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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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被送到這所神殿後,戴婭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這裏。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被豢養的寵物,被孤獨地鎖在了巨大的牢籠裏。

    誠然,她的生活十分優渥。無論是怎樣的東西,隻要她想要,統治著這個帝國的陛下就會千方百計地拿來贈送給她。但這樣的優渥,卻並不能讓她開心。

    再精美絕倫的珠寶,她也隻能留給自己欣賞。

    再華麗細致的衣裳,也沒有人會對其發出讚歎。

    這樣空渺又滿是怨憎的生活,磨平了她對生活的所有期待。現在,她忽然找到了一絲新鮮的樂趣。

    “既然弄髒我是不被允許的,那隻是親吻的話就可以了。——神明可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而懲罰你,那家夥連這個即將傾頹的帝國都無暇照顧,更何況是區區一個吻。”

    她像是個發現了新玩具的孩子似的,朝著那個為她所鄙夷的男人索求著親吻。

    她本可以用居高臨下的語氣和頤指氣使的態度,強迫這個男人這樣做。但是她自認為那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比起強迫,她更想看到弗緹斯心甘情願地拜倒在自己的腳下。

    弗緹斯平常太沉默了,如果他露出掙紮猶豫、痛苦徘徊的表情,那一定很有趣。

    弗緹斯是個很奇怪的男人,他不太說話,總是保持著沉沉的寂靜,像是一塊不善言語的石頭。但是,當他親吻戴婭的時候,又能讓她察覺到與人類相處的新奇感。

    這座神殿是屬於戴婭的領土,她可以在這裏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那兩個侍女雖然可以自由出入神殿,為她帶來她想要的珠寶與華服,但在神殿裏,她們隻是戴婭用來宣泄不滿的道具罷了。

    “我要劃花你們的臉蛋”——戴婭經常這樣威脅兩個侍女。

    對待陪伴著自己的侍女尚且如此,對待弗緹斯,她就更算不得溫柔了。

    在擁抱的時候,她會如同一個沉溺於戀情的普通少女。但一旦這樣的時間結束,她就變得惡毒又不可理喻,以捉弄和折磨弗緹斯為樂。

    “不準起來,聽見了嗎?不準起來。”

    戴婭露著美豔的笑容,用纖細的手指按著弗緹斯的頭顱,將他悶入了浴池中。她的力氣並不大,但弗緹斯並沒有反抗。

    她趴在浴池的邊緣,反反複複地將他按進水裏,聽著他嗆水後的狼狽咳嗽聲。弗緹斯濕漉漉地鑽出水麵,眼神裏的薄薄戾氣越攢越盛。這樣的眼神,讓戴婭很喜歡。

    “想殺了我嗎?”她的聲音很愉悅:“你辦不到。”

    說完,她就想把這個男人再次推進水裏。但是,出其不意地,這一次他反抗了——他狠狠地抓住了戴婭的手,將這個幸災樂禍的惡人一起拖下了水。

    戴婭發出短促的尖叫,很快被按入了水下。鋪天蓋地的水流,讓她的心底湧上了一陣恐懼。雖然明知浴池很淺,她隻要稍稍一站就可以穩住腳步,驚恐卻依舊在心頭盤踞不去。

    接著,那男人便吻了過來,將空氣渡入了她的口中。

    氣泡朝著水麵嘟嚕嚕的浮起,戴婭的烏發在水裏飄散著。她情不自禁地環抱住了他勻稱結實的軀體,努力地攀附在他身上。

    弗緹斯將她從水中抱了起來,嘩啦一聲,兩個人一齊在過腰身的浴池裏站直了。他的眼裏有著揮著不去的戾氣,那濃重的暴戾之色,讓戴婭微微的心驚。

    被他緊緊地抱在懷裏,戴婭的唇間逸出了滿足的輕呼。

    “……終於不是那副死人一樣的表情了。”她輕快地說。

    身份有著雲泥之別的人,濕漉漉地抱在一起,完全忘記了神殿以外的事情。就在這時,屬於侍女的尖叫聲讓他們齊齊回過了神。

    “主、主人……”

    笨拙的侍女芭杜絲站在不遠處,她手裏的花籃掉在地上,麵孔上掛著害怕的神情。

    戴婭的眼神冷了下去。

    她推開弗緹斯,提著**的裙角,沿著台階走出了寬敞的浴池。

    “你看到了什麽?”她走近了芭杜絲,聲音裏透著一絲寒意。

    “我……我……”笨拙的侍女跪在了地上,發不出聲音來。

    “把臉抬起來。”戴婭揚著唇角,輕笑說。

    “……”侍女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麵孔,眼光不停躲閃。

    戴婭蹲下身去,水珠循著她的發絲落在了地上,將白色的地磚暈開一片深色的痕跡。她的手指爬上了侍女的麵孔,指甲在侍女的肌膚裏深陷遊走著。

    “要是你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她慢吞吞地威脅著:“我就讓你的臉變成醜八怪。”

    侍女輕輕地顫了起來。

    明明是一個令人緊張的時刻,弗緹斯卻發出了不合時宜的輕笑。

    戴婭惱了起來,她對弗緹斯說:“你笑什麽?!”

