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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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雲傾不疾不徐地開口道:“姬鈺之死, 在位者對外宣稱她包庇妖獸馴獸師,理應當眾處死, 以儆效尤。所以世人皆罵她罪有應得, 死有餘辜。姬鈺和我母親義結金蘭, 情同姐妹, 這件事情令我母親終日鬱鬱寡歡,我現在所做的這一切,不僅是為了替妖獸馴獸師討回公道, 也是為給姬鈺正名。”

    說到此處, 鍾雲傾嘴角微微上揚,對顧久修笑道:“我沒有想到的是, 姬鈺的意誌如今反倒是由我來繼承,想她當年拚死也要守護妖獸馴獸師,現如今,洛予天卻是為了替她報仇,不惜動用一切手段,甚至不惜犧牲妖獸馴獸師來達到目的。”

    雖然顧久修現在對洛予天的做派頗有微詞, 但還是見不得別人說洛予天的壞話。

    按照原劇劇情,顧久修知道,洛予天的的確確是有顛覆皇權的野心,但是鍾雲傾不分青紅皂白便將洛予天說得一無是處, 顧久修就不樂意聽了。

    他反駁鍾雲傾道:“鍾小爵爺,且不說你要如何代替妖獸馴獸師討回公道,更遑論為洛伯爵夫人正名。洛予天當前並沒有犯下滔天罪行, 你怎能如此斷言,他是為了複仇不擇手段?”

    麵對顧久修的質問,鍾雲傾把玩著指間緊握的白玉杯盞,不反駁,也不爭論,溫潤如玉的嗓音慢悠悠響起:“顧九,你可知道,活死人是如何煉成的嗎?”

    聞言,顧久修一默。

    鍾雲傾麵上的微笑不變,猶如月牙彎彎的眼睛噙著笑意,道:“活死人,又稱為活人蠱,可分為低級傀儡,和高級人蠱。顧名思義,‘活死人’就是利用活人煉製而成的‘人蠱’,他們神智不清,行動受製,和行屍走肉毫無區別,隻會聽任‘主人’的安排行事,最早出現於‘妖獸馴獸師失控’的時期。由於活死人沒有痛覺和思想,戰力超群,又極好控製,三大劍神明令禁止七大侯爵煉製活死人,可以說,這是禁術。”

    “駕馭活死人的劍修大體也可分為兩種:煉製活死人,和單純的操縱活死人。當劍修修為達到劍尊等級的時候,便有了能力可以操縱活死人;但若是想要達到煉製活死人的能力,起碼得有劍聖的修為,也即是說,當今有能力煉製活死人的,隻有七大侯爵和三大劍神。”

    若是按照鍾雲傾上述所說的這一番話,即使洛予天當前還未犯下任何不可饒恕的罪行,單單是他煉製活死人的殘忍手法和動機,就已經讓顧久修無力為他再多辯駁一句話。

    顧久修張了張嘴巴,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麵無表情的陌生的臉——那是顧久修跟隨洛予天一起去學堂的第一天,雷一鳴出現的時候身後跟著一名青年。那名青年死氣沉沉,舉止詭異,給顧久修留下的印象就如同顧久修第一次見林言玉一樣,異常詭異。

    當日鍾雲傾亦在場,還替洛予天和顧久修解了圍,所以顧久修起碼可以確定的是那天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雷一鳴是真的雷一鳴,而非鍾雲傾冒充的“雷一鳴”。

    顧久修蹙緊眉頭,就事論事地問鍾雲傾:“若真像你說的那樣,活死人是嚴令禁止的禁術,那為何雷一鳴可以帶著一個活死人下屬,光明正大地出現在鑄劍山莊?方才你又說,隻有達到劍聖級別的修為才能使用此等禁術,達到劍尊修為才能操縱活死人,難道你曾經還懷疑,洛予天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晉升為劍尊,這才得以操縱林言玉這具活死人嗎?”

    鍾雲傾搖搖頭,道:“你有所不知,‘活死人’可謂是最高禁術,煉製過程中可將‘活死人’的意識神智全部去除,操縱者得以隨心所欲地控製‘活死人’。而今有不少仿照此等禁術的低級術法,隻能稱之為‘傀儡術’,此術法隻是暫時性地封鎖住對方的神智,既非永久性控製,且對操縱者本身修為有一定程度的損害。有不少家主用此法來懲罰下人,倒不算什麽見不得人的醜事。”

    聽完鍾雲傾的話,顧久修哧笑一聲,道:“鍾小爵爺,您說了一大堆,結果無非是強行給我們洛小爵爺戴高帽罷了。你怎知雷一鳴的手下就是‘傀儡術’,而洛予天操縱的是‘活死人’呢?”

