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嘉棠跟著軍船已經橫穿四個河怪領地，到哪兒都要先跟河域老大打一架, 打贏了才給過, 他想低調都不行。

    幸好他們打架時候都是在天河深處，河麵上有動靜也隻被人當成風浪。

    餘嘉棠本以為就這麽能一路混到對岸, 誰知第六天的時候，段少鋒突然登上了他所在的這條船。

    全船士兵集合, 搜尋船上異常。

    餘嘉棠再能耐也不可能把自己整隻貓變消失，船上就這麽大點地方，跳進水裏會有動靜, 絕對瞞不過船上士兵的眼, 怎麽看都是被逮到命，餘嘉棠索性也不躲了，他能做的就是……

    在被逮到之前，多在儲藏室吃點魚幹！

    最後餘嘉棠被一個來儲藏室拿菜的夥房大神逮到抱出去時, 身上滿都是魚幹味兒。

    段少鋒盯著甲板上乖巧蹲坐著的藍貓。

    明明這東西小小的一隻, 瞧著都還沒成年, 怎麽就那麽大能耐跟著軍隊偷上了船？還在船上藏了這麽多天都沒人發現？

    要不是主船上派過去視察的一個營長對貓過敏, 一到有貓的地方身上就會出成片的疙瘩，這家夥怕是還真能一路混到河對岸！

    “過來。”段少鋒朝藍貓伸手。

    餘嘉棠一點也不矜持地順杆往上爬, 一溜煙竄上段少鋒的肩頭, 腦袋在他臉上蹭蹭。

    段少鋒沒理他的示好, 隻是喊來李九恒吩咐：“這隻貓是我母親的, 不知道怎麽跟過來了, 等一上岸你就把它安頓一下, 到南部還有幾天，這幾天你親自看著它，別再讓它亂跑。”

    李九恒低頭稱是，隨即又問：“督軍，這貓看著小，在家都是老夫人親自讓人做飯食，或者用羊奶喂的，船上沒新鮮的東西，喂它吃什麽？”

    要換別的貓，李九恒有的是辦法喂它，換成這隻府裏的吉祥物，李九恒還真不敢應付，一個不好被撓了都是白挨。沒見在府裏時候，老督軍都被撓地沒一件好衣服麽。

    這小家夥看著小，卻記仇地很。

    而且很警覺敏銳，誰不喜歡它，它都知道似的，保不準回頭就讓那人丟個臉。

    老督軍一開始還想把這貓給暗中處理掉呢，結果就是穿著露屁股的褲子在院子裏晃蕩了一天才知道。

    段少鋒冷哼一聲，“隨便喂點什麽都行，它身上一股醃魚味兒，可見是什麽都能吃壓根不挑的。”

    “實在不行就給它煮點魚湯喂。”

    餘嘉棠就這麽被帶到了主船上，從一天緊飽吃，變成了一天三頓魚湯，裏麵魚肉還隻有一點沒刺的，應該是李九恒怕它太小吃魚卡著刺。

    雖說貓天生愛魚腥，但太小的貓吃魚也是會卡著喉嚨的。

    吃了幾天魚湯，能量供應不足的餘嘉棠整隻貓都不太好，蔫蔫的無精打采。

    李九恒心急地不行，又不敢為著這事去打攪段少鋒，怕讓督軍覺得自己辦事不利，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副官，那天督軍不是說了，這隻貓在船上偷吃過醃魚，不如你再用醃魚喂喂它。”

    李九恒家裏有小輩也養貓，那隻貓吃食上比人都嬌氣，不能吃太鹹的，也不能吃太甜的，作料大都不能吃，醃魚味兒那麽重，貓吃了能好嗎？

    李九恒隱約覺得這貓有點不對勁，不過……

    他低頭對上澄黃的貓瞳，一人一貓對視了幾秒鍾，李九恒揉了揉眉心，吩咐身邊的小兵：“你快去拿點醃魚來。”

    上岸之前，餘嘉棠終於又恢複了活蹦亂跳的樣子。

    李九恒心裏大大鬆了口氣，感覺貓這種生物，鬼精鬼精的，真的不是誰都能養得好。

    尤其還是養頂頭上司家的貓，比他在外替督軍奔走出任務都累。

    “等會到了河家你可別招人煩，這裏不比北岸，不是段家的地兒，要是跑丟了，說不準就被人逮了剝皮煮了，你又長得這麽胖……”

    河家是段家放在南部的一支暗線，離南征軍與抗北軍交手的戰場較遠，所以李九恒一下船就把貓送到河家。

    餘嘉棠哪兒能就這麽被他給扔下，他還打算大發貓威，跟鏟屎官並肩作戰（並不）呢。

    李九恒前腳剛離開河家，後腳餘嘉棠就越獄溜了出來。

    他嗅著味兒追到了前線，戰況應該還可以，段家軍大本營裏的氣氛高漲，大部分士兵都雄心壯誌的，連私底下嘮嗑都在說這次能拿下南部多少地盤。

    餘嘉棠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潛到段少鋒的軍帳裏，卻沒想對方根本不在。

    “李副官，你說督軍是怎麽想的？明知道那老妖婆不懷好意，竟然還不帶人過去中界見她？”

