗地裏耍手段。
無論去了哪裏,他根本就不能輕鬆地度過哪怕一天。
沈寄深知,他現在力量太過薄弱,所以不能自保,必須盡快強大起來,才能將這些人踩在腳下。而且必須早日找到解開體內的毒的方法,恢複水係天靈根。
他幾日以來幾乎日日夜夜地修煉,片刻不鬆懈。說起來也很奇怪,自從那天在清元派後山迷路,醒過來後,就覺得原先體內凝滯的那道檻已經不見了,體內筋脈就好像被打通一樣,真氣忽然運轉起來。
沈寄幾乎要以為那晚自己夢見的那個人真的來過了……
但是怎麽可能呢?他苦笑一下。
於是這段日子,他就著這股運轉的真氣,抓緊修煉。先前整整一年都沒能引氣入體,這幾日卻仿佛像打通了任督六脈一樣,一下子就引氣入體了。
聽說明日的筆試題目和水有關,不知道能不能借機修煉……沈寄正漫不經心地想著,就見派中下人將一碗野竹筍放上自己的桌子。
他波瀾不驚地垂下眼睫,吃了一小口竹筍,餘光瞥見那兩兄弟不懷好意地看向自己這邊。
果然。
沈寄吃完後,忽然捂住了肚子,像是不舒服一樣,匆匆衝出了廳堂。
明忍大笑著狂拍桌子:“他是不是蠢呐!這麽好騙?我把他的菜換過了他都不知道!”
“你給我的瀉藥我足足放了五包,看這回拉不死他!”明礬大仇得報,得意洋洋地扒了口飯,然後夾了筷子菜,大快朵頤起來。
兩個人正吃著,忽然覺得不對勁。
“哥,你有沒有覺得肚子有點……”明忍麵色難看地湊近明礬的腦袋。
兩個人對視一眼,突然同時麵色慘白,朝著廳堂外麵的茅廁跑去。
然而哪裏還有沈寄的影子,茅廁裏根本沒有人,拉肚子的是他們!
兩個人蹲在茅廁裏拉得死去活來,都快把腸子拉下來了,在這裏足足待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時分才回到自己山頭去,回了山上肚子又呱呱直叫,又想拉了。
臥槽,傷害直腸之仇怎麽能忍?!
可以說和那臭小子的仇已經不共戴天了!
沈寄回到自己山頭開始修煉。
這點小伎倆,以前的沈寄或許還會上當,但從侯府逃出來後的半年裏,他在外麵風餐露宿、有上頓沒下頓、靠偷靠搶了那麽久,一切從前不擅長的生存技能都學會了,怎麽還會上當受騙?
他調換了菜色,動作快得隻怕那兩兄弟根本看不清。
拋除心裏的一切雜念,他開始專心致誌地修煉,無論如何,一定要迅速強大起來。他來到溪水邊,將自己浸泡在水裏,徹底窒息掉呼吸,用盡一切辦法來找到和水元素的聯係。雖然現在靈根被壓製了,但事在人為。
沈寄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澄澈的水逐漸淹沒過他的頭頂……
第二日。
上虛真人對眾弟子道:“今日的比試題目是‘打水’,能夠在規定時間內從山下提最多水到山上的弟子,就算勝利,時間結束時我與你們諸師兄會來檢查。”
玄六站在人群裏,懶洋洋地舉手:“師父,若是這一場比試贏了,會有何獎勵?”
聞言,徐南柯不動聲色地站在原地。
原劇情裏這一場比試中,李若烽必定會贏,而沈寄非常不甘心地落敗了。這一場比試中,勝利的人獲得了前往清元派藏書峰的機會,而就是在那裏,李若烽無意中獲得了絳雲劍,這把劍雖然比不上他後期用的那把清暉,但在前期也非常厲害了。
這就是主角光環,去逛個藏書峰都能得到寶器。
人群中李若烽也暗暗捏緊了雙拳,是的,就在第一場門派大比中,他就大放異彩,狠狠地打了明忍明礬和徐真的臉!他們萬萬沒想到吧——就算上次錯過了上虛真人的那段劇情,這次他也依然能夠令上虛真人注意到自己,從而順理成章地拿到絳雲劍,拿到劍譜,拜入上虛真人門下!
上虛真人也十分疼愛玄六,因此沒有怪罪他胡亂打斷自己的話,於是道:“此次是所有新內門弟子一同比試,獲勝者將由大師兄帶領,前往藏書峰。”
宣布完比試規則後,這些弟子便被帶領著去了千重峰,而眾親傳弟子和內門弟子們在這裏等,徐南柯正猶豫著要不要偷偷開溜,一個著紫色長袍,頭戴白玉冠的少年朝他走過來。
正是玄六,他手上還拿著枝沾雪的臘梅,在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擊著,挑釁地抬起下巴望向徐南柯:“徐師弟,你猜這些弟子裏誰會贏,我和你賭一百塊上等靈石。”
這個玄六出身不錯,母親乃第一仙派的女眷,因此在這清元派中,說話向來口無遮攔,嘲諷起人來不償命。
一見到這個人,徐南柯就有些頭疼,因為原來的徐真和他是死對頭,雖然非常不對盤,但兩人可謂竹馬一起長大,應該是對彼此最了解的人了。
在他麵前,最容易露出破綻。
“我賭李若烽。”徐南柯不遺餘力地給冒牌貨拉仇恨。
玄六立刻蹙起眉頭道:“誰?”
“我山上一個火係天靈根的小子。”徐南柯麵上波瀾不驚,眸中卻有異色,仿佛在竭力掩飾眸色中的嫉妒,他這般演技,簡直可以給自己封百花影帝獎了。
玄六了然道:“你又雙叒叕嫉妒人家啦?”
