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兩軍對壘
字數:4051 加入書籤
從營團軍起,第一師師長鄭福仁就在俞大猷麾下任職,與俞大猷私交甚篤,聽到俞大猷要全軍出動,不以為然地說道:“軍門,倭奴不過區區五千人馬,哪裏用得到我們第一軍一萬五千人馬全軍出動?依我看來,不拘哪個師都足以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還是不要三個師一起上陣的好,省得嚇跑了島津貴久那個小鬼子。俞大猷瞥了他一眼,笑道:“既然你老鄭都這麽說了,今日就讓二師和三師出城迎戰,你們一師留在城中繼續休整好了。”
鄭福仁立刻就急眼了,不顧軍中禮儀地嚷嚷了起來:“軍門!凡事都要講個長幼有序。咱們第一軍三個師,就數我們一師成軍最早、戰功最多。哪有二師、三師上陣殺敵,我們一師躲在城裏看熱鬧的道理?”
盡管鄭福仁說的都是實情當年的營團軍,一部分被戚繼光帶到了海軍,組建了明軍的海軍陸戰隊,餘下的幾經整編,大部分留在了第一師,算是俞大猷的嫡係中的嫡係,也正因如此,鄭福仁才能如此有持無恐,在俞大猷麵前也熟不拘禮。可是,聽他這麽自吹自擂,其他兩個師的師長第二師的師長沈嶽和第三師的師長朱振之立刻就不樂意了,罵罵咧咧地說道:“你老鄭說的是什麽屁話!什麽叫做長幼有序?難道你們叫個一師,就是大媽生的,我們叫二師、三師的,就是小娘養的?”
“還好意思說自己戰功最多!這些年裏四海升平,九邊安寧,我大明百萬將士,也就是跟著戚軍門去了海軍的老曹他們還能撈得著仗打,你們一師有什麽戰功可誇?”
俞大猷抬抬手,阻止了兩位師長的群起而攻,笑著對鄭福仁說:“我知道你打的是讓你們一師獨力迎戰的主意。不過,你且不必擔心會嚇跑了島津貴久那廝。倭奴皆是狂妄自大、貪名好利之徒,且島津氏稱霸九州近百年,當代家主島津貴久亦是成名已久的武將,既然排出了陣勢,料想不會不戰而逃。”
說到這裏,他換上了一副嚴肅的口吻,一字一頓地說:“倭奴如此囂張跋扈,若不能給予迎頭痛擊,他們還當真視天下英雄如無物!是故我軍不戰則已,戰則必要全殲頑敵!今日我們就給他來個牛刀殺雞,堂堂正正地以陣法戰而勝之,讓他日後聞我軍鳴鏑而兩股戰戰,見我軍旗鼓而退避三舍!”
鄭福仁明白了俞大猷的用意,興奮地說:“軍門說的是!小鬼子敢跟老子玩陣法,真他***活膩了!老子當年用堅壁陣打敗了北虜,今天要用魚鱗陣打他姥姥的南倭……”
鄭福仁正在興高采烈地說著,就聽到俞大猷怒喝一聲:“鄭福仁!”他怔怔地看過去,隻見俞大猷滿麵怒容,其他師團長們都繃著臉,一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好生難受的樣子,有的眼光還不住地往俞大猷身邊瞟。
鄭福仁突然醒悟過來:所謂的“北虜”,如今已歸順大明;當年與他們營團軍鏖戰在京師城下的“北虜”頭目,都受封大明王爵官職,和自己一殿稱臣;尤其是昔日的“北虜”統軍萬戶亦不刺,如今更成為了第一軍副軍長兼獨立騎兵旅旅長,不但是自己的袍澤,更是自己的上司,此刻還正站在俞大猷的身旁,自己居然當著他的麵公然說“北虜”如何如何,簡直是在自找沒趣……
想到這裏,鄭福仁揚起巴掌,給了自己一記嘴巴,說道:“我打你這張臭嘴位軍門,末將這就去整頓隊伍,準備出!”說完之後,一溜煙地跑了。
諸位師團長走了之後,俞大猷向亦不刺報以歉意的一笑:“老鄭是個粗人,說話口無遮攔,再加之多年習慣使然,一時要改也難。都是一個鍋裏攪馬勺的弟兄,你且不要和他一般見識,更不要往心裏去。”
亦不刺笑笑,大度地說道:“誌輔兄多慮了。既然今日要列魚鱗陣迎敵,是以步戰為主,騎兵旅該如何行動?”
俞大猷笑道:“既然是全軍出動,當然少不了你老兄一手**出的精銳之師。不過,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陣法對決之時,你們就先暫作壁上觀好了。”
立下軍帳之後,島津貴久好整以暇地命隨à.1~6~.
