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吼完那句話，他自己也愣住了。我們對望，沒人說話。

    路過的同學都在看我們，竊竊私語。

    「……你押韻誒。」半晌，我說。

    「那是現在的重點？」哈利用手指將頭發往後梳，有點抓狂，「開什麽玩笑，這麽多年我連罵你一句也舍不得，突然之間你被詛咒還準備害死自己，還不如我這就掐死你。」

    我覺得現在哈利的心態有點像，妹妹突然談戀愛、雙眼被愛情蒙蔽行為同自殺無異，身為監護人哥哥好崩潰——大概是這種腦內小劇場吧。哈利有超多腦內小劇場，不跟他熟不會發現，他對每件事都有自己的邏輯，他認定的事別人怎麽講他都不會聽。

    哈利看著我，我也看著他。是瑞雯打斷這場爭執跟我們的沉默。

    「你們在幹嘛？」瑞雯從上層樓走下來，古怪地打量我們，「大老遠就聽到你們在吵架。真稀奇你們會吵架。」

    「她蠢。」哈利憤憤地罵，表情就是真的很想動手揍醒我，「瑞雯你不說說她？！」

    「說什麽？」瑞雯看著我。

    我挪開目光，「沒什麽。沒事。」

    於是哈利又來氣了。「瞧？就是她這個態度，一點也不積極。她應該馬上去找出她的前男友跟他們接吻確認誰才是真愛，要不要交往是一回事，會死人是另一回事！」

    「但我就不想跟我根本就不喜歡的男生接吻啊！」我不高興的反駁回去，「而且我有男朋友！」

    哈利再度抬高音量。「如果他不能接受你因為這件事得跟別人接吻，那這男人不要也罷。這不是出軌，你隻是要活下去！」

    「但真愛之吻不就是真愛給的吻嗎？換成你、你能接受你未婚妻的真愛不是你？我不是指政治聯姻，這也不是普通的吻，你真的愛一個人你能對這種事心無芥蒂？！」

    「所以你就不要活了？」

    「我不是！我有在努力了！我這不是努力讓巴裏成為我的真愛嗎！」

    吼完這句話，我跟哈利對望。他愣住，我哭了。

    瑞雯歎了口氣。「行了行了。」她瞥了眼巴裏，把我摟進懷裏安慰，「好了，哭吧哭吧，反正哭不哭事情都這麽慘，你就照你想做的去做就好。」

    我抽噎著，翻找口袋但沒有麵紙。哈利大概被我哭傻了，尷尬看著我下不了台。

    「我討厭剛才那句話，」我邊哭邊說，用袖子蹭眼淚，「為什麽嘛，我不明白，真愛難道不是相愛的兩個人自己決定嗎，為什麽是別人幫我決定我的真愛是誰？」

    「這就是命運，你問我為什麽，我也沒辦法回答你。」瑞雯拍拍我的背，語氣無奈至極，「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說服艾倫也接受這件事，讓他相信雖然你的真愛另有其人、但你隻愛他一個。」

    我的袖子都濕了。哈利默默遞上麵紙，表情僵硬想裝出嫌棄的樣子、但忐忑愧疚的眼神出賣了他。

    「這話說出來你信？你能接受漢克這樣對你？」我邊蹭鼻涕邊問。

    「當然不能。」瑞雯秒答，不假思索，「分。肯定分。」

    那不就結了。

    這就是為什麽我死都不想告訴巴裏。不是我不信任他……好吧，某層麵上這是一種不信任，問題是這種事說出來就是凶多吉少，而且我要怎麽開口？

    嘿巴裏寶貝兒，我是你未婚妻依文潔琳，我今天要告訴你其實我的真愛不是你，而我準備跟另一個我也不太熟的陌生人接吻、因為他是我真愛，你要平常心看待，這隻是為了破除詛咒，我隻愛你一個，你是我的唯一。

    ……如果巴裏敢對我說這種話……

    嗯，他肯定不敢。

    用正常人的思考邏輯假設，我不認為有誰能接受這種事情。包括我自己。

    但我還是得活下去。

    真正讓我不能接受、不想麵對的原因，應該是我愛的人、其實並不是我的真愛這一點。

    並且連我自己都漸漸開始相信這件事。

    哭了一陣子，我終於緩下來。

    「能說話了？」瑞雯問。

    我點點頭，視線一片模糊。

    「我又不是沒有在行動。」我哽咽地說，滿滿的鼻音，「韋德在找了，還沒找到，我不想現在就去問克拉克，那很尷尬。」

    「那是挺尷尬。」瑞雯點頭，「他們都是正義聯盟，你就要跟艾倫結婚……而且他好像也有女朋友。」

    哈利不予置評。

    「我會去嚐試的，給我一點時間。」輕聲道，疲憊地低下頭，「至於第四個前男友，我發誓真的沒有這個人。」

    這也是讓我不知所措、彷徨無助的原因，而去是主要願意——要是不幸地，真愛不是巴裏、克拉克、也不是皮特羅，是這位可能未來才出現的仁兄呢？我該怎麽辦？

    因為我一直哭，哈利拿我沒轍，瑞雯也不罵我，這件事不了了之。

    基本上瑞雯對我被詛咒這件事，一直傾向於找到其他破除方法。她不勉強我非得找到所謂的真愛，她對真愛天註定嗤之以鼻。她也不相信這件事隻有一種解決方法，同樣地，她更懷疑破除詛咒不隻需要吻。

