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隻好讓老顧再給自己生物競賽集訓隊的帶隊老師打電話請個假, 就說自己今天晚上在表姐家住一晚, 明天早上回到集訓隊。

    帶隊老師有點不高興, 明明說好今天晚上回來的, 結果又臨時改主意了，不過聽到家長這麽說了，老師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叮囑明天早上一定要歸隊。

    這一個晚上, 顧盼度過的分外艱難。

    譚溪的床是單人床, 隻有一米二的寬度, 本來兩個人擠一擠也能勉強睡下，但是譚溪喝醉後的睡姿實在是……一會兒一個胳膊砸了上來, 一會兒一條腿砸了上來, 一會兒將顧盼當做抱枕, 牢牢的抱住。顧盼已經被折騰地筋疲力盡，要是譚溪這個時候老老實實地抱住她, 她沒準也就大方一回, 讓譚溪這麽睡了，隻要譚溪這樣能睡得安穩……可譚溪抱得是她的脖子！

    顧盼隻好一把將譚溪掀開。

    一直這樣折騰到不知道半夜幾點的時候，顧盼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不知道睡著了多久，顧盼被耳邊的聲音吵醒了，顧盼是警惕的，雖然臥室門已經用插銷插上了, 但是顧盼知道隔壁屋是一個對她而言還很陌生的男人, 所以下意識地十分警覺。

    顧盼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 剛剛醒來的神經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是什麽別的聲音。而是譚溪在哭。

    譚溪哭的聲音並不大，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克製，嗚嗚咽咽地壓低了聲音，像是一個小貓崽。

    顧盼伸手輕輕推了推譚溪，“譚溪，譚溪？”

    譚溪沒有任何反應，依舊傳出嗚嗚咽咽的聲音來，顧盼看了譚溪片刻之後才確定，她還在睡著。

    顧盼心中抽痛一下，伸手摸了摸譚溪的枕頭，發現枕頭已經濕了一大片。

    好在譚溪睡相很差，一會兒頭就不枕著枕頭了，直接躺在枕頭下麵的床上，整個人蜷縮成一個蝦米。顧盼趁機為譚溪的枕頭翻了一個麵，又將譚溪的腦袋放在枕頭上。

    譚溪的臉頰濕漉漉的，下意識地在幹爽的枕頭上蹭了兩下，皮膚也變得幹爽了。不知道是不是顧盼的錯覺，她覺得譚溪睡得比剛才舒服很多。

    不過片刻之後，譚溪又開始囈語，說一些其實連貫不上的句子。顧盼擔心譚溪繼續哭，伸出手來，在譚溪的後背上一下一下地輕輕拍著。

    不知道是譚溪已經哭夠了，還是顧盼這樣輕拍譚溪的背真的有效，後半夜譚溪真的沒有再哭。

    .

    第二天早上，顧盼是被譚溪的驚呼聲嚇醒的，譚溪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床上的顧盼，問道，“你怎麽在我這兒睡的？”

    顧盼困得頭疼，想要接著睡一會兒，將腦袋埋在枕頭裏。

    譚溪卻不給顧盼繼續睡覺的機會了，一直追著顧盼問，“不是，不僅僅是你睡在我這裏的問題，我昨天晚上是怎麽回來的啊？”

    顧盼不勝其擾，騙譚溪道，“被你們小老板抱回來的！”

    還好她在，如果她不在的話，譚溪可不是要被小老板抱回來嗎？

    顧盼騙譚溪，也是為了試探一下譚溪對小老板的態度，顧盼總覺得小老板對譚溪的態度有點奇怪，最起碼不僅僅是老板對待員工的態度。

    顧盼沒料到的是，譚溪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渾身表現得十分不自在的樣子，兩隻手快速地搓著手臂。

    顧盼朝著譚溪的手臂看去，竟然看到譚溪細細小小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上麵起了一片的雞皮疙瘩。

    譚溪看到顧盼的目光，一臉不在意地對她解釋道，“我從小就有個怪毛病，不能和男的有身體接觸，否則就覺得渾身難受，會起雞皮疙瘩。”

    “你剛剛和我說，我是被小老板公主抱回來的，我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麵，也覺得難受，身上的雞皮疙瘩也起來了。”

    譚溪朝著顧盼擺擺手，“沒事兒，隻要我控製住自己，不再想那個畫麵，雞皮疙瘩很快就消退了。”

