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啊，不能得瑟。做神也不能。

    得瑟容易出事, 比如, 從仙界投入人世, 除殃“如願以償”的轉成一隻豬。

    “哎呀, 不要這麽不開心麽, 你看，你變成豬也很可愛麽！胖乎乎的，肉嘟嘟的, 看這雙眼睛, 撲閃撲閃的, 多大啊, 這豬鼻子, 多翹啊，還有這兩打壓, 也是很可愛的麽！”紫色道袍青絲散的人蹲在茶樓的角落裏語重心長的安慰著一隻豬。

    “噯噯，你聽說了麽, 前幾日李員外家的二女兒又被退婚了。”

    “啊？有這事？這第幾次了？怎麽李家二女兒就嫁不出去呢？”

    “還能因為什麽？那王家的公子瞧了李二姑娘一眼就嚇暈了過去。”

    “有這麽誇張了？”

    “長成個豬樣還出來害人, 真是的！”

    旁邊兩位碎嘴婆婆的話絲毫不差的傳到樓澤和小胖豬的耳朵裏，小胖豬委屈的眨眨眼睛, 淚眼汪汪的看著樓澤。

    “哎呀, 別聽她們胡說, 你還不信我說的麽，就算變成豬，除殃也是最可愛的豬啊！”樓澤苦口婆心的勸著。

    “噯噯, 你又聽說了麽，西街那個朱屠戶，她家那口子啊，紅杏-出牆了～被朱屠戶發現差點打了個半死！”

    “啊？真有這事！朱屠戶家那口子也有三十好幾了吧，這還出牆？”

    “那還不是因為那朱屠戶真長得豬樣，如果不是穿個衣服放在豬圈裏估計能一起被宰了！”

    “這……倒也是啊！”

    “可不是嘛……”

    這兩個碎嘴婆婆嘴還真碎了。磕瓜子都堵不住她們的嘴麽？

    盈盈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唉，真是一隻愛美且內心敏感的豬啊～

    “哎呀～不要聽她們胡說，就算你是豬……噯～總會化成人形的，到時候我們來跨物種戀愛啊！”

    小胖豬眼冒粉紅小星星。

    “噯噯～你有沒有聽說……”

    磕瓜子嘮嗑的碎嘴婆婆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本想大發脾氣好好修理這沒眼色的人，誰知回過頭……

    一張大大的豬臉嚇得她們差點從椅子上栽了下去。

    看吧！不要老跟豬過不去，遲早會遭報應的，比如現在。

    “哈哈，除殃，莫調皮。”樓澤把小胖豬收回懷裏，眼皮都不抬一下，摸了摸它的豬頭，又順了順它的豬耳朵，小胖豬耳朵尖一下子紅透頂，“這要是把兩位美人嚇壞了我們可賠不起的。”

    安撫好除殃，樓澤這才抬頭看向“兩位美人”，這“兩位美人”美得很有特色，可能瓜子磕得太多了，兩大門牙都缺個角，黃黑色，得離遠一點，不然撲麵而來都是口臭，樓澤溫和一笑，“兩位美人可還安好？我家除殃不懂事，嚇壞兩位了，澤有罪。”

    艾瑪，“兩位美人”呆愣愣的，嘴張的老大了，還好除殃自帶空氣清新技能。

    “兩位美人剛剛似是在討論豬？”

    “兩位美人”被樓澤迷的神魂顛倒，鬼使神差下點點頭。

    小胖豬在樓澤懷裏氣的呲牙咧嘴凶神惡煞。大概吧，可能因為她真的是樓澤嘴裏那隻世界上最可愛的豬，所以，她的抗議並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回應。事實上，壓根沒人理她。

    “那兩位美人看看我家除殃，是不是與其他的不一樣？是不是很有靈氣？是不是很聰明？是不是別樣可愛？”

    聽著樓澤的誇獎，除殃舒服的蹭了蹭樓澤的手，清澈的大眼睛神采奕奕。

    “哎呀！大概隻有公子這般的妙人才養的出如此鍾靈毓秀的豬啊！”

    “是啊是啊！這小豬膚若透玉，粉晶晶的，多惹人戀愛啊，就若公子般秀色可餐啊～”

    樓澤會心一笑，低下頭安撫自家的豬，“看吧，兩位審美如此苛刻的美人都如此誇你，你也得對自己有信心啊，除殃，你絕對是這世界上最可愛的豬。”

    被誇的除殃一點都沒有被誇的興奮，她鬱鬱的塔拉著耳朵，垂下大腦袋，先是在妖界變成一個弱柳扶風、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妖，這還不錯，仗著自己弱倒是能賴著她，可誰知到了冥界變成鬼她不碰自己，自己淪落到連人都碰不到的地步，本以為到了魔界會好一點，結果一場夢做的想死的心都有了，等到了自己的地盤，吃了一頓痛並快樂著的飯，算來算去，就仙界不錯，新婚燕爾麽，正好來人界度蜜月，沒想到，如今盡然成了一隻豬！

    形狀不一樣，怎麽談戀愛！

    簡直氣死了！

    “兩位真有眼光，我很欣賞你們哦～”

