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猴子獻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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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張織田氏幾乎是傾巢而出,織田信長的本陣和豐臣秀吉的部下加在一起,總兵力達到了一萬五千人,遠遠超過了齋藤氏守衛稻葉山城的五千兵士;再加上隨同織田信長出陣的大將,不但有尾張織田氏的家臣,還有美濃齋藤氏的老臣“西美濃三人行”安藤伊賀守守就、稻葉美濃守美作、氏家主水正,以及“鵜沼之虎”大澤治郎左衛門正重等人,更重要的是那位曾經隻用了十六個人就奪取了稻葉山城的鬼才竹中半兵衛也隨同出陣,無疑沉重地打擊了稻葉山城守軍的士氣,不斷有人逃亡,甚至有齋藤龍興的侍衛直接投降了織田軍,並將稻葉山城的防務情況當作見麵禮,送給了新主公織田信長。

    盡管早在出兵之際就料定此戰必勝,而且事態的發展比自己的預計還要順利,織田信長卻依然不是那麽輕鬆——畢竟,稻葉山城依山而建,地勢十分險要,城中隻要有充足的軍糧,是不會那麽輕易被攻破的;而且,就在不久之前,竹中半兵衛隻用了十六個人就奪取了稻葉山城,身為主君的他如果不得不揮軍強攻堅城,使兵士們遭受太大傷亡的話,不但白白地折損兵力,更會被諸國大名,尤其是美濃國各地的領主、豪族瞧不起他的戰法,也就未必那麽心甘情願地接受他這位新主公——雖然他可以用武力迫使這些人屈服,但是必須摧毀他們抵抗或是反叛的意誌,為自己日後率軍上洛、掌控天下打造一塊堅固的根據地!

    可是,該怎樣才能順利地奪取人稱“不落之城”的稻葉山城呢?

    就在織田信長苦思良策的時候,豐臣秀吉又搖搖晃晃地來到了他的麵前。看到這隻猴子一副嬉皮笑臉的輕鬆模樣,織田信長便料定他一定是有什麽好主意了,心中暗自樂開了花,卻仍板著臉,嗬斥道:“混蛋!不在自己的陣中老實待著,來我這裏做什麽?”

    豐臣秀吉被主公嗬斥慣了,一點也不害怕,仍是嬉皮笑臉地說道:“稻葉山城已經被我們圍的水泄不通,齋藤龍興那小子就算是長出翅膀也飛不出去;而我們包圍稻葉山城已經十天了,主公卻還是沒有下達總攻擊的命令。我閑來無事,就來看看主公。”

    織田信長剛才是佯裝生氣,卻聽到豐臣秀吉的話語之中隱含著嘲諷之意,不由得當真生了氣,厲聲嗬斥道:“混蛋!我對稻葉山城圍而不攻是為了盡量減少我方的傷亡;而且,城中的守軍馬上就會成為我的部下,也要盡量減少他們的傷亡!”

    豐臣秀吉肅整了麵容,一本正經地說道:“主公真是仁慈啊!”

    這隻可惡的猴子到現在還在跟自己賣關子!織田信長越發生氣了,冷笑一聲說道:“我記得有個家夥信誓旦旦地給我承乖巧的豐臣秀吉當然不會察覺不出主公已經真的生氣了,當即說道:“主公責怪的是。在下正是為了這個才專程前來晉見主公。懇請主公給在下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現在輪到織田信長拿腔作勢了,不動聲色地問道:“想讓我給你什麽機會?”

    豐臣秀吉挺起了他那單薄的胸膛,大聲說道:“請主公將奪取稻葉山城的重任交給在下,在下一定能夠奪取城池獻給主公!”

    “你要奪取稻葉山城?”織田信長揶揄豐臣秀吉道:“你要再次進入稻葉山城,說服齋藤龍興那個小子向我投降,主動獻出城池嗎?”

    豐臣秀吉知道主公是拿他上一次自信滿滿地進入稻葉山城說服竹中半兵衛,卻灰溜溜地铩羽而歸的事情來打趣他,尷尬地一笑,說道:“齋藤龍興那個小子雖然昏庸無能,畢竟是一國之主,想讓他主公獻出城池,隻怕很難,在下也自問沒有這個把握。不過,在下可以把稻葉山城替主公奪過來!”

    織田信長冷笑道:“要奪取城池,還用得著你這隻猴子?無論柴田權六(柴田勝家),還是犬千代(前田利家)、萬千代(丹羽長秀)他們打這種正規的攻城戰,都比你強!”

    盡管織田信長的話說的十分刻薄,從小沒有受過武士正規教育的豐臣秀吉卻不能否認這一點,隻能說道:“主公說的完全在理。可是,如果我們從正麵發動強攻的話,不但雙方傷亡會非常慘重,也無法完完整整地奪取稻葉山城。所以,這一仗不能采用武士的正規戰法,還是要采用我秀吉最擅長的野武士戰法,出其不意地把稻葉山城奪過來。”

    織田信長不置可否地一笑,說道:“真是一個吹牛大王!到底有什麽辦法,說來聽聽。”

    豐臣秀吉說道:“其實,我的軍師竹中半兵衛當初奪取稻葉山城,準備了兩套戰法。一種是利用給弟弟竹中久作公子送藥的借口,騙開稻葉山城城門。如果稻葉山城的守軍沒有上當,不肯打開城門的話,他們就要采取另外一種戰法。”

    聽說是竹中半兵衛當初謀奪稻葉山城的戰法,織田信長越發重視了起來,也顧不得再跟豐臣秀吉兜圈子逗趣,徑直問道:“什麽辦法?”