    如果是以往，顧盼看到譚溪這副輕鬆的神色，真的會以為這隻是譚溪從小的小毛病，這世界上有各種各樣小毛病的人顧盼見得多了，完全不會將譚溪這點小毛病放在心上。

    但是現在……顧盼昨天晚上剛剛聽到譚溪的酒後之言，心中難免咯噔一下。

    顧盼留心譚溪的神色，看出譚溪雖然表麵上一副混不在意的樣子，其實臉上的很多細微之處，都泄露了她現在內心的緊張。

    顧盼頓時不忍心騙譚溪了，她原本擔心譚溪的安危，擔心譚溪對於小老板沒有警惕之心。但是現在顧盼想明白，譚溪對於任何一個男人的警惕之心都不會少，都會比一般的姑娘高太多。如今和小老板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大概也是真的無處可住吧。

    顧盼連忙告訴譚溪實話，“騙你的，昨天是我把你公主抱回來的。”

    “你們小老板一個大男人，一點都沒有插手。”

    “你和我一起喝酒喝醉的，我總得對你負責任。”負責任三個字，顧盼故意拖了長音，顯得曖昧而輕薄。

    譚溪明顯地鬆了一口氣。揉揉自己的眼睛，對顧盼說道，“昨天太慫了！我喝了幾瓶？喝了六瓶多就倒下了是不是？”

    “唉，昨天發揮太差了，這樣你還以為我說喝十瓶是吹的，下次我們再戰，看我不把你喝趴下！”

    顧盼看了譚溪一眼，冷冷地指出，“不是六瓶多，你昨天就喝了三瓶多。”

    譚溪瞪大眼睛，一臉顧盼趁她喝醉之後不記事，故意誣賴她的神色，“不可能！我怎麽可能喝三瓶就倒？”

    譚溪一瞪眼，感覺自己的眼睛腫脹，竟然有點睜不開。她連忙走到小鏡子前照了照，發現自己的眼睛又是紅紅腫腫的。

    譚溪對顧盼說道，“唉，我眼睛又腫了，我感覺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對酒精過敏啊……基本上每次喝完酒之後，第二天早上起床，眼睛都會腫。”

    顧盼心中又是一片酸澀，看起來譚溪對於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顧盼在心中默默想到，傻姑娘，每次喝完酒眼睛都會腫，是因為每次你喝完酒之後都會哭啊。

    .

    這種老舊的房子，譚溪的臥室裏自然是沒有洗手間的，顧盼趁著譚溪走出臥室，去洗手間洗澡的時候，走進了廚房。

    她聽到那個方佳澤在廚房裏。

    顧盼走進廚房的時候，發現方佳澤正在煮白粥，身上換成了另外一件灰撲撲的t恤，整個人也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但是依舊不妨礙他看起來很帥。

    顧盼走過去，對方佳澤說打招呼，“小老板，早上好啊。”

    方佳澤依舊惜字如金，“好。”

    顧盼抓緊時間說道，“我剛剛試探了一下譚溪，發現她對昨晚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了。能不能拜托小老板，昨天晚上聽到的那些話，不要對譚溪提？”

    方佳澤點頭，“當然。”

    顧盼本來還想多叮囑一下方佳澤，但是想了想，也覺得沒有什麽必要了。方佳澤看著也是一個心裏有主意的，如果他想對譚溪好，即使自己不叮囑也會對譚溪好，如果他想傷害譚溪，自己幾句叮囑也沒有用。

    雖然顧盼看不透方佳澤究竟懷著什麽樣的想法，但是方佳澤昨晚也是那麽晚睡的，一大早就起來煮白粥，多半是考慮到譚溪昨夜宿醉了，今天早上喝完白粥養養胃。這樣會為譚溪考慮的人……應該不會做出什麽傷害譚溪的事情吧？

    .

    顧盼上午要歸隊，燒烤店上午是不開門的，譚溪送顧盼回學校。

    顧盼對譚溪提出，譚溪可以去“顧”上班，“反正你都已經來b市了，我家的城市距離b市也不太遠，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去我的酒吧打工一段時間？”

    “一樣包吃包住，住的地方比你現在住的好多了，工資也不比你現在低。”

    譚溪思考片刻，搖頭拒絕了，“謝謝你顧盼，不過我還是想留在b市，碰碰運氣。”

    顧盼理解地點頭，“也是，你要是想拍戲，想在娛樂圈裏闖，隻能留在b市，去我家那種小城市根本沒有任何機會。”

    顧盼昨天都沒有來得及和譚溪好好聊，“接下來你什麽想法？怎麽重新殺回娛樂圈，你有想法了嗎？”

