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煊赫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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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譽非還以為顧騁能有多厲害?

    還以為能改變的都變好了,甚至有那麽點小嫉妒,結果呢?

    不過如此!

    曾經顧承嶽的那些往事,一件件全部重疊在顧騁身上。

    好像是愛德華·蒙克《呐喊》裏的畫麵,無數個扭曲的影子鋪天蓋地壓過來,幻化成一張張奚落、嘲諷表情,烙印在那些曾經圍觀著、指指點點的人身上。

    霍譽非一晚上都在和這些印象派鬼影鬥智鬥勇,睡得很不安穩,天空剛剛亮起一道白光,就被驚醒了。

    他在床上坐了一會,心煩意亂字額頭向上捋了把頭發,翻下床去衝澡。

    溫熱的水已經不能抵禦深秋的涼意,被柔韌舒展的肌肉撕裂成破碎的水膜,起伏的肌肉在薄薄的水霧之下,更像是發著一層淡淡的光。霍譽非正仰頭閉眼讓水流順著額頭衝下,就聽見林海源在床上喊他:“譽非、霍譽非,大清早的,有人找你!”

    他抓了塊浴巾胡亂擦了擦上身,圍在腰上就出來了。

    林海源鑽在被子裏玩手機,低頭看見,吹了個口哨:“脫衣有料啊。”

    霍譽非帥氣一勾下巴,意思是“這當然了”。

    然後他就揚著唇角拉開門,馬上笑意就收了收。

    顧騁站在門外。

    門一拉開,就把充滿力與美的身體充分暴露在眼前。

    顧騁視線在他身上撞了撞,馬上又轉向一邊,顯然這富有衝擊力的畫麵讓他一時也有些不自然。

    霍譽非神色不變,雖然唇角仍舊是笑模樣,但明顯沒有之前心情好了。

    “有事嗎?”他輕輕地說。

    顧騁喉結微微挪動了一下,重新看向他:“來給你道謝,你給我的藥很有用。”

    霍譽非目光馬上就落在他的左手上,昨天還高高腫起來的兩條劃痕,已經消下去了很多,隻剩下一點淡淡的紅色。

    霍譽非不禁嘴角一彎,但他馬上就刻意拉平了。

    他在生氣。

    生顧騁的氣。

    好吧,也算是生他自己的氣。

    霍譽非已經表現的這樣明白了,顧騁怎麽會看不出?

    隻是他還沒想明白霍譽非生氣的點在哪裏。

    也好給對方順順毛——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不願意看到對方不高興的樣子。

    就像是自己家裏養的向日葵幾天幾天曬不著太陽,擰在一邊垂頭喪腦,怪可憐的。

    霍譽非故意顯得生氣,也是防著顧騁蹦出一句“多少錢我還給你”,故意把臉也緊繃繃的。

    顧騁卻並沒有說任何要“還錢”的話,隻是表情有一點奇怪,語氣還是蠻溫柔的:“給你帶了早飯。”

    他把一個保溫袋放在霍譽非手裏,想想又加了句:“天氣冷,多穿點。”

    轉身就匆匆走掉了。

    霍譽非本來是堅持生氣就要生到底。但是一想到現在才七點,不知道顧騁起了多早才準備好。

    他就沒拒絕。

    他不吃,那不就便宜了別人嗎?

    配不上?

    嗬,顏清哪裏值得!

    想想分手之前那一年,顧騁做了多少次這樣的事。

    氣哼哼的坐回桌子前,霍譽非覺得虧大了!

    保溫袋一看就是新買的,最外一層是印花棉布,裏麵是保溫層。霍譽非拉開磁力扣,把裏麵上下疊著的兩個銀色的飯盒拿出來。

    躺在床上的林海源馬上就聞到一鼻子香味,肚子不受控製的“咕嚕”了一聲。

    從床上饞兮兮的伸出腦袋:“他就是顧騁吧,難怪你那麽護著他,人家對你也忒好了點。”

    “你以為救命之恩要怎麽報答?”

    霍譽非打開飯盒,一盒是撒著肉鬆的白粥,另一盒分成兩格,一邊是南瓜肉醬,另外一邊則是裝得滿滿的水晶石榴——全部剝成了一粒一粒,透白裏麵包著一點紅蕊,好看得讓人沒法下嘴。

    一想到這種待遇另外一個人曾經享受了整整一年,霍譽非心裏不痛快極了,狠狠挖了一勺肉醬,配著白粥放進嘴裏。

    他怎麽也得吃回來!

    那香味激得林海源頓時呻\吟一聲,翻身坐了起來:“得,我還是去吃飯吧。”

    然而一頓早飯是不可能成功收買霍譽非的——當然好幾頓也不能!

