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對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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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季春山承認認識孫氏和馮貴, 古縣令點點頭, 又對季春山問道:“那你再看看此物,你可認得?”說著, 他指了指擺在堂案之上的一物。
沒等季春山自己上前細看,古縣令身邊便有一衙役將那物拿到了季春山麵前。季春山一看, 衙役呈到他麵前的托盤之上放著的乃是一件單衣, 而單衣衣襟部分向外翻折出來,露出一個用墨綠色絲線繡製而成的雋秀小字, 正是季春山名中的‘山’字。
季春山眼中閃過一抹思索,然後抬頭對古縣令道:“回稟大人,這好像是草民多年前曾遺落在馮貴家中的一件舊衣。”
他此時已經猜到,這衣服八成就是高捕頭所說的孫氏拿來的物證了,隻是季春山卻不能不認。季母極寵愛兒子,且她女紅極好,原身過去所有的衣褲鞋襪都是由她親手所做,不止如此,她還在原身的每一件衣衫的衣襟內側繡上了原身的名字。雖說原身的那些衣物他沒再穿過, 但也沒有丟掉, 隻是都收攏了起來, 如今就放在安平村老宅一間當做庫房的廂房裏。
如果此時季春山不認,那古縣令勢必會會派人去家裏搜,雖說會花些功夫,但也總是能找出來的。隻是如今家中葉清嵐怕是還未醒,且季寧煦和胡瑤兩個孩子還又小, 若衙差去家裏搜,怕是會驚嚇到他們。左右最終結果都一樣,他便也幹脆認了。
季春山認得爽快,古縣令似乎有些沒想到,他看著季春山,道:“季春山,你這是承認了這衣服是你的了?”
“是。”季春山點頭。
“可孫氏卻說,這是你在兩年多前曾強闖進她家中將她女幹汙之時留下的,你可有什麽話說?”古縣令的語氣依舊不疾不徐,十分的平緩。
“大人冤枉!草民…草民可以以性命擔保,絕不曾做過此等事情!”季春山一瞬間的驚愕後,便立時皺眉,做出一副有些惶恐急切的模樣來,又道:“草民從前與馮貴還是好友之時,曾在他家中與他飲酒,隻是草民醉酒後不慎把衣服弄髒,後便換了一件馮貴的衣服,而這衣服便遺忘在了他的家中,這與孫氏沒有半點關係啊。”
馮貴就在堂中,古縣令便看向了他,問道:“馮貴,季春山所言可屬實?”
季春山也看向馮貴,馮貴覷了季春山一眼,卻是道:“回稟大人,季春山的確曾在小人家中與小人喝過酒,但、但從未落下過什麽衣物。”
“馮貴,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季春山不敢置信,氣急敗壞地指著馮貴。
古縣令又道:“季春山,你剛剛說你曾借了一件馮貴的衣服穿,那那件衣服如今可還在你那?”若是還在,便可佐證季春山所說的了。
隻是季春山臉色卻更加的難看,他恨恨地看了眼馮貴,才苦笑著對古縣令道:“回稟大人,那衣服、那衣服馮貴之後很快便又要回去了,所以如今並不在草民的手中。”
想到了什麽,季春山又急忙道:“大人,當時草民與馮貴在他家中飲酒之時,馮貴的母親和妻子也都是在的,她們也知曉此事,大人可以問一問她們就知,草民絕沒有說謊。”
其實季春山也知道,如今馮貴既然這麽說了,那想來葉錦明必是已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即便古縣令派了人去詢問,也不會得到第二個答案,不過能多拖延些時間也是好的。
古縣令點點頭,道:“這衣物之事暫且不提,本官自會去派人詢問,隻是季春山,堂下孫氏的鄰居程盛夫妻二人曾親眼見到過你數次到孫氏家中糾纏騷擾孫氏,而你這好友馮貴也說,你曾在與他喝酒間炫耀的說起過你強迫孫氏成事,這些莫非你也都不認嗎?”
