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殺戮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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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冬季的北域大陸本該是寒冷而寧靜的,可今年的北域大陸注定要迎來史無前例的血色寒冬了。全副武裝的獸人勇士們,忙碌的在卡塔爾部落的入口處奔波著,為即將爆發的戰鬥做著準備。

    “獸潮襲擊提前在嚴冬季到來,這本就不合理。如今又有大批的西域遊牧獸人,不斷的騷擾侵占各大部落的獵場,事有反常必為妖我們是不是應該查查問題的源頭所在?”納爾森·泰勒皺眉提議道。

    “整個北域除了珈藍部落以外,所有部落都在自家的獵場展開了圍捕遊牧獸人的行動,結果如何?我們抓不到遊牧獸人,如何調查他們的來曆和意圖?”裏德爾·雷思愁雲滿布的說道。

    “裏德爾,你已經說明了問題所在。珈藍部落雖然大不如前,獵場麵積也縮小了半數以上,卻依舊有他們賴以生存的獵場需要守衛。可是嚴冬開始至今,你有聽說過珈藍部落的獵場發生偷獵事件嗎?”卡塔爾部落酋長加布爾·雷思問道。

    “父親說的是,可我們沒有證據啊。總不能單單因為珈藍部落的獵場沒有被遊牧獸人侵擾,就指證他們與西域大陸遊牧獸人聯盟侵害北域各大部落啊。”裏德爾·雷思無奈又焦躁的說道。

    “如今的重點不在獵場,而是提前到來的獸潮襲擊。最遲7天後,獸潮就會衝擊整個北域大陸的北方防線。”麵如寒冰的黎染,冷聲的提醒道。

    “阿染說的對,如今是嚴冬季節,獵場裏本就很少有凶獸出沒,即使西域大陸的遊牧獸人整日遊蕩在各大部落的獵場中,也不會給部落帶來多大實質性的損失。但獸潮的提前來襲,卻會讓卡塔爾部落第一個陷入戰火之中。”剛趕到卡塔爾部落不久的肖煜棋讚同的說道。

    “你們有沒有想過,這些突然冒出來西域遊牧獸人,之所以在嚴冬季節侵擾各大部落的獵場,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分散部落獸人勇士的注意力。”南絮望著會客廳的一眾獸人,推測著說道。

    “西域大陸的遊牧獸人本就擅長駕馭凶獸,獸潮的提前來襲很有可能就是他們計劃內的安排。”肖煜棋點頭附和道。

    “裏德爾,通知下去盡快撤回在獵場巡邏的獸人勇士,卡塔爾部落嚴陣以待迎接即將到來的獸潮襲擊。”卡塔爾部落酋長加布爾·雷思沉思了片刻後,果斷的命令道。

    “是,父親。”裏德爾·雷思恭敬的應聲後,快步走出了房間。

    “依舊沒有涼兒的消息嗎?”加布爾·雷思吩咐了備戰安排後,望向肖煜棋和南絮低聲問道。

    肖煜棋望了望周身縈繞著陰寒氣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黎染,無奈的搖了搖頭。南絮並沒有出聲,臉色卻變得更加凝重陰沉。

    黎染在夜淺涼失蹤當天差點失控摧毀了整個南域皇都後,就被聖賢者滄瀾困在了空氣結界中。理智全無的在聖賢塔度過了將近半年的囚禁時光,才漸漸恢複正常。

    從那以後黎染變得更加沉默孤冷難以接近。他一個人在四域大陸遊蕩了整整兩年,獨自尋找著夜淺涼的下落。直到半年前察覺到西域大陸的異動,才返回北域卡塔爾部落中。

    夜淺涼失蹤三年多,無論是卡塔爾部落、聖賢塔包扣南域大陸的遊俠獸人們都在日夜不停的尋找著她的蹤跡。可惜夜淺涼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杳無音訊,甚至連之前前往西域大陸尋找借靈草的枝枝和糾糾也失蹤了。

    三年來黎染的心一直被自責擔憂和近乎絕望的思念煎熬著,整個人都變得陰鷙易怒而了無生氣,仿佛一個活著的行屍走肉,隨時都可能化身成毀天滅地的惡魔,卻完全沒有人能夠靠近阻止。

