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談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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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對你很好的。”
這句話對顧騁來說, 分量很重。
他不溫柔。
他從來不會輕易向別人做出許諾。
但一旦做出許諾,就會一絲不苟的實現。
而今天他不由自主的把同一句話說了兩遍。
“我也會對你很好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霍譽非也很認真。
他說完之後,馬上就笑了起來,像是陽光下麵熱烈綻放的花朵。
“快吃快吃,你要好好吃飯。”他催促顧騁。
然後一邊給對方夾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顧騁說話, 問他最近在忙的事, 問他考試的事,末了還抱怨了一句, 那個教離散數學的老教授直到課程結束都不肯放過他, 還要自己下周一去他辦公室一趟。
這分明是些非常瑣碎, 沒多少營養的話題。但從霍譽非嘴裏說出來, 就變得非常有意思。
讓顧騁莫名其妙聽得臉熱。
剛剛一臉鎮定給對方表白的時候, 顧騁都沒有像現在這樣不好意思。
現在他的耳朵都不小心紅了。
隻能一邊冷靜的吃著對方夾進來的菜,裝作很隨意的樣子回應幾句,卻在心裏祈禱對方千萬不要注意到。
但是怎麽可能呢?
顧騁自己都覺得麵紅耳熱,霍譽非怎麽會看不出來。
他一邊跟對方小聲的隨便說話, 一邊有點走神了。
霍譽非暗暗的想, 顧騁應該算是……自戀吧?
在英國那邊, 他修了金融和藝術雙學位, 同時還輔修了一些政治、哲學和社會心理學的課程。如果那位社會心理學的教授得知了顧騁這樣的情況, 一定會非常激動的邀請他加入自己的研究。
當然這不代表他具有自戀型人格,因為自戀型人格的對象缺少愛人的能力。
也就是共情能力。
但顧騁不是。
霍譽非一邊盯著顧騁發紅的耳朵看,一邊在心裏總結:缺乏安全感、不輕易相信許諾、難以和人建立親密關係。
這或許和他童年的經曆有關。而顏清的事則加重了這種不安。
當然我很讚同他和顏清分手, 因為他們太不合適了。
霍譽非在心中想。
或許顏清是真的喜歡顧騁的,隻是這種喜歡,還滿足不了一個女孩驕傲的青春。也或許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顧騁即使對她很好很好,也沒辦法給她安全感。所以她才會下意識的貶低對方,來得到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或者說,在這段關係中,自己永遠不會受傷的安全感。
但那是假的。
顧騁主動提出分手,她還是受到了傷害。
顧騁也是。
甚至是更大的傷害。
即使他未必有多少喜歡這個人,但卻真的對顏清有過許多期待。
所以他很認真的想做好、想表現得更好一點。
不是為了讓對方滿意,而是為了讓自己滿意。
想讓自己配得上這份感情。
他心裏是有點自卑的。
隻是這種自卑藏得很深,深到他自己有時候都不會看到。
但那是存在的,那是他的一部分。
這種藏得很深的東西,就被顏清極盡貶低的評價粗暴的翻了出來。
所以霍譽非才會那樣生氣、那樣心疼。
他也想不到,顧騁會突然對他產生這樣的感情。
他以為對方不會那麽快、那麽容易,就有勇氣對另外一個人投入感情。
顧騁喜歡一個人就會喜歡很久,愛一個人就會愛得很深。
這其實挺危險的。
幸好你喜歡的是我。
霍譽非看著他,默默的想。
在這之後,直到回到宿舍的一路上,他們話都很少。
有可能是天氣情況讓人不想多說什麽,更有可能是兩個人都不大會處理這種“戀愛關係”。
正兒八經算起來,霍譽非應該不算是初戀,但顧騁是。這是他第一次察覺自己這樣喜歡一個人,這讓他甚至對顏清有點抱歉了。
他們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回到宿舍樓,顧騁身上都已經濕了大半,但霍譽非被遮得嚴嚴實實,頭發都是幹燥的。
這讓霍譽非有點無奈。
有人對自己太好,並不是那麽容易習慣的,尤其那個人還是顧騁。
宿舍一樓的大廳裏沒多少人,他們站著說了一會話。
其實是顧騁想多說一會話,霍譽非看出來了,就自然而然停下了腳步。
他們站在一株高大的盆栽後麵,剛好擋住上下樓梯同學的視線。
但並沒有做什麽,他們說話的內容也再普通不過。
顧騁在向霍譽非確定他之後幾天的日程,還要了他這兩周的考試安排表。
“你複習的怎麽樣?”
“還好啦。”霍譽非撓撓臉,雖然他平時出勤不是那麽認真,還時長給自己放假,但是在國外整天除了學習無所事事的日子不是白過的,國內這些課程的期末考試還是完全應付得來。
再說他也會認真複習的嘛。
顧騁點點頭:“那就好,考完試出去玩對吧?”
“也好啊。”霍譽非當然是答應嘍,但他又想起別的,“考完試就是放假,你有沒有什麽安排?”
