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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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大夫,因為很多花類都有藥用價值, 所以也會時常去花鳥集市上逛一逛。曾經就偶然見過一株軟香紅, 自然認得出來。

    軟香紅是月季的一種。月季自古以來便有“花中皇後”的美譽, 軟香紅作為其中珍品, 價值不言而喻。

    徐慶生忍不住走近了幾步, 細細撥弄了一下那軟香紅的花瓣, 麵上的驚歎之意愈濃, 他抬了頭,有些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句,“這……這真的是軟香紅?”

    珍稀珍稀,軟香紅便是因稀而珍, 嬌貴得讓很多花農都望而卻步。他上次見過的那株,據說還是那老農精心養了七八年之久, 才有了花開之時。

    再者現下已是八月, 雖然月季花期長,但這個時間的軟香紅應該正是盛極而衰的時候, 眼前這株卻含苞待放,柔嫩妍麗, 比之他曾見過的那一株的品相竟隱隱還要好上兩分。

    其中難得, 豈是幾句言語就能表述?

    “應該是吧?我也不敢確信,”賀澤表情平靜, “前些日子尋了種子來隨意種上了一盆,沒料想它這麽快便開了花,這兩日在看那藥書便覺得它和軟香紅有些相似, 這才想著抱去集市上看看。”

    “隨……隨意種了一盆?”徐慶生一張臉都已經有些扭曲了,胡子也抖了抖。

    “確實如此,”賀澤點了點頭,“不過這到底是不是軟香紅我也說不準,拿到集市上便知道了。”

    “福氣啊,真是福氣!”徐慶生定定地看了賀澤一眼,良久之後才搖頭歎道,“若是你我二人沒有認錯,賀家小子你可真有福氣。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在我可真信了!”

    “徐大夫說笑了。”賀澤輕點了點頭。

    一旁的賀家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賀有財往前走了兩步,眼神在賀澤和徐慶生個身上轉了一圈,這才對著徐慶生開口道,“徐大夫,您這跟小兒說什麽?咋我和他阿姆都沒聽懂?”

    小澤不過抱了盆花出來,這徐大夫便連聲說福氣……到底什麽福氣?難不成是這終於開花了?哎,不對!他記得早上從房間出來的時候那麽多花盆也沒一盆開花啊,怎麽這會兒……

    “阿爹,等我回來再跟您詳說,這天不早了,我先送徐大夫回鎮上。”

    “就是,賀兄弟,等賀澤回來再讓他告訴你吧,這小子……有福氣!你們可生了一個好兒子!”徐慶生臉上帶著笑。

    單從那一日在牛車上,賀澤請自己瞞下他阿爹的傷勢就能看得出來,這孩子心思純孝,又有擔當。他之前也聽張氏提了一嘴賀澤之前遭了一劫的事,沒曾想這大難不死,福氣倒也真來了。

    品性純善,又有福氣,這還不是個好兒子?

    賀有財和李氏聽了這話,臉上也有了幾分笑意。賀有財看了賀澤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嘴上卻開口道,“哪裏的話,徐大夫,這孩子可經不住誇,您再誇他這尾巴可要翹上天了!”

    徐慶生笑了一聲,也沒再開口。賀澤抱著花盆和他一起出了院門,很快便消失在了幾人的視線中。

    賀澤借了趙富貴的牛車,因為又出了太陽,賀澤這車趕得也更快了些。到了鎮上的時候,酉時剛至。

    一路把徐慶生送回了診鋪,賀澤這才繞了幾條街到了花鳥集市。雖說時間已晚,但雨後陽光燦爛,這裏人群倒也未散。

    能玩得起花鳥的人,大都是這鎮上的富裕人家,花農和養鳥的攤販隻要賣出一盆花或者一隻鳥,大半個月的家用也就夠了,自然舍不得這麽早就離開。

    此時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花卉,姹紫嫣紅,爭奇鬥豔,青紅紫綠各種顏色的鳥兒站在籠子裏嘰嘰喳喳,不時還有鸚鵡冒出幾句恭喜發財,來往的客人都在和攤販花農討價還價,一片喧嚷之景。

    賀澤和他手上的那盆軟香紅進了人群,倒一點也不起眼了。

    他也不擔心,隻慢慢悠悠地抱著花從街頭走到了街尾,這才尋著一個小書鋪進去了。

    等到他出來時,手裏拿著一塊牌子。

    賀澤隨意找了個空地,將牌子立了起來,自己挽起衣袖掃了幾下石階就坐了上去。麵前的那盆軟香紅依舊將放未放,引人遐思。

    隻是這短短時間,它的色澤似乎更加鮮豔了些。根莖翠如碧玉,幾片葉子錯落有致,一朵紫紅杯托狀的花骨朵立在中央,含蓄內斂,卻又豔色逼人,如眾星拱月一般。

    空氣中似乎多了一股韻致的香味,清淡悠長,卻不與花香夾雜在一起,獨有一番淩然眾花之上的高貴意味。

    不過讓他催生了幾次,這花倒還有了幾分傲氣。

    隻一會兒,便有人駐足在了這花麵前,傾身看了又看,明顯有了興趣。他看了一眼賀澤,見後者年紀輕輕,眼裏有了幾分算計,“喂,小子,這花,怎麽賣的?”

    “牌子上有寫,自己看。”

    賀澤抬頭瞥了來人一眼,將他臉上的表情盡皆收入眼底,隨即手指輕輕敲了兩下牌子。

    這人還是第一次見這麽冷淡的花農,礙於確實想要這花,隻得壓著脾氣往前麵那塊牌子上瞄了瞄,下一秒卻是忍不住罵出了聲,“二十兩,你,你這……你怎麽不去搶啊你!”

