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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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米爾?杜蘭說道:“不要用尋常人的目光來看待問題,事實上像類似事件,曆史上發生過很多很多,隻不過被某些人或者勢力捂住了而已。”
    他的說法讓唐方想到一句話------貧窮限製了人的想象力,又或者階級限製了人的想象力。正如最高安理會的第二理事,正如薩米爾?杜蘭在星際爭霸世界的所作所為,他們如果在世間搞出點動靜,以平民的消息渠道有可能知道真相嗎?
    民眾所能了解的情報,也隻是來自政府宣傳罷了。曆史書總是充滿謊言的,不是麽……
    “這麽說來蒙亞帝國境內有人嚐試研究類似深淵騎士體內te菌落與唐林體內光明之心的東西。”他一麵說,一麵走到最近的數據接口處,將惡劣環境防護服的數據引線接入中心計算機,吩咐艾瑪進行數據拷貝工作。
    如果隻是普通流感病毒,他當然不會給予重視,既然了解到這是一種非常特別的科技產品,自然要將數據保存下來,以備後續研究。
    薩米爾?杜蘭說道:“從全局角度來看,三者都有強化宿主身體機能的效果。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光明之心的科技含量最高,或者說與那兩者不在一個級別。然後是te菌落,能夠從全局改善人體素質與內環境。而完美版的s-r型納米病毒最特別,也是令我最驚訝的地方在於它能夠像終端計算機一樣響應外界的刺激……或者說指令,組成偽dna鏈的分子結構非常複雜,按照道理講絕對不會是主權國家科技工藝能夠達到的水平。”
    說話的同時,他將組成偽dna鏈的基礎物質原子結構展現在大屏幕上。
    然而唐方並沒有給予回應,不是他故意無視薩米爾?杜蘭的講話,實在是身不由己,因為艾瑪小姐在複製那些數據的時候觸發了係統的新要素擴展進程。
    隨著背景燈光減弱,四個種族徽記依次熄滅,視窗由明轉暗,光標閃動數次,一行字符閃過。
    “system,restart……ok!”
    “init……”
    “prepare,dates……”
    “update……17%……25%……66%……89%……”
    “release.”
    “run,now!”
    “……”
    嗡的一聲低鳴,係統重新上線,基地選擇界麵出現,圖騰亮起鮮豔光澤。
    艾瑪的聲音在腦海響起:“指揮官,根據係統日誌記錄的內存池數據改動地址,新要素位於人族基地,數量2。”
    人族基地麽……他沒有意外這樣的展開,第一時間將意識投入係統空間人族基地,選中scv後按下對應熱鍵,沒有在基礎建築菜單與高級建築菜單發現新要素,又連續切換兵營、重工廠、星港等生產型建築,確定沒有新要素後皺皺眉,目標對象切換至功能型建築。
    當焦點落在軍械庫的時候,終於確認艾瑪所謂的兩項新要素------細胞反應堆與再生型生物鋼。
    細胞反應堆科技在遊戲中的作用是增加所有特種單位的初始能量值100,放在現實中可不僅僅隻有這點效果。比如對於米諾陶級戰列巡航艦來說,可以縮短能量準備時間,可以增加飛行引擎功率,可以提升護盾強度……簡單來講,相當於對戰艦的心髒進行了一次升級,效果是全方位的。
    比較細胞反應堆的功效,再生型生物鋼的作用要小不少,遊戲中表現為機械單位每秒恢複1hp。放在自由之翼戰役時期還是一個不錯的科技,然而體驗過諾娃隱秘行動任務包後,相對於諾娃手下精英單位的再生型生物鋼科技,遊騎兵每秒增加1hp的設定可以說少的可憐,不過有總比沒有好,起碼以後人族機械單位受傷後拉入係統空間可以省去修理工序,畢竟像米諾陶級戰列巡航艦這種單位隻是修理都要花去不少資源。
