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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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婭審視著他的奴隸。

    他很沉默,幾乎不說話,卻很有存在感,像是落在皚皚白雪裏的黑色台階,或者冰原裏的火焰,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她的目光掠過他的軀體,帶著濃濃的惡劣戲謔之意,打量著那些猙獰的傷口——交錯縱橫、外翻見肉,猶如刻滿了楔文的石柱,傷痕累累,讓人僅看一眼便能感覺到濃烈的疼痛。這處在幻覺之中的疼痛感,讓戴婭興奮了起來。

    她的指尖落在了弗緹斯的胸口上,輕輕地戳了一下傷口。小巧的手指反複地撥弄著外翻的皮肉,惡意滿滿地玩弄著傷口。

    隻可惜,這樣的玩弄甚至都沒能改變弗緹斯的呼吸。

    “疼嗎?”戴婭歪過頭,笑的甜蜜。

    “……”回答她的,隻有男人平穩的鼻息聲。

    於是,她更故意地挑著那些敏感柔軟的傷口,刻薄地刺弄著,讓那些未好透的傷口重新泛出血漬。她手上細細的黃金手鏈,冰冰冷冷地擦過傷口,發出悉索輕響。

    戴婭想要看到這個巍然不動的人露出各式各樣的表情,或滑稽或慌張地取悅自己。但是,痛苦好像並不能改變弗緹斯的神情,他大概已經習慣了各種疼痛,因而對這女人猶如撓癢般的作惡毫無感覺。

    “真是無聊。你都不會取悅主人嗎?”戴婭垂下白皙的手臂,嬌豔的麵龐露出無趣之色來:“痛苦地慘叫或者哀哀地求饒,你難道不會嗎?”

    顯然,弗緹斯不會。

    “那你就現在這裏跪一個晚上吧——”

    她翩然轉身,白色的裙角旋開一朵輕渺的花,垂掛在晶瑩的足背上,隨著她旖旎曼妙的步伐從光滑的地磚上拖曳而過。

    戴婭的指尖上還沾著弗緹斯熾熱的鮮血。她路過高大的神像,仰起頭,凝望著迪安穆-路薩斯莊嚴又神聖的容貌,自己的麵孔上卻浮現出森冷的笑意。

    隨即,她輕蔑地將手上的血跡抹在了雕像的手臂上。那猩紅色的一點落在白色的雕像上,像是枯萎的玫瑰花瓣飄落在雪地裏。

    她在自己的床鋪上安然入睡,在夢境之中騎上了馬匹,穿越過下都外的茫茫荒原,走向泛起魚肚白的天邊。她從沒做過這樣的夢,隻覺得分外美好。於是,當夢醒的一刻,她便有了些許的茫然。

    戴婭忽然想起來,她的奴隸還跪在那裏。

    於是,她慢吞吞地在侍女的服侍下更換衣衫、梳理長發,將那些璀璨的寶石佩戴在身上,踏著輕快的步伐去見那個男人,就像是鄉下的少女去見愛戀的男人。

    “弗緹斯——”她喊:“你還跪在那裏嗎?快起來吧。”

    在白色的石柱間,那個總是沉默著的男人還跪在那裏。聽見主人的赦免,他卻遲遲不能動彈,搖搖晃晃地,需要用手撐著地麵,才能勉強改換姿勢。看著他的模樣,戴婭輕輕地笑了起來,聲音裏是滿滿地厭棄和嘲笑:“真是滑稽的姿態!”

    戴婭的手裏提著一個盛著鮮果、草葉和麵包的籃子,她在弗緹斯的麵前蹲下,用手拿起麵包片,遞到弗緹斯的嘴前,就像是在好心地喂食著一隻流浪犬:“張嘴,我喂你。”

    她興致勃勃地,看來很喜歡這樣做。

    要是旁人看了,準會覺得現在的她確實善良可愛,正在自降身份照顧一個奴隸。但現在的她隻不過是在照料自己的寵物罷了——偶爾善心大發,願意親自喂食,這不是很正常嗎?

    弗緹斯的眼簾一動。

    他那雙沉如古井的眼眸輕輕抬起,喉線微微起伏著,發出淺淺的呼吸聲。陽光潑在他矯健的軀體上,好似為這健美的身軀鍍上了一層微弱的金色輪廓,竟讓這一直被戴婭認為是卑賤渺小的人,陡然高大搶眼起來。

    他撕咬著麵包片,幾口就將其吞下腹中。當最後一口麵包進入他的喉嚨,他用舌頭卷了一下女主人的手指,不知道是親吻還是吮吸。

    雖然隻是瞬間的一觸,卻讓戴婭的脊背一僵。

    她的手指在半空中輕抖著,卻沒有收回來。恰恰相反,她揚起了另一根沾著果醬的手指,湊到了他的唇邊。

    “舔幹淨。”

    她托著麵頰,笑容宛如蜂蜜般甜得醉人。

    聽話的奴隸托起她的手掌,用舌頭舔舐過她的手指,發出嘖嘖的輕響。濡濕的吻從指間一直向上攀援,從手背朝手臂上爬去。

    戴婭的手臂不停地顫抖著。

    她半斂著眼眸,隻覺得半邊的身體酥麻地可怕,仿佛被羽毛輕輕地撓著,這讓她發出了低淺的喘息,心髒跳動的速度也不停地加快。這從未有過的感覺,竟然讓她覺得十分快樂。

    “……好舒服。”她翕動著眼睫,竟然喃喃地將所思說出了口:“這是什麽魔法?”

