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泳池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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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鳶再次認真地打量對麵那人,微卷的黑色短發,高大的身材,白皙的膚色,遊泳鏡下棱角分明的側臉。
沒錯,就是傅白舟。
林鳶心下猶豫,此時此刻是應該朝他招手打個招呼,還是裝作沒看見?
不知是不是泳鏡沒戴好或是他並不打算即刻下水,傅白舟複又把泳鏡摘了下來,聽到身後女孩們爆發出打了興奮劑一樣的驚歎聲,林鳶選擇了後者,默默無視之。
“你看你看,我就說吧,顏值一定很高!”
“他的眼睛好像是藍色的,難道是混血兒嗎?”
“噓,他往這邊看了!”
林鳶收回視線,注意力重新放回在教練身上,聽著背後的議論聲,沒由來的有點羞恥感。
米白色露背泳裝在一群青春靚麗的比基尼中,並不顯眼,這麽遠的距離,他不一定會認出自己,林鳶僥幸地想。
教練講了二十分鍾的理論,領著她們做了二十分鍾的熱身運動,隨後給她們每人發了浮板,每人穿上救生衣,開始下水體驗。
林鳶沒想到這麽快就要下水,一手抓著浮板,一手握著矮梯扶手,瑟瑟縮縮地用腳尖去試探水麵。
池水是常溫的,並不刺人,看到其他人紛紛跳進去,而水深隻到大腿的位置,林鳶才猶豫著鬆開手,小心翼翼地進到了泳池中。
整個淺水區的水池呈下坡形,最淺的地方到成人的大腿根,最深的地方則到能到她下巴的位置。為確保學員的安全,淺水區以外的區域則被一排浮標攔住。
教練讓她們雙手把著泳池的邊緣,著重練習蛙泳的腿部動作,因為水本身的浮力加上她們身上的救生衣,這樣的蹬腿練習並不累,練了十五分鍾後,教練讓她們自行活動。
學員們紛紛歡呼一聲,相攜著在泳池裏玩開了,有些膽大的、稍微有些底子的姑娘甚至把浮板扔了,沿著浮標線,緩慢地遊著。
林鳶在角落裏默默靠著牆壁,不過很快她就被教練發現,教練似乎覺得她在偷懶,大步走過來:“這位同學你怎麽不遊呢?”
林鳶咽了咽口水,低頭看池麵:“我有在練……”
教練似乎很有經驗地去應對這樣的女學員,拿過她手中的浮板,一邊拉過她的手臂往水深的區域領,一邊教育道:“要先快點學會,就得遊起來動起來,長時間在水裏不動腿也會抽筋的,你來試試不用浮板……”
水麵不斷加深,漫到了她的胸口,林鳶緊張得連話都有些結巴了:“教練我、我不行的,我還沒準備好……”
“沒事的,我在下麵用手托著你。”教練做了一個雙手托舉的動作,示意會用手托住她的腹部。
林鳶咬緊唇,在教練的催促和鼓勵下,隻得慢慢彎下身子,讓自己一點點潛入水中。
身上的救生衣完全沒有給林鳶帶來安全感,反而因為水位增高,寬大的救生衣肩部的位置都已經高過了她的耳朵,給她一種束縛的感覺。
教練依言一手托住了她,另一隻手抬了下她的膝蓋,讓她的雙腳徹底離開了池底。
熟悉的失重感來襲,記憶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夏天。
海水是藍綠色的,沙灘是銀白色,塞舌爾的普拉蘭島這裏被人譽為度假的天堂,但對她來說,接下來的發生的事如同地獄。
她被夾在男人的腋下,木木地看著海水漲到男人胸膛的位置,而對於六歲的孩童來說,早已經是沒頂的高度。
而男人毫不猶豫地將小小的她丟進了海水中。
鼻腔、耳朵、眼睛、嘴巴刹那間被海水蜂湧而入,無孔不入地屏蔽了她所有的感官。
“手要怎麽劃,腿要怎麽蹬,剛剛我說的你都忘了?!”
