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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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有人擊鼓鳴冤,案子就不得不受理。

    隻是賈雨村剛接了賈家的銀子, 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本以為無關人命, 現在倒好, 著實是怕什麽來什麽。

    把人傳喚上堂。

    “事情發生了多日, 為何現在才來伸冤。”賈雨村審問道。

    來人是中年男子,自稱是莊子的管家,溫文爾雅, 到像個讀書之人。

    “回老爺, 救治了幾日, 無果, 今日才下的葬禮。”男子不緊不慢的說道。

    這理由也得當, 人沒死,過來報什麽官?

    “如何斷定是王氏所為?”賈雨村問道, 用的懷疑的語氣,明顯賈雨村想給王管家開脫, 一旦事情和人命關聯起來, 可就棘手了。

    “回老爺,王氏來莊子找過, 想要繼續提供菜源, 隻是我家主子習慣了對麵莊子的菜, 就沒有答應。”官家說道。

    “僅憑猜測哪裏能斷定是他下的毒,且這菜是從林氏莊子出去的。”賈雨村緊跟著說道。

    賈雨村顯然想把這鍋扔給林黛玉這邊。

    吃了林家莊子的菜死的人,這應該算是另一起案子了。

    此刻的賈雨村真不像是判案的官老爺, 到像是個狀師。

    這也沒有辦法,他可不是要給王管家開脫,都應了賈家了,錢都入了庫。

    “菜是由王管家親自送來的,莊子裏還有他簽字的收據。”說罷,管家就把證據拿了出來。

    懷恨在心,理由得當,白紙黑字,證據也有,一起似是鐵證如山。

    “呈上來。”賈雨村說道。

    他看了一眼,確落款實是收菜的王管家。

    隻是這也太不合理了,這不是明擺著把把柄往別人手裏送麽,賈雨村見過王管家,看到那個賊眉鼠眼的樣子,賈雨村覺的他應該不是如此無心機的人。

    “他都離了林家的莊子,送菜你們怎麽還收?”賈雨村是個老狐狸,立馬提出了疑問。

    來的管家卻不慌不忙,“來的時候王管家說辭是他沒離了林家莊子,裏外都是別人的家事,也管不了那麽多。”

    這話說的也在理,同樣也有漏洞。

    但證據就在這。

    “把這收據上的字跡拿下去對比,仔細的比對。”賈雨村把證據遞給了身邊的師爺,還特意強調了一下,他懷疑這字據有問題。

    師爺接到後,立馬去堂下比對。

    但這結果卻是出乎意外,這字跡和畫的押都是王管家的。

    這下連王管家自己都蒙圈了,他什麽時候簽的這個東西!

    可是這字跡真的是他自己的。

    “我冤枉,我冤枉啊。”這次王管家是真的冤枉。

    堂上還等著結果,無人有心思去聽一個階下囚喊什麽冤枉。

    牢門被狠狠關上,王管家握著牢門的欄杆,有些絕望,怎麽……怎麽就出人命了,到底是誰要害他。

    陰冷潮濕的牢房中處處透著糜爛的氣味,或者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師爺把結果告訴了賈雨村,賈雨村的臉色變的甚是難看。

    賈雨村沒有立馬說出結果。

    而是轉了心思,反正這證據現在在他們手上,說是假的也沒人敢質疑,是不是?

