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吵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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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葉清嵐已經決定應下了此事, 季春山便也不再耽擱, 當天下午就又折返回了鎮上。
那書肆的宋掌櫃見季春山不過才過了半日便又來了,立時起身笑著迎了過來, “季小哥來了,快請進。”
見宋掌櫃如此熱情, 季春山也一笑, 道了句:“宋掌櫃有禮。”
“季小哥客氣,不知可是先前所說之事, 令弟有了答複?”雖然聽了大公子的話,也覺得這事**不離十能成,但宋掌櫃卻還是要問上一句。
季春山便道:“正是,家弟已應下此事,隻是家弟如今不便出門,隻能由我代為傳達,不知是否會有所不便?”
“無妨無妨,應下便好,其餘都好說。來, 請往內堂坐, 咱們裏麵細說。”宋掌櫃忙道, 又吩咐夥計,“小六,去倒茶來。”
季春山便跟著宋掌櫃進了內室落座下來,叫小六的夥計又擺上了兩杯香茗。
“季小哥你可不知,為了給金玉先生找個合適的畫師, 我費了多少工夫,鎮上不說,便是縣裏頭都尋了個遍,卻也沒能如願,偏偏金玉先生要求極高,找不到合心意的畫師,便不肯將書稿刊印售賣。那些買了話本看了一半卻就不見後續的人,自是不依的,可把我愁懷了。”許是心中憋得久了,才一落座,宋掌櫃就嘮叨起來。
季春山卻聽出點別的東西來,問道:“這麽說金玉先生之前其實是有合用的畫師的?”
“自是有的,”宋掌櫃想起了什麽,露出厭惡之色,道:“隻是那人一開始瞧著倒是個好的,畫技不錯,人也文質彬彬斯文有理的樣子,不成想時間長了,卻生出些髒心思來,便被金玉先生攆出去了。”
季春山點點頭,雖然掌櫃沒說具體什麽緣由,但即是不好的事情,也就沒必要知道,便沒再多問什麽。
閑話敘完,便該說說正事了。
“不知金玉先生對畫作可有什麽要求?”季春山問道。
宋掌櫃正色道:“畫作的要求,本來金玉先生應是與畫師親自見麵交代的,但既然令弟不便,金玉先生便將要求都寫了下來,季小哥拿回去給令弟一看就是。此外,與畫作相配的書稿,也交與季小哥一份,請令弟通讀了,對作畫也是能有些幫助的。”說罷,宋掌櫃便起身,從旁邊的一張書案上,取了一個方形木匣過來。
季春山一聽,心中暗道:那金玉先生不過上午才見了一麵,下午他再來時便將要求都提前寫好了,當真篤定了不會被拒絕不成。
待他打開匣子一看,便見裏頭厚厚的兩疊成十字交叉而放的寫滿文字的紙稿,第一張紙上最上邊寫了一個‘一’字。季春山取出上方橫放的一疊紙稿,直接看了最後一張,最上麵寫的卻是‘十五’,便問道:“不知金玉先生是對畫稿可否有時限要求?”
“這個自然是越快越好,若是年前能夠完成,那就是再好不過了。”宋掌櫃道。
季春山一聽,雖說要的急,卻沒有定死日子,便滿意的點了點頭,放回紙稿,合上了匣子。
就聽宋掌櫃接著道:“關於報酬方麵,金玉先生所要求的畫作,是每副三百文,除此之外若是還畫了要求之外的,而金玉先生看過後也十分喜歡,並決定加進書冊裏刊印售賣的,便也是三百文一副。”
季春山卻問道:“那要求的十幾副畫作不需要金玉先生驗看嗎?”
“金玉先生既是向令弟邀畫,便是認可令弟的能力,驗看也不過是多此一舉,季小哥多慮了。”宋掌櫃笑道。
季春山點點頭,不論這話真假,至少聽著舒服。但他也清楚,雖然宋掌櫃說無需驗看,可畫作若真的不合他們的意,就算這次的報酬一文不少的給了,卻也不會再有下次了。
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季春山想想沒什麽遺漏,便抱著木匣起身同宋掌櫃告辭了。
宋掌櫃親自將季春山送到了店門口,忍不住又道:“勞煩季小哥,能否回去轉告令弟,請他盡快完成這些畫作,實在是有些客人催的狠,若是再過些日子,隻怕要有人來砸店了。”
“宋掌櫃放心,待畫作畫得了,我必片刻不耽擱的給您送來,放心吧。”季春山笑著如此道,卻是沒有應下宋掌櫃的請求。
宋掌櫃話出了口才想起季春山的弟弟不便出門,那多半是身子不適,倒是他思慮不周了,便道:“那就先多謝季小哥了,慢走。”
季春山微微頷首,道:“宋掌櫃留步,告辭。”
說罷,便轉身離開了。
等回到了安平村,他正往家的方向走,卻聽到村裏似乎有吵鬧聲。季春山腳步一轉,便往村裏走去,走得近了,聽得也就越發真切,有男有女,有怒罵聲,還有哀哀的哭泣聲。他循聲看去,就見一戶人家門扉大敞,門外圍著不少村裏人,隱約還能聽見村長的叱責聲。
“李二狗,你不要太過分!這是我安平村,我在這,還輪不到你一個外村的小輩兒撒野!你找孩子我管不著,但你今天砸了我村裏人的家夥什,必須一件不少的給我陪了,不然看你能不能出了這個村子!”馮德禮站在金家門裏,指著院中一個穿稠蹬靴卻流裏流氣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沉聲叱道,身後站著大兒子馮廣安,還有村裏另兩個年輕的漢子。
叫李二狗的男人橫眉倒豎,指著馮德禮的鼻子剛要開罵,就被身邊和他有三分像的中年人扯到了身後。
“馮村長,我侄子年輕不懂事,找孩子心急,一時衝動也是有的,您別介意。您放心,該賠多少賠多少,我們不會賴。隻是這金家姐弟拐走了我那侄孫女,還私藏起來,這如何使得?還請馮村長勸一勸,讓他們把人交出來,那畢竟是我李家的人不是。”李二狗的叔叔李升倒不像他侄子那般輕佻浮躁,容貌周正,說話溫和有禮,隻看著並不惹人生厭。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李升為自家侄子道了歉,又帶著笑平心靜氣的說話,馮德禮也不好再發火,便對站在堂屋前,手裏提著根腕粗的木棒,擋在兩個女眷前頭的青年問道:“金豐,你和你姐到底有沒有把李大丫從李家帶走?”
