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幸運星》的工作人員都知道coco說話風格一向咄咄逼人，但沒想到她能這次提出這麽出格的問題來。

    之所以說這個問題出格，是因為它向對受訪者的性向提出了質疑。

    且不提關悅和應如水本身是不是同性戀，就算是在今日這個開放的社會裏，明星出櫃依舊是一個敏感且危險的話題。

    記得好萊塢有一位男星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也就是在他事業最最高峰的時候

    出過櫃。出櫃後的他自由了一段時間，但他之後得到的電影角色也越來越龍套。終於在二十世紀初的時候，他在采訪中表示，十分後悔當年在好萊塢做出出櫃的行為。因為這對他的事業來說打擊真的太大了。

    更何況，關悅隻是一個半隻腳踏入娛樂圈新人。如果這時候就出櫃，可以想象她的事業會受到怎樣的打擊。

    此時關悅正用手撐住下巴，四肢呈放鬆狀態，作出思忖的模樣。

    小琳達在一邊氣得直跺腳，想立刻上去把coco給掀到一邊去。而一旁的工作人員見狀也都交頭接耳起來。

    “要不要把直播暫停一下？關悅咱們可惹不起。”

    “暫停什麽？你沒看見咱們頻道的在線觀看人數直接飆升了三倍麽！”

    大約七八秒後，關悅終於給出了答案：“我是與不是，都跟拍戲這件事無關。”

    coco卻根本不打算放過她，立馬反駁說：“怎麽會沒關係？在當年第三屆新蕊的那次影後之爭裏，演員的個人取向可是被評委看得很重啊。”

    這話一出，立刻讓周圍的人陷入了一頭霧水之中。

    好端端的，話題怎麽又從性向扯到什麽影後之爭上來了？

    不過關悅卻很清楚coco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還要從當年第五屆新蕊獎入圍了一部叫做《春月》的同性影片這件事說起。

    《春月》這部電影由兩位知名女演員主演。

    其中一位叫方煙，是個已經出櫃的同性戀者。另一位叫葉如飛，是個異性戀者。兩人在電影中的表演都相當精彩，甚至可以用“不分伯仲”四個字來形容。

    但最終最佳女主角獎還是被葉如飛摘去了。

    頒獎典禮過後，部分觀眾對結果表示強烈的不滿——憑什麽兩個人都演的這麽好，卻把影後的頭銜獨獨頒給了葉如飛？

    難道就不能把這個獎項同時頒給她們兩個麽？雙影後又不是沒有前例。

    後來評委解釋說，葉如飛是個直女，能把同性戀演得入木三分，說明她的演技更加精湛。

    因此她得到影後這個頭銜也算是眾望所歸。

    回憶到這裏，關悅坐直了身體，神情比之前嚴肅了許多。

    “我要收回剛才的話。因為在某些情況下，演員的性向和拍戲還是有關的。”

    “哦？”coco緊追不放：“為什麽？”

    關悅將語言組織完畢後才緩緩解釋道：“我還記得當年那位姓桂的影評人說，葉如飛是異性戀，能把同性戀演得這麽好，所以她應該得到最佳女主角獎。但我覺得桂先生對演技的評判標準不對。”

    coco緊盯關悅：“怎麽不對？”

    關悅繼續道：“我知道娛樂圈有很多並沒有出櫃的同性戀者。這些男男女女出演了許多異性戀的角色。他們無疑都演得很好，但是獲獎的次數卻很少。如果按照桂先生的標準來評判，他們個個都該是影帝影後才對…但是方煙就和他們不一樣了。”

    不知為何，coco的聲音卻變得顫抖起來：“她怎麽不一樣？”

    “對於她來說，同性戀的身份對她的事業的確是有影響的。外界的輿論先放在一邊不提，我想要說的是，她能在已經出櫃的情況下，主動去扮演一個同性戀的角色，需要付出數倍的勇氣。”

    coco的眼眶漸紅，沒有繼續問下去，氣焰看上去小了很多。

    關悅注意到了coco情緒上的轉變，雖然生出些許疑惑，卻還是說了下去。

    “當初桂先生還說，方煙本身就是同性戀，她演出一個同性戀，就相當於是在演自己，根本毫無難度。但....恰恰相反，飾演同性戀的角色對她來說難度其實很大。”