    現在的賈雨村一心的想著不讓王管家占上人命案子。

    “官老爺若是覺的字跡不清,平民這還有備用的字據。”管家不緊不慢的說道。

    這話說的正破了賈雨村的心思。

    “怎麽還有兩份?!”賈雨村下意識的問了出來。

    堂下的管家笑了笑,“莊子做事仔細,凡事都有備份。”這話說的巧,表明了就算賈雨村把這個備份拿走,也不一定是最後一份。

    心思被人猜透,賈雨村隻覺的心猛然的跳了幾下,對上那管家的眼神,不知為何總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管家臉色還掛著淡然的笑容,他的容貌極其平常,隻是那雙眼睛卻睿智異常,總覺的那雙眼睛不該配這般的相貌。

    這般,讓賈雨村亂了心神,他需要時間來找人商量一番。

    看了堂下管家一眼,賈雨村趕緊別開了眼,“先行退堂,本案明日在審。”

    一個簡單的案子,莫名其妙的退了兩次堂。

    賈雨村這般是在拖延時間,既然銀子已經收了,總要和賈家人商量一番。

    賈雨村心裏已經有了些對策。

    下下策就是把王管家直接給處理了,一了百了。

    不過這般做,風險都讓賈雨村給承擔了。

    畢竟在衙門裏死人了,打的可是官家的臉。

    所以賈雨村並不偏向這般的做法。

    賈府之人賴管家還沒有走,當天賈雨村就趕緊商量。

    “官老爺,你覺的該如何,隻要不牽連我家夫人就好。”賈府就這一個態度。

    隻是這王管家知道自己被“冤枉”了殺人,此時更咬著王夫人不放。

    這般真是讓賈雨村犯了難,殺了是個捷徑,可新官上任,賈雨村此時還沒這個膽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不至於為了這點銀子,連官都不當了,這麽的,當官才是鐵飯碗。

    看出賈雨村動搖,賴大立馬說道,“賈大人算起來可是賈府的外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道理想必大人應是明白。”

    這已經算是**裸的威脅了,賈家擺明自己的態度,收了錢,就必須要辦事,賈家雖然沒有什麽大的本事,可讓賈雨村不好過還是綽綽有餘。

    賈雨村臉色白了一下,“你!”

    他站了起來。

    賴大卻沒有絲毫的膽怯,事情到了這一步,這賈雨村還想著能全身而退未免也太天真了。

    “賈大人真的不知金陵四大家麽?”賴大問道。

    金陵四大家之前門子已經和賈雨村說過,實力賈雨村也是知道。

    看著賴大這般高傲的模樣,賈雨村就知道自己沒有什麽退路了,他就不該鬼迷心竅的貪墨那點銀子,悔啊悔。

    “自是知道。”賈雨村回了這四個字,有氣無力,心裏堵的難受。

    把賈家罵了千百遍,自己做了醃臢事,到讓他為難了。

    如今看來,隻能用那最最陰損的辦法,讓王管家死在牢獄中。

    做這個決定可是用了賈雨村好大的決心,可是事已至此,已經沒了其他的辦法。

    不管黛玉對麵莊子說法有多少漏洞,可是確實是人證物證都有,一點無法反駁。

    賴大看著賈雨村這個模樣,也知道他心裏下了什麽主意。

    這類的事情在官場上不少,為了掩蓋大戶人家啊醃臢之事,殺幾個人什麽的沒什麽大不了。

    這不,怕賈雨村這沒有工具,賈家連藥都準備好了,一粒斃命,幹淨利落。

    且死後查不出什麽症狀來。

    賈雨村把藥丸接了手裏,先是緊緊的握著,而後又鬆開了。

    “我與賈府可是同舟共濟了。”賈雨村意味深長的說道,賴大自是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

    連笑著點頭,“自是自是,本就是自家的老爺。”

    “退下吧,我有些乏了。”賈雨村有些累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看著目的已經達到,賴大識相的請安退下,屋裏隻有賈雨村一人。

    看著手裏的藥丸,賈雨村有些發呆。

    想他十年寒川,放坐了官位,不想還沒揚名立萬,卻被人如此威脅。

    還真是可笑、可悲。

    在感歎自己命運不濟的時候。

    忽然似是想到了什麽事情,賈雨村眼睛一臉,對著門衛大聲喝道,“讓賈管家進來!”

