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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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白色校服的清元派弟子們一直向前深入,周圍樹林越來越遮天蔽日,幾乎看不清天光。
行了一兩日,逐漸出現一些小型妖獸,大多數都是嗷嗷待哺的小幼崽,十幾名弟子一起圍毆,三下兩下就把妖獸的血砍光了。
這會兒人多妖少,眾弟子都搶著打怪。
徐南柯其實希望借著在試煉地修煉的一個月,讓沈寄修為再提升一個層次——按照之前的積分係統來看,他的修為提升程度如果快於原劇情,那麽會有一定積分。而在試煉地打怪修煉是再好不過的了。
於是眾人忙著打怪掉血,徐南柯躥於其中,身影快得看不見,但是不一會兒,僅有的少得可憐的幾頭妖獸全都被趕到沈寄那邊去了。
沈寄手忙腳亂地退到樹邊,不過他這段日子修為長進不少,還能應付得過來,手中劍影齊飛,妖獸四肢皆斷。
方才妖獸分明正被自己一群人圍攻,怎麽瞬間就跑到他那邊去了——眾弟子都有些莫名奇妙地看向沈寄,正好看到他揮劍時,劍身淡淡靈氣籠罩——臥槽,他手中那是什麽劍,從未見過,應該是什麽上階法器了——
這把絳雲,有破山沉舟之利,按照沈寄現在的修為,用起來是有些困難的,但是已經滴了血認了主,就用得非常順手。不過就是隻能發揮出原本的十分之一二的威力就是了,但這也很嚇人了。
基本上被他刺中一劍的低階妖獸全都立即死在原地,鮮血直流,眼睛還是睜著的。
老實說,雖然上次比試中沈寄提了一百二十桶水,但還是不夠服眾的,畢竟大家根本不知道他有沒有作弊,但是現在看到他一個人應付他們幾十個人應付的妖獸,徹底服氣了。
不過……大家又看了一眼徐真師兄,臉上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簡直不要臉,堂堂一峰之主,清元派的親傳弟子,居然把怪占為己有,隻讓沈寄一個人殺,好像圈養那啥似的。
李若烽則更加嫉恨,他現在已經確認了的有兩點,一是這個沈寄絕逼是穿越進來的,二是徐真這個npc應該是被程序員升級過的,他要是不把這兩個人除掉,隻怕一直會礙他的事。現在就是想辦法該怎麽除掉了——他的視線投向了隊伍前麵的徐靈。
原劇情裏,女主角徐靈一開始在門派大比中就注意到了他。但是由於頭籌被沈寄奪走了,後來漣水宮來襲時,大出風頭的又變成了沈寄,導致都到現在了,徐靈壓根沒對他產生一點好感,男女主角的好感值為零。許多情節都莫名奇妙消失了。
李若烽心中煩躁無比,不知道如何改變這個局麵。
而徐南柯負劍身後,噠噠往前走,心滿意足地聽見係統在耳邊提示爽度和積分有所增加,並不知道已經被大家了然的目光鎖定了。
……
而不止是這樣,沈寄將追銀鳳放在了他身上之後,才發現徐真這人簡直高深莫測,將欺負他的明忍明礬趕走,將妖獸趕到他身邊讓他一個人殺也就算了,一路上還時不時將視線放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在打量什麽。
沈寄數過,進了試煉地不過七八日,徐真就已經看過他不下三四百遍!說不上為什麽,沈寄覺得這種被注意的感覺非常好,但他同時更加疑惑,徐真到底為什麽這麽做。
他無數次想衝到徐真麵前,想質問他為什麽沒有遵守約定——
等一行弟子已經進入試煉地深處時,身上的食物和水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這個時候,這些東西的分配,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徐師弟,我和師妹去前麵探路,你在這裏盯著這些弟子。”玄清將手中的食物分給眾弟子後,對徐南柯道。
“好。”徐南柯點了點頭,抱著水壺,往樹下一坐。
他喝了兩口水,係統突然提示性的響了一下,一般係統這麽響的時候,就是可以打主角的臉,或是沈寄那邊有事情了。徐南柯下意識地往沈寄那邊一看。
果不其然,沈寄竟然在擠蘑菇裏的汁水充饑,那兩個分發食物的弟子轉到他頭上,食物都分發完了。他自己好像習慣了,懶得計較,正微微蹙著眉尖,認真專注地盯著手中的蘑菇。儼然采蘑菇的小弟子了。
看見他這種孤零零的小模樣,徐南柯頓時怒從心起,殺氣騰騰地瞥了分發食物的兩個弟子一眼。
按道理來講他們和沈寄也沒有仇,而且自從上次漣水宮來襲時,沈寄力挽狂瀾,眾弟子對他有了幾分敬畏——為什麽還是這樣。
