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湖奇聞錄(13)——那些年我認真了的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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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穀梁睿。天下人都知道,並且他們都羨慕著。
我不知道什麽才能被歸結到驚才絕豔這個行列, 但世人都這麽形容我。我記得世人上一次用這個詞形容的是那位傳奇郡主慕僅祉, 我一直很崇拜的人。所以, 當我們被同一個詞形容時我沾沾自喜, 而我的師傅卻撚著胡須對我說, “這並不是什麽好詞,慧極必傷。驚才絕豔者,必遭天妒。”
彼時, 我年紀小。不懂。
彼時, 我所見必過目不忘。
彼時, 我所知武學一點就通。
彼時, 我有兩個朋友。一個小和尚, 一個女暗衛。
我們都是孤兒,心智早熟的我自覺是他們的大哥, 要照顧好他們,畢竟石頭傻傻的, 木頭愣愣的。嗯, 家有傻子早當家。是這句話沒有錯誤。
不管我怎麽掩飾,我還年少, 總歸對親情有點想法的。一遍暗戳戳的罵那些窩在母親懷裏哭哭啼啼求安慰的人傻, 一遍在心裏默默泛酸。
那麽蠢的人都有父母, 我這種聰明到爆的人居然沒有。果然這就是師傅說的遭天妒吧?所以我告訴自己,蠢蛋都有父母,而我——是個天才!
好吧, 就算你是天才,那些嚴厲的父親在考教自家不成器的孩子時也沒我什麽事,撐死被用來比較,“我怎麽有你這麽個蠢兒子你要是有公子睿千分之一聰明我就祖墳冒青煙了!”
嗯,這蠢兒子是我另一個損友虞梓京。我是他爹嘴裏永遠羨慕的別人家的孩子,我幸災樂禍的同時,羨慕著別人家的父母。
可是,有一天,我知道了我有父母。
我後悔了,我覺得孤兒在心裏承受範圍內,可是,雜種是個什麽意思?原諒我才疏學淺原諒我學渣,我拒絕認識這兩個字。
嗯,沒錯,我不知道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我不知道我的母親其實是個低賤的婢女用卑劣的手段上了我父親的床才有了不被期待降生的我。我就是那個雜種。穀梁睿等於雜種。
所以,我一出生,就被自己的父親厭惡,他看都沒看我一眼便把我送到了青冥院。我一到青冥院就是院主的親傳弟子,青冥院的少主,他沒有苛待我,他也不需要苛待自己的兒子,即使他再不喜歡,因為無所謂。對於世俗權利的主宰,我的存在難道不是可有可無的塵埃麽?
我不恨,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每日惶惶終日無所為,我開始討厭見到人,他們的臉總會讓我覺得他們了然一切,而聖地的人淡漠的特質最討厭了,我仿佛從他們空透的眼睛了看到了卑微下賤到塵埃裏的自己!
而有一個人總是像影子般站在角落。這是唯一不會離開我的人。我這樣告訴自己。即使,她訥訥的,即使,她很低能。但我總不會嫌棄她的,就像她沒有嫌棄我一樣。不放棄自己的人不會被這個世界放棄,中二的年紀果然就信了那些寫小說的鬼話。
但,果真,我的生活走了小說的劇情。我有母親了。雖然沒人敢明說,這可能是一則皇家醜聞,但從哪個權力者對我態度的變化上,我深信不疑,我是慕僅祉的兒子。我很開心,因為,這個尊貴的郡主,是對我最好的人,雖然我隻見過她一次,但我肯定,我們是有血緣的——我們長得那樣相似。
而且,越來越多朝堂的人聯係我,這讓我愈發可定自己的身份。雖然所有人對此都緘默不語,但我是被默認存在的,在當朝隻有一個明麵上的皇子的狀態下。
明明啊?明明你到底是誰?為何我與你的差距就是你這般大?我明明已經從哪個不知地點的陰暗角落走出來了,我明明已經把那些秘密埋葬好了,我明明已經可以從容的跟換臉上各種虛偽的麵具了......
明明劇本這樣寫就好了啊?可為什麽還要翻過昨頁,重新再填幾筆血淋漓的紅字?
