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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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時分,黎相輕看了眼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的圍牆,認命地拿出自製的“飛虎爪”,用力拋上牆頭,拉了拉繩,確定爪鎖住牆頭後,駕輕就熟地爬牆翻了過去。

    托黎相應的福,這兩年為了幫柳素容時常去看看他,黎相輕已經是爬牆好手了,動作輕快得跟練了輕功似的。

    到了牆內,黎相輕收了飛虎爪,撣了撣衣袖,悄聲往裏走。

    這“華芳苑”就是側夫人陶氏的院子。按理說,陶氏實際上隻能算個妾,並沒有權利擁有自己的院子,不過當年黎府為了討好先皇,硬是給一個妾冠上了“側夫人”的名頭,讓其享“夫人”的待遇。

    當年的事說起來也是造化弄人,當時的成國公府世子黎萬懷愛上了興國侯府的千金柳素容,而柳素容的親姑姑是太子妃,興國侯府自然就是太|子黨,黎萬懷想娶柳家千金,就意味著幾代不涉黨爭的黎府難以再保中立,勢必得站上太子的船了。

    而黎府也的確站了,黎萬懷抱得美人歸。

    隻是萬萬沒想打,最後太子失勢被廢,得位的是心狠手辣的賢王。賢王一登基,太|子黨必不能善了。當時的成國公去尋求老皇帝的庇護,老皇帝對黎家勢力忌憚已久,順勢讓成國公上交了兵權,作為交換條件,老皇帝也護住了黎府世襲罔替的榮耀。

    賢王登基後果然對當初的太|子黨施以報複,加上當初太子的確手上也不幹不淨,興國侯府替太子幹了不少肮髒事,賢王一一羅列,將興國侯府抄了家。雖說罪不涉及外嫁女,但柳素容的存在卻始終提醒著賢王,黎府當初是太|子黨。

    黎府有了老皇帝的庇護,沒再受到黨爭餘火,不過怕再得罪已經登基的賢王,對柳素容的態度也轉變了,馬不停蹄地讓黎萬懷娶了工部尚書的庶女陶瑾蘭,並給她“夫人”的待遇。

    工部尚書是當初的賢王黨,黎府這是在向賢王表忠心。

    隻可惜,賢王天生勞碌命,黨爭多年耗盡心血,登基之後又十分勤政,沒幾年就過勞駕崩了。

    黎相輕環顧著這個院子,心裏不怎麽爽快。

    他出生便有意識,雖然當時作為嬰兒各種感官還不甚清晰,但是他記得很清楚,那時有個貴婦進來抱自己,掐了他的脖子,如果不是他忽然睜眼看她嚇著了她,那人原本是想掐死他的。

    那個貴婦就是當時的國公夫人,黎萬懷的母親,也就是如今的黎老夫人。

    現在回想起來,柳素容當初就是懷胎八月突然動了胎氣早產的。那真的隻是動了胎氣?七活八不活,也許原本那個孩子是真的死了,所以才有了如今的黎相輕。

    守夜的下人們守在主子房門口,昏昏欲睡,手裏拿著的燈籠裏麵的燭火一跳一跳的,燭光映在人臉上,照的人臉忽明忽暗,在深夜裏莫名的有些嚇人。

    黎相輕挨在花叢樹木邊上走著,見那些下人沒注意,才慢慢靠近黎相應的廂房,推門進去。

    當初是陶氏自己把這孩子要去的,自然也是做足了慈母的樣子,吃住上沒有明著虧待他,因此黎相應也擁有自己的廂房,隻是裏麵的用品卻樣樣是黎相安和黎相依用剩下的。

    桌上的茶杯個個有缺口,盤子裏的水果是爛了的,碟子裏的糕點是黴了的,小小的孩子,晚上甚至沒有下人守夜。

    黎相輕看著桌上的這些東西,恨不得替他全扔了,但是又怕陶氏發現,以為黎相應有了反抗之心,會對他更加不好。

    擰著眉走到內間,就看到小小的一團身子趴在床上,被子也沒蓋,白色的小裏衣隱隱透著些血跡。

    小孩雙眼緊閉著,黎相輕輕手輕腳地坐到床沿,輕輕掀開他的裏衣,就看見背上一條一條的紅印子,應該已經由下人清洗過了,不過並沒有上藥。

    見他臉不自然地紅著,黎相輕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些發燙,幸好他料到了,帶了退熱的藥丸來。

    黎相應疼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到溫暖的手,下意識地靠過去,依賴地蹭著,嘴裏嘀嘀咕咕地喊著“娘”。

