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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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常理,說完“我還有一點事要處理”這種話後, 對方就應該揮一揮衣袖, 瀟灑地離開此處——哪怕這兒是近地軌道的外太空——畢竟這才符合一般的人際交往規則。
所以, 在發現展昭還是在慢悠悠地踱步, 還踱著踱著又坐回他那把頗為喜歡的椅子上之後, 謝岐實在有些始料未及。
似乎是注意到謝岐臉上那副瞠目結舌的模樣,展昭微微偏頭,黑白分明的貓眼正視過來, 仿若瀑布深潭, 帶著一股讓人肅然起敬的清明, 和讓人心悅誠服的冷靜。
這誠然是謝岐期待中屬於“南俠”的眼神, 既自信又謙遜, 不怒自威卻也靈動平和,但這樣的眼神配上他接下來說得話, 總讓謝岐想要扼腕歎息。
“你那是什麽眼神,小七, 既然來了總得見見這裏的主人吧, 這可是禮貌!”
“你不就是想要椅子嗎,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謝岐說著仰頭冷哼一聲, 語氣極盡鄙視之能, “你真該回去買本《三俠五義》重溫一下,要不然看看隨便哪個版本的包青天也行……你現在這樣子要是讓你那些迷妹知道了,估計都要脫粉保平安了。”
“你當時不也是我的迷妹嗎?”展昭毫無愧色地一挑眉, “你現在對我脫粉了嗎?”
雖說展昭還是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但謝岐蜜汁覺得,她要是真敢點頭……可能會被摁到地上打一頓。
站在自己的良心和對方的“淫威”之間,謝岐猶豫再三,最終選擇閉嘴不言。看到她這個反應,對麵那家夥誇張地歎了口氣,痛心疾首地搖了搖頭。
“欸,別說在現世時的你了,你也不是當年追著我叫展昭哥哥的小姑娘了,真是太讓人傷心了!”
一看對方已經開啟追憶往昔的不要臉模式,謝岐隻得繃著一張臉,強行轉移話題:
“如果我剛剛沒聽錯的話,你已經去找堤庫特裏算賬了?”
謝岐當然不會聽錯,展昭剛剛可是說了句“所以我禮尚往來,也給他胸口留了一刀”……啊,不愧是出身江湖、快意恩仇的南俠大人,在某些事情上還是保有千年前江湖兒女的耿直與灑脫。
直接捅了人家一刀,這麽簡單粗暴的方法,還真是——太帥氣了!
“反正我有外交豁免權,如果你覺得一刀不夠解氣,之後我可以替你再補一刀,所以,與其擔心這些事情,不如想想別的事情。”
就好像展昭精確計算過一切細節一樣,還沒等謝岐有所反應,她就聽到一陣輕柔悅耳的門鈴聲響。
謝岐情不自禁地看了眼床邊的生命監測係統,如果這會兒她還在昏迷狀態,屋外那人——不管他是不是布魯斯——都不會特意敲門,而會直接“破門而入”。
展昭還是一副好整以暇淡定自若的模樣,謝岐的目光在他身上溜了一圈,輕咳一聲後,微微抬高聲音:“請進。”
屋內頓時響起一陣輕微的嘶嘶聲響,液壓係統牽引著金屬門向一邊滑開,門口出現了一個熟悉的黑色人影,果然是布魯斯。
就像他知道謝岐已經醒過來一樣,他看起來也不奇怪屋內突然多出來的那個人。他先衝謝岐頷首示意,這才看向展昭。
“作為不速之客,你理應主動做自我介紹,先生。”
布魯斯此刻的聲音誠然是蝙蝠俠會用的那一種,低沉、粗糲、充滿恐嚇意味,隻不過對於展昭來說,他活著的時候供職於開封府,死後依然以地府公務員的身份跟著同一個老板混,還見識過實物版的十八層地獄——蝙蝠俠的聲音可以嚇退哥譚街頭所有不入流的毒.販,對他而言卻沒有任何威懾力。
畢竟,人們懼怕蝙蝠俠,把他當做來自地獄的魔鬼,而這個屋內的另外兩人,展昭和謝岐,他們本就來自華夏神話中的地獄。
“我叫展昭,是謝岐的直屬上司,你可以把我出現在這兒的行為看作探望員工。至於我來自哪兒、幹過何事、在曆史和後世演繹中有什麽形象——你可以穀歌一下。”
“當然,如果你懂中文的話,也可以選擇看看《三俠五義》這本書……你推薦他看哪個版本的電視劇,小七?93版的包青天如何?我覺得那個版本的老包臉最黑。”
眼見著展昭就這麽淡定自若地將一口大鍋甩回自己頭上,謝岐差點沒從病床上直接蹦下來,她直愣愣地盯向自己的頂頭boss,簡直不知道是該怒目而視好,還是該捂臉歎氣好。
就像謝岐預期中一樣,布魯斯果然沒有理他,隻是維持著一臉冷峻嚴肅的形象站在那兒,一言不發,好似一座沉默的雕塑。
在好幾秒種之後,謝岐清了清喉嚨,神色無奈地衝布魯斯扯了扯嘴角。
“他是我的上司,身份跟我差不多,至於別的……你有興趣的話確實可以穀歌一下,”光說出這句話,謝岐都有種迷之羞恥感,她抿嘴沉默了幾秒鍾,才繼續道,“他就是順路來看看我,沒什麽別的事情。”
“順路?”
