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進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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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覺得客廳內氣氛怪異, 但蕭悅沄還是不動聲色地招呼道:“吃飯了。”

    聽到這句話, 原本客廳中的三人前後腳來到了餐廳。

    蕭悅沄打發掉想幫忙的弟弟, 來回幾次廚房和客廳,才把所有菜和飯擺上桌, 又把幹淨的碗筷拿了出來。

    “客人們上座吧。”蕭悅沄笑道。

    蕭家的餐桌是長方形的,短邊一邊衝門,一邊對牆, 因為蕭悅沄今天生日,兩個客人細算起來都是他的同輩, 因而他也不推拒,很自然地坐到了靠牆的主座上, 蕭嶽洋則敬陪末座。在蕭悅沄心中, 這隻是單純跟朋友一起吃頓飯罷了,加上在孝中,並沒有上酒水。

    中國古代以左為尊, 而現代餐桌禮儀則多是以右為尊。

    傅朗搶先坐到了蕭悅沄的右手邊,而對蕭家底細了然於胸的寧則戰則笑著坐到了蕭悅沄的左手邊,另一邊那麽多位子隻有蕭嶽洋一個人孤零零地坐著,餐桌上的位置人數明顯有些失衡。

    這也就罷了,重要的是寧則戰和傅朗看向自己的目光灼灼, 飽含深意, 有些詭異,而蕭嶽洋卻處之泰然。

    沐浴在那些目光中的蕭悅沄有些不自在,又察覺到那兩人之間暗含的火藥味, 張張嘴,卻最終沒有多說什麽,隻朝對麵的蕭嶽洋使了個問詢的眼色。

    蕭嶽洋接收到哥哥的視線,隻回了個大大的笑容,不知是不是蕭悅沄的錯覺,他總覺得那笑容裏帶著些許狡黠,猛眨眨眼,卻發現依舊是那個可愛乖巧的弟弟。

    除了尚年幼的蕭嶽洋,其他三人的餐桌儀態皆無可挑剔,這回並沒有什麽“食不言”的限製,寧則戰八麵玲瓏,主動引起話題,蕭悅沄爽快地跟他分享著近期的學校趣事,還提到之前拍戲的種種,餐桌氣氛很是熱烈。

    傅朗多次欲言又止,無奈寧則戰和蕭悅沄正聊得專注,似乎沒人注意到他,傅朗好幾次都插不進話,隻能坐在那泄憤似的不停吃著飯菜。

    今天,傅朗隻覺得寧則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讓他看不順眼。耳邊那一聲聲的“戰哥”,對比於“傅大哥”更顯親昵,也讓他更為鬱悶。

    寧則戰其實注意到了傅朗的窘態,心裏暗爽,不過他對剛剛蕭嶽洋透露出的那件事依舊掛懷,然而一對上蕭悅沄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就什麽都問不出口了,何況他也不想在傅朗麵前討論這個話題。

    同時,寧則戰也在暗自觀察著蕭悅沄,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心逐漸蒙上了一絲陰霾。

    寧則戰知道,蕭悅沄雖然年輕,但其實是一個很細心周到的人,自己故意不理傅朗也就罷了,難道蕭悅沄就真的沒有看出不對嗎?如此冷落客人,可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多了個心思後,寧則戰又失望地發現,蕭悅沄在刻意逃避著傅朗的視線和接觸。如果不小心筷子或者手指碰到,蕭悅沄會很快把手縮回,雖然表麵上他的動作依舊優雅從容,但寧則戰還是能從中看出一絲異樣和緊張。

    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這兩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而且如果放任不管,這兩人很可能會往自己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下去。相比於木頭似的傅朗,寧則戰作為一個情場老手,對於這種“幼兒級” 情場狀態氛圍的信息處理和理解異常敏感、迅速和準確。

    而蕭悅沄在麵對他寧則戰時的狀態就顯得自然純粹許多,隻是與一個朋友、世交兄長交談相處,僅此而已。

    這頓飯就在看似歡愉又詭異別扭的氣氛下結束了。

    飲完飯後茶,寧則戰見時間已晚,沒有再多留,提出告辭,蕭悅沄起身把他送到門口。

    寧則戰轉身,看著眼前笑得溫柔的漂亮少年,以及身後正抱胸皺眉用冷冰冰的眼神逐客的男人,不禁在心中苦笑。

    他有預感,如果今天自己就這樣離開不管,那兩人的關係很可能近期便會有進一步的突破。

    但是,他寧則戰有這個立場去阻止嗎?隻以世兄的名義?

    況且,他,攔得住嗎?

    “傅先生不走?”寧則戰終是風度翩翩地開了口,朝傅朗問道:“還是不要打擾小沄他們休息了吧。”

    傅朗姿勢未變,他的耐心已經快耗盡,毫不客氣地冷聲道:“不勞寧總費心,慢走不送。”

    寧則戰一直看著回頭瞟了眼傅朗的蕭悅沄,此刻見他轉過頭來,朝自己歉然一笑,道:“戰哥晚安,謝謝你的禮物,也謝謝你今天特地來陪我過生日。”

    見蕭悅沄沒有送客傅朗的意思,寧則戰內心失望,麵上仍笑著點了點頭,意有所指道:“有任何問題困難都可以聯係我,要是有人欺負你,或者死纏爛打,跟我說,我幫你撐腰。”

    聞言,蕭悅沄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之色,不等他再開口,寧則戰忽然笑著伸出手在蕭悅沄的頭上揉了揉,然後又捏了下同樣擠過來送行的蕭嶽洋的小臉,然後揮了揮手,轉身瀟灑離去。