徐南柯心思一轉,這些弟子們雖然不敢往大了挑事,怕把兔子惹急了咬人,但是在這種小事兒上糊弄下,卻是沒有人會注意的。
徐南柯有些頭疼,他倒是想把食物分給沈寄,但是怎麽才能不ooc呢。
殊不知這頭沈寄背對著徐南柯,已經將徐南柯臉上天人交戰的神情盡收眼底了,他不動聲色地繼續擠著蘑菇裏的汁水,一邊注意徐南柯接下來的舉動。
旁邊兩個弟子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問:“沈寄,你真的不餓嗎,我們這裏還有食物。”
沈寄低聲道:“我不餓,你們吃吧。”
一邊通過追銀鳳看了一眼徐南柯,他應該聽不到這兩個弟子和自己的對話。
但是這幾天弟子們不知道為什麽,就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對他的態度天翻地覆,雖然不至於討好,但是絕對不敢用輕蔑的眼神看他了,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什麽突然傍上大佬的小情人一樣。尤其是明忍明礬,一直偷偷打量他,那眼神像看什麽“求問已經得罪了惡婆婆現在該怎麽補救在線等”一樣。
沈寄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有哪一環被自己疏漏了。
而徐真師兄飄忽不定的態度,更令他覺得心神不寧。他決定做一個試探。
他蹲在那裏繼續采蘑菇,然後靜靜等待著,隻見徐南柯咬了咬牙,突然站了起來,緊接著提著水壺和食物朝他走過來了——
果然。
沈寄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不動聲色地看著徐真師兄一步一步地朝他靠近。
一步、一步,又近了一步。他想要幹什麽?
徐南柯已經想出了絕對不會ooc的好辦法了,簡直完美!他提著好大一包食物,先走到沈寄旁邊的兩個弟子旁邊,先沒話找話地嗬斥了他們兩句:“吃沒個吃相,坐沒個坐相,清元派怎麽會有你們這樣的弟子?”
兩個弟子一臉懵逼地看著他。
找到理由靠近作戰區域後,徐南柯神色不變,繼續在沈寄附近晃蕩,“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一根藤蔓,“哎呀”驚呼一聲,手裏的食物和水壺就直直地拋了出去——
在空中劃出一道計算好的拋物線,“啪啪”正好砸到沈寄身上!
簡直完美!
沈寄眼睜睜地通過追銀鳳看見徐南柯一串不可思議的動作之後,一包糕點和水壺從天而降,砸到了他腦袋上,緊接著掉到地上,因為糕點外麵包得嚴實——明顯是被人多纏了一道布條才這麽嚴實的——所以半點兒都沒沾到地上的泥土。
沈寄整個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了,瞬間僵直在那裏,如果不是從頭到尾將徐南柯的神色動作盡收眼底的話,他隻怕要以為這又是徐真師兄的侮辱了。可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分明是在幫他,可臉上的神色和話語都冷淡得很。
——沈寄完全猜不透徐真師兄這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喉嚨裏卻仿佛有什麽哽到了嗓子眼,撩起眼皮猛地看向徐南柯。
徐南柯負手站在那裏,神情冷漠地說:“真是晦氣,既然掉到了地上,就賞給你吃吧。”
係統:“警告……”
徐南柯立刻打斷:“警告無效,你沒看見我這是在侮辱他嗎?”
他簡直要佩服自己了,演技簡直達到了巔峰,這要是回到了現實世界,怎麽著也可以拿個那什麽百花獎了。徐南柯簡直要笑出聲來,跟著係統混久了,他開始找到一些漏洞了,什麽強製模式都不是問題,盡管一起來!來啊!
係統:“你確定麽,強製模式還可以升級的。”
徐南柯:“……還是算了吧。”
他心情愉悅地回到自個兒的樹下,繼續修煉,完全不知道已經被沈寄洞悉一切的視線鎖定了。
沈寄抱著水壺和糕點,打開來才發現居然還是他最喜歡的那種糕點,就連上麵的花紋都精致得很,顯然是從乾坤囊中剛拿出來的——頓時心情更加複雜。他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先前覺得徐真是在玩弄他,可這算什麽?他難不成是在精分嗎,有時候身體裏是一個人,有時候又是另外一個人?保護他的是一個人,用冷漠語氣罵他的又是另外一個人?
