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空穀簫聲邪入雲 檻外風塵儒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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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邊的最後一抹煙霞沉沒在海平麵上, 藥家的千帆渡輪便早已是乘風渡月的緩緩啟航。
渡輪上的燈火越趨明了,海浪拍打的濤聲裏圓月高懸天空。月色怡人, 落豫州站在船欄旁看著穿透雲層映在海麵上的皎皎月色。
海風習習, 讓蓬萊仙島逐漸的消失在迷朦的海霧之中。看著隱在海霧裏的蓬萊仙島,讓落豫州心頭生出一股愜意, 在蓬萊仙島而時時緊繃在心中的那個弦終於能鬆一鬆了。
旁人總以為來蓬萊仙島采摘仙草靈藥是一件天大的好差事, 總覺得不過是采個藥材哪裏會很辛苦。
可旁人怎能知曉這一方地土因為靈氣充沛,常有各方修煉人士出沒。藥家雖恪守各方俗成的約定,但以往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意外, 但這也隻能是身為帶隊人心裏的一塊不與人知的心事罷了。
而且這采摘仙草靈藥,也要根據它的藥性掐著時辰去采摘, 采摘也要根據它的習性而用特定的工具去摘采。那些個隻知錦衣玉食的敗家公子, 怎能知曉其中的辛勞。
看著這微波蕩漾的海麵, 略帶幾分鹹腥的海風吹拂著這裝飾精美的千帆渡輪。聽著時不時拍打在船身上的輕輕濤聲,就好像是一種能緩解落豫州緊繃心弦的一首安撫曲。
經今日一次,從藥家帶出來的人總歸是有驚無險安然而退, 但落豫州心中還是對那條四目玄蛇有一種揮之不去的陰影。不過一想到總算可以安然帶隊歸返,馬上就可以回到藥家這又讓他心頭的陰霾一掃而過, 神情變得愉悅起來。
隻不過這歡愉的心情未有持續太久, 在他身後就傳來藥家一名甲士的焦急回稟聲。
“二爺,方才藥女聽您的吩咐去三小姐房中服侍, 但進去之後卻發現三小姐不見了蹤影,而桌子上還留了封書信。”
落豫州聞言,眉頭頓時一皺, 他轉過身接過甲士手中的一封書信,回到船艙中,坐在擺滿豐盛吃食的桌案旁,看著書信封麵上寫著父親大人親啟的六個大字,心頭就湧上一股惱火。
“冥頑不靈!”
一聲低喝卷入夜幕之中,海島旁的一處礁石邊,悠閑自在的瀾蒼揮著扇子漫步走在沙灘上,幽靈駒懨懨的停在一旁蕩著馬尾。
瀾蒼那一雙撲朔迷離的桃花眼透過迷朦的海霧眺望著遠方,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
霞雲繚繞的玉虛峰上,一臉憔悴的歸元仙尊從浮霞關慢步而出,手持一朵並蒂金蓮。
齊羽與沐玄清恭敬侯在長階下,見歸元仙尊出關便立馬上前去迎卻被歸元仙尊擺手一止。
一雙慧目看著下方低垂著頭的弟子不禁輕歎一聲,蒼健的聲音中已是染上了幾分風霜。
“此次出關我便要出門訪友,但離你們大師兄醒來還有段時日。在這段時間裏,你們好生呆在玉虛峰上修煉。等青書醒後將這朵並蒂金蓮交給他,到時他自會明白。”
說著將這朵並蒂金蓮傳到沐玄清手中,歸元仙尊大袖一揮再是看了一眼此刻清風寂寥的玉虛峰,便行起一縷閑雲,輕歎一聲,麵色鬱鬱的騰雲而去。
經此一次,四海之內的四座仙峰都遭受了不同的折損,玉虛峰大弟子洛青書身受重傷閉塞神識,縹緲峰大弟子季白因血玉身損,碧水峰的遊玉仙子也因此次受傷而要閉關數載,說到底也隻有金鼎峰的金均嶽還算大體無恙。
外加歸元仙尊在魔域大戰上任魔君任飛穹,此事一出又在四峰中掀起一陣軒然大波,早已身死的任飛穹竟然是依附在血月紅蓮之中還將凶星的命數強行逆轉。
將星格逆轉承其命數是自四峰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而凶星是被歸元仙尊收伏鎮壓,卻又是因何種緣故被任飛穹奪走?這件事四峰中人也皆是議論紛紛……
而歸元仙尊為了彌補自己以往犯下的過錯,在金罩中力戰任飛穹耗損一半修為終把這位早已瘋魔的魔君伏法。
道法自然,方有終始。心念中所造就的偏差,最終還是歸結到自己身上。
歸元仙尊騰雲慢行,想著那縷並蒂金蓮中的魂魄,心中徒留的隻剩唏噓。
沐玄清手中持著歸元仙尊給他的並蒂金蓮,目送著他騰著一抹閑雲離開,師尊自從魔域歸來之後麵上的疲憊之色越漸深邃,一頭華發看著更是蒼老,這不禁讓沐玄清心中的淒然油然而起。
師兄弟幾個自出了玉虛峰,便接連發生變故。大師兄身受重傷神識閉塞,至今昏迷不醒。而最讓他震驚的就是,容晉師兄竟然是魔道小殿下……
除卻落晟語的重回藥家,在蓬萊仙島上見到徵塵與黎嬰二人,也是讓他十分驚訝。
黎嬰竟不知不覺升階成為了一名元嬰修士,而乍看到徵塵是更是讓沐玄清感到他渾身上下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
是他卻又不像他……
“師弟,你說小師妹什麽時候會回來呀?”