    “那時候還沒有賣腐一說，但觀眾對一個同性戀，尤其是同性戀明星的私生活還是很好奇的。而《春月》的導演完全可以找兩個異性戀來演戲，可他偏偏找了一個同性戀者。其中的目的可以說是很明顯了......要知道，方煙本就不是一個愛炒作的人，但她選擇接下《春月》的這個舉動，無疑是在向觀眾毫無保留地解構、展示自己。她其實很想演好這部戲，卻沒想到還是逃不出被人消費性向的命運。”

    coco抿著唇笑了，笑得毫無聲息。

    過了好幾秒，她才暫時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你今天跟我說了這麽多，就不怕《春月》的導演找你麻煩麽？”

    關悅慫了慫肩膀，笑得沒心沒肺：“不瞞你說，上個月我還去向他祝過壽呢。他現在應該沒時間管我吧。”

    這時候gigi看向關悅的眼神裏帶上了幾分崇拜，接著提問：“那關小姐，應小姐，你們能繼續聊聊關於賣腐的事情麽？我覺得剛剛的話題好深度哦，我都快跟不上了。”

    關悅摸了摸鼻子：“我剛才說了一大堆，現在該輪到如水了。”

    應如水轉過頭，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如果她沒聽錯的話，關悅剛剛好像稱呼她為“如水”？

    gigi立馬轉過頭道：“應小姐，那你說說唄！”

    應如水如往日一般沉穩，點過頭之後，開始講了起來：“那就繼續剛才的話題。我覺得關小姐不喜歡賣腐這個詞的原因是她覺得…不管同性炒作和異性炒作都一樣，不必特別區分開來。如果區分出來了，就是一種歧視。”

    “那您個人對於現在‘賣腐’這個流行趨勢是怎麽看的呢？”問完這個問題後，gigi驚奇地發現自己今天的提的問題怎麽這麽有深度？真是奇怪了。

    “現在有很多人喜歡看演藝界的人士賣腐，也有很多人不喜歡。但對於某些公司來說，賣腐和讓藝人趕通告上節目沒什麽兩樣。因為這些活動都是為了讓藝人或者作品本身得到關注。而我個人覺得，賣不賣腐都沒什麽區別，因為最後能留住觀眾的，隻能是作品本身的質量。”

    聽到這裏，關悅偏過頭，直直地看著應如水的眼睛。她從來都不知道，不善與人交往的應如水竟然能在這麽多人麵前侃侃而談，在一方屬於她的舞台上散發出如此獨特的魅力。

    接下來gigi好似coco上身，繼續追問道：“那你現在和關小姐是在賣腐嗎？”

    隻聽應如水回答道：“這個.....見仁見智吧。”

    這時gigi突然跳下了沙發，開始朝鏡頭發起花癡：“怎麽辦怎麽辦！她們就算不賣腐我也覺得她們是一對啊！！！我好喜歡她們啊！！！”

    “咳咳。gigi你收斂一點。”coco及時出聲製止，然後岔開了話題。但周圍的人都可以感受到，相比之前，coco整個人的氣息都柔和了許多。

    等直播結束的時候，外麵的街道已經開始燈紅酒綠。從大廈的玻璃窗望出去還可以看見被點綴在夜幕中的顆顆淡星。

    關悅憋了大概有幾十分鍾的尿，一出演播廳就開始找廁所，急得小琳達跟在她後麵直喊：“老大！注意形象啊！”

    坐到馬桶上的時候，關悅終於舒爽了一把。正要提褲子，卻發現門外邊出現了一雙女人的腳。

    這可把關悅嚇了一跳。主要是這雙腳出現得太突然，就跟鬼片裏演的似的。

    緊接著一個聲音隔著門板響了起來：“喂，你拉/屎拉這麽久？快出來。”

    關悅心說誰啊語氣這麽不耐煩。旁邊那麽多空位置不上，偏偏要讓她快點出去。

    不對，這聲音不是coco的麽？

    於是關悅提起褲子問：“coco姐，有何貴幹？”

