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洪三今晚特別想找個人說說話。

    於是他拉著咪咪姐，用酸得牙疼的文藝腔，跟她講述了一遍，他跟梁芬之間的故事。

    梁芬聽完之後，對梁芬既羨慕又有點小嫉妒。

    何等有幸，才可以成為洪三第一個動心的女人啊。

    她也不想想，那個時候的洪三，僅僅隻是有特點，還遠遠談不上優秀。而梁芬則是公認的國民校花，說到追求者，數都數不清。

    故事講完，洪三抽了三根煙。

    洪三說：“該你了。”

    咪咪姐側臥著，把後背丟給洪三，她說：“我這麽粉嫩，哪有故事啊。”

    洪三說：“想反悔了是不是？”

    咪咪姐就是想聽他講故事，所以答應他拿自己的故事來交換，現在他的故事講完了，她才懶得說呢。

    咪咪姐說：“人家這麽小，哪有故事嘛。”

    洪三說：“說說家裏的情況吧。我想聽。”

    咪咪姐笑容一滯，說：“不說。”

    洪三聽她聲音都變了，心裏一軟，輕輕扳轉她的身子，麵向他。

    咪咪姐說：“不要問我家裏的事情，好嗎？”

    洪三說：“連我都不能說嗎？”

    咪咪姐說：“不能。”

    洪三說：“為什麽？”好不容易切換到這個話題，他必須要追問下去，不然以後更加不好問了。

    咪咪姐雙目潮濕，說：“我怕……你會看不起我。”

    洪三想不到，她不說，竟然是這麽一個理由。

    洪三柔聲說：“我怎麽會看不起你呢？我是那種人嗎？”

    咪咪姐把頭埋進他的懷裏，不敢看他。洪三輕輕地摟著她，在她的頭發上輕輕吻了一下。

    洪三說：“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的家庭出身，就算你出身不好，也不是你的錯。這麽簡單的道理，我還是懂的。”

    道理是很簡單，可是不懂的人太多了。咪咪姐遭受過太多的冷眼和嘲笑，所以一直以來，她對自己的家庭方麵諱莫如深。

    就連跟她走得很近的羅偉，都不是很清楚。

    洪三大致上知道一些，父母離異，父親白慶之娶了珠寶大亨秋敏……

    洪三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可是他想多了解咪咪姐一點。人家說交淺不能言深，他們都睡一張床上了，打探一下這些事情，也不算過份吧。

    見她不吱聲，洪三說：“看得出來，你很在意。”他停了停，繼續說：“惡劣的成長環境，對人生的影響很大，除非你不介意，一旦介意，環境就會影響到你的心理，美國的心理學家……”

    “好啦，你說話真難懂，比我們校長說話還難懂。”

    咪咪姐說。

    洪三正打算口若懸河一番，剛剛開了一個頭，隻好刹住，他說：“那你肯說了嗎？”

    咪咪姐臉上有淚痕，洪三憐惜地替她擦掉，還溫柔地吹了一口氣。

    咪咪姐被他略帶煙草的氣味給感染到了，與他深邃的目光一對，芳心微顫。她心想：“要是可以永遠這樣在一起，那就好了。”她也知道不可能，因為洪三有太多女人了。

    洪三說：“說說看嘛。”

    咪咪姐說：“那你不許看不起我。”

    洪三說：“你是我的女人，我怎麽會看不起你呢。”

    咪咪姐說：“什麽鬼？還不是呢？”

    洪三內心一蕩，說：“你那麽急著做我的女人嗎？”

    咪咪姐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掩飾：“我呸，我才不要呢。”

    洪三知道女孩子在這方麵，往往口是心非，也就不打算窮追猛打，回歸正題：“說吧，我想聽。”

    咪咪姐蘊釀了一下，這才慢慢開始說：“說說我爸媽為什麽離婚吧。我媽是個重度強迫症患者，做什麽事情，都一定要做到如她所願，她自己這樣做也就罷了，還要求身邊的人也一定要這樣做，跟她在一起，實在太累了。她還是個素食主義者，就是一年下來，從來不吃一塊肉那種。我家的餐桌上，經常出現的三道菜是土豆、豆腐、空心菜……”

    洪三傻了，跟這樣的人一起生活，那是需要勇氣的。無趣不說，還有損健康。

    咪咪姐說：“她喜歡看電視，煲劇，就是不管那個劇有多少集，都要一口氣看完那種，當然，這裏指的是空閑時間。她的毛病實在太多了，換了是我，也會跟她離婚的。”

    洪三說：“這麽說，你不怪你爸啊？”

    咪咪姐說：“你錯了。我不是怪他，而是恨他。本來他想離婚，明說就是了，可是他沒有這樣做。你知道他有多賤嗎？本來我會有個妹妹或者弟弟的，我媽懷孕三個月，他跑出去勾搭別的女人，我媽沒有辦法，隻好拿掉了她的孩子……”

    她說得輕鬆，洪三聽在耳裏，卻不是滋味，一個女人，要拿掉自己的孩子，那是多麽痛苦的事情，況且對身體的傷害極大。

    洪三說：“你爸……確實混蛋得可以。”

    咪咪姐說：“如果他真的喜歡那個富婆倒也罷了，我聽我媽說，他跟姓秋的在一起，隻是貪圖她的錢，因為他爛賭，欠了一屁股的債，根本無力償還。有些債，還是他們離婚之後，我媽幫他還的。”

    洪三說：“你媽也真不容易。”

    咪咪姐說：“我爸‘嫁入’豪門之後，便換了一副模樣，你也看到了，一身白衣，玩有錢人的運動，看上去像謙謙君子，其實呢，就是披著人皮的狼。他沒有生意頭腦，又不善交際，就是長得還可以，在秋家充當花瓶，沒有用武之地。”

    洪三心想：“那秋敏為什麽喜歡他？難道因為他活好？”

    咪咪姐說：“爸媽離婚那會兒，我才八歲。我媽遭遇婚變，受了很大的打擊，後來的改變還是挺大的。比如努力上進，考了每多含金量高的證件來提高工作收入，還有一個月可以吃兩頓肉……等等。可是她的強迫症始終沒能根除，她對我的管束實在太多了，沒有人受得了。”

    洪三說：“大人管你，不管怎麽說，出發點總是好的。你也犯不著跟她對著幹吧。”

    咪咪姐說：“你不會明白的。”

    洪三說：“我當然明白。”

    咪咪姐說：“要是你對她了解再多一點，就不會這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