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意識有些混沌，除殃清晰的感受到壓迫感, 來自於身體, 她被人抱在懷裏下墜！她有實體了？

    慢慢掙紮著抬起眼皮, 疲軟的視線裏, 出現的不是樓澤那張妖冶的臉, 也不是由上而下追趕的千萬怨靈，而是那滴血！

    她動了動手指，想去抓那滴血, 卻不想那滴血突然墜落的極快, 刹那便不見了蹤影。

    除殃推開樓澤, 直奔那滴血而去, 又被樓澤拉了回來, “不該沾惹的不要去沾惹！”

    “它落到了那裏？”除殃問。

    “第十八層地獄。”

    那是冥冥中的指引，除了樓澤, 無人知曉第十八層地獄於忘川河底相通，所以她敢這般跳下來, 隻是是什麽指引？樓澤應該記得, 卻是怎麽也想不起來，不過, 第十八層地獄, 隻有一樣東西, 便是業火紅蓮，想來，是與此物脫不了幹係！

    “記得, 不該沾惹的你沾惹了，就是承受不起！”

    “可那是你的血。”

    “我人都在這裏。”

    樓澤敲昏了除殃，當務之急，得離開這裏。

    雖然樓澤不懼忘川，但除殃不能。忘川水毒，毒透的是靈魂！執念和瘋狂能燒幹她所有的理智將她變成怨靈，和身後那些隻知撕扯吞噬沒有意識的枯鬼一樣，永生永世渾渾噩噩……

    當除殃醒來時，她睡在一朵青蓮裏，四周依舊是茫茫河麵，再遠處，是盛開得頹靡的彼岸葉。綠葉紅河黃水，都是孤寂。

    過了忘川便是三途。如今，除殃飄在橫渡冥界的主流上，三途河，隔生界和死界，隻不過有這朵青蓮庇佑，除殃也用不著真的去死，三途河上無生靈，但九世蓮，蓮生陰陽，花開明暮，掌管輪回，決定生死，用這天地聖物保護一個活物，綽綽有餘。而彼岸花開時魔界浮於冥界之上，需逆流而上，彼岸葉盛時魔界沉於冥界之下，要順流而下。此時，彼岸葉盛，隻得等到了塗灘之淵順流而下，便可入了魔界。

    隻是三途河尤為寂靜，比冥界任何一處一處地方還要來的滲骨，這裏無風有浪，無聲有動，不過這朵青蓮渡得也極為平穩。

    她伸手摸了摸蓮心，而蓮瓣卻無任何反應——看來這不是樓澤。無趣間，她收回手，撐著腮，眯著眼看著這無聊至極的河麵，良久，卻笑出了聲。

    那是第三世的時候，同樣在冥界由三百碗孟婆湯引發了一場慘案，她跌下了奈何橋，樓澤也抱著她一同跳下了忘川，因為樓澤本是九世蓮的緣故，忘川毒不能渡但是奈何不了兩人，然後她們過了三途河，去了魔界。隻不過那一次乘著她的那朵青蓮就是樓澤。

    上一次同這次一般無二的是無聊。她當時也是為了舒服便換著動作的瞎折騰，最後終於安穩下來趴在蓮心上，卻用臉輕輕蹭了蹭蓮心，結果叫青蓮的花瓣一瞬間合住，並微微抖動，像是羞澀的那種颯颯的顫栗。

    “那……那個……千萬不要動……不要動！”然後樓澤說了一句委實不太連貫的話，甚至有些顫音。

    那個時候的自己確實沒如今這麽多壞心思，傻傻的問了一句∶“啊？為什麽啊～”翻動間卻撓的樓澤更敏感了。

    “求……求……不要動了……乖啊～等我們渡完河隨你鬧騰啊……”這句話是自從認識樓澤以來聽到的第一聲略顯哀求的話語，然後整個花瓣從尖尖開始把緋紅的脈絡向下蔓延，最後，一朵青蓮活生生羞成了一株紅蓮。

    “哼～”除殃不禁笑出了聲，那時候的樓澤太可愛了！

    想著想著，除殃努著嘴，翻過身來平躺著，然後，這姑娘壞壞的勾起唇角，握住了一縷自己的頭發，摩挲了良久，便緩緩的甩動著，也不愧是做了多年戰神的人物，每寸每分，力度都掌握的剛剛好，而恰巧，每次也都不偏不倚的“一不小心”刷在了蓮心上，清晰記得一切的除殃自是曉得這蓮心，就是樓澤最最敏-感的地方。