    納米病毒解鎖了再生型生物鋼與細胞反應堆……嗯,很合邏輯。
    檢索完畢人類新要素,意識重回現實世界,得以繼續方才的話題。
    他看著大屏幕上的dna分子結構模型說道:“主權國家無法達到的科技水平麽……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薩米爾?杜蘭看著他冷峻的側臉,意識到唐艦長話裏有話:“對於這種納米病毒,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唐方說道:“隻是有所懷疑。”說完這句話他沒有多做解釋,將薩米爾?杜蘭拉回係統空間,然後告訴艾瑪對疾病預防與控製中心計算機內儲存的相關數據執行刪除操作,準備離開這裏回江北區。
    薩米爾?杜蘭對納米病毒進行了詳細的分解,同樣指定出兩套可行的操作方案------第一套方案便是以感染蟲為媒介,對感染納米病毒的患者進行血液透析療法,清除那些致命物質,這樣可以省去打造專用醫療設備或者中和血清的功夫。第二套方案是詳細調查江北區的輻射環境,依據納米病毒會給予反應的脈衝波動,逆向追查能量輻射的來源,從而確定是誰主導了這場疫情,從源頭上斬斷病毒的傳播可能。
    不難看出,第一套方案是救急的,第二套方案是治本的。
    他決定同時啟動兩套方案,可是必須麵對皮諾?埃瓦爾與羅亞斯等人各種疑問,對於如何去解釋這件事,他有點傷腦筋。
    “指揮官……我在疾病預防與控製中心內部網絡發現一則異常訊息。”艾瑪說話的同時,將一則來自博格達市市政辦公室的信件上載至惡劣環境防護服的計算機係統。
    唐方隨手點開,瀏覽完畢信件內容後,本就陰沉的臉變得更難看了。
    信件末尾署名是桑德路?西德,博格達市市長,他要求疾病預防與控製中心不必對江北區爆發的疫情大驚小怪,在沒有證據表明流感病毒會爆發式傳播的情況下,對於s-r型病毒的研究工作可以先放一放,暫時將精力放到雷格區出現的肝炎病毒變種。至於江北區的疫情,隻要做好隔離與預防工作,應該不會出現太大問題。
    將微米刀手術台的培養皿擊碎,看著四散的玻璃片,他認為已經不需要在為如何對皮諾?埃瓦爾與羅亞斯等人解釋納米病毒的事情傷腦筋,同樣不需要順藤摸瓜追蹤脈衝波動,差不多可以確定是誰在幕後操縱這件事。
    流瀉的生理溶液同玻璃破片某種程度上代表他的心情。
    憤怒,無法遏製的憤怒。他憤怒的關鍵點不是政府官員在江北區居民身上實驗新型生化武器,他憤怒的關鍵點是桑德路?西德這個人。
    ………………
    博格達市沉浸在清冷的月色下,萊德江水帶著星光遠去。南方霓虹閃爍,燈火輝煌,北方卻是另一副景象。
    狗的吠聲穿過街巷,蓋住老人的咳嗽,孩童的哭喊,病人的呻-吟。昏黃的燈光穿透布滿灰塵的玻璃窗,照射在沒有路燈的路麵,灑下奄奄光明。
    百貨店前的桌子上趴著幾個醉漢,盤子裏還有沒吃完的幹酪,從顏色上看已經快過期。
    在另一側的街道上,年久失修的牌匾時明時滅,照著下方五金店生滿鐵鏽的房門。
    這片土地好似遭到魔鬼的詛咒,又像是文明大潮下奄奄一息的蟑螂。
    入夜的江北區寒意襲人,受疫病與冷空氣影響,尤其是靠內側區域基本上看不到遊蕩的人影,隻有風卷著破破爛爛的打折海報遠去。
    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有兩道身影自南方走來,任由北風吹打臉麵。
    “我懷疑過赫克特?貝索尼,懷疑過盧森娜?布魯斯,懷疑過很多貴族與官員,卻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是你,桑德路?西德!”