    如果譚溪已經有想法了，顧盼準備盡自己最大努力幫助譚溪，如果譚溪還沒有想法的話，自己也可以和譚溪一起思考謀劃。

    譚溪看了顧盼一眼，“也不一定要重新殺回娛樂圈啊，我感覺現在殺回娛樂圈太難了，根本不劃算啊……現在殺回娛樂圈肯定要費很大力氣，同樣的力氣用在別的地方，我感覺掙錢未必會比當演員少……”

    譚溪對顧盼說道，“我這幾天給小老板打工，我發現燒烤賺錢也真多啊！可見每行每業都有機會，都能掙大錢！”

    顧盼愣住了，一時間難以消化譚溪的話，“你這就想放棄了？不想當演員了？”

    譚溪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啊，如今再走演員這條路的話，感覺不劃算啊，回報和付出不成正比了，沒準很多年都沒有回報……”

    顧盼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她問譚溪，“你為什麽想當演員啊？”

    譚溪想也不想地說道，“當然是因為想紅、想掙大錢啊！”

    “一開始我在劇組打雜，看見很多明星掙錢那麽多，覺得這行真是不錯……現在看起來我沒有在這行賺大錢的運道，沒準換一行，我就能時來運轉，發達了呢！”

    顧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上輩子大紅大紫的女打星譚溪，當演員的原因竟然不是熱愛演戲，甚至都不是熱愛萬眾矚目的感覺，而是想要……掙大錢？

    .

    顧盼上輩子隻知道譚溪很紅，但是還真不知道譚溪是怎麽變紅了，也不知道譚溪為什麽立誌變紅。

    為了掙很多很多錢？

    雖然乍一聽有點出乎意料……但是如今想想，其實也很有可能啊。

    顧盼站在譚溪的角度上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現在是譚溪的話，最想要的大概就是獨立，是經濟獨立、生活自由，自己一個人能夠在外麵的城市站穩腳跟，一步一步過上越來越好的生活……而這些，都需要錢。

    追逐演藝夢想，對於如今的譚溪而言，的確是有些太過遙遠了，譚溪目前最迫切的渴望的，大概還是一些更加實際的東西。

    知道譚溪目前的願望是賺很多很多錢的時候，顧盼一下子醍醐灌頂，她對於如何讓譚溪成為當紅女打星束手無策，但是對於如何讓譚溪踏上開始賺錢的征途，顧盼還是有些想法的。

    顧盼摸摸下巴，“想賺錢啊……先紅吧，人紅了粉絲多了，怎麽賺錢都容易。”

    譚溪一臉無語，“我現在除了去影視城蹲著當群演，演那種八十塊錢一天再來一個盒飯的臉都露不到的角色，根本不會有哪部電視劇會把有名有姓的角色給我，我怎麽紅？”

    顧盼搖頭，“隻是讓你紅，又不是讓你拍戲然後走紅。”

    譚溪納悶，“那還能怎麽紅？”

    顧盼說道，“當網紅啊。”

    譚溪愣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猶豫，“網紅？我哪裏能當網紅？”

    譚溪將自己知道的網紅搜羅了一遍，“奶茶mm，人家長得多漂亮啊，而且好像聽說她學習也好，家世也好，我哪裏都比不了啊……”

    “網紅，還有誰來著？犀利哥。犀利哥算是將穿衣服的混搭做到極致了，但是紅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憂鬱的眼神，還有他令人唏噓的胡子？但我覺得犀利哥其實過得挺苦的，這樣被人娛樂，其實挺可憐的。”

    “還有誰？哦對鳳姐！自稱什麽……9歲博覽群書，20歲達到頂峰，智商前300年後300年無人能及……鳳姐完全就是嘩眾取寵啊，她自己又醜又窮，大專文憑，各種雷人的話一個接著一個蹦出來，天天將高的離譜的征婚條件掛在嘴邊……”譚溪打了一個哆嗦，“不行不行，這樣的事情我幹不了。”

    譚溪努力回憶，也一共才想起來三個網紅，“而且紅了又怎麽樣呢……他們三個都很紅了吧，我也沒看見他們因為紅了而掙錢啊？”

    “奶茶mm還在讀書，我看犀利哥和鳳姐依舊窮的叮當響……紅不紅，不都是一樣嗎？”

    顧盼說道，“你舉的這幾個都是特例啊……很多網紅都賺得缽滿盆滿的吧……”

    譚溪驚訝地瞪大眼睛，“啊？有嗎？”

    顧盼想舉幾個例子，但是自己在腦中搜羅一番，發現竟然還真的想不起來什麽。現在才2010年，還太早了，已經紅了的網紅譬如鳳姐和犀利哥，都是機緣巧合、野蠻生長，稍微有點自我炒作、捧紅自己的意識的網紅，還在摸著石頭過河。

