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有情芍藥含情淚 無力薔薇臥曉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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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鴇臉上帶著虛情假意目視幾位公子雄赳赳氣昂昂魚貫而入。當看到四人身後竟然還跟著四位女人時,心中不由“咯噔”一震,心道這逛青樓還有帶女人來的?
念及此處,老鴇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不好預感,恰巧此時,那兩位麵上帶著紗巾的女人,目光落在老鴇身上,頓時煥發出一抹鄙視,繼而大步跟了上去。
老鴇看著二位女人,小聲咒罵道:“神氣啥?你們很高貴嗎?再高貴還不是男人玩物?”
然而,老鴇並沒有注意,就在她注視二人背影小聲咒罵時,若水跟西靈兒正好來到其麵前,二人顯然是聽到老鴇口出惡言,若水冷目注視,抬手就給老鴇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
老鴇頓覺眼冒金星,臉頰火熱,登時用手捂住臉頰,呆愣看著麵前一副冷峻模樣。待回過神來,老鴇暴跳如雷,“在我的地盤竟敢打我,看你們是活的不耐煩了!”
你若是再滿嘴噴糞,小心我割了你舌頭!”若水目光冷冽,一字一句回應道。
老鴇何曾受過如此委屈,大喊:“來人,還不給我將這個賤貨給我撕了?”
沒有人回應老鴇,隻見正欲出手的幾位夥計麵前,已經占了一人,正是公子昂是也,他怒目噴火,暴喝一聲,“我看誰敢動我的女人。”
公子纓見公子昂英雄救美,氣勢睥睨無雙,而自己的女人西靈兒正在若水身後,怎肯讓公子昂一人將風頭出盡,於是一個箭步上前,來到公子昂身邊,冷聲道:“老鴇,虧你還幹這伺候人的勾當,我等二人的女人你也看不出?”
老鴇心中那個憋屈,剛才若水二人一直在身後,並沒有緊緊跟隨公子昂幾人,她還以為這是同行來找晦氣來了,當一巴掌呼在她臉上後,頓時暴跳如雷。
而她哪能想到,二位竟然是公子昂與公子纓的女人,這二位爺隨便一個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臉色登時陰轉晴,陪著笑臉道:“原來是二位公子的相好,真是國色天香,剛才我有眼不識金鑲玉,把二位當成其他店裏的花魁了。”
呸!”西靈兒一聽不高興了,反駁道:“你罵誰是娼妓,是不是剛才打的輕了?”
老鴇平時說話隨意慣了,不知不覺間便把二位再次得罪。
眼見二位又要上前欲動手,老鴇快速向後退出一步,陪笑道:“二位大小姐不要與我一般見識,我這嘴該打。”
說話間,老鴇用手在自己嘴上輕摑幾下,算是給若水、西靈兒賠罪了。二位看到自己男人如此威風,不禁安全感頓生,哪裏肯與老鴇算完,準備打她個豬頭狗臉再原諒也不遲。
就在這時,宗無聖從門裏走出,輕喝一聲,“都進來吧,別在外邊浪費時間。”又將目光落在老鴇身上,“你帶我們去雅間,我找你有事說。”
老鴇被宗無聖的嗬斥所救,登時用感激目光投向宗無聖,“我這就親自帶各位公子小姐去雅間。”
說話間,已然邁著小步,快速來到洞香春門口,親自引著幾位難纏的主兒向雅間而去。
來至二樓天字號雅間,宗無聖等人落座,老鴇站在一側不知該說些什麽,平時招呼嫖客們的詞兒全都忘卻腦後了。
不怪她此時詞窮,往往嫖客們都是隻身前來,或者夥同一幫嫖友前來,哪裏見過逛青樓還帶著女人的?再觀察怒目而視的若水與西靈兒,人家已經挑明身份,是二位爺的女人,自己豈能再問——客觀要點哪位姑娘?有沒有相好?我們剛來的新貨色還是處子,要不要嚐嚐鮮?
老鴇毫不懷疑,若是她此時這麽一問,那二位潑辣女子立馬會過來將她的嘴撕碎。更讓老鴇忌諱的其實還不是若水跟西靈兒,那二位帶著麵紗始終不言不語跟在宗無聖身邊的女人才是厲害角色。不用知道身份,就靠她們的行為舉止,走路姿勢老鴇就能看出,這二位儀表超然,不會是小家子弟。
宗無聖端坐於首位,冷冷盯著老鴇,一句話也不說,但那雙銳利的眼神卻似乎刀子一般,讓老鴇不寒而栗。
老鴇。”宗無聖終於開口,老鴇立馬回應,“請這位公子吩咐。”
宗無聖指著公子虔道:“你可認得他?”
老鴇將目光移到公子虔臉上,心中“咯噔”一下,心道公子虔怎麽來了?剛才竟然沒有看到他。內心快速思忖一番,覺察到今日有公子虔在場,事情可能會不妙,於是笑著回應道:“自然是認識大名鼎鼎的公子虔。”
好!”宗無聖大喝一聲,臉上遂掛上了笑容,“既然認識,還不把花魁扈十娘叫來陪他喝酒?”