金豐赤紅著眼睛瞪著李二狗,聞言粗聲粗氣的說了句:“沒有!”
金氏哭的自己都站不住了,被弟媳扶著,流著淚搖頭。
馮德禮點點頭,又問李升,“不知二位可在金家找到了人?”
李升道:“這金家姐弟既然拐走了人,必然會猜到我們會來尋,又怎麽會把人藏在家裏?”
“那就是沒有了?既如此那我也沒法子了,我也不是神仙,沒法兒憑空變出個人來,你們要不再去別地找找?”馮德禮隻得道,說著一副無奈的樣子。
李升氣笑了,他一甩袖子,卻是立時變了臉,冷聲道:“馮村長這是什麽意思?這金氏帶走了李大丫是我們村裏人親眼看到的,我不找她要人找誰去?若您不分是非,隻顧袒護自己村裏的人,那我也隻能去找縣老爺給我李家一個公道了!”
馮德禮倒是無所謂李升的突然變臉,隻是在聽到縣老爺幾字時,神色微凝,他看了眼已經癱倒在地的金氏,心中歎了口氣,道:“誰真誰假,誰是誰非,相信縣老爺自有公斷,你若要去便去吧。”
李升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他冷哼一聲,道:“好,咱們等著瞧!浩兒,走!”
李二狗也知道這次是無功而返了,心裏窩火的不行,但周圍都是安平村的人,他也不敢做什麽,便狠狠的唾了一聲,罵了句娘。
“等等。”馮德禮卻沒讓路,而是指了指滿是碎罐破碗一片狼藉的院子。
李升的臉色又青了三分,他伸手往懷裏摸了摸,最後摸出了一塊小指蓋大小的碎銀子。想到今日這一趟,不但沒能把人帶回去,還要損失三錢銀子,心中就恨得不行。
看著依舊堵在門口不讓路的馮德禮,李升咬咬牙,一臉肉疼的把銀子扔在了地上,心中暗悔自己為顯闊綽,身上除了銀子,竟是一個銅板都沒有帶。看著讓開路的馮德禮,和周圍的安平村村民,他又暗暗恨道,早晚要金家姐弟,馮德禮,還有安平村的每個人好看。
李家叔侄氣勢洶洶的來,最後灰溜溜的走了,圍觀的村民們也都散了。
季春山此時卻已經回到了家,他在金家門外聽了幾句,又根據看熱鬧的人的閑聊,便大概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這金家的大姐金氏兩年前因為沒生出兒子,而被夫家休了回來,她有一個親生的女兒叫李大丫,今年已經十歲了,自是留在了李家。隻可憐親媽前腳被休,繼母後腳就進了門,不到七個月就生下了個足月的兒子。
俗話說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這李大丫就成了泡在苦水裏的黃連,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幹活不說,更是被後娘時不時的找由頭打罵揉搓,若是如此倒也罷了,忍幾年也就嫁出去了。
可李大丫今年才不過十歲,她那後娘竟要把她送到鎮上的大財主萬家衝喜,做已經七十多歲的萬老太爺的第三十八房小妾。李大丫在後娘底下討生活久了,人也被逼著長了幾個心眼,她知道萬家是個火坑,自己就偷摸的收拾了東西,趁夜逃出了家。
李家丟了人沒法跟萬家交代,自是要把人找到。李大丫不過十歲,身上又沒帶銀錢,除了投奔親娘,她也沒別的地方可去,於是李升便帶著李大丫的親爹李二狗來金家要人了。
季春山心中對李大丫自然是十分同情可憐,可卻也想不出什麽法子能幫他們。李家不可能放人,而回李家也是萬萬不能的,可不回去就要躲躲藏藏,永遠不能光明正大的生活,說不準還會連累親人。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家裏下午停電了,現在才來,更晚了些,萬分抱歉。
最近有點忙,留言沒法逐條恢複,請大家見諒。
挨個抱抱,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