    是唐方的聲音,在寒風中有些瑟瑟發抖。事實上那不是因為冷,是因為憤怒。
    走在他前麵的人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啞口無言,用沉默回應他的斥責,還是因為震驚於身後人的來曆,還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又或者是磁懸浮車側翻帶來的精神衝擊還沒有散去,兀自惶恐不安,難以對外界刺激及時反應。
    如果前麵的人不是桑德路?西德,唐方絕對不會流露憤怒情緒,很大可能是保持平靜,就像以往對待那些殘暴不仁的官員與貴族一樣。
    至於他為什麽表現得異常激動,還要從桑德路?西德的身份說起。博格達市市長不是重點,重點是他以前做過什麽。
    同那些貴族子弟出身的官員不同,桑德路?西德有著相對卑賤的家庭背景。他的父親是一位礦工,母親是一名保姆,直至他35歲的時候還生活在江北區邊緣地帶一座簡陋公寓中。
    是的,他正是從這裏走出,以卑賤平民身份做到博格達市市長那樣的位置。
    這是唐方為之憤怒的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是桑德路?西德曾經是非暴力不合作運動的一名工人代表。弗洛姆?貝索尼受到來自柯爾克拉夫一世的壓力,不得不尋求非暴力解決方式,其中拉攏反抗運動代表便是措施之一。
    對於博格達市窮苦大眾來講,有一個貧民出身的父母官自然是極好的,認為桑德路?西德出身江北區,肯定會為窮人爭利。老話講飲水思源,他在貧民窟生活那麽久,肯定比高高在上的貴族老爺更能體諒底層民眾的疾苦。
    然而正是有如此出身,被江北區底層民眾寄予厚望的民權鬥士,在成為博格達市官員,並一步一步爬上市長寶座後不僅沒有帶給家鄉民眾渴望已久的富足,反而一手主導了這場疫病災厄,讓曾經的鄰裏與熟人麵對死亡威脅。
    對於這樣的人,唐方能不憤怒嗎?能不激動嗎?
    不……“人”這個字已經無法用來形容桑德路?西德,或許“畜生”這個詞更適合他。
    寒風吹打著生出褶皺的西裝,前方失修路燈的塑料外殼不斷敲打著鐵杆,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好似在嘲笑什麽。
    唐方在一棟破舊的六層樓房前停下,直視桑德路?西德的背影:“對於這條路,你是否熟悉?對於這幢樓房,可有印象?”
    無法確定桑德路?西德從迷茫中醒來,還是眼前熟悉的景象喚回精神,總之這次他張了張嘴,許久才發出有些嘶啞的聲音:“我記得這條路……曾走過許多年,我更記得這幢樓房……下水道總會在天冷的時候堵住。”
    雖然已經過去好幾個年頭,他依然記得上下班走過的路,依然記得在霍克公寓度過的苦難光陰。
    “既然你沒有忘記自己的出身,卻為什麽要對居住在江北區的人下如此毒手?”
    “……”桑德路?西德說道:“我記得有人講過這樣一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麽有沒有人告訴你,背叛是不可饒恕的罪責。”
    桑德路?西德背叛了江北區民眾對他的信任,背叛了他曾經的理想,還有靈魂。
    黑暗的街巷裏走出幾個人,掃視一圈周圍環境來到唐方身邊,正是接到消息趕來的唐林、庫德莉亞、羅亞斯、華爾德、皮諾?埃瓦爾五人。
    無論是唐林、庫德莉亞,還是羅亞斯、華爾德,對於桑德路?西德沒有相關概念與印象,有些疑惑不解,心想唐艦長不是去尋找解救病患的療法去了嗎?怎麽帶回一個人來?看起來情緒很激動,在努力壓抑心頭的憤怒。
    皮諾?埃瓦爾不一樣,開始因為黑暗沒有注意到前人麵容,直至接近二人位置,借著角落裏路燈灑下的昏暗光芒看到那張麵龐,比夜還要黑的臉色變得很複雜。
    桑德路?西德到市政廳就職的時候他還小,隻有十六七歲,卻並不意味他不記得那張臉,盡管這麽多年過去有了很大改變,對比以前蒼老了,白皙了,還略有發福。
    江北區的民眾怎能忘記貧民窟走出的大人物呢?那可是博格達市的市長大人!
    “背叛麽……”桑德路?西德笑了起來,或許是知道落入唐艦長這般嫉惡如仇的人手中注定是不會有活路的,他反而徹底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