    他雖然小,但是已經知道陶氏不是他的娘親了,真正的娘親不會這樣對他的。真正的娘親是很溫柔的,就像每次被打了之後,出現在他夢裏的娘親一樣,喂他吃藥,替他抹傷口,還會溫柔地摸他的頭。

    黎相應害怕挨打,每當挨打了他就安慰自己,挨打了夢裏的娘親就會出現,他又能感受到娘親的溫柔了,也很好啊。

    我可不是你娘,黎相輕無奈地想著,將藥丸喂給他,又拿了消炎止疼的藥膏替他抹在背上的傷口上。見小孩可憐兮兮地痛哼哼,黎相輕一邊等藥膏晾幹,一邊伸手輕輕揉他的腦袋。

    黎相輕對小孩子沒什麽好感,特別是性格讓人討厭的小孩子,他是一點耐心都不會有的。不過對黎相應,他是有些不一樣的。

    當年綠楊為了幫柳素容鞏固地位,犧牲自己去勾引黎萬懷,為他生子,最後血崩而死。黎相輕那時雖然才四歲,但是他的靈魂不是,他是清楚地經曆並記著的。

    他為綠楊的忠心感到震撼,也為柳素容沒能要回她的兒子而遺憾。他敬重綠楊,也可憐黎相應,所以才幾次三番地替柳素容偷偷地來看看這孩子。

    不過想到黎相應每次見到自己都一臉敵視,黎相輕就忍不住不滿地哼了一聲。

    傻子。

    背上的藥膏晾得差不多了,黎相輕替他把掀起的衣服放下,又拿被子將他裹緊,確保他能熱得發一身汗,才又悄悄地離開了。

    第二天,向柳素容匯報了自己昨晚的夜行,見她稍稍放心了,黎相輕就躲進自己的房間繼續搗鼓胭脂水粉。

    他還有很多東西想做,但是必須等扶黎將一些必要的成分提煉出來。

    現在口脂都是他自己在做,等玫紅色的口脂開始走紅,一開始限量賣還好說,大批賣了他一個人就根本顧不過來了。他需要幫手,日後還需要店鋪,等著他解決的問題還有很多。

    思來想去,有兩個人對他極為有用,隻是如何為他所用,還得細細打算。

    昨晚七月應該已經開始不動聲色地宣傳“七月流螢”了,黎相輕之前賺小錢賣的都是無色口脂,對玫紅色的古代市場並不是特別了解,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昨晚的成效。

    想著扶黎提煉的成分,又想著“七月流螢”的成效,黎相輕漸漸地就坐不住了。

    將新調製好的玫紅色口脂小心地裝在買回來的空白瓷口脂盒裏,打開晾著等幹,黎相輕終於站了起來。

    看了眼門外,心裏呸了一句:去他妹的皇城戒嚴。

    撣了撣袖子,偷溜。

    既然黎萬懷都特意叮囑他這幾日不要出門找樂子了,黎相輕自然不能走的太過明目張膽。連青葉都沒有帶,拿上飛虎爪,一個人偷偷翻了後牆出去了。

    從後街繞道主街,黎相輕才明白這次的事情有多嚴重,路上來來回回都是巡視搜查的禁軍,平時熱鬧繁華的大街冷清安靜了不少,老百姓不想觸黴頭一個個都關門閉戶了。

    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今上把珍柔公主寵上了天,估計是在冷冰冰的皇宮沒少受小棉襖的溫暖吧。

    黎相輕胡亂想著,走著走著,遠遠地望著緊閉的城門,有些氣悶。

    黎府的牆他能翻,皇城的牆他可沒那個本事翻。

    扶黎道士的破道觀在皇城外偏僻的小山包邊上,皇城還禁著,他不能出去,街上的人稀稀拉拉的沒幾個,也聽不到多少“七月流螢”的話題,韶華樓今天是不太好去的,被黎萬懷知道他不僅偷溜出來還去逛花樓,鐵定少不了一頓罵。

    左思右想,多在外麵逗留也沒了意思,黎相輕搖搖頭,打道回府。原路往回走了幾步,黎相輕又換了條路線。

    扶黎瘋瘋癲癲的,也許越是皇城戒嚴的時候,他越是使勁折騰。他準備繞到扶黎經常賣神仙丹的那條小街去看看,指不定就看到他蹲在角落裏賣神仙丹呢。

    小街是條很小很偏的街,基本挨著的都是百姓的後門,黎相輕也不是很懂扶黎為什麽選在這種人跡罕見的角落賣丹藥,據他所說是為了體現道人的神秘,黎相輕覺得他隻是神經。

    今天的小街依舊沒有什麽人,小街角拐彎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不怎麽響的落水聲,黎相輕繞過街角,隻看見一個飛快竄走的人影。

    皇城戒嚴搞得人心惶惶了?走路這麽急,恨不得飛起?