    一路下到停車場,回到自己車中,關上門,寧則戰坐進駕駛座,車卻久久沒有發動。

    直到一串鈴聲在靜謐的車廂中響起,怔愣著的寧則戰才有了動靜,他接通來電,車內隱約傳出說話聲。

    “媽……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來。”

    寧則戰掛斷電話,捏了捏眉心,然後重新振奮精神,係上安全帶,很快便發動車子離開,留下一管尾氣。

    **

    一般來說,如果在蕭家吃過晚飯,傅朗很快就會回他自己家,之前那段時間有什麽問題都是蕭悅沄主動去隔壁找他。

    而今,蕭悅沄洗完碗出來,卻仍見傅朗一臉嚴肅地跟蕭嶽洋對坐在自家客廳的沙發上,也不知道這兩人剛才又聊了些什麽,待會傅朗走後一定要好好審一下弟弟。

    蕭悅沄如是想著,然後掛起一抹客氣的笑容,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水,道:“傅大哥,你還有事嗎?”送客的意思很明顯。

    傅朗盯著他看了一會,終於幹脆道:“我們談談吧。”說著,他迅速從沙發上起身,拉起蕭悅沄的手就往自己家走去。

    很多事,不應該當著小孩子的麵談。

    **

    很快,1402的客廳裏,蕭悅沄和傅朗麵對麵坐到沙發上。

    蕭悅沄這才掙脫傅朗鐵鉗般的手掌,捏了捏被拉拽的地方,無奈問道:“傅大哥,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必須現在談?”

    糾結了一晚上,傅朗不想再拖泥帶水,沒有先糾結稱呼問題,而是直接開門見山:“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這個問題很嚴重,不知是帶入了“家長”的角色,還是其他原因,傅朗問出口後,便安靜忐忑地等待著答案。

    蕭悅沄的手上動作猛地一頓,轉頭,直視傅朗緊盯著自己的眼睛好一會,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居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最後一絲幻想被打破,傅朗的眉頭立刻皺緊,思緒也開始亂了,腦中一團漿糊。

    居然喜歡男人,蕭悅沄居然是同性戀?

    麵對這種情況,如果是師父,他會怎麽辦?教育?勸阻?

    傅朗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過的說法:“青春期的青少年在對性向迷茫懵懂的時候,可能會把對同性朋友的親密感和依賴感誤解為愛慕”,此時的他們需要的是正確引導,幫助他們盡快從誤區中走出來。

    “有男生跟你告白?”良久,心中又了定計的傅朗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瞬間鎖定了告密者,蕭悅沄深吸口氣,答道:“是的。”

    果然,肯定有人帶壞自家孩子。

    傅朗不爽地問:“你答應了?”

    聞言,蕭悅沄也皺起了眉,道:“並沒有。不過這是我的私事,沒必要一一告知旁人吧。”這個旁人自然包括眼前這人。

    開始得到答案,傅朗麵上一緩,然而又想到蕭嶽洋的話,加上聽到這後半句,心裏又鬱悶起來。

    傅朗忍住氣,盡量平和道:“聽我說,你還小,可能對自己的性取向產生了誤解,其實你心裏喜歡的是女……”

    他的話被蕭悅沄的忽然上前打斷了,隻見蕭悅沄雙手撐在傅朗坐著的沙發兩側扶手上,居高臨下地直視傅朗那雙黑眸,兩人的鼻尖距離隻有十餘厘米。

    隻聽一向溫和的蕭悅沄難得斬釘截鐵道:“不勞你費心。我很清楚自己喜歡的是男性,但是,我不會跟任何人在一起。”

    兩人就這樣對視著,周圍的空氣都安靜了,仿佛隻剩下對方溫熱的呼吸聲。

    蕭悅沄的心跳如鼓,他也不知道剛才自己為何會一時衝動強勢宣言了一回,此刻他想要退開,卻被傅朗的眼神牢牢釘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有幾秒,蕭悅沄眼見著傅朗的眼神忽然變得渾濁,然後逐漸空洞。

    意識到不對,蕭悅沄立馬就要退開,誰知卻被傅朗牢牢按住了他的雙手,又被大力往前一拉,整個人向前一撲,雙腳立刻被對方的腿死死圈困住,兩人唇與唇之間的距離也再度清零。

    這一次,那人的吻依舊如野獸般熱烈暴力,肆意掠奪著蕭悅沄的呼吸,還手腳並用,將人牢牢鎖在懷中,那氣勢恨不得將人生吞入腹一般,而蕭悅沄竟無論如何都掙脫不開,唇舌被強勢地卷起吸吮,交換著雙方的口津,胸中的空氣立時就變得灼熱、稀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蕭悅沄的唇倏地被放開,他四肢癱軟,閉著眼大口呼吸著,補上大腦缺失的氧氣後,理智這才回籠,正想蓄力給這犯病的混蛋一個教訓,耳邊卻忽然聽到了一個不該出現的聲音。

    “我……對不起。”

    傅朗帶著錯愕的聲音讓蕭悅沄不由渾身一僵。

    作者有話要說:  _(:3ゝ∠)_ 待會改錯別字。

    寧則戰在感情方麵看得比誰都明白,但是因為責任和顧慮,所以他還沒開始,就懦弱地退了。

    傅朗則比較木,對感情比較遲鈍(有點後遺症的關係?),但是隻要他明白過來,他一定會果決可靠又忠犬的。

    會想會說但不做 vs 不說隻做

    我會選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