    之後顧騁來找他,都被他冷著臉拒之門外,即使在路上碰到,霍譽非也統統視而不見。

    幾次迎麵遇上,也在對方開口之前就擦肩而過。

    霍譽非是真的生氣了。

    從小到大,他很少有明顯情緒外漏的時候,就讓人錯以為他很好相處。

    那隻不過是他不在意罷了。

    就像是顧承嶽,也很少有什麽在意的東西。

    而但凡他所在意的,即使旁人眼裏一文不值,也視若拱璧。

    珍而愛之。

    對物如此,何談於人?

    顧騁亦然。

    如出一轍的小心翼翼和無微不至。

    他殷殷切切,恨不得把整顆心掏出來捧在眼前。

    結果還不是棄之敝履?

    霍譽非冷酷的想——

    他把全部缺失的感情寄托在一個人身上。

    就必須承擔對方背叛之後的痛徹心扉、一無所得。

    這是他應當承受的。

    這並沒有什麽的。

    但這些通通不是對方把顧騁看得一文不值的理由。

    酒會當天下午,霍譽非就回到家。

    一件件脫掉身上廉價的衣褲,換上了剛剛送來的正裝。

    他很少這樣正式。

    既是因為不必借此獲得認可,他反而擔心這些外在之物讓他更加看不清自我。

    也是因為隨心所欲。他討厭被束縛。

    但有時候,那些束縛你的東西,也正是你的價值。

    就像顏清可以理所當然的說顧騁“配不上”她,別人就算覺得她這樣說不太合適,心中也是暗暗認同一樣。而如果將顧騁的換成霍譽非如今的身份,所有人的看法馬上就會調轉一個方向。

    捧高踩低,世事如此。

    但所有的這些心懷不屑,絕不是喜歡、更不是愛情。

    他一件一件,換上寬邊一粒扣束袖的定製襯衫,全手工三件套西裝,素麵麂皮牛津鞋,粒紋意大利牛皮腰帶。

    薩維爾的專屬裁縫老瑞歐和他的學徒們,已經為霍氏家族的男性服務了整整二十五年,卻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麽不按常理出牌的。在過去的兩年裏,他一直致力於通過各種方式,催促這位年輕的主顧前來更新身體數據,或者是允許他的學徒上門\服務。

    但都被一一拒絕了,理由是“反正現在也用不到,等需要的時候再說吧?”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對方卻找到他,表示需要一身正式的三件套西裝,以應對一個重要場合。老瑞歐氣哼哼的拒絕了,說在這麽短的時間絕對做不到。

    然而當這個顯赫家族的年輕繼承人用可憐兮兮的嗓音威脅,如果不能穿上出自他手的藝術品出席酒會,就不得不去boss這樣的地方購買成衣來應付重要場合的時候。老瑞歐不得不妥協,加班加點把三個月的工作壓縮到了十天。為了配合試穿和調整,他的學徒在十天之內從b市往返倫敦了三次。

    才造就了如今被他穿在身上的作品。

    墨綠色硬絲領帶被打成溫莎結,配銀色珍珠領針。

    又在雙袖扣上暗托的方形綠寶石袖扣。

    從頭到腳,必求之以精益,必費之以手工。

    霍譽非最後從衣帽間的抽屜裏取出一塊phantom grande sonnerie 幽靈大自鳴,在手心摩挲了一下,隨即扣在手腕上。

    陽光在素白的表盤上一掃而過,隱約能看出一閃而過的繁複鏤刻暗紋。直到深黑的午夜,就會有細碎的光從這些肉眼難辯的鏤空的縫隙裏泄露出來,在小小的表盤之上,變換勾勒出中世紀神秘的街道、戴著鳥嘴的巫醫、兜售邪惡物件的女巫。

    還有那閃閃爍爍的熒光——來來、往往、在在、彷如幽靈徘徊。

    這曾經是他最喜歡的一塊表。

    來自頂級製表大師哥白尼的傳世之作,由727個零件組成,且完全手工調校、裝飾和組裝。隻要這複雜的工藝中,有了0.01毫米的誤差,幽靈就永遠不會現身。

    就像是——霍譽非自己。

    不知道是命運精心策劃的陰謀,還是宿命漫不經心的偶然。

    總之,他現在在這裏。

    表麵輕微的閃爍了一下,從來彷如正午陽光下溪水一般明亮閃爍的眼睛,仿佛也被襯托出某種滿懷心事的幽深。

    畢竟,他在呢。

    沉默低調的車身悄無聲息闖入了一片燈火繁華。

    緩緩一個刹車。

    霍譽非彎腰從車中下來,隨手整理了下西裝,抬頭就看見了從門口的平台上匆匆趕下來的李澤。

    在這同時,今晚的打算浮上心頭。

    這個第一次,將財富和地位低調又不屑一顧的展露於外的顯赫家族繼承人,露出一個惡作劇即將得逞的笑容,主動的迎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定的電腦要一個半月才能收到,不過我買了顯示器~~~等最近兩天收到之後外接在本本上,如果能行,就可以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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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寶寶,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