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鬆樹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上仙，你可還記得，三千年前，你曾在凡間救過的一個叫柳默之的少年人？”

    柳默之？這名字聽著十分耳熟！笈雋想了想，忽然道，“你說的可是那個妄圖親近玉景的凡人？”

    老鬆樹道，“正是他，當年上仙為一己私利，錯手將這少年人殺死，卻不知，因此犯下了彌天大錯！”

    笈雋一甩衣袖，滿臉不屑地負手道，“不過是一介凡人，死便死了，大不了給他個好胎罷了，柏弋君說的彌天大錯，恐怕嚴重了吧！”

    老鬆樹捋一捋胡子稍，搖頭晃腦地沉痛歎息，“上仙有所不知，若真隻是一介凡夫俗子也就罷了，可他偏偏卻是命定國君，國君猝死，凡間動亂，天帝震怒，局麵一發不可收拾……”

    笈雋陡然將他話勢打斷，“你說的這些本君聞所未聞！”

    老鬆樹默然歎息，“這些事上仙自然是不知曉的，因為，此事所有過錯皆被玉景上仙一人攬下，恐怕，玉景上仙受天罰之時，上仙你還在為一些兒女情長的小事耿耿於懷吧！”

    笈雋震驚當場，這些事，他從未聽人說起過。他以為當年玉景離開天庭，不過是因他為那凡人之事強迫與他，惱羞成恨，斷然離開天庭，不欲與他見麵，沒想到，竟還有這樣一段公案。

    老鬆樹繼續道，“玉景上仙受盡天罰後，被天帝貶到重水澗做水神，路遇帛堯仙君誤入魔道，拚盡一身修為將其封進女媧神留下的五色石中，玉景上仙自己也是元神俱碎，若不是炎炤上仙剛好前來送行，恐怕，玉景上仙從此就消匿與塵世間了。”老鬆樹說到這裏也忍不住老淚縱橫。

    當年，老鬆樹仍是柏弋君時，不過是蟠桃園的一位地仙而已，雖守著滿園子長生不老的仙桃，但由於仙階低下，不大被旁的神仙看得起，倒是玉景上仙，從不拘泥於仙品高低，每每閑暇之餘，都會過來與他飲些小酒，賞賞桃花。有一次，玉景上仙聽聞笈雋上仙愛喝桃花酒，便想起與自己時常飲的酒來，於是，往自己這裏跑的愈加勤快。虛心向自己討得釀酒的方子後，日日來蟠桃園拾些桃花回去釀酒。

    玉景上仙被貶做水神之後，他慌忙前去踐行，當時玉景上仙神情淡如天際浮雲，隻淺淺道，“此去重水，恐怕日後再也尋不到如柏弋君院中一般的桃花，再也釀不出柏弋君桌上的好酒了！”

    再待他拾得一籃桃花要給玉景上仙送去的時候，玉景上仙早已離開府邸，前往重水澗。他老人家又邁著老腿急惶惶地趕上去，等找到玉景上仙之時，他全身被一層極淡的綠光籠罩著，柏弋知道，玉景上仙的仙氣正慢慢散去，可他仙術低下，即便內心焦急如焚，但卻束手無策，萬幸的是，炎炤上仙也來送行，用仙術將玉景上仙的元神歸攏起來，鄭重托付於他，“玉景元神雖已歸攏，但並不聚全，恐怕散了些去了凡間。元神不聚，仙根已斷，若想重位仙班，唯有變回原形，重新修煉。此事本君托付與你，你帶玉景去凡間修行，待他重回天庭之時，天帝必會嘉獎與你，但你記住，這事現今唯我二人知曉，萬萬不可讓笈雋知道。他性情剛烈，若知曉玉景因他被貶，被斷仙根，說不定會生出什麽事端來。你切記於心！”

    柏弋守著玉景在人間過了三千年，沒想到還是被笈雋給找到。

    老鬆樹擦擦老淚，顫巍巍地道，“玉景上仙如今昏迷不醒，恐怕便是那元神出了問題！”

    笈雋將昱靈攬到自己身前，想到玉景為了他竟遭受這樣的磨難，心痛難忍，盯著他安然長闔的雙目，緩緩道，“你可知，你這樣做，我也絕不會謝你！”

    老鬆樹道，“上仙，我到凡間多日，隱隱探到辰祈身上有玉景上仙的仙息，方才那綠光極有可能是玉景上仙損落的元神，如今玉景上仙的元神被帛堯吞噬，恐怕被他所用……”

    話未說完，笈雋已放下昱靈，朝下界被仙術困住的帛堯急速飛去，老鬆樹在後麵大聲喊道，“上仙擔心，帛堯有了玉景上仙的元神，恐怕比從前厲害數倍，上仙莫要被他反噬了！”

    洛悅揉揉耳朵，走上前，拍拍老鬆樹的肩，“老東西，方才你們說的不會是真的吧？昱靈，他真是神仙？”

    老鬆樹翹翹胡稍，十分自得，“我們妖精從不打誑語，老夫說的自然是真的！”想到什麽，突然使出枯樹椏重重一敲洛悅頭頂，“呔！小貓妖，老東西也是你喊的？”

    洛悅按住被他敲過的地方，使出殺手鐧，用力揪住老鬆樹的胡須一扯，“老東西，你少不要臉了，你們方才說的若是真的，那你也是神仙，還說什麽‘我們妖精從不打誑語’，誰要跟你是‘我們’啊，少跟我們妖精套近乎了！”

    老鬆樹順著洛悅揪住的方向齜牙咧嘴地道，“哎喲！輕點，輕點！老夫的胡子要被你扯完了！”

    洛悅大度地將他胡子放了，看看躺在另一邊的洐祁道，“那你救這個凡人做什麽？”

    老鬆樹心痛地摸摸自己的下巴，確定他那一把招搖醒目的胡須還在後，漫不經心地道，“他可是命定國君，自然要救了，否則，我們這些神仙妖精都要吃不完兜著走！”

    洛悅疑惑地眨眨眼，“可是，我聽說，命定國君是辰祈噯，怎麽換成洐祁了？”

    老鬆樹顯然對洛悅懷疑他的判斷十分生氣，瞪圓眼睛道，“胡說，命定國君就是這個洐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