    賴大還沒來得及走幾步就被請了進來。

    “賈老爺,還有何事?”賴大一頭的霧水,難不成是改變了主意?他有些緊張的看著賈雨村。

    “你們都退下。”賈雨村對門衛說道。

    門衛遵命退下,房間裏隻剩下賈雨村和賴大兩人。

    賈雨村站了起來走到賴大身邊。

    “賴大管家。”賈雨村說道,還用的尊稱。

    “小人可是不敢當,我的大老爺呦。”賈雨村這般的態度讓賴大的心有些發毛,心裏完全猜不透這賈雨村在想什麽。

    賈雨村對賴大笑笑,把方才賴大給他的藥丸又遞給了賴大。

    賴大是一臉的錯愕,“官老爺,你這是作甚?!”

    “今晚我還要梳理案情,牢獄那邊本官已經已經打了招呼,你去就是了。”賈雨村這話的意思明顯,就是這毒他要賴大下。

    方才那一會,賈雨村想明白了,自己下了毒,把柄都是他自己的,被人翻出老底,倒黴的也是有他自己,什麽同舟共濟,都是他/媽的屁話!

    想要賈家和自己一條船就必須把賈家給牽扯進去,毒是賈家下的,大不了他是安於防守,總不至於落得什麽大的罪名。

    “小人,小人哪裏敢啊!”賴大也不是個笨的,王夫人能把王管家給弄死,真出了什麽事,自己遲早也是個費棋子。

    到時候他的下場恐怕是比那王管家更慘。

    賈雨村冷笑,看著想把自己往外摘的賴大。

    “你不敢,本官就敢?”賈雨村反問道。

    “小人不是這個意思。”被賈雨村看的難受,賴大連忙否定。

    “這藥本官是交與你了,至於結果如何,在於你不在於我。”賈雨村說道。

    他在賭賴大沒那個膽量忤逆自己的命令。

    反正也要殺人,一個人也是殺,兩個人也是死,賈雨村想著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誰能知道賴大究竟到沒到過這裏。

    在賈雨村的眼中看出了殺意,賴大顫抖的握住了手中的藥丸,“遵命。”

    即便在不想趟這趟渾水,也要趟這渾水了,若他不想把命當場交代到這裏。

    賈雨村滿意的點了點頭,“賴管家,請。”

    此時的賴大笑都笑不出來,隻能僵硬的扯出一個類似於笑的表情,而後退下,到了門外,賴大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藥丸,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心裏到不是害怕,畢竟處在賈家那個大宅子裏,手裏沒有幾條冤魂也爬不上這個位置。

    隻是這個事情牽扯的太多,整不好小命就沒了。

    搖了搖頭,希望不會有事才好。

    在進去之前,賴大還跪地給老天磕了幾個響頭。

    賈雨村派人過來把賴大引到了牢房。

    到了地牢,迎麵是陣陰冷涼風,這種地方賴大是第一次來。

    賈府家大業大,事情一般都內部解決,還從未鬧到衙門上來。

    “這邊。”牢房的牢頭給賴大帶路。

    地牢著實陰森,賴大模糊的都看不清這牢頭的長相。

    “怎麽連個油燈都不點?”賴大咕囔著。

    “這種地方,點油燈也是浪費。”牢頭說道。

    說的也是,賴大沒在放聲。

    此時他心裏的念頭就是早完早了事。

    牢頭給賴大隻了個方向就走了,這地牢他也不愛進。

    來到王管家牢房門口,賴大瞪大了眼睛,“這這這……”聲音都跟著顫抖起來。

    賴大往後倒退了幾步,眼神就沒離王管家牢房的方向。

    隻見王管家已經僵躺在了地上,早已經沒了進氣。

    死的症狀和吃了這毒藥丸一模一樣,賴大看著自己的手中的藥丸,還好好的在那裏,因為手汗的原因,賴大的手心已經被藥潤然上了顏色。

    看了一眼藥,又看了一眼王管家的屍體,賴大大駭。

    到底是誰先於他下的手!