    顧盼分析道，“他們沒賺錢，是因為他們沒計劃好怎麽賺錢啊。你先計劃好怎麽賺錢，然後再將自己的網紅形象朝著那個方向發展啊……”

    “你要是想靠開淘寶店賣衣服賺錢，那就發穿搭，發美圖；你要是想靠做代購賣化妝品賺錢，那就發化妝教程，你要是想靠開飯店賺錢，那就教人做菜當美食博主……反正粉絲多了，總是可以賺錢的，隻要將粉絲轉化成會在你這裏花錢的顧客就行。”

    “無論是秀衣服秀美妝秀美食……秀貓秀狗秀恩愛……隻要吸引來了足夠多的粉絲，以後在微博上接接廣告，也是一筆收入。實在不行，還有萬能招數啊，別管什麽網紅，網紅開火鍋店，網紅開咖啡廳，先賺上一波啊。”

    譚溪聽得目瞪口呆，“你說的這個，我還沒想過……”

    兩個人還沒來得及多聊，譚溪就已經將顧盼送到了集訓隊，顧盼和譚溪分開的時候，對譚溪說道，“你先好好想想，自己要靠賣什麽來賺錢，想好這個之後，我們再進一步計劃。”

    “原先我以為你想當大明星，這方麵我不懂，但是你想賺大錢的話，我還是能幫上一點忙的。”

    依照譚溪的美貌，在幾年之後做網紅，甚至都不必賣什麽東西，靠自己的美貌和個性，在網上收到的打賞就已經是一筆不小的數額了。可惜現在網絡直播還沒有興起，玩兒微博的人也還不多，在微博上接廣告的收入，也遠遠不能和幾年後相比。想要賺錢，還是得輸出一點真實的貨品。

    譚溪看著顧盼，眼中有點茫然，“怎麽聽你這麽一說，感覺掙錢這麽簡單呢？”

    在譚溪的心中，掙錢真的是這世界上最難的事情了，那麽多人每日辛苦，不就是為了賺錢嗎？

    顧盼上輩子也覺得賺錢很難，但是現在的她已經不再這麽覺得了，想要賺錢，一是要有本錢，二是要有頭腦，三是要有眼界。

    對於顧盼而言，如今她本錢雖然不算多，但是通過“顧”這幾年盈利的積累，也算是有一小筆了。頭腦她也有一點，前瞻性的眼界……更是她最大的金手指。

    她想幫著譚溪賺錢的話，她可以當譚溪的智囊，也可以靠著自己的金手指為譚溪指幾條明路，唯一難辦的，就是譚溪沒有本錢。

    顧盼能看出來，譚溪骨子裏是很驕傲的。

    之前顧盼邀請譚溪去“顧”工作，譚溪想也不想地拒絕了。顧盼沒有再對譚溪說可以借錢給她，譚溪肯定是不會要的。

    無本生意，大概是最難做的一種，但是如果人先紅起來，想要賺錢，倒是真的不需要太多的本錢。

    譚溪微微皺著眉頭，“今天你說的這些，我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回去好好想想，然後我們一起商量。”

    顧盼和譚溪分開的時候，伸手抱了她一下，“加油。”

    譚溪也抱住顧盼，“嗯，就等著你帶我發家致富了。”

    .

    在八月的蟬鳴聲中，顧盼等來了毫無意外的消息，她止步於生物競賽集訓隊，沒有進入六人國家隊。

    至此，意味著顧盼的生物競賽生涯已經結束。

    顧盼在收拾行李回家的那一刻，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麽叫做“競賽退役”。

    她現在，也是一名退役選手啦！

    可惜在家裏不過休息了寥寥幾天，暑假就已經結束了，到了開學報到的日子。

    顧盼她們這些競賽保送生，還是在開學報到前幾天，就被召回了學校，原因很簡單——他們要會到學校，完成每一屆競賽保送生關榮而艱巨的任務。

    大掃除。

    這已經是實驗中學的傳統了。顧盼還記得自己作為高一新生入學的時候，走進窗明幾淨的教室，走進一塵不染的宿舍的時候，內心的驚喜和震撼。

    當時顧盼覺得，實驗中學不愧是全市最好的中學，就是不一樣，隻從衛生上就能看出來。

    但是風順輪流轉，有朝一日顧盼從享受幹淨壞境的人，變成了創造和維持幹淨環境的人，內心的苦楚說都說不完。

    顧盼是真的不想打掃衛生，但是在實驗中學一屆又一屆的傳統中，大概覺得競賽學生享受到了更好的師資力量，學校更多的傾斜，所以也應該為學校做出貢獻。

    雖然顧盼覺得學校隻是為了給他們競賽保送生找點活兒，消耗一下他們的精力，讓他們不要折騰上天罷了。

    顧盼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麽矯情，身邊真正十七八歲的小孩子，都能高高興興地打掃衛生，都一點也不怕髒不怕累。她這麽大年紀的人了，總不能逃避責任。

