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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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 係統檢測到您好感度不夠, 建議多多刷臉哦~ 站在路邊等了不到一分鍾,車子就來了, 黑色的東風雪鐵龍愛麗舍,車門一半往下都是厚厚的積灰,不知道多久沒洗了。
若不是手機屏幕上顯示著09:12,離開機儀式隻剩下四十多分鍾, 她死也不會上這輛車的。
時間緊迫,寧沐言認命地拎著寶貝羽絨服的邊角, 生怕蹭到些洗不掉的汙漬。
“我趕時間,繞開堵車路段, 三十分鍾到寰宇酒店,沒問題吧?”上了車,她直截了當地交代。
司機大叔點了點光溜溜的腦袋:“哎好的,沒問題。”
車裏開著暖氣, 劣質香氛的味道充斥著狹窄的空間, 又刺鼻又辣眼睛;平時坐慣了黎朔的路虎, 這車減震功能著實感人,寧沐言本打算閉上眼眯一會兒覺, 結果意識剛剛昏沉下去, 就被顛醒了, 反複幾次, 她耐性盡失, 隻好放棄掙紮。
半個小時的車程頓時讓她覺得無比遙遠。
百無聊賴的寧沐言對著鏡子補了點粉底, 剛把包包收拾好,司機一腳刹車,車速慢了下來。
她皺了皺眉朝外看去。
一條窄街,隻能容納兩輛車並排行駛。
“繞開中心廣場到濱江大道,這條是必經路。”司機摸著後腦勺憨憨地笑著解釋,“單行道限速五十碼,走完這段就好了。”
“我知道。”在帝都呆了四年,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司機大叔笑了笑,開了話匣子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
寧沐言這才知道,這輛外表看起來上了年紀的車其實還很新,是今年開學時候兒子吵嚷著班上同學都有小轎車接送,心裏羨慕不過,大叔才找親戚七拚八湊再加上貸款買的。昨天開著回了趟鄉下老家,還來不及洗,見她這單順路就接了。
大叔覺得很不好意思,寧沐言心裏想著可憐天下父母心,也就不那麽計較了。
五分鍾之後,這條單行道還沒走到頭。
寧沐言看了一眼儀表盤,指針居然指著三十。而他們正前方是一輛龜速移動的保時捷卡宴,車輪騎著路中線,左右都容不下別的車。
寧沐言低頭看了看表,皺眉道:“來不及了,超了它快點走。”
大叔麵露難色。
作為一名上了年紀的新司機,碰到豪車他是想有多遠便躲多遠的,萬一不小心蹭破人家點兒皮,就得有一陣苦日子過了。
更何況家裏的情況……
然而客戶大於天,他一瞅副駕駛上的姑娘表情嚴肅,便知道沒得商量,隻好苦笑著點頭:“行,行……”
按了兩下喇叭,前麵的卡宴居然往邊上靠了點。
運氣不算差,看來對方是個講理的,於是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撥左轉燈,小心翼翼地打方向盤,腳踩下油門——
“——操!”
突發狀況讓老實巴交的司機大叔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發泄過後,臉上的表情就像逢上了世界末日一般,交織著懊惱和絕望。
“完了!怎麽辦怎麽辦……?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抱著腦袋不停碎碎念。
寧沐言也被嚇得不輕,捂著胸口竭力平複心情。
剛才逆行出來惹了事的摩托車司機神色驚恐地轉頭就跑,而那輛保時捷卡宴緊挨著停在右側。
車裏有人走下來。
是一個穿灰色西裝的年輕圓臉男,繞過愛麗舍的車頭,敲了敲司機那側的車門。
“對不起對不起!非常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賠不起啊——”司機大叔急壞了,話語已經帶了絲哭腔。
寧沐言抬手揉了揉額角,心知這車是沒法再坐了,段霏那邊八成要遲到。況且剛才是她非要司機超車,這事故於情於理,都有她的一份責任。
車門外緊緊抵著卡宴的車門,寧沐言暫時出不去,隻能默默祈禱擦得輕一些。
“把車牽到前麵去,別擋著路。”西裝男點了根煙,抬手朝前指了指。
“哎,哎!”司機大叔點頭如搗蒜,打方向的時候雙手都在顫抖。
車子穩穩地停在卡宴前方。
寧沐言愧疚難當,雖然知道於事無補,還是小聲道了句歉。
“唉……是我自己不小心,怪不得你……”司機大叔無奈地搖了搖頭,打開車門下車。
聽了這話,寧沐言心裏更不是滋味。
她歎了口氣,給閨蜜段霏發了條微信,然後也跟著下車。
西裝男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大叔嚇得舌頭都打結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這位先生……”寧沐言隻好幫他交涉,她指了指剛才碰到的那扇車門,“您出個價?”