    身後有種陰森森的感覺,讓賴大毛骨悚然。

    此時就算他說不是自己下的毒都沒人會信了。

    不得不說,王管家這個事件真是處處透著詭異,似乎有什麽人在幕後一手操作。

    賴大到是賈府的管家,不會那麽沒出息,隻是慌亂了一會,他就安定下了心神,不管是誰下的黑手,總是王管家是死了,這事情就算完結。

    把藥丸裝了回去,賴大急匆匆的離開了。

    這裏他真的是半刻都不想在待了。

    到了第二日,賈雨村開堂判案件。

    “王氏罪人,昨日已畏罪自殺,罪有應得,得令斬首!”簽子落下,判言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都是已經死的人了,還斬首什麽?

    不過對於這個審判,到是沒人提出什麽異議,這讓賈雨村送了一口氣。

    塵埃落定,賈雨村隻覺的在多幾個這樣的案子,自己遲早會死在這裏。

    雖說案子解決了,但賈雨村心裏有些發毛,畢竟這個案子從開始的時候就透著一股子詭異勁,這麽輕易就解決了?

    許是自己想多了,賈雨村這般對自己安慰道。

    都說女子有第六感,其實男子也有,賈雨村還真是沒有想多了。

    這前腳才打發走了黛玉家的管家和她對麵莊子的管家,這後腳又有人前來告狀。

    賈雨村著實頭疼,就不能讓他歇一歇?

    可有人擊鼓總不能當做聽不見吧,還有外麵嗷嗷大哭的女聲。

    府衙裏麵最厭的就是女人過來告狀,都知女子若不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誰也不會怕拋頭露麵的前來伸冤。

    所以但凡有女子伸冤,看熱鬧的人就會不少。

    不一會的功夫,在衙門門口就聚集了一幫子看熱鬧的人,裏麵還有黛玉府上的管家,他還沒有走。

    對麵莊子的管家卻已經離開了。

    還真是什麽事情都讓賈雨村給趕上了。

    “老爺,老爺,不好了呀!”師爺急匆匆的跑了起來,氣喘籲籲,半分沉穩的模樣。

    “怎的了。”賈雨村不耐煩的問道。

    師爺一口氣沒有上來,站在原地喘著。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賈雨村按著自己的心口,他這幾日真的乏累的很。

    喘上了一口氣,師爺的臉憋的通紅,他也不想這般,隻是這事情著實是太緊了。

    “說。”賈雨村沒好氣的說道。

    師爺是一臉的委屈,“回老爺,有女子前來告狀。”

    “這有何大驚小怪。”賈雨村嗬斥道。

    “可……”師爺看了賈雨村一眼。

    “說!”賈雨村顯然是不耐煩了。

    “來人是罪人王氏的家眷,說是有冤情!”師爺說道。

    “你說什麽!”賈雨村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沒站穩,差點摔了一個趔趄。

    “王氏的家人,冤情,有什麽冤情!”賈雨村幾乎是吼著說道,有種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覺。

    “她在外麵哭鬧,說是她家老爺是被人誣陷的,罪不至死,手裏……手裏還有著血書……”師爺說道。

    一聽到這話,賈雨村是差點暈了過去。

    真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老爺,外人已招來不少平民百姓圍觀,這可如何是好?”

    “快把那些耍潑狀告的民婦帶到府衙。”賈雨村說道,語氣是相當急促。

    事態不能在繼續擴大了,要不真的就收不回來了。

    “青天大老爺,您可要為民婦做主呀,我家男人是被人陷害的,民婦有血書為證,為證啊。”說罷就把血書拿了出來,還給到府衙看熱鬧的平民百姓都看了一遍。

    驚堂木落下,“把證據乘上來。”賈雨村的臉色是相當難看。

    師爺把血書遞上來。

    賈雨村一瞧便知道是王管家的字跡,血書上寫的是自己被王夫人指示下毒,成了替罪羔羊,若自己真的斃命,交代妻兒一定要給他伸冤。

    看著血書,賈雨村隻感覺自己太陽穴突突直跳,牢房守衛森嚴,這血書是如何出去的,但是看這個字跡卻不是在造假。

    賈雨村有一種感覺,他被暗中的某種勢力給盯上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那些人的眼中。

