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去晚間舞會之前的午後，簡嶽先帶傑克去了一家離港口不遠的小酒館，這酒館是仿沉船建設的，特色不錯，裏麵的老板娘一身紅色舞裙，在用餐的間隙先上一舞，就算是不怎麽正宗的印度舞蹈，也讓人覺得熱情似火。

    這樣富裕中產階級的場合，對於傑克來說是友好而趣味多多的，他甚至很愉快的和老板娘交換了一個貼麵吻。

    就差上去一塊熱舞一番了。

    “你不去來一個嗎？”

    簡嶽抿了口熱咖啡，抬眼瞥了下笑容明快的傑克，回答道:“我可沒有你那樣的吸引力，傑克，她顯然更喜歡你。”

    傑克聳聳肩，喝了杯黃啤酒，才坐下，用手擋著一半臉頰，笑嘻嘻說:“我覺得是這身衣服的緣故，不過，法國姑娘大多都會這麽熱情的，隻是你太冷淡了，如果你肯給她一個笑臉，她一定會立馬貼上來。”

    簡嶽溫和說:“那我還是隻對你笑吧，搶朋友喜歡的姑娘，可不應該是紳士所為。”

    “嘿。”傑克撇嘴，“看樣子，你不是那種能和我談天說地，討論姑娘的那種朋友，可是，之前你跟我探討素描畫的時候，可不是這種態度。”

    “大概是因為我急需填飽我的肚子，以保證晚上的時候，我不會缺乏體力而照顧不到我在舞會上真正心儀的那一位。”簡嶽回應，他用刀叉切開熱騰騰的烤魚片，慢條斯理的放進嘴巴裏，濃鬱的鮮香在口腔綻開。

    他舒適的微笑，讚歎說:“我建議你也將注意力放在這些美食上，晚上可不會有多少空暇時間讓你吃好。”

    舞會上會有多少美貌的貴族小姐呢？

    傑克認真的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後乖巧的坐回到原位，拿起刀叉，開始享用他的午餐。

    不過這位金發男孩的用餐禮儀還真是蠻一塌糊塗的，雖然他並沒有什麽‘社會一哥’的舉動，但這種姿態去參加舞會，估計會被諷刺嘲笑，會出糗的夠嗆。

    簡嶽可不打算讓他在直播觀眾眼前被一群次要角色奚落，所以，他迅速吃完自己的那份，然後起身，坐到了傑克的身邊。

    “怎麽了？”傑克迷茫的咬著勺子。

    方才他竟然用勺子去碾魚肉，像個孩子一樣。簡嶽心想，他溫柔的拿走傑克手裏的勺子，再將刀叉按照正確的方法遞進金發男孩手裏，“刀叉不是那麽用的，來，我教你。”

    在簡嶽對於#泰坦尼克號#的了解，男主角誤闖誤撞進舞會，以機警的速度學會用餐的一切禮節，又輕鬆化解旁人對他的冷嘲熱諷。

    所以，現在應該也一樣輕鬆簡單。

    但十分鍾過去了。

    明明應該很快學會這些的傑克卻笨拙的不可思議，隻窘迫的抓著刀叉，眼神無辜的看著簡嶽。

    簡嶽:“……”

    傑克眨眼，清澈的藍眸讓他看上去更加無辜，“我平時吃飯，隻用得到其中一樣，相信我，大多數時候，我隻需要叉子，所以，我真的搞不懂你們這些有錢人的貴族禮節到底怎麽回事。”

