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鍘包勉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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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鬆樵將整個鏢局的人都散了出去,暗中保護萊陽縣內所有有孕婦的人家。如此守株待兔,日夜監視,終於被他等到了裘飛。
裘飛不敢在白天出門,隻能在晚上伺機而動。他也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身上的傷還沒好完又添新傷,所以不得不找一個機會繼續盜取紫河車。
他雖躲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好幾天,並沒有出門踩點,可他有消息來源,隻要那人給他打探妥當,他就會立即動身,一刻都等不下去。
於是這晚,裘飛收到消息就換上了夜行衣,帶著熟悉的作案工具,翻過隻隔兩條街的王老漢家裏。
王老漢家的兒子在去年冬天剛娶了媳婦,算算時日,王家新媳婦的肚子才不過六個月大,裘飛為了給自己療傷,早已喪心病狂,不會在乎自己殺害了多少人命,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雷鬆樵與龐昱二人商量過後,為裘飛的藏身之處賭了一把,就賭他還在萊陽縣內,結果也確實如此。
收到手下鏢師傳來的信號,雷鬆樵第一時間就趕去了王老漢家,看向被人團團包圍的裘飛目中湧起濃濃的仇恨,他要親自出手,為侄子報仇。
“這麽多人打我一個,未免有些不公吧?”裘飛並不慌張,反而看著雷鬆樵冷笑,“威遠鏢局也欺人太甚了!”
“裘飛,你作惡多端,今日合該為那些慘死在你手下的人還命!”雷鬆樵怒極反笑,“不公?你殺那些無辜婦女之時怎麽不覺得不公?你殺人全家時怎麽不覺得不公?對付你這種沒有良心之人,要什麽公平!”
雷鬆樵完全不上套,不跟他講什麽江湖道義,直接多打一,不管裘飛吞了多少提升功力的藥丸,也逃不過他們天羅地網般的攻擊。
“嗬,我不過是手頭缺錢來偷點銀子的,你卻給我栽贓這莫須有的罪名,武林正道莫非都是這般黑白顛倒之人?”裘飛漸落下風,卻仍死口不認。
雷鬆樵為人正直,手下鏢師也多跟他脾性相投,聽到裘飛這麽說,他們也不免生出一絲疑惑。裘飛就覷準了這些人片刻的鬆動,利用自己詭異的身法,企圖衝出包圍!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他確實是殺害雷恒與無辜孕婦之人!那天晚上我也差點死在他的手上,哪怕他蒙著臉,我也依然能認出他就是凶手!”
裘飛正準備從黑暗中掠走,卻被一枚熟悉的暗器擊中了身上的傷處,身影頓時一滯,甚至連內力都無法調動起來。
裘飛大驚失色,連忙甩出幾枚淬過毒的暗器,雙目帶毒地看向那個說話之人,隻見一名鵝黃衫的少年站在王家門口,容貌精致秀雅,眼睛仿佛會說話。
裘飛的眼中閃過一抹驚豔,同時再度浮上一絲貪婪。
他自然認出了少年,沒想到這個自稱是安樂侯的人竟然追著他到了萊陽縣,而他這幾日養傷,沒能打探到消息,實在是失策。
等他這回傷好了,肯定不會再輕易放過這個人……
裘飛心中陰暗地想了好幾個將人囚禁玩弄的場麵,正暗自飄然,眼角餘光卻猛然看見少年身邊的白衣青年,渾身的血液頓時一涼,五官扭曲。
是了,能如此了解他受傷之處的人,就隻有那晚的白衣人……
沒想到那人居然也在,大意了!
裘飛意識到不好,連忙又吞了幾個能漲功力的藥丸,正準備放手一搏。
可惜白玉堂連運功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妖氣四溢的刀仿佛嗜血的魔物,刀刀見血,殺得裘飛連氣都喘不上。
此時裘飛才意識到,原來那天晚上白衣人還不是其實力的全部。
裘飛大喝一聲,既然注定要折在這裏,那他不如多拉幾個墊背的,眼光四處一轉,陰陰冷笑,尋著一個挪步的機會衝向了龐昱。
“你找死。”白玉堂眼中充滿煞氣,表情陰沉得可怕,他瞬間回身橫刀斬向裘飛的去路,即使裘飛意識到不對,想要刹住腳步,也為時已晚了。
那把刀斬落了裘飛的兩根手指。
裘飛引以為傲的暗器與毒-粉暫時無法出手,能用的手段就隻剩下內力與輕功,加上雷鬆樵等人的協助,縱然他有三頭六臂也逃不出去,何況他本來就隻是強弩之末。
“嘭”的一聲,雷鬆樵將五花大綁的裘飛扔在地上,抹了把臉上的汗與淚水:“雖然將這惡人碎屍萬段也難解我心頭隻恨,不過我也不願讓他背後之人逍遙法外,該怎麽處置這人,我聽你們的。”
龐昱看了白玉堂一眼,對雷鬆樵說:“總鏢頭若是信任我們,不如先不忙回去,趁現在還被裘飛背後之人發現,先找到他的落腳之處,那裏肯定有他煉製剩下的丹藥和材料,能為血案提供證據。”
如果能找到裘飛和人的通信就好了,書信也是一個有力的證據。
雷鬆樵點點頭,又有些擔憂:“但這小子嘴巴油滑,方才都那樣了也不肯認罪,隻怕不好撬開他的嘴巴……”
“無妨,交給我便是。”白玉堂輕輕地彈去刀刃上的血,好看的鳳眸中隻剩下刺骨的冰寒。
平日裏白玉堂笑起來風流惑人,而今隻令人感到無端發冷。
不到一刻鍾,白玉堂就從慘叫不絕的房間裏走出,神色淡淡:“他招了,那個藏身之處就在不遠的地方。”
雷鬆樵等人忙不迭的按照白玉堂的描述去尋找。
龐昱卻麵露擔憂,他走到白玉堂身邊,碰了碰他的胳膊:“……你沒事吧?”
