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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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子珊的嬰孩款小木馬,以兩根有弧度的老紅木柱為支底,上頭嵌著四根同材質的小柱充當馬腿,活靈活現的馬頭亦由紅木雕成,至於馬背的部分,則被改製成了雕花小圈椅,小孩兒坐在三方有圍欄的椅子裏玩時,比較不容易摔下來,為了增加趣味形似度,座椅後頭還垂著一條小馬尾。

    木馬上頭的雕花小圈椅,坐進去一個嬰孩正合適,至於季子清……哪怕他再提臀收腹,也是坐不進去的,就算真的要坐,也隻能騰空坐在硬邦邦的椅扶上。

    季子珊當然知道大金腿哥哥坐不下去,嘿嘿,可惜,她本來就是安著壞心眼兒嘛。

    望著幼妹鼓著小胖臉、賣力搬他腿的架勢,季子清嘴角一抽,目光掃向侍立在側的素容嬤嬤,素容嬤嬤極有眼色,立即行禮告退,同時示意屋內的四個宮女,也一並告退離開。

    圍觀的閑雜人等一走,季子珊頓時很順利的‘搬’起一條龍腿。

    隔間之外,惠安太後望到隨侍幼女的嬤嬤宮女全退出來了,不由投問過去疑惑的目光。

    素容嬤嬤快步上前,在惠安太後耳邊悄語一陣,惠安太後聽罷,拿繡絹掩唇輕咳一聲,勉強忍住要噴出來的笑意,而就在這時,隔間裏忽傳出來一陣興高采烈的咯咯笑聲,別的人不敢進去偷窺,元寶小王爺卻敢,於是,他蹦蹦跳跳的跑進去瞧新鮮了。

    在季子清屁股騰空懸坐在椅扶上後,季子珊雙腿一軟,直接樂坐到了地上。

    季子清略無語地看著拍手大樂的小妹妹,嘖,自己現在的坐姿,真損……帝王威嚴。

    雙腿站不穩沒關係,季子珊是個攀爬小能手,在厚絨地毯上哼哧哼哧爬幾下後,便將雙手摁到其中一根紅木支底上,試圖將坐在木馬上的季子清搖動起來。

    季子恒溜進來隔間時,便看到這樣一幅畫麵——自己威嚴挺拔的大哥哥,坐在小巧精致的木馬上,自己漂亮可愛的小妹妹,坐在地毯上賣力的搖著木馬。

    ……哎喲,我的親哥和親妹,你們可真會玩兒。

    季子清的兩條大長腿垂踩在地上,隻要他不特意搖動木馬,以季子珊的兩條小胳膊,哪怕她把吃了十一個月的奶全吐出來,她也晃不起木馬半分,季子恒看懂現場情況後,一撩袖子的奔過去:“扇扇,哥哥來幫你!”

    “……”季子清額筋一跳,也就是說,胞弟和幺妹是要合起夥來搖他玩麽,也是……新鮮有趣。

    雖有元寶小王爺襄助兩臂之力,奈何,季子清特意端著力氣,不論兩人怎麽使力,都不能撼動木馬半分,季子珊心頭一怒,又哼哧哼哧爬到季子清腿邊——把你的龍腿給本公主抬起來!

    可憐的季子清陛下,屁股本就硌在硬邦邦的椅扶上,如今,這雙腿再一離地,相當於整個人的重量,都聚壓在屁股上了好麽。

    呃,盧老爺費盡心思想拍的龍屁股,現在好慘的說。

    好在,季子珊也考慮過龍臀的承受能力,略過一把癮後,就把大金腿哥哥攆了下去,小圈椅與馬頭相連,季子珊坐進鋪著錦墊的椅內後,雙臂一伸,抱住惟妙惟肖的漂亮馬腦袋,又享受起一隻皇帝和一隻王爺的合力照顧,三兄妹在隔間這麽隨性一玩,就玩到了快午膳的時辰。