齊羽在歸元仙尊走後便一直拉聳個腦袋,像是生無可戀一樣,他神色愣然的盯著遠處的一抹雲霞,口中又念叨起落晟語。
“……”沐玄清聞言不由略是鄙夷的瞧了一眼齊羽,心中嘖了一聲,如今玉虛峰師尊訪友,大師兄重傷未醒,徵塵去了璃琉仙境,這偌大的玉虛峰隻能由他一人打理,而這齊羽師兄胸無大誌,沉迷與情絲之中也是一副完全幫不上什麽忙的樣子。
“師兄,你還是好好管管你自己吧!”沐玄清輕哼一聲,冷聲道,“小師妹定是犯了事,師父才讓她重回藥家的,你且莫要再動什麽歪腦筋!”
沐玄清瞧著齊羽那副唉聲歎氣的模樣,心中就來氣,自落晟語重回藥家之後,這三師兄就越發沒有師兄樣子了!
“無藥可救!”沐玄清冷著臉,冷冷的丟下這句話後,便持著並蒂金蓮打算回翠竹峰去。
齊羽聽聞這句話,心中雖也生氣,但也無可奈何。如今師尊不在,玉虛峰是由五師弟沐玄清掌事,而他這位師弟性子雖不及徵塵清冷,但也古怪的緊。若是惱了他,還不知會碰上什麽事呢!
這般想著齊羽隻好忍下心中的氣來,又是走到浮霞關外的玉欄旁,倚著玉欄望著雲霧聽著幾聲仙鶴的鳴叫,口中又念叨起他那心心念念的小師妹來。
“小師妹,你放心待我練到元嬰期後定將你從藥家帶回來!”齊羽雙手握拳,心神堅定。
但當他剛說完這句話,崩直的肩膀又是一鬆,泄氣道:“但是這突破金丹也著實太痛了些。”
“哎……”
齊羽在下方哀歎,隱在雲霞中的索戎瞧著他這副模樣,不由疑惑的朝著一旁的白澤問道:“歸元怎麽收了這麽個徒弟?心無大誌,因這骨皮之痛就不敢破丹?”
“哎呀哎呀!你管這麽多做什麽,看歸元的樣子連我們在都未有發現,看來根基受損,此番他道是訪友定是為了修補元神而已。既然他已無暇去管璃琉仙境的事,那就我們自個兒去吧。”
白澤揮舞手臂,招來雲霧將索戎麵前的一縷空缺填補,讓他不在去看那獨自哀歎的齊羽。齊羽這個小弟子,他一看便知,轉世的來頭不小,因身上帶著情劫所以才這麽不上進。
白澤撇了撇嘴,悄然的看了一眼索戎,心中道:‘此事還是莫同索戎講好了,不然又要出大亂子了。’
索戎見下方的齊羽逐漸的被白澤招來的雲霧遮掩,口中還是沒好氣的道了一聲:“你不說我也知道,定是個來頭大的。”
“嘿嘿嘿……”白澤嬉笑著臉,傻笑一聲匆匆帶過,拽了拽手中的玄鐵煉,對著下方的一條黑蛟道:“曆霄,還等著做什麽,還不快去璃琉仙境!”
蛟龍巨尾一擺,掀開一方雲霞,動作慢慢悠悠甚有一副懶得理你的架勢。
“嘿!認賭服輸,你可別不服氣,輸了就……”
白澤的話還未說完,底下的黑蛟就怒吟一聲,爪踏烏雲,翻滾而去,動作之快讓在上頭的白澤一陣釀鏘,險些摔落下去。
“嘿!”白澤氣急,但還未讓他說完,就被撲麵而來的風霧遮擋著再也開不了口了。
“哈哈哈哈哈……”索戎騰著祥雲,跟在後頭見白澤狼狽的緊緊伏在黑蛟的背上,不由開懷大笑道:“我看這打賭輸了的更像是你嘛!”
一路上,索戎與白澤就這般嬉笑打鬧,不到片刻就到了蓬萊仙島。
此時的蓬萊仙島,冷月高懸,一副迷離玄幻的景象,不同與白晝中的蓬萊仙島,此刻帶上了幾分幽幻神秘之色。
“看起來,妮子與那小星君已去璃琉仙境了。”白澤伸著脖子朝著蓬萊仙島上探望,見沒有黎嬰與徵塵的身影便對著索戎說道。
“嗯。”索戎低聲應了一聲,正想掐指測出黎嬰與徵塵所在的方位時,卻在蓬萊仙島唯一的一處平地上見到了兩個本不應該在一起的人。
索戎眼睛微眯,麵色一變。“他們怎麽在一處?”
“誰?”白澤見索戎麵色微沉也一臉奇怪的朝著他看著的方向看去,“瀾蒼與落晟語?!”
在海浪翻騰的沙岸旁,落晟語跟在瀾蒼身後,隨著他一同騎上了幽靈駒。
看著幽靈駒振翅而走,白澤不由心中低歎一聲,看來歸元的徒弟七七八八的到最終也餘不下幾個嘍。
索戎凝著眉,看著落晟語他們離開的放心,眼中的威赫直逼而出,口中冷哼一聲。
而在他們身後已化成人身的曆霄,轉動著手腕看著前頭閃過一陣黑霧,舌尖一舔唇角,心中暗笑:‘這下可有好戲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