原來世界這麽小,小的我看見漸漸長大的映月也和我有相似的眉眼。我之所以這麽覺得還是因為那個掌權者,他總是若有若無的關注著映月的成長,這種待遇,我從未有過。
這種明顯的事不止我一個人發現了,很多人都發現了,比如,我那個母親?越來越多的探子往來於焚香寺和皇宮,我覺得自己要是不派人查清楚,我會被那個叫焦慮的怪獸生吞活剝。
當年的事,很不好查,被壓得死死的,我選擇了最簡單最極端的手段,滴血認親。雖然難度很大,但總比從他們嘴裏說出來簡單的多。
我知道了,我也記得,原來,貴胄依舊是貴胄,雜種依舊是雜種,從來沒變過。貴胄如明月,雜種是飄蓬。貴胄被雲遮,天上依舊有貴胄的位置,雜種眼前幌,那也是不值一提的垃圾。
那夜,明月清輝,映月皎皎。我把背後的一切,交給了大火,燃成了灰燼。
他是要把我推出來給自己親兒子做擋箭牌麽?哈哈,皇位,我要了,身份,我占了,該我的不該我的,都將是我的。
越來越多風聲泄露出去,朝廷那些見風使舵的人個個耳聰目明,有人竟然開始向那個和尚示好了,而我堅信一直不會離開我的人也愛上了他。
都拋下我!都舍棄我!都背叛我!
你不是佛渡眾生麽,那讓你天天對著那些支持你的人血淋淋的人頭超度吧!
你不是愛這個和尚麽,那就讓你親自動手殺了他嚐嚐那種不是滋味的感覺吧!
你不是對木頭好的很麽,那就讓這個心如稚子的女孩親自從你臉上剝下人皮吧!
我活在地獄,就不應該有人生處天堂。
多麽中二的想法,想著想著就笑了,笑的笑的,就笑抽了,抽的全身痙攣自帶眼淚。多可笑。
我以為我未來的日子就這麽陰暗的過下去,那我這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我遇見了一個腦子全是坑的人,而自喻聰明的我還是沒忍住跳了下去。
我當然知道她要做什麽,她還有那麽點利用價值,用完殺了剛好。可能她也比較聰明吧,事情發展到後來,我覺的她也是抱著卸磨殺驢的心思,沒錯,我是那頭驢。
本來我還想作壁上觀想看看這個小醜能玩出個什麽花樣,果然,變態都是神經質的衝動,我一沒忍住,成功把自己徹徹底底攪進去了。而且我覺得我們天生八字不合,明明對女性都辣麽溫柔的我在她麵前除了吐槽真的別無它想。
她是個執著的人,我一直等著她開口談合作,雖然她開口了我也不會妥協,畢竟,長生丹隻有一個,我有自己想要救的人。她也不會放手不是麽?這條路本就是你死我活的。
可她是怎麽好死不死的挖掘出來當年的真相的?就因為她腦子有坑?
她告訴我,我是真正的天家貴胄。
是的,我是。可是不用她來告訴我。她這個自以為是的人,以為自己洞悉一切又能怎樣?還不是最後去死啊!!!
地宮的幻境,我還是知道了一切。當年被稱為第一個外來人的華絮是華國公家的庶女,她來到這個世界後大道氣運被轉移,心比天高的人總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她挑撥軒殊璕爭奪皇位,是的,她成功了,所以扶疏太子被處死,當時的太子妃華榮正在生產,她將這個孩子托付給趕來的慕僅祉。
那個時候,慕僅祉已經在眾人眼裏消失了大半年。她自己也不過生產第三天而已,這個孩子是她當初和軒殊璕的酒後產物罷了,因為早產所以孩子瘦小的幾乎活不了。
慕僅祉當即做了決定,把懷裏斷氣的自己的孩子和太子遺脈換了,那個象征身份的玉牌被留在被兵圍的太子府邸。
之後,趕到太子府邸的軒殊璕看到殘存一絲氣息的孩子和已經自盡的太子妃,便把孩子抱起,交給了焚香寺的主持;“這是皇兄的遺脈,請方丈盡力救好他,是我對不起皇兄皇嫂。”然後他捏碎玉牌,“他們給孩子取名叫明央,這是入了宗廟的名字,再用不得,不如拆分成映月吧。”
而慕僅祉則抱著孩子進了宮,那個時候那個用婢女也在生產。那女子看見慕僅祉當即難產。因為她的孩子是和侍衛私通的種,驚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她恰好撞見那酒後混亂的一夜,在慕僅祉離開後,她進了屋子,看見熟睡的人,便打著膽子偽造了一切,畢竟皇子皇孫是那麽尊貴的身份,後來的事理所當然了,軒殊璕給她了個身份。
“皇家血脈不容混淆,你的孩子我會替你照顧好的。”如今大勢明顯,軒殊璕必定是要登基的,那麽他之後,還是把皇位還給扶疏遺脈。所以她把孩子又換了。
值得一提的是女子難產生下的是個女孩,難產的關係這個女孩略顯癡態,被送到一戶人家,後來發現根骨極好被人花大價錢買走了,再最後,那個小女孩做了青冥院少主的暗衛,和一個叫映月的小和尚浪跡天涯了。
而進了宮的軒殊璕看來一眼剛生產的孩子,對那個女子說,“我知曉我們什麽都沒有,畢竟那夜是不是她我清楚的很。我正好也需要個名義上的孩子,但皇家血脈不容混淆,你的孩子我也會好好照顧的。”他把被慕僅祉已經換過一次的孩子又換了一遍,這次替代者是一個皇室宗族的孩子。至於那個會被承諾好好照顧的孩子他沒有食言,他把他送到了青冥院,受最好的教養。
知道一切的自己狂笑不止,陰暗了那麽多年這居然都特麽是個誤會!