    但是吧，顧盼覺得人類不怕髒不怕累的能力，真的是隨著年齡逐漸降低的……

    顧盼在教學樓沒有空調的大廳裏，擦拭著榮譽榜外麵的玻璃罩子，身上出了不少汗，校服黏糊糊地貼在了身上。

    實驗中學的榮譽榜很長，裏麵寫著曆屆的傑出學生，顧盼他們這一屆已經保送了的學生的名字，剛剛被加入其中。

    但是顧盼看到自己的名字也在裏麵，一點也沒有覺得高興，隻是憤憤地想到，這麽一來，自己要多擦的地方又長出了一截。

    顧盼擦著擦著，突然發現一個抹布和她自己的抹布撞到了一起，顧盼詫異地扭頭，看到的是舒皓皓的臉。

    顧盼臉上浮現出詫異的神色，“所有榮譽榜外麵的玻璃罩子，都應該是我擦啊？”

    早上分配任務的時候，顧盼明明聽到老師是這麽說的。

    舒皓皓說道，“這樣啊……原來這片你負責。不過從那頭到這裏，我已經都擦幹淨了。”

    顧盼看了一下她和舒皓皓相遇的地方，差不多正好在長長的環形的榮譽榜的中間，也就是說舒皓皓幫她幹完了一半的活。

    顧盼心中有點過意不去，榮譽榜玻璃罩子最上方還挺高的，舒皓皓大概得使勁踮著腳尖才能擦到吧？

    顧盼連忙說道，“那你負責打掃的是哪裏啊？走，你幫我打掃完了，現在我和你一起去打掃。”

    舒皓皓指了指那邊光可鑒人的走廊扶手，“我的活兒已經幹完了，所以我才又做了一些其他的。想著反正這一大片區域都是我們自己的班負責的，就幫忙做了做。”

    舒皓皓特地強調道，“本來我也不知道這一片區域是你的。”

    舒皓皓特意強調的這句話，其實很是別扭，但是顧盼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全部被舒皓皓身上的衣服吸引住了。

    剛剛顧盼扭頭隻看見了舒皓皓的臉，視線沒有向下移，如今看到舒皓皓的全身，顧盼才驚訝地發現，舒皓皓上身穿著t恤，下身穿的竟然是一條裙子！

    而且並不是cos服，就是很常見、很日常的女裝裙子，略微寬鬆的款式，長度在舒皓皓的膝蓋處。

    顧盼強壓下心中的震驚，強迫自己的視線從舒皓皓的小腿上移開，控製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努力做出一副這很自然，完全不以為意的樣子。

    然而顧盼的心中，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媽呀！舒皓皓竟然真的是女裝大佬！

    她她她，她是不是幫舒皓皓打開了新大門？

    顧盼感覺自己這個見多識廣的老阿姨，一定要讓舒皓皓感受到這個世界是多元的、包容的、是有人理解他的。

    顧盼知道很多異|裝|癖一輩子都不敢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麵展現於人前，或者說在工作多年，經濟獨立穩定之後，才敢在親密的家人和朋友之間表露一二。

    舒皓皓這麽小的年紀，就這麽勇敢的做自己，不畏世俗眼光，真的很不容易。

    顧盼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加油！我支持你！”

    舒皓皓剛才注意到顧盼正在看著她，眼神變幻莫測，心中不知道在思考什麽……他原本還擔心，自己喜歡的姑娘會不會不理解自己，會不會難以接受他這個形象，或者因為他這個形象留下心理陰影什麽的……

    但是聽到顧盼的這句“我支持你”，舒皓皓的一顆心頓時落回了肚子裏，一雙眼睛閃閃發亮。

    顧盼竟然沒有問他為什麽這樣打扮，直接就說支持自己，說明顧盼之前有關注過他，知道他現在正在做什麽。

    舒皓皓驚喜地問道，“原來你知道啊？之前你一直在集訓隊裏，我擔心打擾你，就沒有和你說……自己先這麽穿了起來……”

    顧盼點點頭，心中想到，我都看見你這麽穿了，我還能不知道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