    這幾年聖賢者滄瀾一直都留在聖賢塔中,除了對夜淺涼的尋找以外,同時按照當初夜淺涼的意願創辦了聖賢塔軍事學院,積極的培養著聖賢塔內的獸人學習戰鬥技巧與軍事策略。

    夜淺涼開辟出的上千畝農田所收獲的作物,加上南絮收繳的格裏芬家族用來競拍深海蚌珠的獵物,讓整個南域安然無恙的度過了南域獵場被汙染的艱難時期。

    危機之後,聖賢塔也保留著耕種作物的習慣,並讓當年跟隨夜淺涼學習過耕種技巧的獸人,在先知學院和匠師學院授課,教授更多的獸人掌握種植的技巧。

    格裏芬家族在遭遇黎染的重創後,同樣消失了蹤跡,三年來從來沒有再出現過。這一直讓尋找夜淺涼下落的各方勢力,灰心的認為夜淺涼是被格裏芬家族擄走了。

    隻有黎染保持著不同的看法,枝枝和糾糾的失蹤,讓他堅信格裏芬家族並沒有帶走他的小雌獸。所以這幾年他除了尋找夜淺涼以外,大部分的精力都用來探查枝枝和糾糾的蹤跡。

    至少枝枝和糾糾在失蹤前,在西域大陸留下了不少的行蹤痕跡,也正因為黎染在西域大陸停留的時間和注意力比較多,才能在第一時間發現了獸潮襲擊的異動。

    “阿染,涼兒不會有事的。”南絮走到遙望著天際的黎染身後不遠處,望著他蕭索的背影低聲的說道。

    “嗯,我知道。”黎染應聲,轉身目光銳利的望向南絮,沉默了片刻後問道:

    “你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南絮的臉上出現了一閃而過的驚訝,隨後嘴角勾起了冷然的淺笑回答道:

    “等幫你解決了北域的獸潮襲擊後,待涼兒平安歸來之時,就是肖家毀滅之日。”

    “肖煜棋呢?他清楚你的打算嗎?”黎染冷聲問道。

    “我要做什麽是我的事情,跟他沒有關係。”南絮決然的說道。

    “果然,從一開始你的心思就不在聖賢塔也不在肖煜棋身上。”黎染了然的說道。

    “我活著隻是為了協助涼兒,這個世界的規律法則勢力分配我都不感興趣,這一點你很早就應該已經察覺了,何必再來跟我確認?!”南絮笑容別有深意的說道。

    “那你對淺淺的失蹤又清楚多少?”黎染目光如炬死死的盯著南絮,隱忍著怒意問道。

    “並不是很多,但可以確定她不會有任何的危險。”南絮歎了口氣,據實說道。

    “她什麽時候回來?”黎染追問道。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具體時間,但三年都過去,應該快了。”南絮有些抱歉的望向黎染,低聲說道。

    “我不會給你們第二次這樣的機會!”黎染咬牙切齒的說道。

    “嗬嗬~~我相信。”南絮苦笑著說道。在黎染開始長期停留在西域大陸之時,他和聖賢者滄瀾就清楚,黎染已經對他們的計劃有所察覺。

    如今在咬緊牙關隱瞞下去,自然已經沒有必要了。既然如此還不如與黎染適當的開誠布公,雖然如今這樣做也換不來黎染的全心信任,但至少在今後的計劃中,黎染不會再對他們抱有敵意。

    黎染畢竟是計劃之外的異數,可回頭細數,這場籌謀中的變數還少嗎?無論是800年前星輝和墨燼的劫難,聖賢塔如今的人心不古,還是他的出現不都是這場千年籌謀中的異數嗎?人謀想要勝天,果然很難!

    “姐姐,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一個滿含驚詫與不敢置信的聲音,驚醒了在山洞中小睡的夜淺涼。

    “為什麽?你說我是為什麽啊?憑什麽你就可以擁有嶄新的人生,我卻隻能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在地獄之中啊?”另一個雌性的聲音響起,語調因為激動而有些變調,語氣中是滿滿的怨恨和不甘。

    夜淺涼轉頭望向身旁的墨燼,看到對方點頭後才悄無聲息的靠近洞口,透過遮掩住洞口的茂密荒草望向河邊。

    午後的陽光在河麵上灑下了一層斑駁的光影,兩個身材窈窕的雌性獸人正相對而立。這兩隻雌性獸人夜淺涼都不算陌生,穿著一身棕色獸皮長袍的是曾經陷害過夜淺涼的雌性雪玉,而站在她對麵個頭稍矮些,穿著一身水藍色輕柔長袍的是她的妹妹雪蘭。