沈寄心神恍惚,心髒裏就好像有什麽帶著預兆要破土而出一樣,那種感覺令他隱隱期待,而又微微惶恐。
……
這樣過了幾天,眾人正在休憩之時,周圍猛然籠罩起一股黑霧,半米之外的距離皆不可見。徐南柯也站直了身體,稍微警惕了起來,他知道這是原劇情中的失心陣一關。
先前從萬妖穀中逃竄出來的一眾妖物中,就有一種能夠散發出迷人心智味道的長寮野鴉,偏偏這些長寮野鴉行動起來半點聲音都沒有,這會兒應該已經潛伏附近了。
隻是徐南柯沒想到,真實世界和他玩遊戲時的狀況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整個森林景象驀然一變,方才的平靜被撲騰飛起的幾千隻幾萬隻長寮黑鴉打斷,尖叫哭嚎從這些恐怖的鳥嘴裏發出來,眾弟子仿佛被包圍了般,瞬間掉進了什麽地獄。隻聽幾聲慘叫,幾個弟子被咬傷了。
“徐真,往回走。”徐靈揮劍斬掉了一隻迎麵而來的長寮黑鴉,這會兒她也意識到發生什麽事了,臉色頓時一變,這種生物分明不是試煉地應該有的,這是——
徐南柯看了她一眼,還沒來得及訝異女主居然還挺在乎自己弟弟的,就聽係統提示道:“這裏殺長寮黑鴉的劇情要持續三天三夜,是否消耗5積分讓劇情快進。”
什麽鬼!徐南柯周身真氣湧動,黑發無風自動,即便是他此時已經築基中階的修為,也勉強隻能同時對付一兩隻黑鴉,可見這些黑鴉的凶殘,居然還要殺上三天三夜,那豈不是這些弟子都將傷亡慘重——
係統漠然道:“對吖。”
徐南柯無語了一下,在遊戲裏不覺得有什麽,此時才發現這世界有夠殘忍的,他立刻選擇開了快進,反正現在有積分任性,隻聽係統嘀地一聲,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眼前景象就搖身一變。
黑霧彌漫,十步之外,沈寄眼眶通紅,顯然是經過三天苦戰,在失心陣的影響下,已經陷入了半癡狂狀態。
他仿佛感應到什麽似的,驀然掉轉頭來盯著徐南柯,死死盯著,連身後對著他頭頂抓來的一隻長寮黑鴉都沒注意到。
“為什麽?”他突然對著徐南柯恨恨地開口。
什麽為什麽——徐南柯一臉莫名奇妙,原劇情這裏沈寄不是應該和李若烽陷入癡狂後,同時意識到對女主的情愫嗎,對著他一個npc吼幹什麽——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縱身躍起,長劍橫了過去朝著沈寄頭頂那隻黑鴉刺去。
沈寄瞳孔猛縮,失去了理智,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劍朝自己刺來,而捏住那柄劍的人——是他!不管想了多少遍,怎麽想,都想不透為什麽他會那樣對待自己。分明兩年前說會來接自己的人是他,說自己是水係天靈根的是他,說嫡庶並不重要的也是他。最後推翻這些的人也是他。究竟是抱著何種卑劣的心思,才會反反複複把自己的喜怒哀樂當作掌中物,隨意玩弄。
而且,現在為什麽要殺了他,是因為玩膩了嗎。沈寄仿佛陷入了噩夢,眼睜睜地看著那柄劍一寸一寸朝著自己刺過來,在追銀鳳的作用下,那柄長劍刺過來的角度簡直被三維放大無數倍——他頓時心中的恨意迸發到了從未有過的程度。
仿佛不受控製般,他抬起手中的劍,不偏不倚地朝著徐真肩頭刺過去,在他刺中的那一瞬間,徐南柯手中的劍也同時將長寮黑鴉劈成兩半,同時將沈寄攬入懷中,倒退幾步,躲過他身後黑壓壓的宛若千軍萬馬的長寮黑鴉。
長劍刺入皮肉的聲音清晰地落在了沈寄耳朵裏。
一聲慘叫,“砰”,被刺中的幾隻黑羽砸在地上。
胳膊瞬間都不能動彈了,痛感清晰地傳入大腦,徐南柯頓時臉色一白,沈寄手裏這把劍可是絳雲啊!要不是他躲得快,隻讓這把劍刺中了皮肉,說不定現在就在亂葬崗躺著了。
死兔崽子,我一把屎一把尿幫你逆襲,雖然成效尚不明顯,但你怎麽著也不至於偷襲我吧。
而鮮血從徐南柯肩頭一滴滴掉下來,沈寄這才如夢初醒,臉上的神情像是被誰打了一巴掌,臉色煞白,怔怔地看著徐南柯。
沈寄道:“我為什麽會這樣。”他就算再恨徐真,也絕不可能殺了他,更不可能拿這把劍殺他。
徐南柯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這就要問你了,滿腦子都在想什麽。”
這裏是失心陣,他平日在想什麽,這些情緒在迷霧的影響下才會數百倍地被放大。
徐南柯本來以為被卷進來的應該是徐靈,畢竟他都那麽暗示沈寄了,沈寄也應該知道,兩年前幫助他的那個人正是徐靈,便順理成章地對她心生愛慕,這樣才順應劇情發展啊——可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偏偏是他被卷進來了?