    不寒而栗的感覺。

    血書已經被傳閱看了,在銷毀是來不及了。

    來看熱鬧的不妨有讀書之人,想必上麵寫的什麽已經被看的清清楚楚。

    總而言之,這次王夫人是想都不用想,絕對的脫不了關係。

    前麵做的種種是功虧一簣,而且王夫人的人命案子由一變成了二。

    別忘了,這人可是賈家派人過來給喂的藥丸,死的蹊蹺,算是第二條人命。

    人還是在府衙的牢房裏被人毒死的!

    賈雨村可不會笨的承認是自己下的毒。

    所以這鍋最後隻能王夫人過來背著。

    反正這毒是賴大下的,賈雨村慶幸自己還給自己留了一條退路。

    事情牽扯巨大,賈雨村再次休庭在審。

    堂下的看熱鬧的平明百姓一陣的唏噓,大戶人家的熱鬧他們可是最愛看的。

    且謠言的速度穿的極快,也就是一日的功夫,就傳遍了這個消息,京城的賈家指示人殺人滅口了。

    謠言就是這般,越傳越玄乎。

    速度之快賈雨村根本控製不了,這個案件即便是想壓下去都不可能了,這麽多眼睛盯著在看。

    賈府也得了這個消息,一時間府上也沸騰起來。

    王夫人這下可是闖了大禍。

    指示人下毒也就罷了,竟然還把下毒的王管家在牢房裏給弄死了,這不是在打官家的臉麽!

    王夫人第一時間去了賈政,“老爺,老爺我冤枉呀。”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完全沒了當家主母的樣子。

    賈政甚是厭惡的看了王夫人一眼,事到如今哭還有什麽用!

    “老爺,前期是我不對,可王管家的死可和我沒有半分的關係啊!”王夫人嘶吼的說道。

    “不知誰惹的禍,如今說這話有何意義!”賈政氣的發抖。

    怎麽,不和她有關?那就是自己的錯了?!

    賈政想著自己操心操肺的,花了大把的銀子,如今得來的到是這般結果。

    “你給我回去。”王夫人哭鬧惹的賈政煩躁的很。

    “老爺……”王夫人頂著哭紅的眼,事情沒有結果之前,她哪有心思走。

    “給我滾!”賈政第一次說了粗話。

    這讓王夫人一愣,剛想著哭鬧委屈,對上賈政恨不得把她吃了的眼神,也不敢造次了,隻能退了下去。

    賈政自己在書房平複了一番。

    等安撫心神才喚人讓賴大過來。

    這件事情的關鍵就是賴大。

    賈政找來賴大,問他事情到底如何。

    賴大麵如死灰,他不想事情會發展到如此田地。

    “毒是怎麽回事!”賈政厲聲問道。

    他明明是讓賴大慫恿賈雨村下毒,怎麽變成了王夫人下毒。

    “奴才沒有下毒,進牢房的時候那人已經死了。”賴大說的是實話。

    “已經死了?”賈政問道。

    “不對,你進牢房作甚!”賈政一下子抓住了問題的要點。

    賴大耷拉了腦袋,看來是逃不過去了,“賈大人讓奴才下毒。”

    話音剛落,賈政就一個茶杯砸了過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奴才!

    本想著隻要下毒的事情沒有什麽蛛絲馬跡可以牽連到賈府,賈政還可以想辦法脫身,大不了花上重金把罪都退到賈雨村身上。

    可現在這般的狀況卻是不可。

    為了自己的性命,賈雨村一定會供出賈家,就算賴大說不是自己下的毒,可他進過牢房,而進過牢房後,那個王管家確實是死了。

    真是所謂的死無對證,死無對證啊!