    黎相輕又往前走了幾步,仰頭往平時扶黎喜歡待的那個角落望了幾眼,沒人。

    想來也是,昨天還在韶華樓裏,**賬內,說不定根本沒出來過。

    今天勢必無功而返,黎相輕撣了撣袖子,轉身回府。

    剛要踏出腳步,就聽見側後方水缸裏有些響動,想起剛才聽見的落水聲,黎相輕回頭看了看,周圍並沒有小河也沒有水井,那落水聲就是這水缸裏的了?

    連忙走過去看,就見一個小孩子淹在了裏麵。

    黎相輕嚇了一跳,忙把那孩子撈起來。

    還是個兩三歲的小奶娃,粉嫩粉嫩的,穿著美美的華麗小衣裙,因為暈過去而緊閉的雙眼下是又長又黑的小睫毛。

    誰家的小千金,真是造孽了。

    小家夥還有呼吸,黎相輕單膝跪地,讓小家夥俯臥在他曲起的腿上,輕輕拍打她的背部,等她咳出了水,才將她輕輕平放在地上。

    孩子還太小,如今雖是夏日了,但裹著濕衣服還是怕待會兒會發燒,黎相輕看著還迷迷糊糊暈著的小家夥,嘴裏嘀咕了一句“你還小,叔叔不是變態,救人要緊”,然後就把孩子抱到了角落,確定沒人注意,快速地解開了小孩的衣裙,想把自己的外衫換給她。

    等把衣服解開,小家夥脖子裏掛著的玉佩滑了下來。

    那玉佩十分精致,黎相輕在古代多年,對玉器的好壞還是能分得出來的,這種品質的玉,估計是黎府都沒有的。

    誰家的千金,這麽尊貴?

    好奇看了眼那玉佩,黎相輕愣住,那玉上刻著兩排字——抱寶懷珍,玉軟花柔。

    天下人都知道,這是今上在珍柔公主的百日宴上提的字,並以宮內最上乘的玉親手刻之,飽含了對心愛幼女的美好期望。

    這可不就是今上捧在手心裏的珍柔公主麽!

    黎相輕有些猶豫了,他猛然想起,古代對女子的貞潔看得十分重要,他現在為了救人把公主扒光了裹自己的衣服,明天會不會就被皇帝哢嚓了?

    可是這麽小的孩子裹著濕衣服也不是辦法,黎相輕皺著眉,一邊緩緩脫著公主的褲子,一邊想著還要不要繼續。

    忽然!

    黎相輕睜大了雙眼,一臉懵逼地看著公主腿間的……小鳥……

    操!

    黎相輕忍不住爆了粗口,連忙把褲子提回去,又看了眼公主脖子上掛著的玉佩,確定是珍柔公主無疑。

    他慌了!完了!他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一個公主為什麽會有鳥?!皇帝知不知道?!這其中又涉及了什麽皇家秘辛?!

    黎相輕不敢再往下深想,他不能知道這些,他必須把這個大|麻煩推得遠遠的!

    連忙把公主的衣服一件件仔仔細細的係好,確定看不出被脫過,黎相輕才脫下外衫,把公主裹住,勉強能給些暖意。

    扭頭四處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黎相輕連忙抱著公主往黎府正門跑,一邊跑一邊喊救人。

    他既然救了珍柔公主,就很難抹殺這個事實,也不能就這麽把孩子丟在那裏,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大張聲勢,把他救了珍柔公主的事鬧得人盡皆知,讓所有人都看到他是多麽慌慌張張地給公主裹了件外衫就著急忙慌地喊救命了。

    隻有這樣,別人才不會想到他曾經還想給公主脫衣服取暖,隻有這樣,他才能坐實救了皇上心尖子的事實,不管是誰蓄意地將皇子變公主,都不能隨意動他。

    作者有話要說:  裸奔攻有話說:又晚了!!!本來想發兩千的,還是沒忍住寫了四千!!!世道艱難,太忙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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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晏端淳:心裏痛,駙馬認不出我,還覺得我是個□□煩【不願麵對jpg.】

    黎相輕:寶貝兒,別這樣【我能怎麽辦,我也很絕望啊jpg.】

    晏端淳:【樸實的微笑中透露著些許疲憊jpg.】

    黎相輕:寶兒,聽我解釋,我隻是看到你的小鳥有些震驚,我保證我以後一定多看看【你可以坐我嗎jpg.】

    晏端淳:【手動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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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感謝你救了朕心愛的閨女!

    黎相輕: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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