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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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將瞳色遮去,人類就無法發現戴婭魔女的身份。她以神官的身份, 悄無聲息地重新回到了奧姆尼珀登。

    聽說戴婭回來了, 剛剛新婚不久的辛克萊急匆匆前去找她。一路上, 他的麵頰帶著隱約的興奮與喜悅。既是因為他新成立的家庭, 也是因為戴婭同意了他的提議。

    “神官閣下——”

    因為喜悅, 他忘記了事先敲門,耿直地推開了房門。

    而落入他眼中的,卻是一副極其糟糕的景象。

    他的臂膀, 整座城池最為強大的戰力, 以冷酷和殘戾出名的弗緹斯·加爾納正跪在地上, 任由他的女主人用腳踩著他的肩膀與額頭。

    蔥白的腳趾無禮地踩踏著他的頭頂與臂膀, 但他似乎很享受這樣毫無尊嚴的事情。聽到辛克萊的呼聲, 他的眉宇間有了一絲被打斷的惱怒。

    “什麽事?”

    他捉住了在自己麵前晃個不停的腳掌,頗為不耐地對辛克萊說。

    “……咳。”辛克萊側過身, 強迫自己無視麵前這幅香豔的場景:“上都應該快撐不住了。這種絕好的時刻近在眼前,我們應該快點行動。明天晚上, 恰好有人來聯絡我……”

    “你做決定吧。”弗緹斯對他的話好似沒什麽興趣, 開始若無其事地玩弄著手裏的雪白腳掌。

    “聯係我的人,是阿加特的首領。”辛克萊背過身體:“是從前的貴族, 他想見見你。”

    “讓他回去吧。”弗緹斯幹脆地說。

    “他好像有些話要對你說, 關於你父親……”

    “他要來見我, 我不介意動手。你一向知道我的脾氣,對於惹怒我的人,我不會手下留情。”

    “……好。”

    在短暫的沉默後, 他像是忽而想起了什麽,朝辛克萊投去冰冷的一瞥,說:“不要做多餘的事情,不然我真的會……忍不住動手的衝動。”

    辛克萊走了。

    斜靠在床榻上的戴婭,朝他張開了雙臂索要擁抱。一直被她踩著的男人便沉默著擁了上去,將她納入了自己的懷中。

    他低頭,輕輕地咬了一下戴婭的上唇,用手環住她細嫩的脖頸。

    “阿加特是你的故鄉。你不見一見那位首領嗎?”

    戴婭輕喘一聲,將手朝他探去,捏住他寬大的手掌,探入自己的衣中。悉悉索索的衣料輕響,回蕩在室內。

    “我猜到了那個首領想說什麽。他把斐希亞送去了王宮,所以現在,他想對我致歉。”弗緹斯的手腕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你不會接受他的致歉。”戴婭輕柔地含住了他的舌尖,慢慢地一吮,極輕的聲音裏帶著肯定之意。

    “他不是始作俑者,他的致歉也毫無用處。就算致歉,斐希亞不可能再變回原樣了……乖,分開點。”他低垂眸光,聲音漸低,手指朝著某一處滑落。

    光影橫斜,灑落在白色的地磚上。擺在窗台上的一束赤色玫瑰,花瓣上凝著新鮮晶瑩的水露。水珠上倒映著光與狹小的世界,模模糊糊。

    許久後,黑發的魔女緩慢無聲地走到了鏡前。

    她低垂著眼簾,一邊慢悠悠地將垂掛在腰間的衣物上提,一邊以略略嘶啞的嗓音,提起了一件被短暫遺忘的舊事。

    “那把弓的詛咒,沒有辦法解除。”

    這是一句陳述句。

    成為魔女之後,她已經了解了一切魔兵所享有的規律。

    一旦對著魔兵許下誓言,便無法違背。在誓言完成之前,詛咒將無法解除。

    除非弗緹斯·加爾納殺死麵前的女人,否則,他將會一直保持著那非人非惡鬼的形態。在每一次拉開弓弦之時,承受極致的痛苦。即使不再使用那把弓,魔氣還會逐漸侵染他的身體。誰也不知道這樣下去,他的身體會產生怎樣的變化,因為至今無人做過這樣的事。

    “弗緹斯。”她好整以暇地對著鏡中的自己輕笑,隨即撩起一縷發絲,旋過身去:“如果你真的想要回歸人類之身,不如試試看殺了我?”

    隻要殺了她,詛咒便可以解除。

    換做是尋常人的話,恐怕已經動手了吧?

    也隻有他,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個選項排除在外。大概,在他的腦海裏,她的生命是優於一切的,即使她缺點無數。

    作為回答,男人扯了一下她的衣裙,好像要把她剛剛穿戴整齊的裙裳再次脫下來。

    “舍不得我麽?”她輕笑了一聲:“你不是向來冷酷嗎?怎麽對我反而有了幾分憐憫?”

