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澤知道嗎【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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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耳一大清早哭著從季君澤那兒跑了,而且嘴裏還喊了點兒了不得的東西,以至於季君澤才剛剛火了一把之後,又火了。
季君澤從長老會諸位長輩擔憂的視線中,看出了點兒別的東西,不是負麵的,而是一種比擔憂他身體,更加深沉一些的東西。
季君澤對此知之甚詳,卻假裝不知地養傷療傷,直到第三天,才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帶著陌無塵出去。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好不容易才避開了蒼耳,找到了邱紅衣。
之前他跟陌無塵的糾纏,已經讓不少人傳了閑話,而蒼耳情急之下的哭喊,讓他的情況更加不好了一些。
眾人基本能夠理解集他強擄陌無塵,並且對他產生了點兒帶顏色的思想的事兒,但是,眾人卻不能容忍他們的少主,成為一個雌伏在男人身下的那一方,這不符合他們的價值觀,更讓他們失去了安全感。
無論是季君澤還是陌無塵,都並非是可以臣服在任何人身下的人,哪怕他們喜歡男人,他們的驕傲也不容許他們雌伏……除非,他們愛一個人愛到了骨子裏,愛到了舍不得那個人受到半點兒不適,近乎瘋魔。
而季君澤的“臣服”,無疑讓之前的“少主喜歡上了一個正道”這種無傷大雅的風月事,朝著“少主為了這個正道可以做任何事”的荒謬方向發展了。
陌無塵是少陽宗這些年來最出色的弟子,更是整個正道中從未有過劣跡,被所有正道肯定過品性的人中翹楚,而季君澤,則是魔宮未來的主人,魔修一道上,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
人在什麽位置上,就要承擔什麽樣的責任,而顯然,季君澤的責任,並不適合讓他成為下麵的那一個——因為總會有人提出這樣一個問題,季君澤這樣的人,竟然為了陌無塵,連被壓都肯了,他還有什麽不肯的?
一眾長老們相信季君澤,卻不代表魔宮中其他的人也會相信季君澤。
季君澤對此早有預料,甚至於早在第一次與墨適和孟長青見麵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被邊緣化的準備。
他不能殺害原來的季君澤最尊敬的長輩,更不能算計他們讓他們去死,也沒興趣把無辜的陌無塵折磨得欲生欲死,但他身上有一個屬性不明的係統,不可控地在控製著他的行為,他唯有遠離這些可愛邪氣的老家夥們,直接跟陌無塵掛鉤,才能夠真正地不弄死無辜。
雖然,這會讓他的任務變得千難萬難。
在他避開了蒼耳,找到邱紅衣的時候,這個睿智的女人,似乎已經早料到他會來了,並且沒等他開口,就給他擺出來了早就想好了的打算。
要麽,他放棄陌無塵,好好地做他的魔宮少主。
要麽,他被邊緣化,雖然仍舊還是魔宮中人,卻再也不能接觸魔宮機密,以安撫人心。
季君澤顯然並不能遠離陌無塵,也無意讓係統得逞,利用自己謀害魔宮中人,所以,他選擇了邊緣化。
他仍舊還是魔宮的少主,隻是在解決陌無塵的問題之前,他隻能負責外圍的事情,不能再隨意進出魔宮,以免魔宮的暗道被泄露。
這之後,他跟邱紅衣詳談了一個時辰,然後笑眯眯地接下了魔宮一年內的所有外出任務,趁著蒼耳拎著蠱蟲滿院子找他的時候,他卻已經交接好手中的事務,準備走了。
雖然季君澤很想再弄個東西來轄製他和陌無塵的關係,卻也絕對不會用魔宮的情蠱——那玩意兒太邪性,不適合他和陌無塵。
因此,他夾帶著被他敲昏了的陌無塵出了魔宮,連夜就逃竄了。
隻是,出了魔宮之後的陌無塵,卻從頭到尾都低氣壓陣陣,半點兒高興的樣子都沒有,好像季君澤對他始亂終棄了似的。
行行走走到了半個月的時候,季君澤終於忍不住拍了桌子:“陌無塵,你是不是該見好就收了?你已經給我擺了半個月的臉色了!你真要是記恨我敲昏了你,你直說成麽?!”
彼時,他們兩人正坐在酒樓二樓臨窗的位置,季君澤叫了一桌子菜,不想才吃了幾口,身體承受不住,吃不下了,心情便有些抑鬱,又跟陌無塵打聽了一些正道的消息,卻大多數都得到的是沉默,他頓時便脾氣上來了。
大概是由於他私自行動,撇開了墨適的原因,係統雖然沒有跳出來找事兒,卻也讓他的傷越發反複,咳血都變得比喝水還要平常普通了,身體也變得越來越虛弱了起來。
人一旦身體不好的時候,大多數精神也會跟著受影響,如果是以往,季君澤絕對不會找事兒似的非得逼著陌無塵講話,這人不說,他大可以找旁人問。
可是他現在不舒服,也不想讓眼前的這個人舒服了。
因此,他這會兒正盯著陌無塵,修長的手指甚至撫上了劍柄,仿若陌無塵再繼續無視他,他就會直接動手。
陌無塵攏在袖袍下的手倏地攥緊,眼見季君澤臉色蒼白,卻竟然被自己氣得麵頰發紅,不由就有些妥協地道:“我並未因你打昏我而記恨你。”
他隻是不滿他對蒼耳的避之不及!
跟他一起下個情蠱怎麽了?又不是不能解!