她聽不到他的話,隻知道拚死地掙紮哭喊,而麵前的男人宛如一座冷酷的鐵鑄雕像,紋絲不動。
不知灌了多少苦鹹的海水,在她奄奄一息,即將失去意識之時,一隻粗壯的手揪著她後頸的衣服,像丟一件垃圾一樣,把她丟在硬邦邦的沙岸上。
頭頂上方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冷漠至極:“喝幾口海水罷了,就擺出這麽一副要死的樣子,我林宗堂沒有這麽不中用的女兒。”
似是看都沒看地上痛苦的她一眼,腳步落在沙子裏的聲音從她耳邊漸遠。
眼前一片模糊,渾身的海水被風一吹,黏膩地掛在身上,臉上也早就分不清什麽是海水什麽是淚水了。
後來好長一段時間她對大海都有一種難言的恐懼,那種近乎窒息的絕望,是她再也不想體會的噩夢。
觸碰不到池底讓她條件反射地驚慌失措,因為雙手劃動而帶起水流的起伏,時不時擦過她的口鼻,淡淡的消毒水的氣味包裹住了她,頓時感覺呼吸有點困難,恐懼和惡心感一陣陣地往上泛。
她死死把住教練的胳膊不願意再動一下。
看到她整張臉都白了,教練才發現不對勁,趕緊鬆開手,幫助她站直,讓她上去休息休息。
林鳶坐在泳池邊的座椅上發呆,忽然麵前出現了一瓶礦泉水。
林鳶抬頭看了看來人,接過道:“謝謝。”
傅白舟在她旁邊坐下,一邊拿白色浴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一邊說:“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
林鳶雙手握著礦泉水瓶,輕聲道:“記得,隻是沒想到在這會碰到你。”
傅白舟看得出她情緒很低落,眉頭微皺,問:“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沒事。”林鳶強作鎮定,而依舊蒼白的臉色出賣了她。
“有過不好的經曆?”方才傅白舟似乎看到了她在泳池中異樣的反應。
“嗯,在我六歲那年差點被海水淹死。”林鳶扯出一絲笑,偏頭看他,“換個話題吧,對了,我一直很好奇,你眼睛的顏色,是有著哪國的血統?”
傅白舟頓了頓,解釋道:“我的母親是英國人,父親是中國人,我五年前才來的中國,但我從小受中式教育長大,父親一直要求我在家說中文,所以如你所見,我的中文很標準。”
林鳶想了想說:“比起你的中文,我更詫異的是,據我所知雅闕是一家中式餐廳,你來中國才五年,怎麽會對中餐這麽了解?”
雅闕是a市唯一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廳,林鳶雖然沒去吃過,但是久聞其大名,身為一家米其林三星店的主廚,可不是區區五年就能達到的。
傅白舟僅用四個字就解答了她的疑惑:“子承父業。”
怪不得,他的外表跟他的職業看不出有一絲聯係,原來也是遵從了家裏的選擇,不過他比自己幸運,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他的職業。
在說到子承父業的時候,他的眼底是溫柔的帶著笑的。
“你經常來這裏遊泳?”
“有時候會來,不過要是知道今天有女學員的培訓課程,我就不來了。”傅白舟半開玩笑道。
因出色的外表和異國血緣而造成的瞳色差異,他雖已習慣被人注視,但是不代表他喜歡這種感覺,而在遊泳館這種需要袒露更多的地方,這種不喜歡的感覺又被放大。
他們坐在這聊天的功夫,林鳶也感受到了有幾位女學員頻頻回頭,落在她二人身上的視線,有好奇有八卦有觀察有異樣……
林鳶透露給他:“我們的課程會持續一周,你可以等下周再來。”
方才她們做熱身運動和練習的時候,林鳶有看到他在泳池裏已經遊過好幾個來回,上來後臉不紅氣不喘,看得出他的泳技很不錯。
她向他請教:“學遊泳有什麽特別的技巧嗎?”
傅白舟聞言望著她,眸色稍沉帶著認真的神色:“比起遊泳技巧,我想你更需要克服的是心理的障礙。”
這句話正中林鳶的要害,她沉默了會,不可置否:“我明白了。”
坐下來交談的這段時間,她似乎恢複過來了,臉上漸漸有了血色,烏黑的發梢因為沾了水而貼在白皙的肌膚上。她的五官細膩而平展,典型的東方人的美,傅白舟有些不理解現在女孩們愈加跨誇張的審美趨勢,非要把眼睛整得大大的才叫水靈,臉龐要尖尖小小的才叫標誌,他對此深不以為意。
他心中對東方美人的定位就是林鳶這樣的,烏黑柔順的頭發,溫潤的臉龐,細致的眉眼,看著教人舒服。
傅白舟注意到她的鎖骨處有枚寶藍色的水滴形吊墜,他倒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遊泳還帶著項鏈。
他想到初見她時,一身幹淨清爽的打扮讓他深刻,她不是個會刻意去粉飾外表的人,這條吊墜應該是對她來說意義很重要的東西。
傅白舟宗覺得這枚吊墜莫名地有股熟悉感,嵌在中間的藍色晶石有種亙古曠然、悠靜持久的韻味,跟她本身的氣質和氣場很貼合。
他本來過來找林鳶是想問關於她那個釣到龍躉的朋友的事,這時候已經忘了。傅白舟望著身旁女孩溫潤的側顏,脫口想問的卻是:“我總不能林小姐林小姐地稱呼你,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看在這瓶水的份上,”林鳶晃了晃手中的水瓶,莞爾道,“我叫林鳶,紙鳶的鳶。”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應該叫一見留心,兩見傾心,三見……大概也不會發生啥,畢竟慢熱,感情是慢慢培養的說(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