就算戴著麵具,布魯斯還是精確地讓所有人感覺到他擺出了一個“挑眉”的動作,他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帶著一抹譏諷的弧度。
當然了,就算布魯斯一語不發,謝岐還是能腦補出他的想法,畢竟瞭望塔在近地軌道上,想要“順路”到這裏來可不容易。
果不其然,屋內的兩位漢子又陷入到沉默的僵持之中,謝岐有些無奈地對天翻了個白眼,自我放空地默默倒計時三十秒,才重重地咳了一聲。
展昭偏頭睨向她,貓一般的眼睛中滿是揶揄的神色。他最終選擇主動退讓一步,臉上透著一股“我不跟你們計較”的寬宏大量。
“能給我安排個參觀活動嗎,韋恩先生?在我來的地方可沒這麽讓人印象深刻的空間站,我很感興趣。”
“……悉聽尊便。”
在衝謝岐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到讓人有些膽寒的微笑後,展昭邁開長腿,身姿靈巧優雅地離開房間,謝岐恍惚間瞥見走廊上飛來一個圓球狀的玩意兒,多半是布魯斯調來“對付”展昭的機器人。
液壓門打開又合上,在輕微的嘶嘶聲消失之後,房間內隻傳來一聲又一聲平緩的低鳴,在片刻後,那聲音也突然消失,整個屋子徹底陷入一片讓人窒息的沉默中。
謝岐不由得深呼吸一口氣,彌漫在胸口中的鈍痛漸漸消散,整個人都精神了幾分,她幹脆坐直身體,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坐在床沿邊看向布魯斯。
“……你感覺如何?”
作為回應,那一身盔甲的男人終於伸手摘掉麵具,他的臉色尚可,看不出任何被謝岐影響的後遺症。
他沉默著走到謝岐麵前,離她一步之遙的距離,眉頭緊鎖,臉上露出帶著幾許陰霾的冷峻。他沒有回答謝岐的好心關懷,而是用低沉沙啞的聲音發問:
“為什麽?”
哦,果然來了,謝岐幾乎想要捂臉哀嚎了,而且還是這麽簡明直接,難道他真的如此篤定,哪怕隻說出一個單詞,自己也知道他的意思嗎?
“什麽為什麽?”謝岐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布魯斯,“我不懂你的意思,b先生。”
布魯斯的臉色越發晦暗不明,他似乎在壓抑怒火,但謝岐並不覺得他有什麽好生氣的。
“別鬧,謝岐,你明白我的意思。戴安娜之前帶著一位朋友來過了,他說了一些超出我想象和控製的事情——他說我早就應該死去,但有一位死亡的使者為我更改了壽命。”
“……哦,這可真是奇遇啊!”謝岐用誇張的語調詠歎著,口氣幹巴巴的。她知道布魯斯已經知道全部的真相,她沒辦法繼續忽悠他,所以也隻能順水推舟,裝出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等他在一句話後將她拆穿。
那審判果然緊隨其後,布魯斯靠得越發近了,他微微低頭,藍色的眼眸好似風暴將至的時的天空,透著一股讓人喘不過氣來的肅殺。
“那家夥並不能看出是誰對我幹的這件事,但他表示,在這種情況下,我與那位死神息息相關。如果她受到危急生命的傷害,我也會被影響。”
“你受了致命傷,據說是阿茲特克的死神幹的,而我也感受到胸口中.彈的疼痛,一種精神傷害……這中間的邏輯聯係想必不用我多說。”
在這一長串低沉地詰問後,布魯斯更進一步,他解開拽下右手上的手套,伸手撫上謝岐的臉頰。食指和中指順著謝岐臉部輪廓的弧線向下滑動,他的指腹粗糙,猶如帶著柔軟的倒刺,剮蹭過肌膚時留下幾分癢和幾分疼,還有微微涼意和潮氣。
直到兩指在某點匯攏,布魯斯突然收緊五指,鉗製住謝岐的下巴,逼迫她抬高視線與他對視。
“為什麽?”