    聽到賴大這般說辭,賈政心涼了一半。

    如此情況已經不是用錢就能解決的事了。

    於是賈政派人去找了京城王家。

    這件事情牽扯到了王夫人,王家也逃不了幹係,雖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到底會抹黑了王家。

    王夫人的哥哥王子騰現如今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官場上步步高升,決不能讓人抓住什麽把柄,親戚的把柄也是不行。

    王子騰得了信,一臉的陰沉,在外人看來,是王夫人倒黴,惹了這麽大的麻煩,可王子騰一眼就看出這是一個局。

    這局套的不是賈家,而是他王家。

    若真的管了這件事,火必定會牽連到自己身上。

    光是包庇之罪就是很大的汙點。

    想到王夫人,王子騰不禁的皺眉,兩人是同父異母,不是胞兄妹的關係。

    從小到大算不上有多親近。

    隻因為是本家人,王子騰對王夫人多有關照罷了。

    為了這樣一個人,把自己繞進這個圈套,值得麽?

    答案是肯定的。

    到書房,王子騰提筆寫了一封信,然後用油蠟封好。

    “來人。”王子騰叫來的是暗衛。

    “把這信秘密送了去,不要讓任何人看見。”說完,王子騰還和暗衛說了一句話,讓他轉給賈政。

    賈政在家中等的著急,到了晚上,王子騰的暗衛才來。

    見不是王子騰本人,賈政有些失望。

    賈政等的急,王夫人這邊更是急。

    這個時候,她已然是慌了神,她不想著這麽小小的一件事情竟然會發酵到如此之大。

    “老爺那邊在怎麽樣?”她一遍遍問著身邊的下人。

    沒了平時淡然的樣子。

    奴才隻能安慰著。

    王夫人進了死胡同,就一個奴才,為何這般。

    婦人家當然不懂現在的趨勢,這次事關的不是賈家,而是王子騰。

    這才是事情要害。

    賈家雖是大戶,但在朝中已經沒了什麽勢力,賈政賈赦雖有官位,不過都是手上沒權的空職罷了。

    但王家不一樣!

    金陵四大家族,賈王薛史,如今還能站在台麵上的也隻剩下了王家。

    王子騰這幾年的官運愈發的通暢,就連賈政能得了這閑職也是看在了他的麵上,可不是什麽人都能用銀子買官的。

    與之官位越高,為人就越謹慎。

    王子騰這幾年可謂是事事低調,旁人都挑不出什麽錯處來,不想他這個不爭氣的妹妹卻給他招惹上了麻煩。

    終於得了信,說是王家可能是來人了,慌了心神的王夫人這才安定了下來,大小有她的哥哥在,一定不會有事。

    對著暗衛,賈政也是畢恭畢敬的。

    暗衛沒說什麽。

    隻是給了賈政一紙文書,看後,賈政的手都開始顫抖,有些不敢相信,“這真是王大人的意思?”

    賈政反反複複問了好幾遍,信也仔仔細細的看上了好幾遍。

    來人把賈政手中的信拿過來,然後當著他的麵給燒掉了。

    “確是王大人欽點,還請賈大人三思,人畢竟沒有一個家族終於,這是大人讓我給您老人家帶的最後一句話。”傳信的心人說。

    把信帶到了,該說的話也說完了。

    沒有做過多的停留,王家的人就走了,留下賈政一臉錯愕,虛晃了幾步,有些無力的坐在椅子上麵,“人不重要,不重要呀。”

    賈政反反複複的說的說著這幾句話,目光由呆滯變為狠厲。

    賈家這般暫且放到一邊,且說黛玉這裏,也得了消息。

    著實讓黛玉有些驚訝。

    “對麵莊子真的這般說?”黛玉再次問道。

    新任的莊子管家趙管家點了點頭,“回姑娘,還拿出了證據。”

