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世界上最難熬的事。沙發柔軟，但隻能挺直腰板端坐著的葉音，深刻的理解了這一點。

    她們跟魏盛飛的晚餐約在一家私人粵菜館，請三星大廚坐鎮，一日隻開一桌，不掛牌營業，同時配合熟客會員製，隱藏在市中心的小巷子裏，集齊足夠驕矜的資本，在葉城頗負盛名。

    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十五分鍾，魏盛飛團隊還沒有影子，葉音悄悄鬆動僵硬的身體，餘光看向陸沙白。

    對方妝容精致，連眼睫毛都翹得恰到好處，一縷卷發落在肩頭，鎖骨隱在經典款小黑裙的領口之下，勾勒出優美的線條。

    “餓了？”察覺到她的視線，陸沙白問道。

    葉音搖搖頭，她下午四點被陸沙白從公寓接走，丟給她一盒凝固的高濃度酸奶，逼迫她一定要喝完，商業洽談，越吃越餓，總得先吃點東西墊肚子。

    她離造型師願意進家門，還有一個世紀的距離，喝完酸奶，她就被馬不停蹄的送到造型師麵前，從補發根開始使勁折騰。陸沙白請來的造型師跟她一樣難以捉摸，這次葉音的pr也出現了，就坐在造型師旁邊，對她的形象指手畫腳，場麵一度十分尷尬。

    好在最終她們達成了共識，在演唱會及後續宣傳結束之前，保留這一頭粉毛，畢竟在偶像的複出演唱會上合唱的小歌手，有點個性更可愛。

    “還好，但是酸奶應該已經消化完了，”葉音想癱下來，但想到小禮服要變形，又忍住了，“不過沒關係，我能喝酒。”

    “沒人要讓你喝酒，”陸沙白撥了撥自己的頭發，讓它看上去卷曲得更加好看，“至少不在飯局上喝。你要陪人喝酒，是我的失敗，就算真的有陪酒那一天，也是我去陪。”

    她偏了偏頭，繼續玩自己的頭發，顯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來，且不說喝酒毀嗓子，即使是酒局文化盛行，淪落到要讓藝人喝酒才能有通告，告別娛樂圈也指日可待了。

    門口有腳步聲傳來，陸沙白看見葉音陡然坐直，露出一點無奈的笑意，說：

    “這是我朋友，給我們牽線魏盛飛的，過來陪我們一起吃飯而已。”

    “小朋友害羞啦？”來人剛到門口，就已經聽見了她的聲音，“還是緊張？要見大明星了？”

    她的聲音清脆，帶著一股莫名其妙的親和力，感覺好像已經跟葉音認識了八百輩子，大晚上一副墨鏡遮住半張臉，正紅色口紅，正紅色裙子，撲麵而來的張揚。

    “我是顧宜真，”她摘下墨鏡，笑道，“陸沙白的朋友，也是魏盛飛的朋友。”

    “他們馬上就到，”顧宜真把手中的提盒交給服務生，囑咐她先放在廚房裏，“我在巷口看見他們的車了，這裏開不進來，巨星也得走路。”

    說話之間，有服務生領著他們進來了。魏盛飛剛過五十的坎，看著依舊像三十歲的人，穿著件襯衣，珍珠袖扣，發型也是當年的流行，時間好像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渾身上下盡是黃金時代。

    旁邊跟著經紀人和助理，都是人精一樣的角色，進了房間，先跟顧宜真打招呼，寒暄過幾句，再拉她們一起加入話題，說些天氣之類的廢話。

    葉音感覺自己手心有點出汗，她開始緊張了，雖然之前陸沙白提醒過她一些細節，但也再三告訴她，這個合作**不離十，最後能不能成，還是要看她自己。

    “我還記得你。”

    吃過一碗餐前湯，魏盛飛開口了，在這張桌子上，他是權力鏈頂端，他不提合作，誰也別亂說話，老老實實的喝湯，頂多談談最近的娛樂流行。

    “我最後那場演唱會，最後一首合唱，抽中了你，”他眯了眼睛，像是回憶往事，“你有把好嗓子。”

    “謝謝您，”葉音露出一個笑容，“我一直很喜歡您，很愛您的歌。”

    這個笑容她練習過多次，閉著眼睛都知道嘴角的弧度，真誠的眼神，小女孩的笑，混著小粉絲的崇拜，還帶著看家人的溫情。

    魏盛飛眼睛閃了一下，不再說話，隻是享用餐點，他常年保養嗓子，酒杯倒著一杯檸檬水，吃的也清淡，桌上那些重口菜，除了顧宜真，幾乎沒人碰。

    他的經紀人接過話頭，問：

    “你出過唱片，盡是翻唱金曲，有沒有過自己寫歌？”

    葉音誠實搖頭，有事說事，沒必要說謊話，畢竟她之前確實荒廢。簡短的聊過天後，她反而冷靜下來，魏盛飛對她，不能說不看好，隻能說雖然看中她的嗓音，但她沒有作品，也有很久沒有唱歌，可能都要不到她的近期小樣，這個問題無非是出言試探。

    她總不能站起來當場唱一曲，順便告訴大家，我雖然以前唱功不行，但我上輩子十來年已經練好了哦，現在絕對吊打大把歌手，要不要聽聽啊？

    這不是拆台嗎？好好的吃飯，再刷點個人好感，隻要魏盛飛印象不錯，不卡在他這裏，陸沙白後期運作起來，可以說是板上釘釘。

    經紀人眉頭皺起來，舀了勺開水白菜，意有所指，要她知道重點不在眼睛看見的，而是背後下的功夫。

    葉音裝傻，又露出一個笑容，這回帶點疑惑，多點愧疚。

    “她之前的發展計劃裏，沒涉及到原創歌曲，”陸沙白不軟不硬的幫她擋回去，“我們的藝人，都有專門的上課，專業素養沒問題。”

    他還想說什麽，魏盛飛不過是手指一動，他就停了聲音，是那種對藝人毫無控製權的經紀人，全憑魏盛飛做主。

    “跟你就唱過一首歌，現在都記不清楚了，”魏盛飛笑道，表情溫和，“吃完飯，要不要去唱ktv？”

    葉音千思萬想，都沒想到他會這樣說，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麻煩來了，她不可能答應，也不可能拒絕，這不是電視節目，她沒有場外求助，何況這是拋給她的問題，陸沙白不好幫她作答。

    萬一她說錯了，會不會讓魏盛飛拂袖而去，然後搞砸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