行侍衛搬出了床幾,放在軍帳門口,悠然自得地看著手下家臣指揮著各自的隊伍,將五千兵丁排成了雁翔陣,時不時還要眺望與自己有五裏之遙的明國人的港口和營寨在他的心中,那裏有堆積如山的生絲、絲綢和瓷器,如同秋天裏的樹上掛著的、已經熟透了的果實一樣,正等著自己去采擷。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驚訝地探起了身子,身下床幾的坐板被壓得咯吱咯吱地響了起來。
原來,他分明看見,明國人的營寨大門轟然打開了,一隊盔甲鮮明的兵士從營寨之中走了出來。
島津貴久皺著眉頭,嘀咕道:“他們隻有幾百上千人,竟然要出陣?港口的守將不知道是誰,真是個有勇無謀的家夥!”
身旁的侍衛卻接口說道:“如果是我,也定會這麽做的!”
島津貴久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看來你和明國守將一樣,都是有勇無謀的家夥啊!”
戰國大名的侍衛通常都是家中元老重臣的子弟,被家主收養在身邊,也有栽培的用意。因此,聽到主公笑罵自己有勇無謀,那名侍衛亢聲辯解道:“麵對我們如此強大的大軍,他們知道守城也守不住,而背後就是大海,又沒有退路,索性就拚死一戰。如此雖不能取得勝利,但能在臨死之前維護武士的尊嚴!”
島津貴久大概沒有想到自己的侍衛能說出這麽有見地的話,仿佛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深深地看了那名侍衛一眼,點頭讚許道:“你說的不錯,明知不敵,也要拚死一戰,這的確是我們九州武士的風骨。看來,明國人在我們薩摩待的久了,也多多少少增添了一點勇氣。不過,戰爭的勝負不是大將一個人的決心和勇氣就可以決定的,在我們島津氏的大軍麵前,那些愚蠢而卑賤的明國人注定隻有滅亡!”
堅持自己的看法而得到主公的讚許,那名侍衛十分高興,就大著膽子建議說道:“明國人正在陸續出城,我們要不要趁他們立足未穩之時猛衝過去?這樣一來,不但可以打垮他們的隊伍,還能趁勢奪取城門。”
島津貴久笑道:“不必了。既然明國人特意出城來送死,我們排出的雁翔陣正要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臨時變陣,反而容易引起我軍的混亂。至於城門嘛,嗬嗬,明國人都死了,還有誰來守城門?”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島津貴久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了明國兵士一隊隊地從營寨之中列隊而出,象是沒有盡頭一樣!
越看越膽戰心驚,島津貴久忍不住高聲叫道:“幸之助,幸之助!”
留在本陣之中的原田幸之助趕緊跑了過來,問道:“主公有何吩咐?”
“你……”
島津貴久叫來原田幸之助,當然是要訓斥並懲罰他。可是,他剛開口,卻又硬生生地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隻是圓睜著雙眼,拿要吃人一般的目光惡狠狠地瞪著垂手站在自己麵前的原田幸之助身邊有十來個侍衛,不遠處還有那麽多的旗本武士和足輕,萬萬不能讓他們知道自己這個主公、此戰的總大將驚慌失措……
原田幸之助猜到了主公為何召喚自己,更明白主公為何欲言又止,知道這一次自己犯的過錯實在太大,主公無論如何也不可能饒過自己,猶豫了一下之後,他突然靈機一動,咬咬牙,湊到島津貴久的跟前,低聲說道:“主公,事到如今,小人不得不承認自己和高山城主都上了那些奸詐狡猾的明國人的當了!他們刻意隱瞞了實力,這一戰對我們很不利……”
島津貴久沒有回答,甚至閉上了眼睛,不再怒視原田幸之助,不過,他的臉頰上的肌肉卻在不停地抽搐著,顯然心中已經怒不可遏。
看到主公如此惱怒,原田幸之助越膽戰心驚,但他打定主意要以退為進,擺出一副全心全意為主公謀劃的諍臣模樣,以此來換回主公寬恕的,就硬著頭皮繼續說道:“主公,明國人先是施出詐術,誘騙小人和高山城主上當;眼下又開城迎戰,一定人馬眾多,且是有備而來。就算我們立刻起攻擊,擊潰他們剛剛出城的兵士,他們城中也會有援軍源源不斷地蜂擁而出。而主公誤信了小人的荒謬之言,此番率領鹿兒島城的所有兵士出陣,卻沒有帶多少糧草,臨近的海高城又沒有囤積太多的糧食,一旦戰事形成僵持局麵,我們最終還是難以堅持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