    畢竟宙斯那封信根本不清不楚，書上講的又超級籠統。

    瑞雯支持我跟巴裏繼續交往，但我還是得讓巴裏明白我們現在的狀況。發泄壓力後我也下定決心去做這件事，反正不給巴裏任何悔婚機會就是了。

    「你到底喜歡他哪裏啊。」

    韋德的這個問題出現在我選完戒指的那個下午。他坐在我家門口階梯上，看我開心地跟巴裏吻別，走進庭園。

    我還在依依不舍的跟巴裏揮手。他笑起來真的好可愛噢。

    韋德翻了個大白眼。雖然他戴著麵罩，我能肯定剛才他就是翻了白眼。

    「你真要問我為什麽，我也說不上來。」我說，轉過身、掏出鑰匙，走上階梯，「但是為了他的笑容，我可以做任何事。」

    我在開門，韋德盯著我。就看著我。

    「幹嘛？」

    「這真不妙。」韋德搖頭，「你真的不該愛上閃電俠。現在我對你能不能解除詛咒毫無信心。」

    我走進家門，將鑰匙擱在玄關、被小時候的波西貼滿貼紙的木櫃上。「是噢。我以為你是我身邊唯一一個對我的生死毫不關心他人，那也是為什麽我能毫無保留的把我的焦慮、恐慌告訴你的原因。」

    韋德站起來，跟著我進屋。「才不是！我超在乎你的生死，」他說，誇張地用很少女的方式捧住臉頰，「你是唯一能讓我恢複帥氣模樣的女神，是我的超級英雄！」

    「不，我不是。」我隻是一個不小心喜歡上前男友，以至於不知該如何告訴對方、我必須跟另一個——確切來說不隻一個——異性接吻，的……呃，技術性出軌準新娘？

    說到這個。我轉過身，嚴肅的看著韋德，「傭兵，我需要你陪我練一下台詞。」

    「什麽台詞？噢，你準備跟我求婚嗎？」

    「不是！」我怒瞪他，實在拿韋德沒辦法，「我要告訴巴裏這個詛咒的事，但我還沒想好怎麽說。你陪我練習下，聽聽我的說法好不好。」

    「好啊。」

    韋德出乎意料的幹脆答應。沒有嘴砲，沒有嘲諷，就是認真聽我排演。我們花了大概整個晚上在這件事上，直到我媽來我的房間喊我們吃飯。

    「你們不能單獨共處。」我媽正經地提醒我們，「韋德，伊莉要結婚了，你們要避嫌。她還小不懂事，你要教她。」

    「好，我知道了。以後我們會開著門。」

    我看韋德認真的回應我媽，不知道為什麽就有點大驚失色。等我媽走了以後我馬上拿枕頭揍韋德。

    「你是誰！你不是韋德·溫斯頓·威爾遜！」

    韋德接住抱枕，轉了圈眼珠。「幹嘛？我不惹辛苦的家庭主婦發怒。」

    我瞪大雙眼看著他。

    「看不出來你人還蠻好的耶。」

    「對，我是個壞人，花整個晚上聽你說詞反覆、找不到門路跟你未婚夫解釋一件簡單的小事。」

    「但看你裝得那麽乖真的會嚇到我。走吧，我們去吃飯。」

    我放下枕頭，用腳輕輕踹韋德的腿，要他從坐墊上起來。

    韋德響應我的方式，是掐我的小腿。「手感還不錯。」他說，跳起來，在我揍他前、跑出房間。

    「你就別逃！」

    我在走廊上追打韋德，這是我們互動的其中一種模式。有時候我挺喜歡跟韋德相處，雖然他總自言自語、嘴巴又賤、整個人都怪怪的，換個角度想，韋德這個人很有趣。

    而且其實他蠻善良的，我知道這樣說很怪，但，在某些特別的時候、奇怪的細節上，可以隱約看出他本來應該不是現在這樣──他甚至會扶老太太過馬路？！當然，這是看他心情。

    我們一路玩鬧到餐廳。波西對我的幼稚習以為常、視而不見。

    「你的笑聲在屋子外都能聽見。」我媽對我搖頭，遞給我們碗盤，「自己裝，我不幫你們，都長大了。」

    我跟韋德還在玩推來推去的遊戲。波西的表情像是在不著痕跡的翻白眼。韋德慣例恭維我媽媽的廚藝，我不以為然地撇嘴。

    「虛偽。」

    「謝謝。」

    「對韋德好一些。」傑克森夫人說話了，「伊莉，他可沒有義務保護你。」

    我震驚地看著我媽，她怎能偏袒外人！

    更可惡的是，韋德在我媽看不見的角度，用超賤的表情、無聲嘲笑我。

    作者有話要說：　　痛經。痛到想燒掉銀河係。

    如果我是滅霸我可能真的會這樣跑去毀滅宇宙(？

    而且我這幾天還要去其他點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