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藍耳大棚時，天已經黑了。自動噴淋係統正工作，裏麵的節能燈，將大棚映照得白茫茫一片。

    在大棚的那一邊，有一人蹲著抽煙。煙頭的紅光，急速地閃動，一看就是老煙槍。

    這裏有人？”杜宛適也看到了，她輕輕地動了動腿，要求下來。

    嗯，金雯的爸爸，打回來了。”萬消放下杜宛適，朝對麵揮揮手。

    那人站起來，將還剩一半的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狠勁地碾了碾，這和他平時抽到煙嘴才扔的風格迥異。然後看著那一排排整齊的藍耳發呆，根本沒注意到大棚對麵已經有兩個人。

    有心事呀。”萬消低聲說到，他開始侵入金雯的雲盤。

    金雯的爸爸，又點起一根煙，深吸一口，幽幽吐出，咕噥一句，“臭小子……”然後又蹲了下去，雙手抱住膝蓋。這個漢子，此時有些落寞。

    是喜事呀！”萬消對著杜宛適低語一句，“明天是他女兒訂婚的日子，不去家裏幫襯，怎麽躲這裏抽悶煙？強迫的？”想到金雯自己提起男友時，說過對方隸屬於這個基地，是火箭軍的一員。

    金叔叔。”萬消喊了一聲，拉著杜宛適往對麵走去。

    唉……”金叔叔還是沒有在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將燃了一半的煙，再次掐滅，盯著某朵藍耳發愣。

    金叔叔，我是萬消。”萬消已經走近，看著他再喊一聲。

    嗯。”金叔叔站了起來，有些驚奇地看著萬消，“你這麽晚過來？”

    金雯在上發了通告令：本姑娘明日訂婚，祝福統統降臨！我正好帶著女朋友來挑選藍耳，豈能錯過訂婚大禮。”萬消自然地說著謊話，倒是杜宛適臉上一紅。

    萬消自從著手喚醒杜宛適後，對絡上的信息，很少搜索。他的程序運行，除了自身活動所需外，大多關注著杜宛適的點點滴滴，其他方麵，都是k的分身梳理後，備份過來才了解。

    要不是看到金叔叔，他也不會去侵入金雯的雲盤。有如此喜事，分析中，以祝賀的名義，更能得到金家的好感，對自己接觸火箭軍的領導，有幫助。

    金叔叔看了眼杜宛適，姑娘雖害羞，但一臉幸福樣，心中又是無奈地一歎。自己的寶貝女兒，何嚐不是這模樣？他大手向萬消的肩膀拍過來，“走，小兄弟，回家去。謝謝你幾千裏親自過來祝賀！”

    應當的。”萬消摟著杜宛適，在黑夜中，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一個電子紅包，已經發到金雯的賬號上，留言：萬消攜女友，千裏來賀！

    哎呀萬消，你女朋友這麽漂亮！”金雯站在家門口，看到杜宛適過來，一步上前，拉著她就開始表揚。杜宛適的臉又紅了，麵對北方姑娘的熱情，她心裏有點小緊張。

    難怪一聽說有人要欺負她，煞氣衝天，讓人好生羨慕！”金雯不管這些，一邊打量著杜宛適，一邊嘴裏不停。她身後一步，站著一小夥子，臉上刮得很幹淨，青色的胡子根，是絡腮胡的底子，偏偏眉眼之間又透出一股書生氣。此時樂嗬嗬地打量著萬消和杜宛適。

    不要站門口，進來呀！”金媽媽喊道，“外麵太冷了，倆閨女，快進來。”

    大紅喜字貼在窗戶上、門上、牆壁上，家裏裝扮得非常喜慶。萬消上次看到過的舅舅也在，還有幾位其他親戚，金雯簡單地介紹了一下，然後指著幾名軍人氣質的年輕人說道：“羅羅的戰友，今天正好休息，過來幫忙。”

    你好！”幾位客氣地回一句，又開始他們的忙乎。

    羅羅？”杜宛適看著金雯的男朋友，不自覺地跟了一句。

    是呀。”金雯笑眯眯地開始奚落羅羅，“他出生時，老爸正煩著，媽媽問，孩子取啥名？”

    羅……羅……羅……他爸半天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他媽說就叫羅羅吧，不會重名，獨一份。果然，成為了他們村裏的最牛大學生，娶到了天仙一般的媳婦……”

    羅羅站著，隻是樂嗬嗬地傻笑。

    他爸媽呢？”杜宛適被逗樂了，環顧著眾人，輕聲問。

    沒來。他爸媽暈車得厲害，來了是受罪。我們在這邊辦訂婚，過年去那邊辦結婚。你們來了正好，他有天南海北的戰友作為親友團，我也有幾千裏外的親友團了……”說著向羅羅炫耀，羅羅不住點頭，“媳婦說得都對！”

    萬消探測到金叔叔終於會心一笑，轉身走開。金媽媽看著女兒和女婿打鬧，樂嗬嗬的不說話。

    羅羅和某位戰友低語一句，那人對萬消示意。萬消已經聽到他們的說話，走了過去。

    麻煩報一下名字和身份證號碼。”