他是在問顧騁工作的事。
如果說當顧騁的“男朋友”讓霍譽非覺得有什麽實實在在的福利的話,那就是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介入對方的生活。
顧騁之前跟他提過自己在做的一些工作,但他們從來沒有深入討論過這個話題。
一個是不合適。
一個是難免會牽扯出許多顧騁不願意提的事。
比如他的孤兒身份,比如他在孤兒院長大。
在霍譽非這麽問的時候。
顧騁也想到了這一點,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對方坦陳自己的情況。
但他有點……難以開口。
他從來沒有和霍譽非談過彼此的家庭、親人、還有各自的背景。盡管他對霍譽非的這些好奇極了,卻都從來沒有涉及過一句。
因為他沒有足以交換的事情說給對方聽。
但現在呢,他是不是可以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顧騁有點小激動。
然後他們開始一件件做約定,約好了未來幾天的計劃安排,還約好了一起上自習,一起吃每一頓飯。顧騁還問霍譽非,早上想吃什麽。
霍譽非馬上就明白他是想給自己準備早飯。
談戀愛也不能夠這麽照顧對方吧?
霍譽非歪著頭看對方。
心裏都有點發愁了。
然後他彎了彎嘴角,提要求:“早上也一起吃嘛,我明早來你宿舍找你,好嗎?”
這個提議也不錯,甚至可以說更好。
顧騁本來是想讓霍譽非多睡一會的,但是對方既然這麽說,他也不會拒絕。
霍譽非站在原地等了一會,發現對方確實再找不到更多的話題了,就示意了一下樓梯:“那我們上去吧?”
顧騁其實還不想上樓。
他還想和對方多呆一會,更重要的是,他心裏一直惦記著一件事。
他還想吻吻對方。
霍譽非當然看出了對方的遲疑。
也就沒有馬上走,站在原地等顧騁說話。
他們四目相對了片刻,顧騁耳朵又紅了。
而且他臉也是紅的。
冷靜一點,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若無其事,然後和對方一起上樓、各自回宿舍,明天再一起吃飯、泡圖書館。
考試結束之後,他們可以一起出去玩,以後的每一個長的、短的假期,繁忙的、悠閑的日子,他們都可以在一起。還有畢業之後漫長的人生,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
但是顧騁有點不甘心,今天這麽很重要的一天就這麽平平無奇的過去。
尤其是在雪地裏的時候,對方分明是要吻過來的。
真的是這樣麽?
才這麽短短幾個小時,當時的記憶就已經開始模糊了。
是他想吻吻霍譽非,而霍譽非沒有拒絕?
還是霍譽非想要吻吻他,而他也不由自主的靠近?
顧騁有點不確定了。
霍譽非又站著等了對方一會,雖然他猜不到對方具體在想什麽,卻能夠猜到對方其實是有點期待的。
期待什麽?
霍譽非忽然上前一步,用力擁抱了對方一下。
有點像是朋友之間友好的、或者是安慰的擁抱。
但在鬆開胳膊之前,他又在對方耳鬢之間,微微印下一個吻。
一觸即收。
顧騁堅持把對方送到了宿舍門口,然後重新下樓,回到自己住的那一層。
他沒有馬上回宿舍,而是走到了走廊盡頭的小陽台上。
外麵雪花還在飄,在黑暗的天穹之上幾乎看不見具體的軌跡,隻是偶爾幾朵順著半開的窗戶吹進來,落在他的鼻尖上,提醒自己的存在。
顧騁的衣服已經濕了很多,但是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冷。
反而覺得身上很熱。
很暖和。
許久之後,他才終於回到宿舍。
一片漆黑之中躺在床上。
拿出手機發送了一條:“晚安。”
然後又控製不住加了一條:“寶貝。”
等到短信的狀態變成“已發送”,顧騁才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匆匆關掉手機,遠遠丟在一邊。
然而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讓他在一片黑暗裏一動也不敢動的僵了許久,最後終於忍不住鑽進了被子裏。
幾分鍾之後,他又鑽了出來,摸摸索索找到手機,極力克製著緊張和尷尬,重新打開——
然而沒有回信。
一個小時之後,關機開機重複了許多次的顧騁,終於迷迷糊糊握著手機睡著了。
霍譽非第二天一早才看到手機上的未讀消息。
“寶貝”兩個字實在讓他有點一言難盡。
霍譽非換好衣服,蹦蹦跳跳下了樓,在顧騁住的那一層樓梯口等他。
過了一會,就看見有人拉開門出來,看到他的時候動作頓了頓,反手輕輕鎖上門。然後快步走過來。
霍譽非和他並肩下樓。
他們討論著早上要吃什麽。
直到掀開一樓的棉布簾子走到室外的時候,霍譽非才發現對方一直沒有直視他的眼睛。
這是不好意思了嗎?
霍譽非摸摸鼻子,他才應該不好意思吧?
他們吃完早飯,各自分開去上課。
顧騁正要轉身,霍譽非突然說了一句:“我中午還在這裏等你嘍?”