白玉堂搖搖頭,卻抬手摸了摸龐昱的臉,眸中冰寒終於化開了些:“方才,我差點殺了裘飛。”
“他確實該死,不光是你,所有知道他惡性的人都義不容辭,就連我也是。”龐昱道。
雖說為了不入地獄他決心做一個好人,不願沾染無辜的人命,可裘飛那樣的根本就不能算人了,他連一點良心都沒有。隻怕殺了此人非但不是孽,反倒是一樁功德,省了給這種惡人再去謀害人命的機會。
白玉堂搖頭輕笑,惡人確實該死,可他對裘飛真正起殺心的時候卻是在看到他覬覦龐昱的時候。當裘飛對龐昱流露出淫-邪目光時,他不光想淩遲此人,還想將此人挫骨揚灰,連渣都不留下。
龐昱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還以為他是被裘飛氣到了,隻好安撫道:“你別著急,這種罪大惡極之人肯定會斬立決的,你要相信包大人……啊,我說的是開封的包大人。”
“我知道。”白玉堂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那我們現在去裘飛的藏身之處看看?”
“好。”白玉堂隨手搭在龐昱細瘦的腰上,用輕功帶著他縮地成寸,又用手掂了掂,“怎麽好像又輕了?”
“……”龐昱沒好意思說是以前自己食補過頭了,如今這才是他的正常體重。
自從他重生之後,那些燕窩魚翅之類的山珍海味他是能不吃就不吃,因為地獄獄友曾對他說過,那些東西還不如粉絲好,隻是從前的人不明白,以為越是難得的東西就越好,以至於到了後世那些動物都瀕危了。
龐昱不願吃那些東西,太師府裏也少了許多這類食材,連帶著龐太師都跟著瘦了一圈。不過他爹人比較圓潤,即使瘦了也看不大出來,臉仍然是肉呼呼的,隻是肚子從七個月大變成了五個月大。
兩人很快就到了裘飛的藏身之處。
此時先一步離開的雷鬆樵和他手下的鏢師已經將那間平平無奇的房子翻了個底朝天,最終在灶台下發現了一條地道,地道口很窄,僅能容納一人進出,越往下走就越是寬敞。
地道連著一個地窖,約有一個房間那麽大,裏麵亂七八糟的放了不少藥材,空氣十分渾濁,還夾雜了些難聞的血腥味。
威遠鏢局的鏢師率先發現了泡在酒壇子裏的,還未用完的紫河車。
拍開酒壇封口,酒味與濃鬱的血腥氣冒出來,令人胃酸上湧,惡心不已,有兩個人頂不住跑出去吐了。
龐昱聞著也十分不舒服,不過他及時用袖口捂住了口鼻。
唯有白玉堂和雷鬆樵似乎不受影響,後者去翻裘飛藏起來的書信,前者則打開地上散亂擺放的藥瓶,時不時碾碎一兩枚藥丸放在鼻端細細辨認。
“這小子很狡猾,他和人通信用的都是暗語!”雷鬆樵搜出幾張信紙,上麵的暗語卻令他皺眉。
“既然是暗語,自會有解法,回頭再問裘飛就是了。”白玉堂道,手裏拿起一個小瓷瓶給龐昱與雷鬆樵看,“倒是這地上的藥比較奇怪,除了金瘡藥、內力藥之外,還有一種是……壯-陽藥。”
雷鬆樵臉上閃過厭惡之色:“裘飛身受重傷,居然還想著……那種事?”
龐昱也覺得裘飛很有些一言難盡,說實話,他看起來更像亡命之徒,而不是色中餓鬼。
裘飛被抓,剩下的人也逍遙不了多久。
隻過了一日,遲遲等不到裘飛回音的人趁著夜色偷偷來到那間小院,熟悉地摸到了灶台下的暗門,從通道鑽入了地窖。
來人絕沒有想到,雷鬆樵幾人已經等他多時。
“啊!你們想幹什麽!”那人看著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臉上的驚惶也不像假的,隻是眼裏偶爾流露的算計之色令人起不了好感。
“你既然會來這裏,就說明你是裘飛的同夥。”雷鬆樵冷哼,“文師爺,想不到啊,我們竟會在這裏見麵!”
被抓的人正是文若愚,萊陽縣令包勉的刑名師爺。
“我……我……”文若愚臉上仍然有些慌張,卻已經不是剛開始毫無做作的慌張了,此時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刻意,“我隻是個傳話的,一切都是裘飛和……和包大人幹的!”
“文若愚,你若是不老實,當心我廢了你!”雷鬆樵狠狠地拍了他一下,差點把文若愚拍出血來,“我可不信你是清白的,你這些年幫著吳家幹了多少壞事,連包勉都被你蠱惑了,還以為老百姓們都不知道?!”
“冤枉啊……”文若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你們這是屈打成招啊,蒼天在上,我這是個小小的師爺,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啊……”
龐昱與白玉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棘手之意。
文若愚不肯認罪,裘飛更是一口咬定主謀之人就是包勉,兩人還指出那些壯-陽藥就是給包勉服用的,他家裏有個如狼似虎的二夫人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偏巧的是,那些壯-陽藥裏也有紫河車的成分。
他們這麽說,反而更顯得可疑。
第二天,龐昱就亮出身份見了包勉,將裘飛與文若愚之事說了一遍,包勉聽了之後果然驚得目瞪口呆,連腿都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