西裝男吐了一口煙圈:“兩萬私了。”
一聽這數字,司機大叔嚇蒙了:“……先先先先生——我,我車貸還沒還清,兒子馬上就高考了,正是花錢的時候,這兩萬,我——我實在是……”
寧沐言也點了點頭:“先生,兩萬抵得上孩子大學四年學費了,您看能不能——”
西裝男圓臉上肉一橫,瞪著寧沐言語氣強硬地說:“你超我車的時候想到你孩子的學費了麽?除了噴漆的錢我一分都不多要,這已經是體諒你們了。”
“不是我孩子……”寧沐言拒絕背這個鍋,腹誹這男的心眼真缺。
然而麵子上,還得掛著歉意的笑容。
“先生我……我真的是故意的——不不不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摩托車——”司機大叔此刻急得滿臉通紅滿頭大汗,說話都語無倫次了,甚至還給了自己兩耳光,“剛才我超車的時候有輛摩托車——”
“行了!”西裝男不耐煩地一擺手,“廢話真多,你賠是不賠?不賠我們局子裏見。”
眼睜睜看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大叔低聲下氣地求人,還被如此凶神惡煞地對待,寧沐言實在心裏難受。
可是這段路沒有監控,肇事的摩托車等於是逍遙法外了,既然對方一定要賠錢,賴上他們,什麽理由都不管用。
“別上公安局啊,這樣多不好。”寧沐言笑了笑,盡量溫柔地對西裝男說,“先生,您一看就是個好人,窮苦人家很不容易的,您就通融一下?打個折,或者分期付款?”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適的法子了。
然而此言一出,西裝男就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滿臉橫肉都抽了:“分期付款?妞你是在逗我麽?”
“……我冷,行不行?”
“行。”穆赫擺出一副你說什麽都對的寬容神色,從旁邊椅背上撈起一件風衣,十分體貼地搭在她的羽絨服外麵,“早說啊,我很樂意為寧小姐服務的。”
化妝師憋了許久實在憋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來,手一抖,梳子扯到了寧沐言的頭發。
牽動著白天撞過的那一塊,驀地一陣劇痛,寧沐言強忍著才沒叫出聲。
“輕點兒,Corrine,寧編劇都皺眉頭了。”穆赫看在眼裏,裝作開玩笑地說,“等會兒哭鼻子還得我哄。”
寧沐言瞪了他一眼,沒搭腔。
這種調侃在他們聽來很正常,可寧沐言覺得她年紀大了,有點受不住。
“喲,穆總,我可沒見你哄過曲老師啊。”化妝師終於把寧沐言頭頂的丸子整圓潤了,才騰出精力來說話,“這麽偏心,當心曲老師吃醋。”
寧沐言倒是真有點心裏泛酸,怎麽在誰嘴裏穆赫跟曲曉穎都是捆綁銷售,這一天下來她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演個CP至於這樣嗎?
“曲老師不是正和珠寶公司的大老板傳緋聞呢麽?”她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穆赫,“難不成穆總也想進去摻一腳。”
她發誓自己隻是看不慣曲曉穎,覺得她不配。
穆赫聞言一笑,“看見沒,”他指給Corrine看,“這才叫吃醋。”
寧沐言此刻特別想對準他的小腿來一腳。
“你倆還沒整利索啊?”秦珞大聲催道,“別浪費時間,過來。”
“來了。”
剛才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給人鼓搗,脖子仰了太久,寧沐言猛地站起來,頭腦一陣暈眩,眼前泛黑,差點倒下去。
穆赫早料到這一出,一直在等她先走,見狀眼疾手快地拖住她的背。
“小心點兒。”他低頭看著懷裏的女人,揚了揚唇,“這一下要是摔壞了,秦導上哪兒再找個經濟實惠的替身?”
寧沐言忍著脾氣,騰地從他臂彎裏跳開,徑直走到湖邊去。
劇中的設定是寒假歸校之後,寧沐言脫了羽絨服,換上一身劇組準備的厚風衣,在這一年中氣溫最低的臘月,還是有點冷。穆赫與她站得很近,穿著單薄的黑色夾克,一副哥倆好的姿態摟住她肩膀,算是幫她取暖。
秦珞站在樹下望著他們,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夜色,表情瞧上去也不怎麽晴朗。對寧沐言講解示範的時候,周身還散發著強烈的低壓氣場。
“明白了嗎?”秦珞問她。
她哪敢說不明白。
“那就位。”秦珞站到遠處,指揮燈光和攝影,“開始。”
這是一段誤會解除,加上男主撩妹的戲碼。寧沐言需要替的,恰恰就是那段被撩的全過程。
“別動。”他輕聲一句,仿佛具有蠱惑人心的魔力。寧沐言還沒進入劇本中的狀態,竟先迷失在他所營造的氛圍中。
曖昧的月色,被風吹起波瀾的湖泊,身後溫柔的水花聲仿佛滴在柔軟的心房裏。當穆赫的雙手放在她頭頂的時候,寧沐言愣了一瞬,隨即下意識地抗拒,在他臂彎中動了動。
然而背後抵著石雕欄杆,前麵的男人緊緊地挨著,他手臂禁錮著她的力量無法掙脫,隻能木訥訥地任由他。
“當時我真有那麽過分麽?”他在她頭頂撥著她的頭發。
寧沐言很快進入了狀態。
腦子裏閃過劇本台詞,她有點生氣地抬眼瞪道:“還有更過分的呢!”
“那還是別說了,你也忘了吧。”
穆赫的語氣帶著溫柔笑意,“雖然你不想聽,我還是想說句對不起。有些事情,的確是我的責任。”
後麵那句話,是他自己加進去的,寧沐言知道,他是藉著機會在跟她說正經話。
然而她無法回答,不能反駁。
她在他懷裏強了強。
“別動。”穆赫用力固定住她的腦袋,“柳條纏進去了,你亂動我怎麽解開?”
“……哦。”劇本裏,段霏這時候是很乖的。
世事當真變幻無常。前幾天她還從沒想過這輩子會再遇上這個人,而今天,她就在前男友的懷裏上演如此溫情的戲碼,寧沐言覺得世間最煎熬的莫過於此了。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卻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