    “朕今日不大忙,不急著回乾明宮,就留著一起用午膳吧。”被小妹妹玩了個夠嗆的季子清,向惠安太後申請留膳。

    惠安太後自然笑著應允。

    董皇後是季子清的正妻,定國公夫人是季子清的外祖母,五歲的寧玉澤是季子清的舅家表弟,都不算外人,遂也不分桌而坐,隻按尊卑順序圍坐在了一個大圓桌,季子恒已快四歲半,勉強也能上桌就餐,至於季子珊……雖說她筷子不會拿,勺子也不會捏,然而,有季子清這個患有重度‘兄長病’的大哥在,季子珊也十分榮幸的上了桌。

    嗯,她的座位就是季子清陛下的大腿。

    貴族之家講究食不言,不過,懷裏揣著一隻小寶寶的季子清,特別坦蕩的領頭破規矩,一會兒一句‘扇扇,吃這個’,一會兒又一句‘扇扇,喝一口’,不知道的實情的,還以為老爹在寵閨女呢。

    才五歲的寧玉澤尚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他幾乎沒怎麽吃東西,光顧著瞅他的小公主表妹了。

    飯畢,有宮娥魚貫而入,捧來洗漱的一應物什,之後,眾人略喝一盞消食茶後,寧國公夫人便笑著請辭了,後宮妃嬪的家眷入宮探親,一般隻能待上一個時辰,且一概沒有留膳的待遇,寧國公夫人原也這般堅持規矩,後耐不住女兒的懇請,才多了留膳這一個項目,至於在宮裏午憩片刻什麽的,卻是怎麽也不肯的。

    惠安太後挽留不住母親,隻能命宮人好生送母親和侄兒出宮。

    在惠安太後這裏蹭過午飯的季子清和董皇後,略坐片刻後,也一道離了慈寧宮。

    緩緩駛離皇宮的一架富華大馬車裏,寧玉澤挨坐在祖母身旁,沒了在慈寧宮裏的拘束緊張,整個人都放鬆閑適起來:“祖母,不是說陛下很威嚴麽,孫兒覺著,陛下很……隨和啊。”

    寧國公素來威嚴,在寧玉澤的心裏,他以為十分威嚴的皇帝表哥,也應該是愛板著臉,不苟言笑的模樣,然而,事實與傳言差距好大的說。

    寧國公夫人攬著孫子,一臉慈愛的笑道:“陛下除了是皇帝,也是澤哥兒的姑家表哥啊。”

    寧玉澤想了一想,忽然小心翼翼的問道:“祖母,我今天把王爺表弟惹哭了,算不算做錯事了?”沒去皇宮前,家裏的長輩是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在皇宮裏一定要規矩懂事。

    寧國公夫人輕輕拍了拍孫子的肩膀,語氣溫和道:“澤哥兒也是無心的,不算說錯話。”頓了一頓,又和聲淺語道,“若是以後再見你王爺表弟,澤哥兒仔細一些,別再提他的傷心事就是了,嗯,還有你公主小表妹,她現在還不懂事,等長大了,也會知道自己是個沒爹的孩子。”

    寧玉澤點點頭,又道:“皇帝表哥待王爺表弟和公主表妹那麽疼愛,是因為長兄如父的緣故麽?”

    寧國公夫人揉揉孫子的小腦袋,不答反問:“你爹娘不在京城,大哥哥是不是也特別疼你?”

    寧玉澤若有所悟的眨了眨眼睛,爾後又道:“祖母,等公主表妹長大了,她要是知道自己是個沒爹的孩子,是不是也會哭的特別傷心啊。”

    寧國公夫人微微一怔,輕輕歎氣道:“……應該會吧。”長兄再怎麽為父,畢竟也不是爹啊。

    皇宮裏,季子清和董皇後並肩而行,慢悠悠地走出慈寧宮的大門。

    略散步一會兒後,季子清忽然喚了一聲劉全順,劉全順忙捧著拂塵湊到季子清左後側,問陛下有何吩咐,四月午後的陽光,明媚且耀目,季子清微眯了眯眼睛,說道:“告訴內務府,再做一隻大的搖搖木馬。”

    劉全順聽罷,謹慎的請示一句:“敢問陛下,約摸要多大的?”