聞言,老鴇心中已然確定,他們真的是衝著扈十娘來的,臉上不禁掛著無奈道:“這位公子有所不知,扈十娘已經不接客了。”
宗無聖佯裝不知情,露出驚訝表情,“扈十娘可在洞香春?”
在。”
既然在洞香春,為何不接客了?忒沒道理可言。”
老鴇用眼角餘光瞥了一眼公子虔,見其臉上平靜異常,心中更加沒底。她實在看不出宗無聖是何等人物,臉上表情讓人捉摸不透不說,這麽一幫大紈絝竟然以他馬首是瞻。遂小心回應,“扈十娘已經被雲家六長老贖身,下個月吉日便會來迎娶,所以公子還是換一位如何?”
宗無聖斬釘截鐵道:“不換,就要扈十娘來陪客,你快去把她叫來。”
老鴇盡管難為,麵對瘟神一般的幾位公子,還是麵帶笑容回應,“要不然這樣,我問問十娘,她若是願意我便帶她來。”
快去!”
老鴇邁著小碎步走出門,朝著樓下快步而去。來到樓下,老鴇回首看了一眼二樓天字號房門,招呼一名夥計前來,道:“你速去雲家找六長老,就說公子虔帶人來洞香春,欲要搶奪扈十娘。”
夥計領命而去。
一切安排妥當後,老鴇這才向著後院廂房而去。
後院裏,深處幽靜廂房中,一位身著橘紅綾羅之女子她默然而立,那雙好看的鳳眼凝視著牆上一副仕女圖。
仕女圖上之女子雙目含情,白皙皮膚似乎能掐出水來,那頭頂的雲鬢更是美輪美奐,給人以高貴典雅之覺。細細端詳,那副仕女圖上之女子,竟然就是麵對它的女人,簡直如同倒模一般。
女子正是洞香春花魁扈十娘。
扈十娘站在那副仕女圖前不知矗立多久,看著看著,眼角竟然留下晶瑩淚滴,望著仕女圖上那首詩,不禁黯然神傷。
有情芍藥含情淚,
無力薔薇臥曉枝。
鬆上清寒窗外雨,
眼前春色夢中人。
那仕女圖正是公子虔所畫,那首詩卻是二人共同完成。看著詩句,扈十娘耳中再次回響起那夜她與公子昂十指相扣,麵對漫天煙火許下的山盟海誓。
十娘,為你我願意忘卻紅塵,做一隻溫順的貓兒,天天被你抱在懷中,足矣!”
虔,有此愛人,此生何須長久?能擁有虔之愛意十娘即便明日便死去也是賺了一世之風花雪月。”
讓我為你做幅畫吧,沒有你的時分,麵對肖像也是幸福。”
十娘羞澀的微微頷首,顧目流盼,盈盈含情,纖手挽著發梢低首而坐,那份美豔,那抹嬌柔,都成繞指柔撩撥公子虔躁動的心。
畫畢。
公子虔得意看著筆下神韻,輕喚十娘來看。
十娘邁著婀娜步伐款款而來,站立在畫前似是癡了,“世間還有如此美麗女子嗎?”
公子虔抬起手掌,食指成勾,輕輕刮一下十娘鼻尖,“那不是我的寶貝兒嗎?”
十娘為這份柔情而醉,將後背靠在公子虔胸前,“今生十娘隻為伴君而生,你來與不來,我都在此。可是時光韶華匆匆,轉眼十娘便會如盛開的花兒,迎接它的凋敝。”
給我一年時間,我一定堂堂正正來洞香春娶你。”
腦海中回想著那夜風情,嘴中反複念著那首情詩,扈十娘已是淚眼婆娑。她並沒有發覺,悄然間,她的發色在發生著變化,三千如墨絲竟然在須臾間黯然失色,恍若霜雪降臨,落滿發髻。
咚咚咚。”
敲門聲此時響起,扈十娘恍若未聞,兀自站立,她已經猜到是誰前來。
見主人沒有聲音,門自行從外麵推開,老鴇諂媚表情映入眼簾。
當看到扈十娘滿首發如雪後,頓時大驚失色,“十娘,你這是怎麽了,頭發怎麽全白了?”
十娘心有所屬,隻為他嫵媚眾生,既然滄海桑田轉輪成空,那副嬌豔留著還有什麽意義?”
扈十娘的話語有些絕望。
老鴇急切說道:“你可不能這麽想,我已經答應了六長老與你的親事,你變得這幅模樣我可怎麽與六長老交代啊?”
聞聽六長老,扈十娘的表情更加絕望,猝然間,她快速拿起梳妝台上一把剪刀,狠狠插入自己心髒,鮮血頓時染紅衣裳。
十娘,十娘你怎麽如此傻呀,跟了六長老有什麽不好?”看著胸口鮮血潺潺冒出的十娘,老鴇嘶聲裂肺般朝著外邊喊道:“快來人——快來人——”
十娘似乎沒有痛覺一般,嬌容含笑,鳳目傳情,盯著眼前那副仕女圖,嘴中呢喃,“虔,我不難為你,今生不能在一起,來生一定會締結連理,我在奈何橋——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