    黛玉點了點頭,沉思了一會。

    “王管家今個就死了?”黛玉在問。

    趙管家點頭,“現在都傳變了,都是是賈府那位指示做的,那天的血書可不少人都見過。”趙管家細細的說到,畢竟在這小小的莊子裏多年沒有這麽大的新鮮事了。

    本來對麵莊子死了人去狀告就出人意料,可後麵的事情更讓人意外,王管家死了,他的妻兒來喊冤,不想還牽扯到了京城的大戶人家,狗不狗血,傳不傳奇,真真看戲都沒有如此的熱鬧。

    黛玉一邊聽一邊點頭,大致的事情她都已經知道了。

    “趙管家今日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整一番,事情的動態多關注些。”黛玉說道。

    “老奴遵命!”趙管家應的那叫一個痛快,就算黛玉不下命令,這麽大的事誰不關注,趙管家是一臉興奮的退了下去。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然和林黛玉沒了什麽關係。

    現在所有的焦點都在於是誰在府衙就把人給害了,打官府的臉不要太響。

    王管家下毒的事卻早讓人拋於腦後。

    外麵天色已晚,不過黛玉卻並沒有安眠。

    這兩日發生的事情太過蹊蹺,她要好好的梳理一番。

    首先黛玉可以確定的是,這菜絕對不是王管家送到對麵莊子的,所以說謊的是對麵莊子的主人。

    隻是黛玉不知他的目的是何,按理說用了解毒丸,定不會有人身亡。

    退一萬步,就算醫治不及時,有人因此喪命,為何這兩日黛玉都沒有聽到一點風聲?這完全不合乎常理。

    再者,就是王管家為何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自家莊子的門口,這件事情黛玉一直沒來的及細細思考。

    現在想來,會不會是同一個人所為?

    不管是這次的人命官司還是前幾日王管家被綁事件,這些事情都是幫了黛玉的忙。

    但換一個角度,雖是幫了黛玉的忙,但也可以說借黛玉的手達成了某人目的。

    雖然是什麽目的黛玉並不知道。

    想必那人也沒有料到黛玉對下毒這個事情會突然放手,這才出了第二個事件。

    重重的疑點都把矛頭指向了黛玉對麵的莊子。

    可是對麵莊子的人似乎對自己並沒有惡意,要不然這事也不會半點不牽扯到黛玉,畢竟她才是事件的發起者。

    最蹊蹺的還是後麵的事情,王管家的死,拿著血書的冤情,這一環一環扣的著實太緊,像是事先計劃好的一般。

    細想一下,著實有些嚇人。

    黛玉在這裏也充當了重要的一環。

    黛玉來這半月有餘,卻從來沒見過對麵莊子和任何人走動,恐隻有到她莊子來拿菜罷了。

    對麵究竟住的何人?

    黛玉站了起來,超著對麵莊子的方向。

    閉上眼睛,黛玉集中了自己的神經力想對對麵莊子探索一番。

    不想過了很久,黛玉才睜開眼睛,眉頭輕輕的皺著,“奇怪,竟是進不去。”

    不知道怎麽 ,黛玉的精神力都被擋在了對麵莊子的門外。

    那莊子似被什麽保護起來一般,像是神仙的仙人陣。

    這點黛玉是第一次發現。

    到是有意思的很。

    可這般就更加奇怪了,若對麵莊子也有修仙之人,為何還會有中毒喪命之說?

    黛玉著實想不明白。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對麵的人針對的是賈家,並不是她,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堂上一句林字都不提。

    雖然好奇,但黛玉卻不會去深究。

    對麵對她並沒有惡意,自己也就不必過於在意。

    隻是可憐了賈家,不知又是招惹了誰。

    現在黛玉忽一種坐收漁翁之利的感覺。

    作者有話要說:  入v,謝謝大家支持,會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