難道沈寄對徐真的恨意已經到達了如此地步?徐南柯不明白,他用徐真這張皮不過罰沈寄打水一次,就這一次至於這麽惦記麽?
聽見他的話,沈寄臉色越發慘白,盯著他肩頭上的傷口,完全移不開視線。
而此時兩人身後長寮黑鴉千軍萬馬威壓而來,徐南柯臉色一變,拎起他的後領,低低地道了聲“走”。
本來這種長寮黑鴉就是魔妖的產物,每隻都在四階以上,偶爾其中夾雜著幾隻厲害的,還有六階以上的,現在追在兩人身後的數量這麽多,顯然都是衝著沈寄手中的那把不停散發著靈氣的絳雲而來的了。
偏偏這把絳雲劍又是前期最厲害的法寶之一,又不能丟掉——以兩個人目前的修為,在這麽多黑鴉麵前可以說是毫無招架之力了。
不過按照原劇情,這些玩意兒不會出現太久,因為接下來有更厲害的東西出現。原劇情裏,李若烽和徐靈一同跌下山崖後,發現了一頭上古凶獸的死屍,主角李若烽吃了凶獸的靈丹後,修為一日千裏。
這是整個劇情裏非常關鍵的一環。
而徐南柯現在要拿到那顆靈丹,在這之前,就必須去做一件事。
再往西去數十千裏,懸崖邊上生長了一株斷玉鉤,那頭上古凶獸正是從萬妖穀重傷衝出來後,到了這裏,用盡最後一口氣想吃下這株有極大療效的傷藥,卻沒能吃到,最後墜下山崖,又和長寮黑鴉搏鬥許久,才死掉的。
現在徐南柯要想讓凶獸順利死掉,就必須將那株斷玉鉤摘走。
他拎著沈寄的後領,一路穿過層層疊嶂的黑霧樹林,那些長寮黑鴉緊隨其後,徐南柯額頭上逐漸汗水密布。他現在修為不夠,被刺中了一劍後,還帶著一個人飛這麽久,已經全靠毅力在支撐了。
“我來吧。”沈寄注視著他蒼白的臉色,突然低低開口,然後將絳雲踩在腳下,扶起徐南柯,繼續向西邊飛去。
他此時修為不及徐南柯,但是好在有這把絳雲能夠彌補一點,所以速度比方才稍慢,但好歹徐南柯能歇息一會兒了。
沈寄突然問:“為何往西邊走,此時眾弟子都在後麵。”
徐南柯臉色不太好,生硬地打斷他的問題:“閉嘴,不該你問的事情不必問。”
沈寄抿了抿嘴唇,臉上卻沒有什麽怒氣,他此時還有些茫然,鋪天蓋地的長寮黑鴉追在後麵,兩人之間沉默下來,便隻能聽見黑鴉嚎叫,與風聲擦過樹葉。
沈寄盯著路前方,有些惶然地想,為什麽徐真要救他,如果真的那麽憎惡他,不是應該不管他的死活嗎?
他不由自主想起那日對陣漣水宮時,孟如水刺中他的肩頭,劇痛從肩膀上傳來,他下意識地去找尋那個人,卻似乎看見了徐真師兄身側握緊的雙拳,好似為此發了怒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