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知道你說的意思了。”老人點點頭，墨雅的態度到底讓老人心中的後悔少了幾分, 雖然沒有天分, 但確實是一個好孩子, 更重要的是老人喜歡墨雅眼中的光彩, 這個小姑娘看著他的時候不僅僅是尊敬，還有更多，就仿佛他家小孫子的眼神一般。

    “我這裏有幅畫你看看。”老人轉身走到後方, 墨雅這才注意到老人身後有一幅被遮蓋住的畫作, 看上去很大的樣子，老人隨意的過去拉扯下來遮住的紗布露出畫作的樣子。

    墨雅瞬間就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這幅畫？

    墨雅對藝術方麵涉及的並不多，但這幅畫她卻是很有印象的，因為這是她前世最喜歡的畫作，沒有之一。

    這幅畫內容很直白清晰，讓墨雅理解它像一個全家福，背景是淡淡的油彩勾畫的高大房屋建築群, 雖然隱隱約約，但依舊不能阻擋它那蓬勃的氣勢，而畫作前方確實綠意盎然的一片，老人坐在搖椅上悠然的晃悠, 笑容恬靜睿智，眼神柔和慈愛的看著周邊的子女們，小孩子分散開來自然隨意, 它們自在的玩鬧歡笑，笑容比陽光還要暖人，而兩邊的父母則護著孩子，其中一個孩子跑到老人的麵前遞給老人一個盆栽樹，生機勃勃的散發著無限活力，孩子看著老人透著親人之間的親近和依賴，孩子的爸爸則是一邊護著老人，一邊對老人說著什麽，細看下去就能發現他和孩子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

    或許墨雅看不懂老爺子畫這幅畫時候的心情和想要表現的東西，但墨雅能夠看出這幅畫整體含蓄而圓滿的情感，就仿佛爺爺那時候對墨雅說著的家族，爺爺說家族產業、資源、金錢這些固然重要，但實際就是人而已。

    傳承即是人之間的傳承，老人，兒子，孫子，三代滿堂其樂融融是每個老人的想望，也是家族的繁榮，一個人的一聲要經曆孩子、青年、老人這三個階段，這才是圓滿的人生，這也才是人的愛。

    這幅畫對墨雅來說更重要的是透出的心態，平和而淡然，不是故作，而是真正曆經風雨滄桑後的坦然與平靜，如果說墨雋的那幅畫讓人暖心，墨雅的這幅畫卻是讓人安靜與滿足，這幅畫才是真正體現老人年齡的畫作，墨雅看得見老人半生過後現在的滿足與幸福。

    “我很喜歡，這幅畫畫的人很幸福。”墨雅輕輕的說道，她不用看技巧，不用看色調，也不用看圖畫，隻單單老人的眼神，就讓墨雅深深觸動。

    “嗯，還算不是無可救藥。”老人平淡的點頭，心中卻滿意了，很少有人能夠看出這幅畫其中的東西，倒不是他們沒眼光或者專業不夠，而是他們沒有這樣的經曆，心中沒有這樣的滿足，“這畫你也拿走吧。”

    老人前半生漂泊無依、流離失所，後半生卻兒孫滿堂、頤養天年，雖然生活並沒有特別富裕，但卻安定祥和，這是老人為自己一生所作的畫作，並沒有準備要賣給誰，但這關頭小孫子卻查處有大病，需要治療的診金對他們更是天價，不得以老人隻能拿出自己珍重的畫作來到賭畫一條街，在生活和家人麵前，他隻能舍棄自己心愛的藝術，雖然他會慎重挑選作品的新主人，卻總歸是背棄了它們。

    想到這老人有些不舍的看著畫作，這些東西陪伴了他的一生，同樣是它的親人，沒想到會有和它們分離的一天。

    為什麽選擇墨雅？

    老人其實也不一定能說清，也許是墨雅看他的眼神，也許是墨雅溫和的性格，也許是墨雅能夠支付足夠的報酬，老人心中也不一定明了，隻是覺得墨雅會好好對待這幅畫，因為墨雅的笑容中有著滿足與幸福，與當時的他是同樣的心態。

    “我？”墨雅愈發驚訝了？這幅前世她寄窺已久的畫作從墨雅見到的那一刻就是別人的，不是老人這個作者手上，而是艾比蓋那裏。

    那時候老人已經死亡了，雖然有點殘酷，但墨雅清楚的知道現在這個看上去平凡落魄的老人逝世後，他的畫作將會被女皇看重讚譽，接著就是大幅度的升值，成為另一值得收藏的新星，藝術家中類似老人這樣經曆的很多，他們大多生前落魄，死後畫作卻成為人人爭搶的寶貝。