    萬消將兩人的信息，發給一個指定的號碼。他知道，這是辦理進入軍事區的證件需要。真沒想到，上次費盡心思進不去，這次就這麽稀裏糊塗被邀請進去了。

    ……

    莫老帶著萬消，趕到新鞋的聖龍亭據點，已經是深夜。他們進去沒多久，整個聖龍亭區域被戒嚴，連同海上的區域。

    x的玉石俱焚計劃，讓k感受到了一定的壓力，據莫老拜訪當地警方得到的消息，有敢死隊員，隨身攜帶了髒/彈進入k，現在去向不明，人數不詳。

    也有說法，髒/彈早就在k，隻是在這次啟用。這個消息，目前被嚴格封鎖，一旦泄露出去，必定會引發百姓的恐慌。

    所謂的髒/彈，又叫做放射性炸/彈，它通過普通炸/藥，將放射性物質散布在空氣中，純粹是為了引發核汙染。

    x通過絡上散布的這則消息，被k解釋為氣急敗壞的“核恐嚇”，老百姓將信將疑。d也放話無妨，目前嚴格的檢查體係，斷不可能讓這些物質進入k，大家才安定下來。但是，警方的消息，卻是如此震撼。

    萬消的分析中，有髒/彈在k的消息更可靠，畢竟k挑釁幾十年，被人家滲透進來，也很正常，何況髒/彈這種恐/怖/組/織就可以生產的武器。

    隻是，絡上，誰的影響力更大，起的作用就明顯。現在就是這種情況，d說啥，k人民就信啥；x的實話，反而沒人相信。分析中，被引爆一枚的可能性急劇增大，隻要x被攻擊。

    k也這麽認為，因此，才告訴莫老這種黑涉會團夥，協助警方排查不確定人員。整個k，進入外鬆內緊狀態，為了讓“錐”能起作用，執政黨情願再冒一次被核攻擊的危險。

    此次的發射，就在新鞋的衛星發射基地，不出意外，明天d會將衛星送到這裏，後天，或許就可以看到“錐”建功立業，一戰驚全球。戰爭，從此會進入另外一個時代。

    還是在今夜，x分別給中方、俄方通了熱線電話，時間據傳超過半小時。

    將他們即將進行的演習情況，向兩方做了通報。並秘密提出，一旦衛星發射升空，x的首長，就進入中俄某一國，開展異地指揮。從布局上，先瓦解所謂時間表上的“剃刀、斬首”等手段。

    並保證，隻要任何國家的地麵部隊敢進x，就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還原一個上世紀的東北亞戰爭，拖垮d。

    這很罕見。x已經將自己作為一個核大國自居，這些年來，什麽飛/彈試射，核/彈試驗，都是在事後通報一聲，或者根本不提，在有意識地營造自己的大國氣勢。

    這次通報，放低了身姿，說明他們已經明顯地感受到了戰爭的味道。在熱線中，還主動透露，有幾名高官，已經被派去完成絕密任務。說白了，就是在敏感時期不信任，將他們集中看管在某地。

    在危機麵前，什麽笑談都會被放大。d和k的一句策反了某些高層的消息，明擺著是反間計，x還得采取必要行動，防範萬一。萬消的分析中，這也是“漾影”的一種。因為人都是水下觀天，沒有誰能同時看清兩麵。天曉得背麵的情況，這就是懷疑的根源。

    熱線中，還對夜間的某些行動做了說明。目前大量的車輛趕往某個山區，就是安排百姓聚集在核工廠上方。所謂的秘密基地已經透明，那麽，或許隻有人肉長城，能讓d有所顧忌。通報中，準備在明天告知全世界。

    隻是，x的百姓聚集，就能讓d和k放棄攻擊嗎？誰也沒底。

    此時的那座山，附近的居民有部分已經聚集在野外，正在搭著帳篷準備過夜。x沒有隱瞞，現場燈火通明，柴油機轟隆隆地響著，也驅散不去這裏的寒意。

    這不，東北亞的第一場雪，正紛紛揚揚地飄落，寒風刺骨。x百姓卻神色凝重，一臉悲壯。

    ……

    杜宛適很快被他們的喜悅感動，一晚上都笑眯眯地幫點小忙：分裝糖果。聽著親戚們時不時取笑一下金雯，滿屋子的歡暢。

    她看出了金媽媽瞄向金雯時，眼中閃動的寵溺。還有羅羅的激動、金雯的害羞、親戚的喜悅，這就是喜事嗎？杜宛適偷眼看萬消，每次，萬消都會看著她，心有靈犀一般。“你看過來，我正凝望。”想到萬消的承諾，心中幸福蕩漾。

    金雯家非常客氣，這麽多人來，還是給萬消和杜宛適單獨安排了單間，就是上次萬消居住之地。杜宛適輕聲將自己的所見所想說給萬消聽，卻見萬消指了指窗外，伸出一個手指，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杜宛適走到窗邊，看到外麵的山路上，燈光下銀白一片。金叔叔就站在路上抽煙，任憑雪花飄揚，渾如未覺，似乎有惆悵縈繞。

    這就是父親！”杜宛適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心中一酸。身後一人靠過來，將她擁入懷中，溫暖又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