說真的,這個動作實在是太霸道總裁了點,若非時間和場合都不太對,謝岐絕對會直接大笑出聲。但她沒有笑,隻是抿著嘴唇,伸手抓住布魯斯的手,她沒有用任何力量,隻是用輕柔地捏著對方的手指,翻轉手腕,將它們包覆在手心之中。
謝岐與他對視,神態中帶著一股罕見的堅決。他們四目相對,一方想要尋求答案,一方卻以沉默相對,兩人堅持著、角力著,直到最後,布魯斯都沒有移開他的雙眼。
於是謝岐笑了起來,神色狡黠,嘴角微翹,聲音中帶著一股故作的沙啞,刻意拖長的尾音讓她說出口的話語都染上了幾分曖昧的氣息。
“這是因果和宿命,布魯斯,這就是我能給你的全部解釋。”
然而她身前的男人還是不為所動,他就站在那兒,渾身堅硬得猶如一塊鐵板,眉頭緊蹙,聲音嚴肅到幾近有些刻意:
“這不是我要的解釋,謝岐。”
“你不是全知全能的,b先生,所以你也不應該知曉每一個問題的答案。哦,別露出這種表情看我,我猜你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我到底是在何時何地,因為什麽理由更改了你的壽命。”
布魯斯沒有說話,沒有回答,甚至連表情都沒有改變,但謝岐還是從他的臉上讀出了一聲深深的喟歎,於是她更用力地握緊對方的手。
“你並不是僥幸活下來的懦夫,布魯斯,這也不是命運對你的殘忍憐憫。你就是活下來的那一個,而且你會和你的夥伴一起,改變這個世界。”
“你的恐懼、痛苦、彷徨,你背負在身上的沉重十字架,你人生至此遭遇的所有苦難與甜蜜,這種種一切加起來,塑造了現在的你。你並不完美,多疑、敏感、偏執、懷疑一切,永遠無法真正信任某一個人——但這並不影響你的偉大。”
“在我的眼中,你的靈魂之火炫目又美麗,讓人驚歎、獨一無二。”
謝岐沒有直接回答布魯斯的問題,但也給出了自己的答複。杵在她麵前的男人最終還是放鬆下來,從一塊鐵板變成了越發柔軟溫和的姿態,他垂下雙目,在長久的沉默後,才嘟囔了一句“多謝”。
他並沒有再加上更多的解釋了,他也許是在感謝謝岐的誇獎與賞識,也許是在感謝這番安慰之言,也許,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該為幾十年前的救命之恩道謝……抑或,他隻是隨口吐出了一個短促的音節,作為終結這番對話的標誌。
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筆直,但他的身體中卻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憊,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那些模糊生死界定的奇遇,想必在一段時間內都讓他難以消化和接受。
但這又有什麽重要的呢?就像謝岐說的,這是因果宿命,他無法改變父母生死的事實,他也命中注定,會成為哥譚夜色下的黑暗騎士。
於是謝岐再次微笑起來,帶著幾分惡魔般的狡黠,她伸出另一隻手貼上布魯斯的手臂,手指輕柔地滑動著,用輕盈靈動的舞蹈勾勒出他肌肉的線條,留下一串讓人戰栗的舞步,直至繞過手腕,她托住他的手掌,如同貓咪的尖爪,稍稍用力撓過他的手心。
“隻有一句道謝嗎?這可不太夠呢,小布少爺。要知道,在我的家鄉可是有句老話……”
伴著輕柔沙啞的語音,她低頭咬住布魯斯中指的第一個直接,她用上了足以讓人感到微微刺痛的力度,舌尖一遍遍刮過他的指腹,連帶著讓她最後的話音也顯得含混不清。
“……救命之恩,可是要以身相許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昨天寫完之後忘記放存稿箱了,現在才想起來………………我承認是我蠢,大家見諒_(:3」∠)_
這周沒榜單,所以隔日更吧,下次更周四,我正好醞釀下開車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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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刷微博發現紮導(就是之前超人和bvs的導演紮克·施耐德)宣布暫時退出dceu的項目,因為他的女兒之一(才二十歲,據說還挺優秀的)在三月自殺,他想用努力工作這件事讓自己走出悲痛卻發現根本做不到,所以暫時退出項目什麽的……
啊,聽起來好悲傷,希望紮導早日走出陰影回歸項目啊!
當然,這也充分證明一個人自殺會給愛ta的親朋好友留下多大的傷害,問題總有解決的方法,自殺一定是最不可取的那一個啊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