    牌子上什麽也沒寫,隻有簡簡單單的三個字,“二十兩。”

    本來還以為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他言語幾句,說不定十幾二十文錢就到手了,哪曾想……二十兩?!

    想錢想瘋了吧!

    “有錢拿錢,沒錢走人,你買不起自然有人買得起。”賀澤一點也沒客氣。

    若不是因為這裏不過是個窮僻地方,他也不會隻寫二十兩。這花,可遠遠不止這個價。

    “你,你怎麽說話呢!我買不起,我……”見旁人的目光都圍攏了過了,來人又羞又窘,隻得轉了話頭道,“你這什麽爛花要二十兩銀子?之前這裏一株上好的姚黃牡丹也不過隻敢要價十二兩,你要二十兩,你……”

    “我要二十兩是因為我這花值二十兩,你買不起亦或者不想買走人便是,何苦非要糾纏?你站在這裏……擋了我的客人。”

    “你!”

    這人氣急,卻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滿臉的肥肉一顫一顫的。因著兩人這一番吵鬧,有不少好事者走了過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我說小兄弟,這花看著確實不錯,但是二十兩這也太過分了吧?你莫不是想隨便拿盆花到這誆我們吧?”

    “就是就是,二十兩,哪個傻腦殼能花二十兩就買這麽個玩意兒!”

    “小兄弟,看你年紀還輕,怕是家裏不容易。這樣,我出五錢銀子,你就把這花賣給我得了,我是看著真喜歡!”

    “……”

    漸漸也有不少人蹲在地上看起花來,有喜愛的調笑開口要花,賀澤卻是寸步不讓,“二十兩,少一錢都不行。”

    “你這小兄弟也是,大家都……”

    群聲漸起,可無論怎麽說,賀澤就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半晌之後,人群之外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公子哥模樣的男子。他穿著一身墨藍長衫,這個天氣手裏還拿著一柄折扇,看著倒是風度翩翩,一表人才。

    “聽見沒有?”羅湛明收攏折扇拍了一下小廝的頭,饒有興致地道,“二十兩,我倒要看看什麽花值二十兩銀子!”

    “哎,少爺,那咱們進去?”

    小廝陪著笑,護著他很快穿過了人群。賀澤還坐在石階上,任憑周遭的人說破了嘴皮子,也沒肯改了價錢。

    羅湛明掃了一眼牌子,又看了一眼花,這一看卻沒忍住蹲下了身來,眼神轉了又轉,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這花……還真不錯啊,小兄弟,你這花叫什麽名字?”

    小兄弟?這人看著可不比他大。

    賀澤掃了一眼羅湛明,視線最終落在了他腰間的環形玉佩上,這才開口解了眾人的疑問,“軟香紅。”

    軟香紅?月季中的珍品軟香紅?這三個字一出,人群裏炸開了聲。饒是羅湛明這平日裏對花無感的人,也沒少從他大哥那裏聽到這個名字。

    “真是軟香紅?”

    “假一賠十。”賀澤抬頭。

    羅湛明站起了身,刷地一聲打開了自己的折扇,定定地看了賀澤一眼,這才對著旁邊的小廝耳語了幾句,說完之後小廝立馬出了人群。

    “我讓我這仆人去請蔡老了,隻要小兄弟你這花真是軟香紅,我今兒個便買下了,分文不少!”

    他這話一出,人群中的議論之聲更重了些。

    蔡老可是這條街上的有名的花農,侍弄了花草一輩子,手毒眼睛也毒。前些年這條街上唯一出過的一盆軟香紅,就是他給培植出來的。

    若論對花草的了解,這縣城裏他認第二,恐怕沒人敢認第一。

    羅湛明不喜花,可他家裏的三個哥哥卻喜歡地緊。以前他大哥常常請這個蔡老到府上侍弄花草,他這才認識。

    等人的空檔,羅湛明又收了折扇蹲在花前看了好一會兒,越看便越覺得驚異。他家也有不少奇花異卉,可品相如此之好的他倒也是第一次見,若真是軟香紅,便是極品軟香紅,他這一趟可算沒白跑!

    賀澤剛剛澆了點水,此時還有一兩滴晶瑩玉露留在了花瓣上,愈顯嬌嫩明媚。羅湛明忍不住伸出了手去,剛剛要觸到花時又頓住了動作,見賀澤沒阻止,也就真輕摸了上去,又嘖嘖讚了兩句。

    哪怕這花不是軟香紅,他今天也買了!難得有能讓他看上的花,哪能拘泥於品種?且這花能把他這本就不愛花之人都給俘獲了,對愛花之人而言,怕是如獲至寶。

    羅湛明不知想到了些什麽,看著花的眼神更滿意了些。

    因著這軟香紅盛名在外,周遭看客好奇心重竟也沒走,一直在旁邊等著,不時看看花,不時看看賀澤,又不時看看羅湛明,議論之聲不停,隻等著鑒花的好戲登場。

    約莫過了一刻鍾,小廝的聲音才終於從人群之外傳了進來,“少爺!我把蔡老帶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明終於登場了~嚶嚶嚶~寶貝兒早安,以後每天中午十二點準時更新,然後不定時加更~麽麽噠,謝謝支持!

    另:謝謝@荏苒和@~@落暮@~的地雷,鞠躬致謝,【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