    “親吻的魔法。”

    沙沙啞啞的嗓音在她耳旁響起,那男人的聲音,像是一片葉子在心口撓著,讓她覺得靈魂深處有哪裏變得很癢。

    回過神來,戴婭才發現,他的吻已經落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滾下去!”

    她氣惱地將弗緹斯從自己身上推開,嫌惡地說道:“是誰允許你這樣對待你的主人的?”

    被踹了一腳的弗緹斯又恢複了那種沉默的狀態,這讓戴婭百無聊賴。

    雖然剛才的弗緹斯冒犯了她的軀體,但她覺得那樣的事情很舒服——至少,比整天在這座殿堂裏發呆有趣多了;但現在,除了盯著他那有著疤痕的麵孔沉思,或者故意踢打他以外,就沒有其餘的事情可以做了。

    於是,她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弗緹斯的過去上。

    對於戴婭來說,他是一個嶄新的人,他的一切都很新鮮,有待挖掘。

    “弗緹斯,你的故鄉在哪裏?”

    “北方。”

    “聽說你率領了一支隊伍,差點攻入上都?”

    “失敗了。”

    “為什麽要那樣做?想要權利?財富?聲譽?還是美人?”

    “為了活下去。”

    簡單地一問一答,並不能太多地獲知弗緹斯的過往。戴婭隻能通過他的隻言片語,勉強勾勒出這個死囚曾經的路。

    他站在漸漸落下的陽光裏,高挺的鼻梁在麵頰上投下一片陰影。輪廓健美的身體,比之身後神祗的雕像也絲毫不遜色,透著濃鬱的男性之美,滿是陽剛的性感氣息。

    戴婭倚靠在神殿的台階上,白皙筆直的雙腿從裙角下探出,輕輕地在台階上蹭弄著。她托著麵頰,宛如碧水般的翠色眸子,望著再次泛開濃鬱金色的天邊。

    忽然間,她喃喃地歎息道:“要是你真的攻進了上都,將這個帝國推倒重鑄,該有多好啊。”

    這句話,讓一直板著麵孔的弗緹斯正視了她。第一次地,他沒有被動地等待戴婭的問題,而是主動發問:“這是你所侍奉的帝國,你不喜愛它麽?”

    “喜愛?”

    戴婭重複了一遍,忽然輕快地笑了起來。明明是美豔的笑容,卻透著一股冷冽的怨毒,仿佛是一根刺,死死地紮在美麗柔軟的外表上。

    “我一點都不喜愛這個帝國,以及統率著這個帝國的王室。甚至於,連我必須虔誠侍奉的神祗,我都對其感到厭惡與作嘔。如果我的願望可以實現——那必然是,這統治著帝國的一切都崩塌衰亡,永無再起之日。”

    刻薄又錐心的話語,從她的唇間吐出。

    入夜之後,神殿之中便再次寂靜下來。兩個侍女不會在她不需要的時候出現,於是這白色的宮殿裏,便隻剩下夜風穿梭的聲音。

    弗緹斯站在圓柱旁,從參差錯落的縫隙間眺望著被夜色所包圍的荒原。就在這時,他卻突兀地聽到了輕渺的腳步聲。

    他回過頭去,卻看到那位高貴的女主人輕拽著自己的裙角,慢慢地走到了他的麵前。她的烏發上垂著海藍色的細小寶石,一顆一顆連墜在發間,宛如在夜幕裏閃耀的星子。

    “難以入眠?”他問。

    “……”

    她的眼睫輕輕地一抖,身體仿佛因為寒冷而輕輕地瑟縮起來。柔軟白皙的肩膀,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著細膩的光澤。

    她抬起那張嬌豔的麵孔,輕聲地對弗緹斯說:“……我還想要,那種很舒服的……‘親吻的魔法’。”

    大約是說出這樣羞恥的話,已經耗費了她全部的勇氣。她的麵孔透著懊悔與羞紅,交織的羞恥之色讓她的麵容更為誘人。那雙讓人著迷的眼睛裏,卻撲閃著細小的流星。

    弗緹斯輕笑起來,他揚著唇角,聲音裏透著揶揄與戲謔。

    “主人,你很孤獨麽?……如果我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比那更令人感到快樂的事情,你相信嗎?”

    戴婭垂下了眼簾,她用腳趾蹭著地麵,從耳根處泛開豔麗的水紅色。她用手扯下掛在肩上的細細吊帶,把上身的薄薄衣料褪下,軟軟懸掛在腰間——於是,她那美麗誘人的身體,便直白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豐盈圓潤的胸脯,色澤美麗的肌膚,細嫩雪白的小腹,可愛的肚臍。

    男人可以筆直地看到她的軀體。

    她張開雙唇,對那個低賤的奴隸說道:“……來玷汙我吧。”

    她的話裏藏著隱隱的興奮。

    那是……

    悖神的興奮。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興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