    “急攻!”

    “什麽?急攻?!”織田信長冷笑道:“看來你的軍師和你一樣,都是喜歡吹牛的人!如果可以用十六個人就攻取稻葉山城,他就不止是今之孔明,幹脆是戰神真達羅大將轉世好了!”

    豐臣秀吉倔強地說道:“請主公允許在下把話說完。稻葉山城依山而建,當然不能從正麵強攻,卻可以從另外一個方向急攻!”

    “哪個方向?”

    “就是在下當初修建墨俁城的時候,取得木材的瑞龍寺山。從那裏可以攀緣到稻葉山,就能直取齋藤龍興那小子居住的千疊台!”

    織田信長不禁啞然失笑:“瑞龍寺山的確和稻葉山相連,可是,聽說那裏有不少路段十分險峻,甚至連野獸都望而卻步。你以為你真的是猴子,可以從那裏攀緣到稻葉山嗎?”

    豐臣秀吉說道:“可是,竹中半兵衛說,主公的嶽父道三公深知,在這個世間並沒有真正的不落之城,因此,在當初修建這座城的時候,在後麵的山上預先修築了一條山道,作為城池被攻落之後的退路。”

    織田信長大吃一驚:“竟然有這樣的事情?!”

    豐臣秀吉興奮地說道:“是的。當年奉主公的嶽父道三公之命督修這條山道的人,正是竹中半兵衛的父親竹中佐賀守貞治大人!”

    織田信長不無疑惑地追問道:“既然有這條山道,為什麽沒有人知道?嶽父大人當年被‘六尺五寸’(齋藤義龍)那個逆子奪去了稻葉山城之後,為什麽甘心蝸居鷲山城,卻不從那裏討伐‘六尺五寸’,奪回自己的居城?”

    豐臣秀吉解釋說道:“這個問題,在下也曾經問過竹中半兵衛。據他分析,大概是因為主公的嶽父道三公乃是一位威名赫赫的武將,一直將美濃國治理的井井有條,自從稻葉山城修建起來之後,從來沒有被人包圍過,久而久之,齋藤氏家中之人就把這條山道淡忘了。至於主公的嶽父道三公為何不從那裏討伐‘六尺五寸’那個逆子,或許是因為盡管被逆子討伐,可身為父親的他還是不忍心和自己的兒子兵戎相見吧……”

    對於豐臣秀吉的分析,織田信長不置可否,轉而問道:“如果嶽父大人當年修建的那條山道現在依然存在,你們打算怎麽辦?”

    豐臣秀吉說道:“我們可以帶人渡過長良川,然後沿著那條山道,從瑞龍寺山攀上稻葉山,直取齋藤龍興那小子居住的千疊台!”

    織田信長繼續問道:“你們準備帶多少人去?”

    豐臣秀吉說:“這一次采用的是偷襲戰法,能否成功在於我們能不能不驚動齋藤氏守軍,悄悄爬上稻葉山,到達千疊台。因此參與的人不能太多。除了我和竹中半兵衛之外,還有蜂須賀正勝、同右十郎、稻田炊助、日比野六大夫等十八人,一共二十個人。”

    織田信長沉吟著說道:“隻有二十個人啊……先不說你們能不能夠找得到嶽父大人當年修建的那條山道,就算能夠找得到,順利進入稻葉山城,隻有二十個人,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人是少了點。但是,”豐臣秀吉自信滿滿地說道:“明國有句兵家至理名言說的好,將在謀而不在勇,兵在精而不在多。這二十個人無一不是武藝精通的勇士,並且都非常善於爬山路,一定可以攀登上稻葉山,攻入千疊台。我想無論是齋藤龍興那小子,還是齋藤氏的隨便什麽人,大概都不會想到我們居然會從山頂上向他們發起突襲,當我們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麵前的時候,他們一定會被嚇壞了,根本不知道我們到底來了多少人,或許認為我們有幾百、幾千甚至上萬人也說不定,肯定嚇得東逃西竄,隻顧著自己逃命,也就無法組織起來有效的抵抗。幾個月前,竹中半兵衛隻用了十六個人就奪取了稻葉山城,也正是利用了這一點。請主公放心,我這隻尾張的猴子,是不會輸給美濃的麒麟兒的……”

    豐臣秀吉似乎被自己所描繪的那一幕勝利前景給感染了,越說越興奮,聲調也越來越高了起來。而且,他一邊興高采烈地說著,一邊將希冀的目光投向織田信長,顯然他認為自己獻上的計策是奪取稻葉山城的最佳辦法,希望得到主公的同意,使自己能夠得到奪取這座“不落之城”的無上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