“閉嘴。”這小子不懂什麽叫做看破不說破的道理嗎?
“哈哈,我與你相識十多年,還不知道你那副德行。”玄六嗤笑道:“來我山上的有個小弟子,倒是資質也相當不錯,不過體質虛弱,這次沒有參加門派大比。”
“名字?”徐南柯神色一動,按照原劇情的尿性,一般情況下隻要資質不錯的,都是個什麽重要人物。
“周丹青。”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會聽到這個名字,徐南柯隻覺頭疼,預感不妙。
……
沈寄每隻手分別提著兩桶水,飛快地往山上走去,奇怪的是,他這幾日被徐真師兄懲罰來回打水,或許是習慣了這些重量,此刻四桶水的重量對他而言,居然不算什麽。因此一會兒就甩掉一大批體力不支的弟子。
隻是來回十幾趟後,沈寄的額頭上逐漸開始冒出汗來,雙腿也開始變得沉重,他咬了咬牙,保持原來的速度朝山上走。
李若烽自然提得飛快,幾乎是毫不費吹灰之力,甚至在其他弟子還沒開始時,就已經上下山了兩三趟。他嘴角掛著輕蔑的笑容,睨向其他的弟子,都是一群廢柴,隻是為什麽沒有找到那個沈寄?
想到上次大出風頭的變成了他,李若烽心裏就有些不舒服,還有些忌憚,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找尋沈寄,打算一探究竟他到底提了多少。不過並沒有找到,他們這些弟子被分到了好幾十撥裏。
不過也不用看了,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那個沈寄現在隻是凡靈根,相當於一個凡人,短短三炷香的時間內能提多少——按照原劇情,三場比試中拔得頭籌的都隻會是他一個人!
……
此時,沈寄不緊不慢地繼續提著自己的水,他所在的這一隊裏並沒有什麽人,因為大多數已經掉隊在山腳下了。他一定要贏。
若是他能贏,等待了兩年的那個人是否會出現?
水桶上的木刺幾乎刺進他的手心裏,但他察覺不到,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路,悶著腦袋往上爬。
到了山頂,沈寄剛放下手上的四桶水,就發現自己之前打好的放在這裏的幾十桶水都不見了!
水桶裏的水全被潑在了地上,地上濕漉漉一片,而他的那幾十隻水桶全是空的!
沈寄一下子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死死捏住拳頭,眼神猛地釘向明忍明礬兩兄弟。
明忍笑嘻嘻地說:“怎麽樣啊,看我們幹什麽,有何貴幹?”
明礬吐了吐舌頭:“小鬼,在規定時間連及格線的桶數都沒打到的話,可是要受真人懲罰的哦。”
沈寄死死盯著他們,眼神像要殺人,明忍和明礬心裏都有點生怯,俗話說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沈寄這小子怎麽看也不像兔子,反而像老虎幼崽,上次一言不合就揍人的事情已經證明了。
明礬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想幹什麽啊,山上禁止鬥毆,你想被趕下去嗎?”
明忍退後一步,道:“反正我們有徐真師兄罩著,他可不會聽你的,你還是斷了打小報告這個念頭吧。”
沈寄拳頭倒是極慢地鬆開了,卻一言不發走過來,猛地將他們的水桶也掀翻在地,水流潑了一地。他們兩個人加起來,也打了有十幾桶水。
並且,緩緩地將他們的水桶踩爛。
“這是最後一次,下一次我不會這樣放過你們。”沈寄緩緩道,眼神冷冽,有種與他年齡完全不符的殘忍陰沉:“山上隻有你我三人,沒人看見你們作惡,自然也就沒人看見我的報複。如果你們斷手斷腳,也沒人看見,怎麽辦?”
兩兄弟哆嗦一下,目瞪口呆地看著沈寄,沒想到這兔崽子還真不肯吃半點虧。
沈寄不再施舍兩人任何一個眼神,將自己的水桶綁在一起,去了山上另外一個地方,然後飛速跑下山打水。
隻是體力已經用了大半了,現在的他渾身都是汗水,真的快虛脫了。
沈寄麵色蒼白地看了眼快要下山的太陽,咬著牙加快了腳下的步程。
他不能認輸。
沈寄雙腿發虛,腦子裏忍不住出現曾經被他叫過師父的那個人,他甚至不知道那個人到底長什麽樣子,聲音如何,因為上虛真人的樣子隻是他用了易容術而已。可是,他為什麽要給自己那樣的承諾。既然給了承諾,為何又不履行?逗自己很好玩嗎?
又或者是把自己當成需要同情憐憫的什麽流浪貓狗,隨意施舍一點同情後,便高枕無憂地拋諸腦後。
沈寄心中對他似乎隻剩下恨意……
若一開始就沒有希冀過,後來也不會那麽絕望了。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強打起精神,反複來回了三四趟,開始覺得不對勁。
——他明明一趟隻能打四桶水,為什麽來回了四趟,這裏居然就已經有了三十幾桶打滿的水?
怎麽回事?沈寄第一反應是有人在刻意搗亂。
這回他飛快地跑下山,又飛快地跑回山上,手裏隻拎了兩隻水桶,刻意縮短了一半的時間,想要抓住那個搗亂的人——卻立刻呆住了。
空蕩蕩的山上,樹木已經被砍掉了,平地上整整齊齊地碼著一排排一列列打滿了的水,足足有一百二十來隻。羅列在他麵前,頗為壯觀。
突然傳來幾聲殺豬般的叫聲,沈寄一抬頭,就見遙遙幾裏開外的山峰最頂端,離地麵約有幾百米高的樹上,吊著兩個人。
明忍和明礬被蒙著眼罩,吊在竹林最上方,褲襠嚇得濕透。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