    “……冷酷。”正在拽著她裙角的手掌停下了,他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

    弗緹斯盤起了腿,目光渺遠,麵上浮出回憶之色。

    “在殺死父親的時候,我十分恐懼。我害怕已經被挖出心髒的他,還會如往常一樣陡然醒來,用那把半鏽的刀來砍我。我記得他在冬天把我按在河水裏,憤怒地想要淹死我;還記得他當著我的麵,強|奸了一個十幾歲的姑娘。”

    他每說一句話,戴婭的眸光就冷凝一分。

    “我並不是一個從一開始就冷酷的人。”他伸手摸了摸戴婭柔軟的麵頰,低笑著:“即使是殺死這樣對待我的父親,我卻還是會感到恐懼。而你,就更不可能讓我下手。”

    他在笑,眉宇間卻有著輕微的苦澀。

    光落不到他的臉上,深邃的五官便淪陷於黯淡的陰影之中。

    “這幅表情,讓我都不忍心再責罵你了。”戴婭輕嗤一聲,用手掌拍了拍他的麵頰:“有什麽想要的獎勵麽?今天是例外。”

    “有。”他立刻斂去了先前的表情,湊到她耳邊一陣低語。

    他說話的時候,灼熱的吐息便吹到了她的耳畔。不知是因為他的氣息,還是因為他的話,美麗的女神官漸漸緋紅了麵頰,露出了鮮明的怒意。

    但是,她卻咬著唇角,壓抑住了自己即將發作的惡劣脾氣。

    已經放出了那樣的豪言壯語,可不能讓臉被啪啪打響。

    弗緹斯按著她的肩膀,讓她跪在了地上。她本是侍奉神明之人,除了在光明之神的雕像前,她的膝蓋永遠不會落地,她不會對任何人屈膝。但自從和這個奴隸在一起之後,她的雙膝便時常是紅腫的。因而,即使是這樣的跪下,她也沒有任何的不適。

    不僅如此,內心殘存的屈辱感還令她頗為緊張。

    弗緹斯慢慢地用拇指摩擦著她的麵頰,隨即悄然將自己的食指探入她柔軟的唇瓣間。修長的、帶有薄繭的手指,在她的唇齒間攪弄著,緩緩地翻滾摩擦過她的舌尖。

    “一會兒,就這樣做。”他低低地笑著,笑聲低厚,能讓人輕易地體會到他的愉悅感:“教你一點新東西。”

    “唔……”她隻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日光西移,夜色漸落。奧姆尼珀登城中,也漸漸飄起了薄雪。辛克萊麵前坐著一個男人,這男人的麵龐上蘊著一團惱怒與恥辱。

    “他竟然不來見我嗎?”滿身肥肉、作貴族打扮的男人,氣的眼珠顫顫不已,臉上紅光與油膩齊泛。他說:“不過是個卑賤的平民之子……他殺死父母的罪行本來必須得到裁決,我屈尊降貴來見他,他竟然……”

    “請恕我直言,阿爾薩大人。”辛克萊掩去了不悅之意,維持著風度與禮節:“這裏不是您的治下,而是奧姆尼珀登。‘貴族與平民’這樣的說法,並不適合這塊自由民主的土地。”

    阿加特的領主,圓滾滾的阿爾薩大人被他的話噎住了。

    他雖然是阿加特的領主,但是實際被他縮掌控的領地範圍已經縮減至很小,這樣的情形對他極為不利。長於諂媚與政治投資的他,瞄準了下一位可能會在這座城池中誕生的新君,便想要來提前為自己謀取一些利益。

    但是,弗緹斯·加爾納和他之間有一些經年的嫌隙,這可能會妨礙到新君登位之後,他繼續向上攀爬的路。為此,他必須把這件舊事解決。

    肥胖的阿爾薩大人在會客廳內反複踱步,始終不肯離去。負責招待他的辛克萊,也隻能陪坐在那裏,和他一起毫無意義地虛耗時間。

    “……啊,我想起來了。”阿爾薩忽而抬起頭,額頭擠出一片皺紋。他擠眉弄眼,走到辛克萊麵前,像是極力賣弄著自己的秘密:“那小子殺過人,也幹過搶劫和偷東西這樣的事情,甚至還欺騙貴族的女兒。你最好別跟這種人繼續待在一塊兒,他不是個適合你的合作對象。”

    淺薄的挑撥,令辛克萊蹙起了眉。

    他不由開始懷疑,到底是什麽才讓這個智商下線的領主平安地回到了現在。

    走廊上響起了一道腳步聲。

    “他還沒走?”

    夾雜著饜足與不耐煩的男聲,直白地傳來。

    “……弗、弗緹斯!”阿爾薩大人橫肉顫顫的臉上,露出了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的神情:“你總算來了!我想要……喔……”

    話說了一半,阿爾薩的目光,便直直地黏在了弗緹斯身後的女人身上。

    被美色所震驚的他,在數秒癡呆後便顫顫地舉起了手指。

    “王……王後……怎麽會在這裏?”

    “你看錯了。”

    弗緹斯的麵色陡然轉寒。

    他十分粗暴地將背後的門合攏,阻隔了阿爾薩的視線,讓他再也無法把那好色的目光投到戴婭的身上。他握著門把的手捏的死緊,幾乎要將那可憐的把手轉下來。

    “那是我的妻子。”他說。

    作者有話要說:  阿爾薩大人炮灰擔當,跳不了多久,負責被弗汪汪吊打和襯托聖女殿下的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