他還沒來得及點頭答應,就聽見對方又補充了兩個字,像是從舌尖上蹦出來,歡歡樂樂的——
“寶貝。”
教學周的最後兩節課之後,就正式進入了考試周裏。所有人都過的匆匆忙忙,基本上都是宿舍食堂圖書館三點一線。
顧騁也不例外,因為要保證成績全優,他的壓力尤其有點大。
但其實也不是很大……至少這沒有影響他滿滿漲漲的心情。
他從來沒有這麽愉快過。
一直到最後一科考試結束,他輕鬆的走出考場,目光習慣性的尋找霍譽非卻沒有找到,才想起來他說過,今天要去見那位離散數學的老教授。
想到霍譽非說到這裏時嘴角彎彎卻很是無奈,他心裏好笑,下意識流露出來的笑意很快就被對方捕捉到了。
霍譽非故意裝作不高興的樣子瞅著他:“我是為了誰?恩?為了誰?”
然後顧騁就真的笑了。
剛好他今天也有工作。
期末比較忙的緣故,他已經推掉了許多平麵拍攝。但除了玉寶齋的,玉寶齋這裏簽了長期的合同,玉熙對他也頗為照顧,顧騁無論再忙都會安排好時間完成這邊的工作。
時間比較緊,他匆匆回宿舍放下書本,又換了身衣服就出了門。
b市這場大雪斷斷續續下了整整一星期,直到昨天晚上,才漸漸停了。
天地間還是白茫茫的,雍和宮的飛簷峭壁、銅雀鈴、琉璃瓦全都還沾染著一點白色。顧騁路過的時候,特意停了停腳步,朝著大殿的方向很虔誠的拜了拜。
玉寶齋的珍珠簾子已經換成了厚重的棉布簾,但不是用一般灰沉耐髒的布料,而是選了一整張天青色的綾子,在最中央的地方,繡了一朵豔色的蓮花。
顧騁掀簾而入。
冰天雪地就被擋在了外麵。
屋子裏很暖和,花窗裏麵的窗縫都用同色的綾子做了一層封,包得嚴嚴實實,隻留下最外麵兩扇可以打開。不過現在也是合上的,外麵的寒氣就一點也透不進來。
顧騁臉凍得有點紅,他笑著和玉熙打了個招呼。
玉熙就連忙讓他坐來自己身邊暖一暖。
她身前放了一個小火爐,上麵正燙著茶,手邊還放了幾盤水果果幹之類。
顧騁放下東西跟玉熙說了幾句話,看到店員在挪幾個新運來的花隔架,就又站起來去幫忙。
白潤華帶著他們團隊的人進來,玉寶齋裏不大的空間立刻變得有些擠。
他目光一轉就找到顧騁,不由得開了個玩笑:“玉姐,你這個店員的兩隻手很值錢啊,怎麽能這麽用呢?”
玉熙就笑了:“小顧,別忙那些了,你看白老師都在講我了。”
顧騁在搬東西的時候都戴著手套。
但不是霍譽非送給他的那一雙,而是在學校附近沒花多少錢隨便買的。這時候就脫掉手套走過來,用溫水洗了手,擦幹,做準備。
大概是最近都比較注意,手背也沒有繼續起皴了。顧騁在燈光之下轉動手心看了一下,手心的薄繭保持的不錯。
這個是為了拍攝需要,他特意弄出來的。
玉寶齋這邊修正了自己的品牌定位,比如之前著力推廣的是溫潤如玉而又不失筋骨的含蓄古典之美,現在就更加強調這種古典之美中精致的力量感。
環境燈光被調亮了粗多,拍攝開始了。
與此同時,霍譽非剛剛從那位老教授的工作室離開。
然後就接到了霍啟東的電話,問他在學校的事情忙完了沒有,如果都忙完了,今天就回家一趟,因為宋女士剛剛回來了。
霍譽非馬上答應,然而掛斷電話,他摸摸鼻子,總覺得有點心虛。
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他還信誓旦旦的給霍啟東說,他和“顧騁”隻是好朋友呢。
玉寶齋這邊今天拍攝的非常順利,甚至提前了兩個小時就完成了全部工作。
顧騁取出霍譽非送給他的手套,愛惜的戴在手上的時候,就聽見玉熙問他:“今天也要急著回去嗎?”
顧騁就笑了笑,笑容很輕鬆,笑裏帶著一絲微微的羞澀。
這讓玉熙有點驚訝。
她剛剛那句話其實沒有打趣的意思,因為她也看得出,最近兩個月,顧騁情緒都有些低落。再也一次都沒有提過他的“那個朋友。”
然而看到顧騁這時的表情,她忽然就有些了然。
玉熙叫住對方,掀開窗簾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我看一會還會下雪呢,我給你拿把傘吧。”
她把顧騁送到門口,掀開天青色的簾子,突然笑問:“談戀愛了?”
他臉上一瞬間升起些驚訝,隨即目光閃爍了一下,最終還是肯定的點點頭。
然後溫柔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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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麽麽,謝謝寶貝~~!
小劇場:
顧騁在心裏念了無數遍。
終於做好心理準備開口——
譽非忽然轉頭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彎彎搶先道: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