    季子清瞥一眼劉全順,凝聲道:“能讓公主一直玩到二十歲大的,明白了?”

    在慈寧宮時,他著實被小妹妹折騰的夠嗆,他本來以為龍臀隻用遭一遍罪就完了,誰知,小妹妹坐完木馬,又換元寶坐,元寶坐完後,自個兒又被攆了上去,元寶年齡尚幼,身架也小,勉強還能擠坐進去,倒黴的隻有他這個大哥哥,為防小妹妹再度三番五次邀自己坐木馬,他……還是有備無患一下吧。

    劉全順抽了抽眼睛,恭敬應是,心裏卻在吐槽腹誹——請問陛下,你確定公主二十歲的時候……還會玩假木馬?人家隻怕早就有真駙馬玩了好麽?

    “皇後下午有事忙麽?”交代完劉全順事情後,季子清忽然又問身旁的董皇後。

    董皇後神色溫婉道:“臣妾沒什麽事要忙,陛下可是有什麽吩咐?”嫁入皇宮這兩個月來,董皇後的日子還是蠻平靜悠閑的,除每天要到慈寧宮例行請安外,她剩下的時間,不是在學習掌管宮務,就是在服侍夫婿,要和一眾妃妾勾心鬥角的境況……暫時還沒出現,因為夫婿的後宮成員,目前隻有她一個。

    季子清伸手拉住董皇後的腕子,溫聲道:“皇後既無事,那隨朕去乾明宮下盤棋吧。”

    手腕被夫婿這般神色自然的牽著,董皇後臉色微紅的輕聲應道:“好。”

    到了乾明宮,董皇後發現自己被‘騙’了,說好的下盤棋呢,怎麽變成……

    董皇後望著慢悠悠摘自己發簪的夫婿,輕咬嘴唇問道:“陛下這是……”

    季子清擱下手裏展翅的金鳳簪,神色自若道:“朕忽然有點困,想午睡一會兒,皇後不願意陪朕一起麽?”

    董皇後當然不能說不願意,所以不久之後,她和季子清一塊躺倒了正殿的禦榻之上,妃嬪若被皇帝在乾明宮召幸,是隻能在偏殿侍寢的,唯有中宮皇後才有資格在正殿侍寢。

    又過片刻,董皇後輕聲低呼:“陛下,現在是白天……”季子清半壓在董皇後身上,在她耳邊吐氣嗬熱道,“皇後不想早點為朕生一個孩兒麽?”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探進董皇後的中衣之內,季子清聲音低低的溫和,“劉全順會讓所有人明白,朕就是在和皇後下棋。”

    董皇後抵在夫婿胸前的雙手,慢慢環繞到他的背後。

    不管是尊貴的皇後,還是普通的官夫人,哪個女人不需要生兒子傍身呢。

    在季子清和董皇後為造小人兒努力時,慈寧宮裏正發生著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季子珊又抱著太後親媽的小腿,十分熱情的邀請她坐小木馬,慈寧宮裏的四大嬤嬤、以及元寶小王爺、包括惠安太後本人都驚呆了好麽?

    良久,惠安太後輕輕失笑道:“好,娘也坐扇扇的小木馬……”說著,吩咐目瞪口呆臉的秋雨嬤嬤,“取個小巧的團枕來,擱到椅子上頭,哀家可比不得皇帝能折騰……”

    正扮天真可愛的季子珊,頓時在心裏唾棄大金腿哥哥:哥呀,你可真笨,瞧瞧咱娘多聰明,活該你的龍臀被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