    “存在既合理，起碼幹淨衛生……好了，沒關係，我們還有時間，認真看好。”還好簡嶽的耐心還算充足，他伸手抓住傑克的手腕，一一教傑克執刀的角度，喝湯的姿勢等等。

    等這頓飯吃完，離天黑也隻差一個小時的時間了，要不是簡嶽委婉的催促中止，估計傑克還打算把那碗冷透的羹湯以蝸牛般的速度和別扭的姿勢吃個幹淨。

    看傑克依依不舍的神態，直播間的觀眾們早就炸開花的建議簡嶽延長這頓用餐時間了。

    但是，就算簡嶽有這個耐心，時間上也不太允許。

    簡嶽可是答應過了茉莉，要做她舞會上的男伴，就禮節而言，他得去接那位梳妝打扮完畢的夫人出門。

    再次雇傭了馬車，這次的方向是這個海港城市市中心的富人區。

    富人區的街道平整而寬敞，棟棟都是莊園，幢幢都是別墅，別看人流量不多，占地麵積卻是比普通階層多出數倍來。

    等馬車行駛到茉莉在此處暫住的莊園門口，天色已灰暗許多，簡嶽送上拜帖，那位胖夫人就穿著一身隱藏在黑紗下的棕紅色長裙走了出來，裙麵密密麻麻的墜滿了珍珠碎鑽，光是這些就讓人知道它的價值不菲。

    而且，像她戴的帽子那也是有名堂的，正是這個時期，遠在倫敦上流社會圈子所流行的風格。

    茉莉在看到和簡嶽一同站在馬車旁的傑克時沒有露出驚訝的表情，甚至還在將手放進簡嶽掌心前，笑嗬嗬的同傑克打了個招呼，“又見麵了小夥子，你穿這身可真帥氣，和我兒子一樣。”

    傑克也笑嘻嘻的回應了她，他也還記得這位在藝術廣場看見過的胖貴婦，“夫人，您比起昨天傍晚，看上去也更光彩照人了。”

    “別叫我夫人。”茉莉坐上馬車，做出享受眾星捧月的表情來，“和簡嶽一樣，叫我茉莉吧，你們兩個小夥子，都這麽優秀帥氣，看來，今晚的舞會，我一定是備受矚目的中心了。”

    “如果真是那樣，也一定是由於您的風趣所致。”傑克露出笑臉，他有預感自己能和這位夫人聊的很愉快。

    隻有簡嶽坐在對麵，但笑不語，沒有打破傑克對於舞會的幻想。

    茉莉能不能成為舞會中心，這很顯然。

    她是不可能成為舞會中心的，一個靠暴發戶丈夫幸運的擠進上流社會，這就是參加舞會所有的名流貴婦對於她的印象。

    所以這場舞會，茉莉、來自東方的簡嶽，還有說不出來曆的傑克，都會是遊走在邊緣的特殊群體。

    他是有些故意想要帶傑克來著場舞會的，在泰坦尼克號開航之前，若是能讓男主角下場預熱一下，見識見識所謂上流社會的虛偽乏味，再和女主角在完全不同的場合下初遇。

    又會演變成什麽樣的故事呢？

    簡嶽的最終目的是直播間的熱門。

    這樣有懸念的開端，他必然不會錯過，而且成效很顯然，在這樣的熱場下，直播間的人數已然節節高升了。

    [快看前麵的莊園，好有傲慢與偏見裏，達西家那棟的風格啊，綠化好的我想哭，要是能住在這種地方，折壽三年我也願意。]

    [這有什麽難得，非洲的地產比咱們這便宜十倍，你花一百萬，就能買個很大的莊園了。]

    [樓上都別吵，不要妨礙我看小天使和蘿絲的第一次會晤。]

    [我也比較期待那個豐滿的蘿絲，到底是有多胖，原作裏可是說她的胸/脯比喜馬拉雅山還要高嘞！]

    [看看小天使的細胳膊細腿，我還是堅持站簡傑黨不動搖。]

    [簡傑黨加一，up主加油，我一看你就是個心機小婊砸，一定要把男女主的愛情萌芽扼殺在搖籃裏，上吧！]

    簡嶽:“……”