    顧久修想起那時,他第一次見到林言玉的古怪時,洛予天的確是跟他解釋說:林言玉隻是神智暫時被封鎖住,簡而言之,她的靈魂沉睡在身體裏麵,僅剩一副軀殼,一言一行全憑洛予天的操縱。

    這些形容,完全符合鍾雲傾對“傀儡術”的描述。

    聞言,鍾雲傾目光平視著顧久修,道:“二者最明顯的區別是,‘活死人’需要血淚玉維係生命體,而‘傀儡’不需要。”

    鍾雲傾輕輕歎了一口氣,望著顧久修的目光裏夾帶著點點失落的微光,道:“說到底,你還是站在洛予天那一邊。”

    顧久修“嗬嗬”笑道:“鍾小爵爺你放心,若是洛予天平白無故要犧牲掉我,我絕對不會和他站在統一戰線。我不蠢,我也很怕死。”

    鍾雲傾頷首笑道:“但願你別像剛才那樣,一見著洛予天就丟了魂魄。”

    “咳咳,鍾小爵爺,我剛才隻是驚歎於你的完美偽裝,並不是被‘洛予天’的皮囊迷住心智。”

    末了,顧久修忍不住補充一句:“你要信我。”

    鍾雲傾忍俊不禁:“嗯,我信你。”

    ***

    姚瑤端著熱乎乎的飯菜來敲門的時候,鍾雲傾和顧久修已經結束沉重的話題,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家常便飯,比如引自山間的甘甜清泉,最適宜用來泡雪山毛尖,香味清冽,沁人心脾。

    姚瑤端著香氣撲鼻的飯菜擺置在圓桌上,還特地為鍾小爵爺多添了一副碗筷,笑盈盈道:“主人,你今日來去匆忙,你也多吃點兒。”

    鍾雲傾眼含笑意,從姚瑤手中接過筷子,溫柔地謝過她的好意。

    “嘖嘖,姚瑤真是心靈手巧。”

    顧久修叼著筷子,對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甚是滿意,一雙圓眼睛都樂得眯成縫兒,不等鍾雲傾下箸,他已經忍不住大快朵頤。

    見到顧久修津津有味的吃相,鍾雲傾也染上笑意,舉止優雅地品嚐了兩道菜,誇獎姚瑤一番:“廚藝精湛。”

    姚瑤對顧久修的稱讚毫不在意,鍾雲傾的誇獎對她卻是極為受用,單單四個字的誇獎便讓她羞澀地垂著雙臂,手指絞在一起,臉上露出嬌羞的表情來。

    顧久修瞄了姚瑤一眼,心中好笑,隻是美食當前,餓了整整一晚一早沒用餐的顧久修,此時也顧不上調侃她。

    茶餘飯飽,顧久修摸著滾圓的肚皮,毫不客氣地等著姚瑤伺候他享用飯後瓜果。

    顧久修忽對鍾雲傾道:“鍾小爵爺,你是提前從劍林出來的嗎?”

    鍾雲傾聞聲應道:“我去劍林不過是走個過場,隨便挑選了一把靈劍便出來了。”

    顧久修問了這個問題,似乎又對鍾雲傾在劍林中的種種表現不感興趣,接過姚瑤剝好皮的柑橘,道:“鍾小爵爺,等洛予天從劍林中出來的時候,讓我去見他一麵吧。”

    聞言,坐在旁邊剝著瓜果的姚瑤手中動作一頓,小心翼翼地抬頭瞄了鍾雲傾一眼,就怕自家主人不高興。

    鍾雲傾麵上的笑意分毫不減,問道:“隻是想見他一麵?”

    顧久修對鍾雲傾微微一笑:“想去問洛小爵爺要一枚血淚玉,看看他是給還是不給我。”

    聞言,鍾雲傾頷首點頭道:“我前幾日已經命人為你去尋血淚玉了,不出幾日,應該就會有消息。”

    顧久修“嗬嗬”笑道:“鍾小爵爺,既然當日劫持我的人是假的雷一鳴,那麽對紅骷髏出手的人,可不就是你嗎?怎麽,現如今我倒應該感謝你不辭辛苦,為我去尋血淚玉了?”

    鍾雲傾忍俊不禁道:“抱歉,所以我會替你尋找血淚玉,就當補償當日的冒犯,以示我的誠意。”

    “這倒不必了,鍾小爵爺。”

    顧久修擺了擺手,道:“還是讓我去見一見洛予天吧。”

    對於這個問題,顧久修有他自己的堅持。

    且不說顧久修當下要決定站在洛予天這一邊,還是轉投到鍾雲傾手下,顧久修現在隻想先問清楚洛予天這個簡單的問題:我需要血淚玉,你給還是不給。

    鍾雲傾微微沉思片刻,須臾,開口應道:“如此,也不是不行。”

    姚瑤忍不住開口道:“主人……”

    鍾雲傾打斷姚瑤的顧慮和擔心,唇角微揚,看著顧久修,道:“我隻問你,我放你去找洛予天之後,你還會回來嗎?”

    顧久修坦誠道:“這可說不定。”

    鍾雲傾哭笑不得,無奈地歎氣道:“照你給出的這個回答,叫我怎麽能放心帶你去找洛予天呢。”

    顧久修道:“鍾小爵爺,咱們來打個賭吧。”

    鍾雲傾問:“你說。”

    “你不是篤定洛予天不會輕易給我血淚玉嗎,若是他真的不肯給,不為我自己,單是為了紅骷髏,我也會重新回來找你的。但若是洛予天二話不說就給我血淚玉,我可就沒有回來找你的必要了。”

    顧久修揚眉笑道:“以此立賭約,你覺得可好?”

    鍾雲傾微微而笑:“好,我跟你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