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行刺案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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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緩緩而行,越往北,草木就越是稀疏。

    既是皇親國戚,又是出使遼國的使臣,給安樂侯用的馬車規格與外觀都不是尋常可見的,就連龐昱自己,坐這馬車的次數一隻手就數得過來,外部華麗內裏更是奢侈,讓過了好幾個月樸素日子的安樂侯隻感覺連個落腳的都沒有。

    這些精致的擺件都是他的皇帝姐夫借給他撐場麵的,等龐昱回來,還要全數還給他姐夫的呢!龐昱是一點都不敢碰啊!

    隻是他不碰,不代表其他人沒有這個膽子,起碼此時馬車上就有個人,比龐昱還要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些奢侈之物。

    幹淨修長的手撚著小巧精致的琉璃杯,杯裏盛的是宮中密製的果酒,上麵還飄著一片粉嫩馨香的花瓣。公子如玉,恣意灑然,酒美人美,如一副不可多得的畫卷。

    如果是以前,龐昱說不定會為此看迷了眼,然而現在,他隻能死死地咬著後槽牙。

    “白!玉!堂!你又跟著我做什麽!”龐昱好不容易控製住自己說話的聲音,以免被外頭的人聽了去,因為白玉堂是偷偷溜上馬車來的,其他人並不知道車上還有這麽一號人。

    看著比自己還像個侯爺的家夥,龐昱氣得牙癢:“你倒會享受,那可是我皇帝姐夫的酒!”

    白玉堂眯起眼,翻身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並輕聲打了個酒嗝:“不愧是宮中窖藏,滋味果然不錯!”

    “你!……”

    “你可喚我澤遠,老是連名帶姓地叫,聽著不大舒坦。”白玉堂哼了哼,又偷眼看了下龐昱,“你呢,你可有表字?”

    “你居然有表字了?!”龐昱驚訝得連生氣都顧不上了,他將白玉堂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可置信道,“你我年歲差不多,你……你居然就有表字了!”

    “行了冠禮,自然就會有字,莫非你還未到雙十年紀?……哦,爺想起來了,你還差了兩年,難怪看著臉嫩。”白玉堂忽然一笑,玉頰透著淺紅,酒意上湧,格外有一股魏晉名士的風流姿態,也不知他是在笑自己比龐昱年長,且比他先有了表字;還是在笑龐昱未行冠禮,仍是個“孩子”。

    龐昱猜不透,索性坐到離白玉堂最遠的一角,氣悶地掀開車簾,不再去看白玉堂,也強迫自己不去想這滿室的酒香味兒。

    這一看,倒是分散了龐昱的注意力。

    臨近冬季,草木大半枯黃,一陣冷風拂麵,都如刀割般冷硬。龐昱渾不在意,隻瞧著一匹馬上的白麵書生有趣。

    那書生不是旁人,正是讓包大人頗為頭疼的冰姬姑娘的心上人——張宏祖。

    張宏祖估計這輩子都沒離開過開封,典型的書生體質讓他忍受不了長途跋涉的路程。尤其是給隨行人員配置的馬車,比起安樂侯的豪華車駕掉了不止一個檔次,顛簸不說,還不防凍,炭盆往裏一放,空氣又悶又重,尋常人或許能忍受,但對於張宏祖來說就比較困難了。

    於是這位兵部侍郎的準姑爺坐一段馬車就要騎一會兒馬,出來透透氣。然而他騎馬的技術也很不怎麽樣,能坐穩當就不錯了,馬匹的速度根本無法控製,他胯-下的那匹馬時而停下來吃草,時而拔腿狂奔,而張宏祖一點辦法都沒有,跑得太快他就不得不死死抱住馬脖子,生怕那馬將自己甩下馬背,從此一命嗚呼。

    幾天下來,張宏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腳步虛浮臉色難看,好似朝廷沒有給他吃過一頓飽飯。

    說起來,也是張宏祖倒黴。惹惱了耶律勿這個記仇的小人,基本上就告別了太平的日子,張宏祖一介白身,僅僅是因為懂得契丹語,就被破例召入了出使遼國的隊伍當中,而且他的名字還寫在第一個,下筆的正是王老丞相——因為碰巧在他擬定名單的時候,耶律勿就在王丞相的邊上。