    在話題充滿‘火藥味’之前，馬車抵達了舞會的舉辦地，這裏已然車水馬龍，衣香鬢影，令人目不暇接。

    這場舞會的舉辦方是白星公司，舉辦人是董事長伊世梅先生，他在這裏購有一片曾經是某個落魄貴族的莊園，麵積不說，裝潢和建築，都很有英國十八世紀初期的傳統風格。

    正如直播觀眾所評價的，很有彭伯利莊園的品位。

    不過，上世紀的英倫莊園大都以彭伯利莊園的建築風格為潮流，往南方更是盛行……

    進入莊園之後，有一片望不盡的綠野平原，而等待馬車駛入主屋的這一段距離，實在是會讓遠道而來的客人們不住咋舌，感歎白星公司的闊氣。

    它現在的確闊氣，憑借泰坦尼克號的處/女航預熱，市價一路走高，已是國際上都赫赫有名的熱門。

    董事長伊世梅，就是遠遠看著，也是一臉紅光，走路帶風。

    “歡迎歡迎。”

    “榮幸榮幸。”

    “久仰久仰。”

    簡嶽等人也是在這樣匆促又官方的會麵下結束了和主辦人的寒暄，忙碌的伊世梅先生還沒和傑克握上手，就趕緊去迎接下一波客人了。

    傑克收回落空的手，自然的往上，抖落了一下他的金色碎發，聳聳肩道:“他可真是大人物，俗事纏身。”

    簡嶽說:“你也說了是俗事。”

    俗事纏身的，又哪裏是什麽大人物，這種略帶尖銳的評價，可真不像是簡嶽的風格。

    傑克頗為驚訝的看向簡嶽，才發現不知何時，在他這位朋友手上已端上了一杯色澤清冽的朗姆酒，而且已經喝了大半。

    係統:……

    這不能怪它，宿主不讓它準備酒，可土著人民的準備，它總不能用傳送袋裝進次元空間裏去，這會引起次元恐慌的。

    “你也要一杯嗎？”簡嶽挑眉，雙眼含笑的問傑克。

    傑克:“呃，我沒喝過……但嚐嚐的話好像是個不錯的選擇。”

    兩個容顏優秀的青年站在這裏，實在養眼得很。

    茉莉捏著扇子掩住笑意，“好了，兩位小夥子，要我給你們介紹幾位有教養又美貌的小姐聊一聊嗎？”在簡嶽搖頭，傑克尷尬的表情下，她略顯愉快的攤手，“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去和我的老姐妹們打聲招呼，聊聊天了，等舞會開始，可別忘了來邀請我跳第一隻舞哦。”

    這位胖夫人說完就風風火火的走了，一眨眼，就擠入一片貴婦們交談的圈子，不一會兒，就傳來她高亢響亮的笑談聲。

    傑克望了望，“她看上去可真自在。”之前的聊天中，他也大概了解了這位胖夫人的來曆了，雖然隻是打趣，但從對方言談下的意思，他也能了解到上流社會對於暴發戶的冷眼和不平等待遇。

    簡嶽說:“這些圈子裏的人，起碼有三成，能幫到她丈夫的生意。”

    傑克愣了愣，再看向茉莉時，卻不由自主的覺得這位胖夫人豪邁爽朗的神態下，也充滿了對現實屈服的疲憊。

    “雖然這裏看上去明亮奢華，不過，慢慢的，感覺也挺無趣的，紙醉金迷，倒不如無拘無束的暢飲一場。”

    [66666]

    [啊啊啊，傑克認真灌雞湯的眼神好可愛！我們小天使果然就是清新脫俗的那一款！]

    [喂，我說滿屏的花癡還能不能好了，不要刷屏擋著我欣賞我家小天使的顏啊。]

    簡嶽垂下眼瞼。

    男主角的影響力還真是讓人無奈。

    不過傑克是隻待了三分鍾，就不由自主的做出這樣的評價，可見周圍這些人的假笑，高談闊論，還有頻繁又俗套的寒暄打招呼有多麽讓他不喜歡了。

    ——既然如此。

    簡嶽隨手將酒杯放進使者的盤子裏，拿了條熱毛巾，擦拭嘴角，然後抬手輕輕搭上傑克的肩膀，掛上慵懶的笑容，“無趣的話，不如我們來找點樂子，來跟著我的話，把接下來的畫麵記下來，等回去了，我要你畫成油畫。”

    傑克驚訝:“畫成油畫，可是我還不會——”