“這…回稟大人,草民,草民早年曾行事荒誕多有不端,所以纏擾孫氏之事,草民承認。”季春山這話一出,衙堂門口圍觀的百姓頓時一片嘩然,他們有的一開始便是認為孫氏說的是真的,也有不相信的,但此時聽到季春山承認了,相信的自不必說,自是對季春山嫌惡唾棄起來,而之前不相信的,也是不禁皺起了眉,滿臉的不敢置信。
季春山沒理會身後的汙言穢語,接著道:“但草民從未同馮貴說過什麽強迫孫氏成事之事,因為草民莫說強迫孫氏了,便是連孫家的大門都未曾踏進過一步。”前頭承認,後頭又不承認了,如此圍觀的百姓中罵聲不由少了些,但議論聲卻更大了。
古縣令也因季春山如此的回應而微微皺起眉來。
其實這一次關於馮貴的話,季春山說謊了。因為原身曾經的確為了麵子,在馮貴等人打趣他時,承認了已和孫氏相好之事,如此馮貴說得倒也是實話。隻是和其他的雖同樣對季春山不利,但即使他否認也是能查出來的事相比,馮貴的話便是季春山不認,別人也是查不出究竟的,如此他自是不會認的。
季春山挺身站立在衙堂正中,此時似已鎮定了下來,他眸光清正神情端肅,微微仰頭看著堂上的古縣令,凜聲道:“大人,草民曾的確與馮貴是好友,但之後草民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便同馮貴不再來往。而之後馮貴曾到草民的小店中搗亂,讓草民不勝煩擾,便拜托了洋河鎮的餘八幫忙。馮貴便因此與草民反目成仇,馮貴對草民心中有怨,所以他今日所說都不可信。”
“而草民糾纏孫氏之事,孫氏的鄰裏中不止這程勝夫妻二人看到過,但大人盡管可以去問,必是無一人曾看到過草民進過孫家的。且此事已過去數年,孫氏卻突然以此莫須有之事狀告草民,更是特意找來與草民有仇之人汙蔑草民,草民著實冤屈,還請大人明察,還草民一個清白。”說著,季春山便對著古縣令鄭重一拱手,深深躬了一身。
古縣令深深地看了眼季春山,而後卻是對孫氏問道:“孫氏,你還有什麽說的嗎?”
季春山也直起身看向了自打他一進了衙堂,便沒敢看過他一眼的孫氏。孫氏被鄰居程盛的妻子扶著,隻是一直默默流淚,搖搖欲墜站都有些站不住了的樣子,瞧著倒是很是愁苦淒然的模樣。讓衙堂外不少百姓不由得心生同情憐憫,而是對季春山這個還未定罪的罪魁禍首便是更加憎惡起來。
孫氏哭了許久,眼睛都哭腫了,更是麵色蒼白憔悴,還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古縣令問她話她竟一時未曾注意到,還是扶著她的程盛媳婦提醒了她一聲,她才回了神,卻也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滿臉的茫然。
古縣令便將季春山剛剛說過的話簡單的又對孫氏說了一遍,孫氏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季春山,正好對上了季春山看過來的視線,身子不由一顫,忙移開目光不敢再看。
她擦擦眼淚,定了定神,才道:“回大人,民婦所言,句句屬實。若非季春山苦苦相逼,民婦一個弱女子又怎會豁出名聲性命不要,來誣陷於他。當年他女幹汙了民婦之後,卻猶不肯善罷甘休,民婦有心求死,卻被他以民婦的父母相威脅,民婦隻得屈從。後民婦父母過世,民婦又得遠方表親的介紹,便遠嫁到了縣城裏。”
“民婦本以為遠離了洋河鎮,便也就此可以逃離了季春山這個惡魔,不想就在不久之前,民婦竟在街上再次遇到了季春山,而季春山認出民婦後,竟欲再次強迫民婦與之…與之苟合。民婦自然不從,隻是季春山卻追至民婦家中,以民婦還不到一歲的幼女相要挾。”
“季春山如今比之在洋河鎮時還要勢大,民婦一家不過尋常百姓,哪裏抗衡的了,民婦的相公更是被季春山派人打傷,以至今日都還不能下床。民婦無路可走隻覺此生再也擺脫不了季春山,更是不想再連累家人,便心生死念,在將女兒送與表親照料後,便打算投河自盡,但卻被路過的一位公子攔下。”
“那位公子心善,聽聞了民婦的遭遇後很是同情,表示願意幫助民婦一家離開這裏,擺脫季春山的威脅。但民婦自覺對不起相公,且也不願季春山這等喪盡天良之人逍遙法外,連累更多如民婦一般的女子受害。左右民婦如今也已是髒汙不堪之身,便是死都不怕了,又有什麽好顧忌的,隻要能讓季春山受到應有的懲罰,便是舍了民婦這條命,民婦也是願意的。”
孫氏一番飽含悲苦傷痛,卻又滿是剛烈決絕的話語,既完美地回應了季春山的質疑,又讓其他人對她更加的同情,甚至有些讚歎了。而一些才因剛剛季春山那番義正言辭的話而偏向他這一邊的人,也不禁有些動搖了。
季春山神色不變,眼底卻閃過了然之色,等孫氏說完,他便對孫氏問道:“不知那位在你欲投河自盡之時攔下了你,後又主動對你一家施以援手的心善公子,如今可在這衙堂內外?”