    弗緹斯在笑,戴婭的威脅幼稚得像是個三歲的孩童。在她的世界裏,最可怕的事情大概就是漂亮的容貌被毀掉。這狹隘又幼稚的想法,顯得她異常的膚淺又……可愛。

    弗緹斯不說話,戴婭便冷哼了一聲。她用手指捏了一下侍女的下巴,說:“快滾吧。”

    侍女撿起地上的花籃,低著頭快速地跑走了。戴婭走了回來,她抱住弗緹斯,兩個人猶如戀人一般。

    “……等到太陽下山,我便放你離開。”

    她抑製住唇齒間輕輕的喘息,用手掌眷戀地撫摸著弗緹斯的麵容。

    他的身份雖然很下賤,可他的麵孔確實是很好看,這讓戴婭不至於在第一眼就對他產生厭惡。

    “離開?”弗緹斯沉聲說:“不殺了我嗎?”

    “我不要。”她像是一個孩童一般,賭氣說:“我還沒有玩夠。”

    她並不想讓弗緹斯過早地死去。

    察覺到弗緹斯的疑惑,戴婭露出了厭惡的神情:“啊——如果不送你走,那麽被他知道了,你就一定會死,而且會死得很慘。”

    “……他?”

    “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誰。”戴婭笑了起來:“你隻不過是一個奴隸罷了。”

    說著,她故意用指尖狠狠地抓了一下他的手臂,在上麵留下了一道尖銳的抓痕。看著她親自造成的傷口,她竟然感受到了一絲破壞的快意。

    弗緹斯歪頭看著她,算是默認了她的想法。

    他倒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命運會如此周轉曲折。

    “你不要想得太美了。”戴婭冷冰冰地說:“你沒有自由,你還是我的奴仆。隻要我對你的禁製還在,你就必須聽從我的命令。隻要我願意,你就必須為我去死。”

    弗緹斯對此好像並不在意,因此也沒有任何的回答。他早就褪去了眸間的乖戾之色,這讓戴婭有些失落。

    真想看到……

    真想看到這個家夥徹底撕掉偽裝,露出他原本的一麵來。

    不是沉悶無趣的那個他,而是踏過鮮血和塵埃,握著武器奪取性命的男人。

    戴婭信守承諾,在入夜時分就放走了弗緹斯。雖然她很不想這麽做,但是為了玩得更久一些,她必須這樣做。

    重新獲得了自由的弗緹斯站在茫茫的荒原上,扭頭望向了下都迪維納斯的方向。他活動著自己的手腕,徒步朝著那座神聖的城池走去。他的腳踩過粗糲的地麵,尖銳的石子劃破了他的腳踝,他對這些痛苦彷如渾然無察,繼續著自己的徒步之行。

    在走出許久後,他扭頭回望那座高高在上的白色神殿,眉宇間又稍稍湧出了一分厲色。

    ——那個女人……

    |||

    戴婭想,用不了多久,那個令人討厭的男人便會聞風而至了。

    他就像是聞著蛋糕的香味四處亂飛的蒼蠅一樣令人討厭。

    遣走寵物後的神殿分外的寂靜,她百無聊賴地在自己的梳妝櫃前亂翻著,最終找出了一枚精巧絕倫的胸針。

    她還記得當初這枚胸針被送到她手裏的場景——

    滿是諂媚之色的王室大臣,高高托起盛放著胸針的紅絲絨軟墊。充斥著討好的言辭,讓她覺得煩不勝煩。

    “這枚胸針足以換取三十座城池,陛下本來想親自送到您的手中,隻是俗務纏身,因而無法離開上都……”

    她用手拋著這枚胸針,將她狠狠地砸在地上。堅硬的寶石在接觸到地麵後沒有任何的損毀,旋轉了一圈後便停下了。

    戴婭凝視著胸針半晌,又將它撿了起來。

    她望著胸針,唇間卻說著毫不相幹的話。

    “啊……才離開……我就已經開始懷念他的懷抱了嗎?”

    這句話真是滑稽可笑。身份的差別橫亙在她和弗緹斯之間,“想念”這樣的東西,本就不應該出現在她身上。

    不過……

    和那個“他”相比,她和弗緹斯之間的鴻溝也並非那麽地寬廣。

    她打從心底鄙夷著弗緹斯,因為弗緹斯的身份與罪名;而橫亙在那個“他”和戴婭之間的,則是一位名為迪安穆-路薩斯的神祗。

    ——她是代替國家侍奉著神明、永遠守貞的聖女,而那個“他”,則是國家的象征。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文竟然拓麻的有個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