    “別擔心，我會教你的，傑克。”簡嶽溫柔的笑，附耳低聲說:“你看那邊，對……就是那個西裝革履有小胡子的，他是英國皇家的伯爵，挽著他胳膊的可不是什麽伯爵夫人，而是他包養的情婦，已經有些顯懷了。而且這裏所有人都知道，包括他在家裏的正牌夫人。”

    “貴族圈這麽亂？”傑克張大嘴，還想問。

    簡嶽又輕柔的去推了一下他的腰，讓傑克不由自主的跟著轉身，他的聲音壓的更低，“再往那邊，是英國最有錢的一對夫婦，很是恩愛，前幾天，才公布了以他們命名的慈善基金，今年已經有快百歲了。”

    “你說的是，那邊正在微笑的那兩個？”傑克有些跟不上簡嶽的節奏，懵懵的睜大眼，隻聽著旁邊氣質漸漸好像喝醉酒一般沁開，變得危險而吸引力十足的男人，低沉輕語。

    “就是他們，看起來很和藹對吧。而在這位夫婦對麵，最旁邊的，是一位剛剛死了丈夫，卻繼承了大筆鑽礦的少婦……哦，等等，瞧我看到了誰。”

    輕笑的磁性尾音，不止酥麻了傑克的耳根，更是讓整個直播間都有些迷醉。

    “你看到了誰？”傑克問。

    簡嶽看向傑克，慢悠悠答:“……鋼鐵大亨的獨生子……聽說前些時日買了號稱寶石界罕見珍品的海洋之心，為了獻給他還未訂婚的未婚妻。”

    還未訂婚的未婚妻？這是什麽說法？

    傑克琢磨的想了想，才組織好了語言:“聽起來，這場訂婚應該是心照不宣的進程中的事情，可你的語氣，好像不怎麽認同？你認識那位……夫，唔，我該怎麽稱呼？”

    簡嶽好笑 :“你當麵叫她夫人，估計會換來冷臉的。”

    傑克:“這什麽話，你果然認識她。 ”

    直播間，為這樣血脈噴張的場麵已經開始放鞭炮了。

    “所以，到底是哪個啊。”金發男孩正在伸長脖子，尋找著簡嶽訴說的對象，可他顯然不可能一眼看出未來的情敵和情人是哪個。

    畢竟那還是沒有發生的事情。

    簡嶽伸出長臂，輕鬆的把傑克拽離了這片舞池，“舞會快開始了，走，陪我去窗台吹吹風，不能再讓酒水接近我……我現在已經有點喝醉了。”

    傑克:“嘿，你才喝了一杯，那你的酒量也太差了吧！”

    喝多會出事的，傻瓜。

    在簡嶽帶著傑克走向窗台時，那邊看起來男才女貌的一對，卻有了小風波。

    “你太過分了，母親！你把我當什麽，僅隨意擺弄的洋娃娃？我喜歡的畫，我為什麽不能自己帶著，在你改變主意之前，我們還是不要說話了！”依靠未婚夫而坐的小姐在母親的話語下終於大變臉色，完全不給圈子裏眾人說話的機會，也不給未婚夫麵子，甩下臉色，就起身離去。

    “真是對不起，卡爾，都怪我把女兒寵壞了。”

    “沒關係，布克特夫人，對於我心愛的人，我有足夠的耐心去包容她，再說幾幅畫而已，我想我預定的豪華套房，一定有足夠寬敞的地方，容納我未婚妻這小小的喜好。”俊美的貴族假笑著回應。

    布克特夫人同樣貴族式假笑，但眼底卻閃爍著將事物緊握手掌之中的愉悅，“你真是太可心了，卡爾，我想蘿絲，她以後一定會明白，誰才是真正對她好的人。”

    “她不明白也沒關係，隻要她是我的妻子，就沒有會讓她不開心的事情發生。”卡爾禮節恰到好處的起身，向在座的各位致歉後，前去追逐他的未婚妻。

    兩人一前一後的方向，正好朝向簡嶽兩人所在的窗台。

    而此時，第一場舞曲即將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傻瓜

    要幹壞事

    怎麽會提前告訴你呢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