    “那可是有名的毒婦，聽說死在那老妖婆手裏的皇子皇孫都上十位數了。”

    “南部現在的皇帝都要看她臉色行事，早年還跟她的庶子禮親王有曖昧關係，最好督軍這種鐵血剛硬的北岸漢子。”

    “怎麽看這老妖婆都不是個吃素的，萬一她想做點什麽，我們不跟在督軍身邊，想幫忙都來不及！”

    李九恒看著薑山，也是一臉的煩悶：“你說的這些我都清楚，可督軍決定的事兒，誰能改變地了。”

    “你也說了那老妖婆八成是看上咱們督軍了，總不至於現在就對督軍動手。她不是吃素的，督軍難道是好對付的？”

    “這些年看上督軍的人還少了？哪個能討地了好的？既然督軍說讓咱們穩守前線，咱們做好督軍吩咐的就行。”

    薑山沒李九恒那麽多心眼，但段少鋒於他有大恩，又是他一手提拔上來的，比起李九恒的大局觀，薑山卻不管那麽多，他隻以段少鋒的安危為先。

    薑山和李九恒的聲音並不高，餘嘉棠提高一兩點聽覺屬性，確保把他們的話聽個一清二楚。

    皇家園裏的事，餘嘉棠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個襄儀郡主，還有方皇後，他沒跟太皇太後打過照麵，後來雖聽說過一些這位南部太後的事跡，這會兒也沒將其跟薑山嘴裏的老妖婆對上號。

    不過好歹得到了一個有用的信息。

    中界。

    這個地方他還是知道的。是如今北岸南征軍與南部抗北軍戰火交接的近區。也是兩方人馬共同默認的一個安全區。

    這地方邪地很，深處國土腹地，卻自古以來都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

    中界的百姓對皇帝尊敬有限，卻非常敬畏他們的天河神。

    最邪的是，那地方有一座天河神廟，據傳說，是在古時候一夜出現，被當時的人奉為神跡。

    數千年王朝製度，無數次改朝換代王朝更迭，戰火幾乎席卷過南北大陸的每一處地方，但從沒有把中界牽連進去過。

    因為沒有人能在中界裏起爭鬥。像是有一種古怪的力量在牽製所有踏進中界區域的人一樣，所有進入這片區域的人都無法升起攻擊爭鬥的念頭。

    這也是太皇太後會將段少鋒約在這個地方見麵的原因，要是換個地方，段少鋒未必會去赴約。

    “督軍。”太皇太後沒有穿在宮中的鳳服，而是換了一身豔麗華美的宮裝。

    不知是不是歲月要偏愛美人一些，明明太皇太後也不年輕了，她這麽一打扮起來，竟是越發顯得成熟美豔，不比年輕小娘子少多少魅力，甚至對男人來說，格外有一種誘.惑力。

    段少鋒靠坐在步床上，一腳撐地，一腳踏在床麵，他今日沒有穿軍服，而是一身玄色對襟長衫，襯地他越發俊美，也不似著督軍軍裝那般高高在上不可接近。

    “隻要督軍點個頭，便是讓我把整個南部雙手奉上我也心甘情願。”

    “隻要督軍能成全我這點念想。”

    段少鋒沒有出聲。

    太皇太後可不認為他這是默認或是心動，她追逐眼前這個男人不是一年兩年了，對他的性子多少知道一些。

    這人根本是沒有心的，更不會受到所謂的誘.惑。

    有時她都懷疑，對方到底是不是個“人”，從他身上幾乎看不到身為“人”的七情六欲。

    太皇太後有些著迷地看著他，不自禁慢慢朝他走過去。

    他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太皇太後突然發現，這怕是自己離他最近的一次。這個認知讓她有些高興，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上段少鋒的臉側。

    隻是在她的手即伸過去的一瞬間，她的腹部被槍支頂住。

    “太後還是離我遠些的好。”

    太皇太後驚愕地看著他手中的東西，“這……怎麽可能？”

    他是怎麽做到的？

    中界裏不是沒有武器，卻從沒有人拿得起武器。

    在這裏甚至生不起害人之心，不然中界在外麵也不會有“神地”之稱。

    段少鋒推開她從床上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和袖口，“本以為你能走到如今這個位置，多少有些頭腦，如今看來，卻是我高估你了。”

    “還是原先的話，南部皇室願意降伏稱臣，我段氏自不會趕盡殺絕，可如果是我率兵一路打進皇宮，你們能不能活著可就不一定了。”

    “我不是在同你談條件，而是在告知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