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離開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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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不超過五千的騎兵,生生營造出千軍萬馬之勢,其中的心思,荀攸略微一想,便已通透。
董卓這虛張聲勢之法太過粗陋,縱然京中的官員一開始不曾往這方麵想,被他唬住,但要不了幾天,他們就會回過味來。
可哪怕隻能糊弄兩天的時間,對於董卓而言也足夠了。
休養兵馬,摸清局勢,搶占先機。
以最快的速度在洛陽城紮根,搶奪軍事話語權。
等袁紹等人反應過來,再想限製董卓,已是無可奈何。
從一介小兵成長為一代豪強,除了不可多得的運氣,心機與手段同樣不可或缺。
董卓護送天子進宮後,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為自己請功,而是執笏上書,懇請廣辟名士,為黨錮翻案。
黨錮之禍,本就是宦官陷害士人,用來打壓士人的欲加之罪。
如今董卓提出翻案一說,意在將遭受罷免、圈禁的士人無罪釋放、重新任職。
這是大刷名士、學子、世家好感值的機會。
也是何進想做而沒能做、袁紹想做而來不及做的事。
然而這個請案卻被皇帝劉辯按下不表。
理由很簡單也很實在,黨錮之禍雖是宦官用來打擊政敵的名號,可最終的拍案者是桓、靈二帝。推翻黨錮一案,豈不是說二位先帝做的不對?如今自己的先帝老爹剛剛駕鶴西去,屍骨未寒,他這個做兒子的急吼吼地指正老子的錯誤,像什麽樣?
劉辯很想做個孝順的兒子,董卓卻是沒心情體諒他的孝心。
連著救駕的那次,這是劉辯第二回下他的臉麵。
這讓董卓很不高興,甚至動了念頭,想把小皇帝給廢了。
不等董卓摩拳擦掌,把渴望付諸實踐,丁原率著他的大部隊趕入京城。
丁原的駐地本就在河內,離京城不遠,一接到荀家的書信,立馬就趕了過來。
風頭無兩的董將軍,終於收斂了些。
他雖然接手了何進與何苗的舊部,但在總軍力上,不過和並州刺史兼執金吾的丁原堪堪持平。
看出董卓有廢立天子的念頭,丁原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同時約戰城外,用訓練有素的軍隊教他做人。
盡管董卓尚未敗北,卻是實實在在的被丁原的軍隊壓著打,不由大駭。
其中最讓他戒懼的,乃是丁原部下一名小將,猊鎧長戟,虎虓英武,其所向披靡,好似一把尖刀,刺哪破哪,生生將他強大的軍隊割成兩段。
董卓肅容問道:“此為何人。”
旁邊的裨將軍道:“此人姓呂名布,字奉先,乃是丁原帳下一名主簿。”
董卓一臉見鬼的表情。
什麽時候丁原帳下的一名文官……都能把他的部將打得不能自理了?
“好好調查此人。”董卓道,“最好能叫他為我們所用,替我們除去丁原才好。”
也不知董卓用了什麽辦法,竟真誘得呂布對丁原產生恨意,哢嚓一戟把人砍了。
有了呂布的幫助,董卓十分順利地把丁原的殘部收入旗下,自此,京中再沒有人能捋他的鋒芒。
將京中大權盡數握在掌中的董卓,開始廣召名士,到處發橄欖枝。
對於董卓的拉攏計劃,隻有極小部分的人欣然接受,大部分的人都處於將信將疑的觀望狀態。
還有一部分人,或是看不慣董卓的土匪作風,或是對當局失望透頂、不肯輕易出仕。這一部分人往往身價極高,也很有底氣,直言拒絕了董卓的征召。
對於這一部分人,董卓隻做了一件事:帶兵去對方府裏,把人綁出來,強行讓人就職。
荀彧的叔叔,荀氏八龍之一的荀爽,就是被強行架出來當官、無限懵逼的其中一員。
董卓來這麽一出,加上意圖廢立皇帝的舉措,完全是弄巧成拙,把士人們都得罪了。
得罪的最狠的,就是荀氏一族。
荀家已經卷好鋪蓋,準備把優秀的年輕一輩送走。
荀彧當仁不讓地成為其中一員。
荀攸卻是道:“遣送族人一事,有叔父便已足夠。攸不才,願留在洛陽,以待其變。”
知道荀攸決定的崔頌差點從席上跳起來:“你不走?”
荀攸搖頭未答。
世家大族,無論出世還是入世,都不可能徹底離開朝堂。洛陽乃是政治中心,總歸要有荀氏族人留在這兒待命的。
他比叔叔荀彧年長幾歲,由他擔任這一人選,再適合不過。
崔頌不是很明白這些世家大族的彎彎繞繞,但他作為一個外姓之人,無權幹涉荀攸的決定。
雖是如此,該給的提醒一個都不能少。
於是崔頌隱晦地提醒荀攸要注意自己的小金庫,把私房錢藏好。
荀攸:……
頂著荀攸異樣的目光,崔頌大義凜然:
連綁人做官的事都做得出來,這董卓想來是個沒節操的……作風這麽土匪,說不定他哪天窮的蛋疼了,就會闖到士族家裏搶劫一頓呢?