    奈何coco態度依舊強硬：“你非要隔著門跟我說話麽？麻溜兒的出來。”

    關悅：“.......我馬上。”

    “砰”地一聲，coco將洗手間的大門關上了，然後又拿來拖把別在門把上麵。

    關悅有些驚訝於coco的粗暴與直接，同時也明白了coco有事找她。

    此時的coco已經卸下了濃妝，整個人看起來疲憊蒼老了許多。她的右手伸進上衣口袋開始摸索，不知道在找些什麽。

    “哦，在這兒。”coco自言自語，從屁股口袋裏摸出了一包女士香煙。

    她朝關悅搖了搖煙盒，問：“你要麽？”

    關悅搖頭拒絕道：“我抽不慣煙。”

    “哦。”coco抽出一根叼在嘴裏，埋下頭點火：“那真是可惜了。”

    火花從打火機蹦出的一瞬間，照亮了coco的布滿血絲的眼眸。

    “你還挺了解方煙的啊。可惜啊，她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關悅接話說：“方煙阿姨是我媽媽當年的好朋友，她的戲我都看過。”

    coco仰著脖頸，呼出一口綿長的白色煙霧：“那...你又怎麽知道方煙拍《春月》的時候很辛苦？”

    關悅想了想，這才回答說：“可能是我對演戲方麵的事情比較敏感吧。”

    “敏感....你還真是敢說大話啊。一些圈裏的老戲骨都不敢這麽說。”coco笑得全身顫抖，末了又說了句：“不過，還是謝謝了。”

    “啊？”關悅一時間摸不著頭腦。她剛剛不會聽錯了吧，coco竟然跟她說了句謝謝。

    關鍵是——謝她什麽啊？

    沒想到coco這時已經帶上了些許哭腔：“謝謝，謝謝你為我姐姐正名。”

    “姐姐？方煙阿姨是你姐姐？”關悅邊說邊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紙巾遞過去。

    “沒錯。你難道不知道我本名叫方霧麽？”coco拒絕了關悅的好意，努力做著深呼吸，讓氣息趨於平靜：“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世界上竟然還有懂她的人。簡直是太玄幻了。”

    關悅覺得自己沒做什麽特別的事，卻被人這麽誇，一時間有些受不住：“我隻是覺得那次頒獎對她來說很不公平，沒有想太遠。”

    coco失笑：“你這個小家夥，說話的時候真是跟你媽媽一模一樣。”

    關悅昂起頭，充滿自信地回答道：“當然了，我是我媽的女兒嘛。coco姐，你幹嘛叫我小家夥，我看你也才三十多歲，會不會把自己叫老了啊？”

    “你還真是得了便宜就賣乖啊？我至少都四十了。”coco親昵地用煙尾巴點了點關悅的鼻子：“剛才在節目上和我對著幹，現在又想著討好我。”

    關悅頗感無奈：“那誰讓你跟我針鋒相對，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嘛。”

    不過就在下一秒，coco已經失去了和關悅說俏皮話的心思。她把煙屁股塞進垃圾桶，抬起頭和關悅對視：“不過說真的，如果我是你，下一次就不會再到星雲大廈來。”

    關悅不懂這話的意思：“為什麽？”

    coco沒有正麵回答，隻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要記住，離那個人越遠越好。”

    作者有話要說：　　方煙和葉如飛的故事取自現實。

    遺憾的是，“方煙”的原型已不在人世間。作者隻能靠一些新聞報道、當事人采訪、粉絲分析甚至是隻鱗片爪的某站彈幕來推測當初事情的發生經過以及緣由。

    最終，我得出了，或者說，我從其他人那裏“複製”了一個令我自己認同的觀點，然後我再在文中加上了我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理解和看法。(ps,複製的意思就是我很讚成某些人已經發表過的相同觀點)

    對於原型主人公的遭遇，我感到很不開心。所以想借關悅之口，把ta的故事寫進小說裏麵，稍稍抒發下情緒。(當然筒子們也可以說我夾帶私貨…哈哈哈)

    突然這麽正經^o^請見諒。

    ppps：關於原型的真實身份，好奇的筒子也不用費心去猜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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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擊一直在上漲，但是收藏就是跟不上啊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