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溫柔醫師

    柳如月一覺醒來隻覺得頭昏腦脹。雙眼像是被人揍了一拳似的，腫得格外厲害，費了老大勁才勉強睜開雙眼。

    印入眼簾的依舊是病房裏那潔白無瑕的天花板，以及撲鼻而來的濃重藥水味兒。

    她皺了皺眉，想要伸手揉揉眼睛。

    伸出左手，是個綁了甲板的斷臂。伸出右手，是個被針孔紮到千瘡百孔，到現在還連著輸液管的腫脹蹄子。

    她微微偏過頭，發現仍然還是那間熟悉的病房。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床邊多了一個身著白大褂的女人，正趴在她的床邊小憩。

    眯了眯眼睛，再次確認了一遍趴在她床邊的竟然是那個麵癱死魚眼的江雨芙之後，她差點驚訝得從床上摔下來。

    這、這是什麽情況？！

    柳如月一瞬間清醒了，仿佛忘記了腦袋裏的刺痛感。

    稍稍撐起酸痛發腫的身子勉強坐起身來，這個角度更加能夠看清江雨芙的淺睡的側臉了。

    江雨芙安靜的側趴在柳如月的床沿，均勻的呼吸令她的身子有規律的微微起伏著。柔順如海藻一般的黑發利索的在腦後梳成了一個馬尾，落在純白的床邊。

    棱角溫和的側臉，闔上的雙眸輕微顫動著睫毛，恬靜溫和的模樣令柳如月看得有些呆了，雙頰甚至都泛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緋紅色。

    她腦袋裏浮現了“溫柔如水”這個詞。從沒覺得這個麵癱醫生有朝一日也能用這種詞語來形容。

    比起平時那嚴肅認真的女強人模樣，現在安然熟睡的樣子更戳中她內心的萌點啊。

    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凶巴巴的醫生也有這麽反差萌的時候啊……

    柳如月思索了一番，伸手摸到了床頭的手機。

    第一個的想法就是把這難得的一幕照下來。

    就在相機打開的一瞬間，江雨芙伸出一隻手迅速準確的搶走了她手裏的手機。

    “哇啊！”手機突然被猝不及防的搶走，柳如月這次是真的叫出了聲。

    “噓——”江雨芙慢慢的坐直了身子，食指輕點嘴唇，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柳如月抽了抽嘴角：“你、你沒睡啊？”

    江雨芙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把玩著手中的手機：“我可不像某人，喝多了酒睡了一天一夜。”

    柳如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既然她一直是醒著的，那意思就是說……她的一舉一動她都知道？

    甚至……包括想要偷拍她睡覺這件事……

    柳如月從來沒覺得氣氛再一次變得尷尬了。

    這簡直和在電車上偷拍別人，結果開了閃光燈一樣尷尬啊。

    她此刻真想刨個洞鑽進去。

    好在江雨芙看到她這麽手足無措的模樣，也沒有太過為難她就把手機還給了她。

    隻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調侃道：“現在的你看上去足足‘胖’了二十斤。”

    因為在掛水生病期間，她竟然還毫不顧忌的大口喝酒，導致了過敏性水腫，全身都腫得像個包子。

    那個大名鼎鼎的傾世美人白秋也會有這麽滑稽的樣子，真是讓人見識到了。

    柳如月光看自己胖嘟嘟的小肥手差不多就可以想象到她現在的樣子了，於是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嘲笑她的江雨芙：“我看你這個醫生很清閑啊，有事沒事就往我這跑。”

    雖然這場禍是她闖的沒錯，但身為大忙人副主任三天兩頭往她病房裏鑽未免也太令人懷疑了。

    江雨芙愣在原地怔了一秒，好半晌才舔了舔嘴唇：“我隻是過來看看你情況，掐著時間換個藥而已。”

    如果不想她呆在這，那她立馬離開就好了吧。

    原本江雨芙有一肚子話要跟她說，還要數落她這麽不愛惜自己身體的行為，像個真正的醫生那樣叮囑她好好照顧身體。

    可她唯獨對待柳如月沒有辦法像對待普通患者那樣自然。

    僅僅隻是因為白秋是她青春記憶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嗎？

    柳如月還沒見到過江雨芙這麽語噎的時候。

    不過就是吐槽了她一句她很清閑而已，結果好像剛好戳中了她的痛點啊……

    這不禁讓她感到了濃濃的罪惡感。

    畢竟不管怎麽說江雨芙也是個相當稱職的醫生，這麽說她似乎確實很過分……

    話一出口，也沒辦法收回了。

    柳如月癟了癟嘴，隻好微微垂下了腦袋認錯：“沒有啦，我這是誇你敬業呢。”

    “是嗎？”江雨芙挑了挑眉，眼眸中流露出一絲不相信。

    柳如月趕緊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可不是麽，從沒有過哪個醫生對我這麽上心。”

    聽到這話，江雨芙倒也釋然了，小聲的說了一句：“我也隻對你這麽上心過。”

    聲音小到連就在身旁的柳如月也沒聽得真切，不確定的歪了歪頭：“你說什麽？”

    “沒什麽。”江雨芙臉色又恢複了之前一本正經的模樣。

    換好藥之後，她站起身來，雙手插在了口袋裏，像是教訓一般的語氣：“還好這次發現得夠早，打完這瓶藥差不多就會消腫了，不要再喝酒了。”說完她便往門口走去。

    “等等。”柳如月及時叫住了她離開的腳步。

    江雨芙停下了腳步，但沒有回過頭，像是在等著她的下文。

    “那個……我暈倒之後都是宋……都是我朋友照顧我的嗎？”柳如月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江雨芙動了動嘴唇，沒有立刻回答她。

    她想起了昨天下午宋瑾心急火燎的找到她之後就被一個緊急電話叫走了，實際上都是她照顧的。

    可這種話要怎麽說出口。

    思索了一番，她隻得點點頭：“嗯。”

    柳如月嘴裏還在念叨著：“看來又欠宋宋一頓飯了……”

    而江雨芙隻是輕歎了一口氣，悄無聲息的走了出去。

    現在如果她刻意和她接近的話反而會引起她的厭煩吧……

    還是就這麽當個敬職敬業的醫生形象就好。

    “嗡嗡嗡——”放在口袋裏的手機不合時宜的震動了起來。

    江雨芙遲疑了一下，還是拿出了手機。

    隻是在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之後，她蹙了蹙眉，遲遲沒有按下接通。

    直到通話自己掛斷了，她才如釋重負的長舒了一口氣。

    最不想見到的人給她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