荀攸忍住笑,朝崔頌一揖:“攸謹記。”
此時的荀攸隻把這當做玩笑話,全然沒有想到,不久之後,這句被他當做戲言的話竟然應讖了。
三天後,崔頌卷好行禮,坐上馬車,跟著荀家的車隊出城。
荀攸前來送別,崔頌盯著他看了又看,總覺得自己似乎遺忘了什麽,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直到車隊出行,崔頌還是沒能想明白自己到底忽略了什麽,遂不再想,坐進馬車裏開始啃蜜餞。
荀彧送過來一盤胡桃,他照單全收,並回贈了一碟葡萄。
過了一會兒,荀彧派人過來問他要不要下棋。崔頌險些被胡桃芯哽住,連忙表示自己有些“疲乏”,深表歉(jing)意(kong)地拒絕了他的提議。
然後,崔頌就聽到隔壁車架上響起了彈琴的聲音。
琴是好琴,曲是好曲。彈琴者技藝高超,琴音清泠悠揚,情意交融……總之彈得十分好聽,就連崔頌這不懂音樂之人,都能聽得津津有味。
當然,除了覺得琴聲好聽之外,他最大的感觸就是:想睡覺。
好聽歸好聽,可這馬車巔啊巔的,音樂又這麽柔美,不叫人生出睡欲才是怪事。
於是崔頌真的睡著了。
本來還想和“君子六藝,無一不通”,“琴藝高絕,堪比伯牙”的崔郎探討琴技的荀彧:……
他想,崔家兄弟大抵真的是“疲乏”了吧。
崔頌一覺醒來,隻覺得腰被碾過似的痛——古代的車座太硬,路又巔,半途睡著的後果就是腰部跟大象踩過一樣,說不出的酸爽。
他懶洋洋地掩了個哈欠,接過侍女遞上的濕毛巾,擦了擦臉又擦了擦手。
等到精神了一些,侍女又遞上一碗黑乎乎的藥。
崔頌抽了抽嘴角,不明白這強身健體的藥為什麽讓他喝了好幾個月,就連眼下這急著趕路、不宜熬藥的時候也沒放下。
荀彧倒是給了他一個最合適的解釋:“崔頌”之前為恩師何公守孝三年,不食葷腥,憂思過重。如今出了孝,自當注意飲食,細心調理身體,以免傷了根基。
崔頌接受了這個說法,認命地把那味道堪比劇毒的“良藥”喝下。
想到初來乍到的時候,侍女與大侄子都透著股小心翼翼,生怕他心情不好的模樣……崔頌不由猜測,原身當時心情不好,莫非是因為還未從恩師亡故的悲慟中走出來的緣故?
這麽一想,崔頌又默默給原主加了個重情的標簽,一邊接過侍女遞上來的水壺,含了一口,衝淡口中的異味。
車隊出了洛陽,駛入孟津。
待到第五日的時候,徐濯從亭驛中帶回來一封信。
裝著信的竹筒上,有一行刀刻的落款,筆鋒淩厲,氣勢迫人。
崔頌認出這是戲誌才的字跡,接過徐濯手中的竹簡,打開封蓋,從裏麵取出一片細帛。
這封信的內容,可以用三句話概括:
關外有異動,小心。
主弱仆強,公卿失德,小皇帝肯定要倒大黴。
京城危險,快點離開,我在潁川等你。
落款日,半個月前。那個時候何進尚且活蹦亂跳,一麵倒地打壓宦官。
崔頌在意的重點,不在於戲誌才的神算。
他的所有關注力,都在最後一句上。
——我在潁川等你。
憑空驚雷,附加十二級地震!
他可以在荀氏叔侄麵前大肆忽悠,卻絕無可能騙過戲誌才。
原因無他,隻因為戲誌才:和、原、主、很、熟。
隨便一個與“平常”不同的表現,就能讓這位摯友發現異常,更何況他滿身都是破綻,滿腦都是抓不完的小辮子。
崔頌盯著細絹上龍飛鳳舞的筆跡,故作鎮定地將細絹折好,塞回竹筒裏。
潁川一定不能去。
崔頌想。
他得走,繞開潁川,到別的地方去。
想到就做的崔頌,當晚就和荀彧提出辭呈。
作者有話要說: (劇場)
董卓:逃得了叔叔逃不了侄子,逃得了侄子逃不了叔叔,庫哈哈哈哈哈。
逃走的荀彧:……
叔叔荀爽:???(黑人問號)
侄子荀攸:……
。
。
……是不是覺得我變勤奮了?是的,你們看到了一個假作者(深沉.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