    艾比蓋是在一個小商人手上買下的這幅畫，準備拍賣換取錢財，那時候蘭開斯特正因為和布什家族蒸汽時代打對壘而缺錢，艾比蓋也算是花費全部心力湊錢了。

    墨雅的喜歡艾比蓋一開始就明白，但他卻不願意白送墨雅，於是種種借口隻有一個重點，現在是困難時期，以後墨雅喜歡的話再給墨雅。

    墨雅性格也不是那種糾纏不休的，而且她也隱隱察覺艾比蓋的意思，不過是因為墨雅雖然用嫁妝幫助蘭開斯特重振旗鼓，但之後又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嫁妝，等到蘭開斯特和布什家族撞上，墨雅認為這不是一樁明智的投資，於是不願意用嫁妝投入，艾比蓋心生惱意才那般故意。

    如果墨雅隻是喜歡的話，那可能她就放棄了，但實際她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歡，於是墨雅讓娘家出麵用她的錢在拍賣會上買下了這幅畫，雖然花費數倍的金額，墨雅卻心中喜悅，錢還能夠賺回來，但喜歡的東西卻是怎麽也不容易找到的。

    可惜墨雅防備了艾比蓋，卻忘記防備她的親妹妹墨嫣和母親李柔人，當時墨雅剛和那個後來她賣了墨氏莊園也要嫁的貴族男人有了交往，一聽說對方的姐姐喜歡這幅畫，完全沒有問墨雅的意思就將畫作直接送給了那人的姐姐。

    墨雅在幾天後知道這件事的，她狠狠的訓斥了墨嫣一頓，卻無法阻擋畫作是別人的這一事實，那幅墨雅隻看過兩次的畫作成為墨雅一生的遺撼。

    墨雅從沒想到，現在這幅畫竟然出現在自己麵前，而作者要將這幅畫賣給自己，這讓墨雅有種喜從天降的感覺。

    “嗯，就是你，怎麽，你不願意？”老人自然看得出墨雅眼中的驚喜也不敢置信，這讓他越發滿意，看這丫頭的樣子是很滿意這幅畫的，那就好，滿意就會珍重，這幅記錄他一輩的畫作他真的喜歡拿到她的那個人能夠珍愛它一生。

    “可是這是您的畫。”墨雅不由說道，她雖然喜歡，但卻明白這幅畫對於作者本人的意味，“如果您缺錢我們達成一個協議，如果您逝世這幅畫將屬於我，我現在付給您畫錢。”這是墨雅慎重思考後的結果，她很喜歡這幅畫，但通過這幅畫她同樣喜歡這樣心態的老人，她看的出老人必然是遇到什麽難事，否則絕不會將自己心愛畫作拿出來賣。

    “丫頭，我隻問你喜歡不喜歡。”老人卻神情不變的問道，墨雅說的那個辦法，他不是不心動，但他更明白，人死了就死了，這幅畫卻不一定能夠準時歸還墨雅，未來那麽多變故，誰又能萬無一失，與其如此倒不如墨雅現在拿走，他的年齡大了，誰知道還能再活幾年，也還能再看幾年，何必戀戀不舍的讓畫作將來處於不安定中。

    “我喜歡，非常喜歡。”墨雅坦然的說出心中的話語。

    “那就好你好好待它就夠了。”老人說的果斷。

    墨雅也看出了老人眼中的堅定，沉默半響終於同意，“您放心，我會好好對待它的，雖說不能和您一樣，但一定珍重它。”

    “嗯，丫頭我告訴你啊，這小家夥是個安靜的，但同時也是孤單的，你買回去以後可要經常看看它，不要讓它一個人寂寞太久。”眼見墨雅答應，老人這才低低的說道，心中總歸得是不舍的。

    “好，您放心。”墨雅慎重的點頭答應，眼神柔和的看向一邊的畫作，仿佛同畫中老人的視線對上，她同樣看見了老人眼中的依戀與不舍。

    老人和墨雅商量好後就要收拾東西離開，墨雅卻有些不放心，她雖然巧妙地套出了老人孫子病症所需要的錢財，並將此作為畫作的欠款，但這麽多錢墨雅卻不想現在給老人，她讓身後的侍從跟著老人回家，並幫著問清楚找的大夫和治療全部花費的錢財，既然收了老人的珍愛之物，墨雅必然要幫到底。

    老人猶豫一下還是同意了，他也不是迂腐的人，心中明白對於他難的事情對於墨雅可能就不一定了，總歸目的是要他的孫子好，為此他連自己的畫都賣了，還需要顧慮其他嗎？

    交代侍從先呆在老人家裏，等到墨雅他們從內城出來再幫著老人尋醫，而威廉也說他認識外城一個醫術很不錯的大夫，到時候可以幫著看看。

    於是墨雅一行人在管事的帶領下朝著內城走去，已經讓姑姑他們等很久了，墨雅可不保證姑姑的耐心會給予他們。

    作者有話要說：　　要支持哦，下一章就要見到姑姑了，猜猜會不會火藥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