孫氏沒有看季春山,隻對著堂上道:“那位公子本非方城縣人,隻是途徑此處,在幫民婦寫了狀紙,又幫民婦找到了證人之後,便因有要事在身,已於昨日離開了方城縣。”
“原來如此。”孫氏如此說,季春山卻並沒有什麽失望或意外的神色,隻點點頭,然後便又對古縣令道:“大人,草民已在縣裏居住數月,但從未見到過孫氏,更遑論威脅她,也更加不曾派人去打傷過她的丈夫。孫氏所言中所有涉及到草民的,都是無稽之談,都是汙蔑,還請大人明察。”
古縣令看看季春山,又看看孫氏,捋著胡須半響無話,顯然是在深切思量著什麽。
這時,一旁一直在執筆記錄的師爺突然上前,附在古縣令的耳邊,低聲道:“大人,如今人證物證俱全,季春山不過是在狡言詭辯,您可不能被他擾亂了心神,讓他得以拖延時間。說不準此時便有他的人在外尋孫氏的家人,好以此再次威脅孫氏。您還是早下決斷為好,如此卑劣奸惡之人,萬不可讓他逍遙法外,再去禍害您治下百姓啊。”
季春山微微皺眉,這師爺的聲音壓得極低,他聽不到什麽,也看不懂唇語,但卻從那人偶爾瞟向自己的眼神中,感覺到怕不是再說什麽好話。
“我知道了。”古縣令擺擺手,示意師爺退下,而後他又對堂中眾人道:“你們還有什麽想說,或要改口的嗎?”
季春山先回了沒有,孫氏等其他人隨後也紛紛如此道。
古縣令點點頭,便對師爺道:“讓他們畫押吧。”
師爺便將記錄了季春山等幾日在堂中所有言行的述紙一一呈到他們麵前,讓他們看過並確認無誤後,按下掌印。
待師爺收回述紙,古縣令便站起身,對堂中眾人道:“此案有頗多疑點,本縣還需再詳查,便擇日在判。被告季春山,你疑罪未消,本縣依律將你暫時收押。其餘人等,此案結案之前,爾等都為涉案之人,都要留在原籍住處,待本縣隨時傳召,不可隨意行動,爾等可都聽清楚了?”
“大人,大人,您這……”師爺不想剛剛以為已經聽了他話的古縣令,突然竟這般結了今日之事,他還想再對古縣令什麽,但古縣令卻沒在理他。
“高捕頭,你先將季春山送至監牢中,之後便來後堂尋我。”古縣令見季春山等人都恭敬了應了,對高捕頭吩咐了一句話,然後便往退堂離開了,師爺忙追了上去。
衙堂外,圍觀的百姓沒想到最終會是這麽個結果,但縣令都退堂了,他們便也三三兩兩的往衙門外走了。孫氏等人自也是要離開的。
季春山便跟著高捕頭往監牢而去,隻是出了衙堂的門的時候,季春山停住了,他對一直在衙堂門外等候的溫良道:“囑咐丹青她們,照顧好夫人,再告訴夫人一句話,解鈴還須係鈴人。”
此時百姓們都還沒有完全走完,孫氏她們也都還未走出衙門,季春山同溫良說話,自是有人看到的。雖然高捕頭沒催促他什麽,但季春山不想給高捕頭惹麻煩,便也隻和溫良說了這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出了點意外,很早就寫完了,但是家裏斷網了,手機也忘在別處了,才拿回來,讓大家久等了,非常抱歉。
寫完這章,感覺腦細胞已經快用光了,現在大腦已經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出來了。
所以如果有什麽邏輯不通或bug的地方,大家請暫時忽略下,隻當全為劇情服務。
這章小受沒出場,但後麵就多了,畢竟要救夫了,嗯,不會虐的,大家放心,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