    “姐姐,如今你已經脫離了那些畜生的囚禁,我們在天闕平原也有了新的生活。雖然遊牧生活並不安穩,但我們也算衣食無憂啊。你為什麽要毒害族長的女兒?我們與她無冤無仇,她還是齊洛的妹妹,是我伴侶的妹妹啊!你這樣做讓我如何跟齊洛交代?如何麵對他的父母家人啊?”雪蘭滿臉淚痕,不解又痛苦的嘶喊道。

    “哼~~我就是看不慣你活的自在。要不是有我在,你憑什麽清清白白的走出‘大本營’嗯?憑什麽成為一族之長的兒媳婦?”雪玉麵帶冷笑欣賞著雪蘭的糾結痛苦,憤恨的說道。

    “你閉嘴!”一個高大的雄性獸人在半空中換化成了人形,落到雪蘭的身旁憐惜的將她擁入懷中後,厭惡的望向雪玉接著說道:

    “別說的好像蘭兒虧欠與你似的。你當初會在‘大本營’中護著蘭兒,不過是因為知道‘大本營’的常客中有一位癖好特殊的大人,偏好於年紀小的雌性獸人。你怕自己會落入對方手中,才養著蘭兒做你的擋箭牌。甚至還在發現了‘大本營’中出現年幼的雌性時故作好人的照顧她們,讓她們也成為你的保命符之一。當年我會見到蘭兒,也是因為你別無選擇才將蘭兒推出了任人買賣。因為在你的經驗中,被賣出去雌性,絕對沒有在‘大本營’中生活的好。蘭兒雖然知道你一直以來照顧她的目的,卻依舊念著你是她的親姐姐,在嫁給我之後求我將你也買回來在家族中生活。你不感激她以德報怨,還成天想著殘害血親,你就是個狼心狗肺的瘋子!”

    “要不是我她會有命嫁給你?憑什麽她可以備受寵愛和尊敬,我卻必須要在族中辛苦勞作?如果沒有她嫁給你的人就會是我,享受這一切的也應該是我!你一天到晚的將她當給寶貝一樣的保護著,我殺不了她也不讓她好過。你的妹妹會死都是因為她的存在,我看她今後如何在族中立足!哈哈哈~~~”雪玉癲狂的咒罵著,狂笑著,看起來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哼!殺人的是你,該死的也是你。我不會因為你的瘋狂行為而遷怒蘭兒,族中的長輩和獸人們更不會對蘭兒改變原本疼愛尊敬的態度,而你必須要為你的罪行付出代價,惡毒如你活該殺人償命!”齊洛溫柔的輕撫著懷中雪蘭的長發,蔑視的望著雪玉冷哼著說道。

    “想得美!想要我的命沒那麽容易。你以為我為什麽將這個蠢貨引到這裏來?我得不到的生活她也別想擁有,我得不到的人硬可毀掉我也不會便宜別人。你們今天就都去死吧!”雪玉瘋狂的嘶喊完後,河水中接連冒出了數十個隱藏在其中的雄性獸人,當他們跨上岸之後,夜淺涼一下子就認出了他們的身份,那些麵目猙獰的獸人都是“大本營”的獸奴販子。

    “齊少爺,不好意思。按理說我們也曾經有過生意上的來往,我們不該加害與你。可惜如今‘大本營’生存艱難,既然雪玉給我們提供了機會,我們自然不會放過你這個值錢的大少爺。我們相信你父親一定很願意用成堆的獵物和金錢來換回你的性命。至於你可愛的妻子,嘿嘿~~當年她在‘大本營’的時候還太稚嫩,我們看著眼饞也不敢妄動了未成年的搖錢樹,本想著她好不容易要成年了,那位喜好特殊的大人也沒來收貨,我們就想著自己用了,卻不想她被您買去了。雖然她嫁給你了,卻還要謝時日才會進入成年期,我們帶回去依舊可以賣個好價錢,哪怕賣不出去我們自己玩玩也不錯。”上岸的雄性獸人中,一個身材壯碩的光頭獸人,笑容猥瑣的說道。

    “姐姐,是你找他們來的?你怎麽可以這麽做?難道你忘了他們都是怎麽對你的嗎?”雪蘭驚恐又憤怒的問道。

    “雪玉,好好的日子你不過,竟然勾結這些邪惡獸人,蘭兒她是你的親妹妹,是給了你新生活的恩人,你怎麽敢如此喪心病狂?!”齊洛將雪蘭擋在身後,激怒的吼道。

    “新生活?狗屁!她不過是在跟我炫耀她的好運!我後悔當初為什麽不是讓她被那個變/態的墨燼買去?‘大本營’的人不動未成年雌性,那個人可不一樣,如果當初是她被賣掉,齊洛你出現時就會選中我!”雪玉毫無悔改之意的嚷道。