    朝中懂得外族語言的人才不少,要不然禮部和鴻臚寺是幹什麽吃飯的?實在沒必要特招一個沒有半點官職的讀書人,顯得大宋好像沒有人才似的,隻是提名的人是當朝丞相,其他人就算有疑惑也隻能咽進肚子裏。

    事後一打聽,原來這賣字畫的書生是兵部秦侍郎的乘龍快婿,眾人才紛紛恍然大悟,估計秦侍郎是想抬舉自己的女婿,為他今後入仕做鋪墊,所以更加不會拿張宏祖的出身說事了。

    原本對張宏祖這個女婿百般看不上眼的秦鵬年,反而落了個好丈人的名聲,也不知道他本人得知此事會有什麽表情。

    估計也不可能有什麽表情吧,因為秦侍郎與耶律勿將張宏祖安排進來,顯然並不是真的為了給他鋪路的,隻怕張宏祖有命去無命回。否則秦侍郎也不會一直拖著他與冰姬的婚事,哪怕冰姬都鬧到開封府,鬧得滿城皆知了,侍郎大人仍不鬆口,還以張宏祖出使為條件,說隻要張宏祖去了,回來就給他們辦婚事。

    冰姬滿心不舍,想跟心上人一塊去,奈何秦侍郎堅決不允許,而秦夫人又把她看得死死的,張宏祖不在京中,張府就隻剩下雪兒一個弱質女流,哪裏看護得住冰姬?

    這頭張宏祖前腳一走,秦夫人那頭就帶著家丁圍住了張府,又有冰姬的表妹玲瓏軟語勸解,就這麽半軟半硬地把冰姬弄回了秦府。

    耶律勿仍在汴京城中,似乎並不關心遼國陳兵一事,繼續醉生夢死紈絝到底,隻不過龐昱的皇帝姐夫半點都沒有因此麻痹,仍派人暗中盯著耶律勿。

    “此時京中缺人,你不跟在包大人身邊,跑到我這裏來做什麽?”龐昱想了想又有些不忿,舊話重提。

    白玉堂這回倒是不吊著他的胃口了,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人也變得好說話了。隻聽他懶洋洋道:“包大人身邊有展昭在,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倒是你,除了一個冷孤獨還算能看之外,你那些家將,有哪一個能拿得出手的?到頭來還不得靠白爺?”

    “展護衛不是在——”龐昱說完就恍然了,展昭先前是調查那個神秘江湖組織去了,如今那個組織幕後之人身份不再是謎,展昭自然就能回到包大人身邊繼續當差,有武功高強又能幹的展護衛在,白玉堂自然就顯得有點多餘了。

    然而白五爺並不屑於與展昭搶活幹,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於是他微微一笑,一翻身就上了安樂侯的馬車。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五爺的字,原著裏並沒有寫到,但是據說禮親王家有個對聯【方彰慶平堂,恭敬綿長遠】,是跟五鼠的名字的有關的。上聯是名,盧方韓彰徐慶蔣平白玉堂,下聯對應的是表字,澤恭澤敬澤綿澤長澤遠。但是原著裏隻有蔣平是明確寫了表字的,其他人都沒提到。

    其次,《三俠五義》的編著石玉昆是清朝乾隆末期到同治時期的人,乾隆的兒子嘉慶皇帝名字就叫永琰。一般來說,寫書的人會盡量避免皇帝的名諱的,而且原著裏對白五爺的形容是“陰毒刻苦”,最後還慘死了……怎麽看都不像好話,orz,清朝的文字獄是非常可怕的,所以五爺不太可能用“澤琰”作為表字。而且就個人來說,我更喜歡“遠”字,對應對聯是一方麵,另一方麵覺得“琰”字太貴氣了些,不夠飄逸瀟灑,而“遠”字有高遠、長久的寓意,白五又是兄弟當中最小的那個,這個“遠”字也有長輩們對他的一種愛護和期許在裏麵,希望他的人生道路能走得長遠,所以在寫的時候我就選擇了“澤遠”作為五爺的表字。

    以上都是不靠譜的考據,一家之言,有錯莫怪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