    隻不過這次的青蓮不會出現舒開沒多久的蓮瓣一下子又合上的景象，也不會有任何的回應，這都是不樓澤。

    除殃無聊的放下手，她隻要樓澤而已，若這朵蓮不是樓澤，真是連臆想的興趣都沒有。

    閉上眼睛，那滴血燃燒著烈焰狀若紅蓮的景象便出現在腦海，這是如今唯一值得消磨時間的事了。

    她想要這滴血，願望強烈，也因為這滴血她才大鬧了黃泉，喝了那三百碗昏昏沉沉的孟婆湯，甚至叫那孟婆傷了樓澤，也不過是要了這滴血，讓一個方外人，染上這裏的因果。

    不過那滴血接受了紅蓮業火的召喚，正合了她的意，也省了她許多精力再做綢繆，總歸，她想要的，她努力得到便是。

    不過提起紅蓮業火，除殃忍俊不禁。這她摸了摸青蓮的花瓣，又是笑了好一陣。

    這紅蓮業火的形成過程也委實是好玩了些，當初因為那些自己不經意間的挑-弄，蓮瓣間溫度摩擦的溫度升高，實打實擦出了許多火星子，最後那些火星子聚在一起，成了朵與樓澤羞惱時一般的紅蓮。之後，因著樓澤心緒的極不穩定，三途河同著那些羞澀的情緒起起伏伏最後竟掀起了巨浪，直接甩飛了那朵縮小版紅蓮的小火苗，那朵小火苗落下，所過之處，三途河中蟲螻蟻蛇冤魂孽鬼全部避讓，最終，它沉入河底，並穿透一切，接著下墜，直到地心才停止，而那時，三途河底出現了一道深坑，無數怨氣沿著這深坑匯入這簇小火苗中慢慢孕養。

    幾千萬年後的如今，六界稱∶冥界十八層地獄，有業火紅蓮，焚魂蝕骨，葬靈腐土！

    這紅蓮業火都幾千萬年了，樓澤，你還要我等你多久……

    思緒翻轉間，青蓮乘著除殃已經到了塗灘之淵，蓮瓣合攏，逆流而下，蓮瓣再次舒展開，落腳處，已是魔界。

    “歡迎來到不夜城。”

    一張妖冶的臉出現在除殃麵前。

    “美麗的姑娘，可願與我共遊長街。”

    妖冶的眉目是不該笑的，可擁有這副眉目的人笑了，便是朝那寧靜無瀾的湖麵投了一顆石子，蕩出一圈一圈的波紋，叫人晃神都晃的經久不息。

    除殃盯著完全坦然的樓澤靜默了良久，口氣有些不確定，“長街？”

    “我看到魔界長街上有很多人，想必是很有意思的地方。”

    兩人走在長街上，身邊那些魔族來來往往成雙成對言笑晏晏熱鬧非凡，當真和諧溫馨極了。

    剛一踏進長街，樓澤便拉住除殃的手，“這裏人太多，怕你走丟。”對於這樣的理由除殃麵上笑笑，不置一詞，隻不過行走間，還是抱緊了樓澤的手臂。

    “聽聞每當半月懸空時，前方的鹿雲山頂便會出現一汪五色斑斕湖，煞是好看，並給第一對到達的人帶來好運，你想看看麽？”

    “想倒是想啊，不過如今鹿雲山山腳怕是已經人山人海了，看起來也沒我們什麽事。”

    “有什麽是我做不到的？”樓澤刮了一下除殃的鼻子，“記住，以後回答我的問題隻需要回答是，想之類的詞，其他的一切，交給我就好。”

    妖冶異常的人影拉著容色清麗的女子奔走在人影綽綽的長街上，不管是縮地成寸還是換花移形，他們直直的奔走，卻能穿過人群最細小的縫隙，躲過橫衝直闖的魔獸，就像如今兩人手牽著手般，沒有這世間，再沒有什麽阻礙……

    隻有風一般洶湧的思緒從耳邊呼嘯而過，擾亂了長發，也牽動了埋葬的悸動……

    除殃側過頭，心跳呼吸都於她再無幹係，那種目光似是凍住，不是冷漠，隻是，驚喜來的太突然！

    長街過後，入了鹿雲山，搶在所有人前看到的，便是斑斕湖。

    五光十色的湖麵上微微搖晃著兩道淺淺的影子，好看極了。

    這湖很美，卻比不上身邊的人。

    除殃癡癡地望著湖麵上依偎在一起的影子，眸中瀲灩的情意，真的壓製不住了啊樓澤……

    斑斕湖有名不是因為它美，而是它的傳說：每一對在斑斕湖放過河燈的有情人都會終成眷侶；魔界的長街之所以有名，卻也不為它繁華，隻是手牽手的人，從頭到尾一起走過這長長的街巷，無情也生情。

    這些事像做夢一樣，可除殃真真切切的知道——這些都與剛才發生過了。

    “你在想什麽？不開心麽？”樓澤倚在欄杆上，歪著頭，這妖冶的眉目從來都比其他東西更能蠱惑人。

    除殃眼神有些迷離茫然，“樓澤，你真的不知道什麽是魔界長街，什麽是魔界斑斕湖麽？”你告訴我，我不是多想的對吧......一切都有可能的……

    “長街斑斕湖？這不是專為有情人準備的聖地麽？”樓澤挑眉，“所以我帶你來到這兒，來到魔界，來到我夢寐以求的地方。”

    樓澤靠的除殃更近了，那種溫溫熱熱的呼吸打在對方臉上，卻叫心跳都滯塞了，原來，這世間，僅僅是一呼一吸的事，都能讓有些人做得最癡纏最溫綿。

    “除殃這是不開心麽？”

    燥熱竄紅了臉，“怎麽會......”

    “那就是接受了？”樓澤牽過除殃的指，然後十指交叉，細致地將手指間的紋理都相互契合，再用唇角吻了吻，“魔界長街和魔界斑斕湖果然名不虛傳，我日夜擔驚受怕的拒絕，終於不再成了問題。”

    “我們留在魔界吧！”除殃愣愣的被樓澤攬在懷裏，“這裏才是真正的天堂，不用理會世俗。”

    “除殃，我們留在魔界吧！生生世世，我隻要你。”

    “除殃，我心悅你。”

    “除殃，樓澤心悅你。”

    除殃笑了，一滴淚從眼角蜿蜒而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