    “少臭美了,我怎麽會看上一個殘花敗柳。要不是蘭兒念著你跟她的血緣關係,我根本不會將你也帶出‘大本營’!要後悔也是我,早知道你如此狠毒就該讓你在‘大本營’中爛掉!”齊洛悔恨的吼道。

    “嗬嗬嗬~~齊少爺放心,雪玉自然也是要跟我們回去的,她雖然已經不幹淨了,但滋味還是不錯的。”光頭雄性獸人邪笑著附和道,跟身邊的同伴將齊洛和雪蘭包圍在了其中。

    “怎麽樣小涼兒,這場大戲還算熱鬧吧?”山洞中,墨燼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夜淺涼的身邊,貼著她的耳側問道。

    “熱鬧?是狗血好不好?那個雪玉真是病的不輕,當年她害我我還以為她是為了自己的妹妹逼不得已,現在看來,她不過就是個心理有問題的瘋子罷了。”夜淺涼厭惡的說道。

    “時間差不多了,涼兒你的畢業考核很簡單,殺了那些‘大本營’的獸人,救下齊洛和雪蘭。怎麽樣,能做到嗎?”墨燼直截了當的問道。

    “啊?!!師父讓涼兒殺人?”夜淺涼驚詫的望向墨燼,雖然那些獸人都不是好人,可那也不能讓她去殺人啊?!

    “沒錯,要一個不留的全殺掉。”墨燼肯定道的回答道。

    “師父,隻是救下齊洛和雪蘭不行嗎?為什麽一定要殺人呢?!”夜淺涼雖然狩獵過凶獸,可那些都是無法變成人形的純獸類啊,讓她親手殺人,她怎麽可能做到?!

    “涼兒,那些人如果不死就會有更多的獸人受害,想想你曾經在‘大本營’的天井中度過的時日,想想那些被他們折磨禍害過的雌性,難道他們不該死嗎?還是說,我的小涼兒沒有殺掉他們的把握嗯?”墨燼挑了挑眉問道。

    “就算是為了懲惡揚善,師父也沒有必要一定要涼兒親手殺人啊?師父你為什麽要提出這樣的要求難為涼兒呢?”夜淺涼不是不厭惡那些獸人,可作為從小在地球長大的合法公民,即使在末世中她也從來沒有殺過人類啊。

    “夜淺涼,想想你的身份,想想你未來可能會麵對的危機,難道你依舊想要依賴他人去幫你排除那些危機和障礙嗎?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中,如果你本身不夠強大,就算有再強大的獸人守在你的身邊,也沒有萬全的安穩可言。殺與不殺你自己決定,這就是我給你的畢業考核,做不到也沒什麽,我可以將你困在荊棘沼澤中一輩子,反正那是我的空間,就算你再不中用也不會有人有機會傷害到你。可同樣的,你也不配擁有你的父母哥哥留給你的一切,因為這些惡人的性命,看起來遠比他們對你的期望珍貴的多。”墨燼語氣冷然嚴厲,滿眼失望的說道。

    夜淺涼內心刺痛。是啊,她的未來不可能避免麵對戰爭,有戰爭自然會有所傷亡。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中,即使她有再尊貴的身份,沒有真實的實力也就是一個空架子。

    家人為她費心籌謀,為她創建聖賢塔,哥哥如今還下落不明,還有讓她心心念念的黎染。他們都在等著她返回聖賢塔,期盼著她有所作為。在如今這樣的世界中,隻有以武止戈才能徹底的杜絕惡的蔓延,守護自己深愛的家園和一切。

    墨燼的做法雖然很極端,但夜淺涼心裏清楚,他是在逼迫她麵對現實。她身在亂世之中,不可能完全避免自己手染鮮血。如果她想要守護好聖賢塔的一切,如果她想要成為未來與黎染並肩前行的伴侶,她必須要麵對殺戮和戰亂。

    想明白了一切後,夜淺涼挺直了身體,目光直視著山洞外堅定的說道:

    “師父,我會完成考核的。”語畢夜淺涼握住腰間的皮鞭,大步的走出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