    樓澤滿意的笑笑，抱著除殃離開了茶館，留下一抹讓人浮想聯翩了影子。

    “真好看啊！”

    “是啊！”

    “長這麽大從來沒見過這般妖孽的人。”

    “長這麽好看不會是妖精吧？聽說狐狸精長的都很好看啊！”

    “有道理！真想變成她懷裏的那隻豬啊！求撫摸，求抱抱！他對他家豬真好，好溫柔哦！我的小心髒！”

    “噯～他不會喜歡那隻豬吧？”

    “可怕！不要亂說。”

    “可不是啥了……這種妖孽的人通常喜好都特別古怪，有什麽不可能的？”

    “說的好像是有那麽點道理。”

    最後，兩位碎嘴婆婆同時惋惜的歎了口氣∶“唉！這年頭，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出來的一人一豬。

    “樓澤，我們現在去哪？”

    “逛咯！要不要去聽書？或者聽戲？”

    “才不要！”說起這更來氣！人間這些人最是無聊，說個書演個戲都跟天蓬元帥有關，投成豬是他的錯麽？怎麽全世界都跟豬過不去了？

    “噯～那是什麽，那麽多人，不如去瞧瞧？”樓澤看著遠處的紅樓，紅樓下人山人海的，紅樓上站著一個嫁衣女子。

    抱著除殃走近人群，樓澤問了問旁邊看熱鬧的人，“大嬸，這是誰家的女子拋繡球招親了？”

    “啊？就是那李員外家的二女兒呀！”

    李員外家的二女兒？不就是碎嘴婆婆嘴裏的那個長得像豬被退婚的姑娘麽。

    “長成豬樣？除殃，你想不想看看？”樓澤挑眉。

    除殃立馬來了精神，她現在特別想看比自己醜的人來找找心理平衡。

    旋即，一陣風吹過，掀開了嫁衣女的蓋頭，隻是姑娘驚鴻一瞥間，好巧不巧的看見了言笑晏晏的樓澤。

    樓澤歎了口氣，“我竟這般像個男的？”

    除殃暗道不妙，誰知她還沒有作出反應，人群就朝她們蜂擁而至，而那個可怕的繡球也朝著他們砸來，除殃隨機應變一躍而起抱住那個繡球便撒歡似的跑了。

    “快抓住那隻豬！不能讓小姐嫁給一隻豬啊！”

    緊接著，人捱人，人擠人，人趕人，場麵一片混亂。

    不過這一切都與樓澤無關，她慢悠悠的走在一條略陰暗半陽光的小巷子。

    小巷子裏睡著一個瘋瘋癲癲的乞丐。

    樓澤手指間撚出一朵青蓮種在乞丐頭上，癲狂的乞丐算是恢複了神誌。

    這乞丐雖然髒兮兮的遮住了麵色，不過看骨相，卻是極為深邃俊逸的。

    他抬起頭，看了眼樓澤，清澈過來的瞳孔有些閃爍，“是你……”

    “是我。”樓澤挑眉，“許久不見，你這仙源帝統的血脈真是被糟蹋的一絲不剩了。”

    “你居然還活著！”乞丐的聲音有些蕭寂，他顫抖的有些無力。

    “從洪荒活到末道時代，怎麽會那麽容易死。”樓澤又加了一句，“說起來，多虧了你，不然我怎麽有幸體驗兩次滅世劫。”

    雖然很多東西都記不清了，但當初怎麽離開這個世界的，她還是有點影響的，就是眼前這個乞丐，曾經的天帝——帝梵，合六界之力引了當初滅絕洪荒時代的大劫要劈死她，而她也感受到大道對她的容忍已經到了極點，便將計就計的進了他設好的圈套。

    “她血祭了六界生靈就是為了你麽！為了救活你！”乞丐突然大吼，然後又是狂笑，“哈哈……哈哈哈哈……說什麽大道的繼承者！比六界的所有人都瘋！”

    樓澤妖冶的眉微皺，就說六界怎麽如此安靜……原來是，大部分都被血祭了。

    那她血祭了這些生靈……是要如何呢？

    還真是有些惆悵，護佑太平，除惡衛央，她雖然不記得當初怎麽教她的，但教學方法肯定沒問題，如今怎麽演變成這般模樣？

    這幾千萬年的時光，看來，還是有些長啊……

    “我在九重天見到了那個混沌之靈，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乞丐突然冷靜，“她……她如今怎麽樣了……嗬嗬，還是算了，落在那個魔鬼手裏的人，那裏能落得好下場！”

    “除了被封印在鏡湖出不來，倒是沒啥大事。”

    ……

    “謝謝。”

    “用不著。你身上被下的懸絲傀儡蠱，不著急解。”

    “用不著。”

    樓澤撇撇嘴，隨便吧。

    “我走了。後會無期。”樓澤轉身，走出來小巷子。

    帝梵看著離去的身影，眸光顫了顫。這個女人，不論發生什麽，腳步永遠是這麽有底氣！

    她無憂，亦無懼！

    她從洪荒來！能輕易跳脫輪回，也能輕易讓混沌之靈……二次聚靈！

    他閉上眼睛，一朵青蓮湮去，天帝帝梵又變成陋巷裏一個可憐的瘋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