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倒黴來倒黴去,苦的,也隻有我一個人?!
哈哈,哈哈哈......是哭還是笑?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安安靜靜的縮在地宮的角落。再後來,舅舅把我帶出來的,我在山野裏看見夕陽下的山妖。我抑製不住的一遍一遍喊她的名字,隻有回音,沒有回應......
她明媚的笑著,而我淚流麵麵。
她走了,像隻猴子般山躥下跳的迎接死亡。
她是外來者,第二個外來者。所以她注定得死,她死了,大道才會被補全!而這個缺失氣運之子的世界才會重新選出新的上天寵兒。
我真特麽幸運,慘了前半輩子,所以把大道氣運給我是補償麽?
大道被補全的下一瞬間,時光退回到那晚我們下山,這是我計劃裏重要的一環。那個為奪長生丹的計劃。這世界上沒有長生丹,我一直都知道。但我還是執著的尋了那麽久,不過是尋少年時對親情的那份迷戀罷了。而現在我有親人。我不是雜種,我是皇室最正統的血脈。我的父親是清譽滿朝的太子,我的母親是《驚華賦》裏姚黃魏紫的花冠皇後、被稱天下第一美人的華榮。
雖然他們都死了。
真好,雖然不知道修補大道為什麽會時間倒流,不過想一想外來人都能出現,還有什麽是不能發生的?然後,我們殺了人,很累,但很爽。之後我們去了後山那個奇怪的鐵匠鋪子喝了酒,再後來,她醉了,我走了。
因為,她等的人不是我。以前因為一個外來者一個護道人兩人無法在一起,這下,沒有那種顧慮了。
上一次我喊了那麽久都沒回應,這次,還不如不辭而別。
至少我會好受一點吧。
我坐在這個天下仰望的位子上,看著遠方。這些閑的蛋疼的大臣又在逼逼叨讓我擴充後宮。擴充你妹啊擴。
我也想啊,可這不是找不見麽你們急我不急啊!
五年了,紅葉消失五年了。
大道補全,可氣運已經耗盡的人唯有死去。就像慕僅祉,就像佰子翁。她很痛苦吧,但她一定挺得過來。因為她腦子一直有坑。
下了朝,聽說虞梓京那個吝嗇鬼求婚成功了。嗯,這個智障都是要有老婆的人了,而天才的我還單身。
日子過啊過,離他們成婚還有一天,這兩個坑貨逃婚了!!!還給自己留了個什麽通緝令。
嗯,《江湖日報》上通緝令?!——本人山妖,特來通緝消失五年不靠譜未婚夫,長相參考曆年《江湖美人冊》封麵,名字有可能是穀梁睿也可能叫作軒明央。若有見者速速舉報,寂寞|空虛|冷的妖怪一小隻急需他回來喂養。
裏麵還有一張紙條:無名嶺不是書攤是茶攤,等你哦~
。。。
後來,皇帝撂挑子跑了,一群大臣捧著退位詔書和皇帝的龍袍找到了俗世曆練的映月小和尚。
“我是出家人,怎麽能做皇帝?”
“做皇帝也是俗世曆練的一種。”
大臣們苦口婆心。黑衣少女則訥訥的圍觀。
後來,大臣們給皇帝大婚。
“我是出家人,怎麽能成婚?”
“成婚也是俗世曆練的一種。”
大臣們苦口婆心。穿皇後嫁衣的少女訥訥的圍觀。
黑淵女巫——第一卷:巫皇殿。完。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好有愛有沒有!!!本來一篇虐文畫風活生生轉了風向,喜大普奔,撒花~~~
還有寶寶們第一卷巫皇殿就此結束。而第二卷。。。總覺得遙遙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