就算是不能解,那也沒什麽,正好替這小王八蛋絕了不該有的心思,別弄得他們還性命相連的時候,兩個人之間還要多出來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
雖然陌無塵的情緒掩飾得足夠好,但是季君澤卻還是看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怒氣,頓時便誤以為他真的因此而生氣了,不禁挑眉冷笑道:“真不計較才好!你是正道君子,我是魔道惡徒,我做事,向來都是恣意妄為慣了的,日後難保就沒有這樣的事兒了,你若是受不了,趁早告訴我,免得你又臭我這麽久!”
他煩躁地盯了陌無塵一眼,想到自己打他一下而已,他竟然就這麽記恨,頓時就氣得胸口發悶。
倘若這人日後事事都跟他這麽計較,那他豈不是要被這人活活氣死?他往後,可指不定還要什麽比這更過分的事兒呢!
所以,他們也早晚就是個你死我活咯?!
季君澤想到了這裏,心中頓時越發沉悶不悅,凶狠至極地盯了他一眼,正要放幾句狠話,卻胸口一悶,連忙捂住了嘴便是一陣猛咳,有鮮血滴滴答答地從指縫中溢了出來,將他那一身深藍色的衣裳都打濕了。
陌無塵見狀,頓時臉色一白,這會兒什麽怒氣都沒有了,手忙腳亂地掏了手帕就給他擦唇邊的血,擦幹淨了之後,又握住了他染血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小心擦幹淨。
這半個月來,每一次季君澤邊咳嗽邊吐血的時候,他都隻有握著他的手,感受著他的脈搏,才能夠讓自己表現得平靜,而不是慌張地心髒都快要不會跳了。
“草!”
季君澤被他這麽老媽子似的一頓照顧,再想發火也不好意思了,鬱悶地罵了一聲,煩躁地扒拉了一下頭發,然後抬手拎了劍,站起來就往外麵走。
陌無塵早在看到他臉色難看,繼而吐血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這會兒見他冷著臉往外走,頓時心中一慌,急忙拽住了季君澤的衣角。
“你去哪兒?!”
清冷的聲音裏,竟忍不住帶上了一分惶然。
他跟這小王八蛋置什麽氣?
這家夥也就是嘴上愛占占便宜,他身體不好,什麽事兒又都愛憋在心裏,自己不是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一定要讓著他的麽?怎麽就非要跟他別這一口氣?
陌無塵心中這般想著,臉上卻沒什麽表情,越發像是個被始亂終棄到心如死灰的人了。
季君澤被他看得一滯,竟沒敢硬拽開他的手,好半晌才煩躁地道:“我帶的衣裳全部都被血點子滴完了,我去成衣鋪子買幾件,你等著我!”
說罷,還警告地瞪了陌無塵一眼:“別想著跑啊!不然我拉著你陪葬!”
他斜睨了他一眼,然後哼了一聲,腳步匆匆地下了樓。
陌無塵立刻下意識地探身到了窗口去看,卻見季君澤剛下樓,拐進了旁邊的巷子口,臉上的紅潤就快速退去,隻剩一片慘白。
他剛剛與自己說話時的那一臉矜驕和傲然已然全部不見,隻剩下了一片蒼白虛弱,一手扶著牆,另一隻手則難受地按著胸口,好一陣地咳嗽,淅淅瀝瀝地血不斷低落,看起來觸目驚心。
陌無塵瞬間就想要跳下去扶他,隻是還不等他動作,就見自己的對麵忽然多了一個人,他根本不想理會這人,隻想立刻把強裝硬氣的季君澤抱回去休息!
衣服髒了,他幫他洗幹淨,洗不幹淨,他幫他去買,他不想自己看到他虛弱的模樣,他就閉著眼睛不看,還不行嗎?!
然而來人卻並不準備放過他,而是冷冷地道:“小澤這會兒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憐憫,你若是下去,隻會讓他覺得難堪和不舒服。”
你懂什麽?!
我們是不一樣的!
我的命就是他的命,他的命也是我的命,這天下,再不會又比我們彼此對彼此更特殊的人了!
陌無塵的眼睛裏不由自主地滑過了一道冷光,卻仍舊按捺住了,他知道這人說的其實才是對的。
季君澤和自己不同,自己活了兩世,所以才看透了季君澤一舉一動中對自己的維護,而這些,是他不能夠跟季君澤說的,非但不能說,還要表現得完全不知情,完全合情合理,必要的時候,他甚至還要假裝出防備季君澤的態度,否則,這個狐狸一樣狡猾的小壞蛋,一定會立刻謹慎地縮到千萬裏之外。
陌無塵其實清楚無比,季君澤如今這般與自己靠近,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相信自己是一個三觀正直的正人君子,然而……他是嗎?
他不是!
所以,他其實有很多顧慮。
所以陌無塵最終強忍著心頭的驚悸,艱難地挪開了自己的視線,看著對麵的人,冷冷地道:“你來做什麽?監視我?還是監視季君澤?”
他忽然頓了頓,冷笑一聲,壓抑著聲音道:“如果是監視我,那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動他!但倘若你是為了監視他……”
陌無塵說到了這裏,目光清冷地看了對麵的人一眼,沒有說話,眼底卻忽然浮上了戾氣。
如果你是為了監視他,那最好一次性讓他徹底對整個魔宮上下都失望透頂,這樣,以他驕傲的性子,便是再喜歡那個地方,也再不會回去了,到時候,那小王八蛋就隻能跟他一人待在一起!
對麵的人,也就是邱紅衣,被他眼底的凶光驚得愣了愣,驚疑不定地還要再看的時候,卻見陌無塵已經眸色如常了,隻是剛剛那一個對視的心悸,卻讓她暗中警惕。
這陌無塵的凶性,似乎過於大了一些,剛剛那一眼的戾氣,似乎並不下於宮主……這些,小澤知道嗎?!
作者有話要說: 陌無塵:我對季小澤很特別的我跟你講!
季君澤:嗯,可以免費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