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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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吃得沉默, 跟以往不一樣。
牆上複古海報卷起一個邊角,桌上小涮鍋裏霧氣嫋嫋。
顧宜真一麵下牛肉,一麵找舒服的坐姿,笑意吟吟,等著她作答。
“真真啊, ”陸沙白歎口氣, “說好的吃飯不談工作呢?”
“誒,誰跟你說好了。”
顧宜真挑挑眉,驚訝一個工作狂嘴裏, 能說出這話來。
“我炸雞都吃不下了,”陸沙白太陽穴跳得厲害, 擺手示弱, “等合約問題搞定,我給你發商業計劃書,總成了吧?”
“那行呀,”顧宜真笑容不改, “等你郵件。”
陸沙白懶得理她,低頭看手機,葉音給她發小視頻,酒店樓下有隻貓,養得圓滾滾, 正翻著肚皮打滾,樣子討人喜歡。
她以前可不是這樣,手機看個不停, 最多飯前處理一次緊急工作郵件,現在這樣一邊吃飯一邊跟人聊天,顧宜真看著就泛酸。
“你哪有那麽多天要聊?啊?”
她伸筷子去撈陸沙白鍋裏的牛肉,燙得剛剛好,變了顏色,躺在鍋裏翻滾。
沒人阻攔她,她順利撈到一塊。
這怎麽可能!從前吃飯跟陸沙白搶肉,她是從來沒搶到過的。
“她發了,我就回一下。”
顧宜真筷子伸第二次,被陸沙白的筷子淩空阻攔,輕敲了一下,明擺著不讓她再得逞第二次。
“別搶我肉吃。”
臉上雲淡風輕,冷淡得要死的表情,嘴角一點笑容,藏也藏不住。
“你都涮太老了,”顧宜真不服氣,“暴殄天物。”
“嫌棄我,你就再叫一份。”
陸沙白行動力強,馬上讓服務生再上一份牛肉。
“你這破性格,小音音怎麽能看上你,”顧宜真等肉的間隙,不忘刻薄她幾句,“十九歲嬌花一樣的年紀~敗在了你手裏,唉,暴殄天物啊。”
“怎麽,你嫉妒啊。”
陸沙白揚揚自己手機,擺明了跟她挑釁。
“是啊是啊,嫉妒你倆打啞謎,永永遠遠捅不破窗戶紙。”
顧宜真翻個白眼,致力於招人討厭。
“她是初戀啊。”
陸沙白拿著手機,眼神不知落在哪處,硬生生把話說出了縹緲的味道。
“我怎麽敢輕舉妄動。”
—— 她又怎麽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顧宜真一時語塞,被她突如其來的正經腔調給震住,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又知道她初戀會是你了?”
“我當然知道。”
陸沙白夾起鍋裏最後一塊牛肉,勝券在握。
“她喜歡我,哪天她懂了,她就初戀了。”
顧宜真想起葉音看向陸沙白的那些眼神,心裏搖搖頭,你還是太年輕。
什麽懂不懂,她隻是在等待機會。
在你看不見的時候,她看著你,眼睛裏都是誌在必得。
對於這件事,顧宜真還是看好十九歲少女某天忽然開竅,拿下經紀人走上人生巔峰。
“你說這麽玄乎……”
顧宜真將自己鍋裏的肉撈幹淨,在醬油碟裏涮一下,小米椒和香菜末裏滾一圈,鮮嫩的牛肉鹹香裏帶點辣味,最是勾人味蕾。
歎口氣,顧宜真問她:
“開車了嗎?我送你回去?”
“除非你明天送我上班,”陸沙白揉揉太陽穴,包間裏空調開得太低,加上連吃三個香草冰淇淋,她老毛病犯起來,頭疼得厲害,“算了,送我吧,頭疼,開不了。”
顧宜真先去停車場,她坐著休息幾分鍾,盯著牆上花花綠綠的海報,腦子不受自己控製。
獨自一人的包間裏,頭疼不斷的襲擊著她。
這毛病最磨人,說病不是病,隻是沒法治,一不注意,就開始給她找麻煩。
終於,她屈服於頭疼的魔爪之下,給葉音發了一條消息。
—— 我頭好疼。
感覺有點生硬,她想起平時女孩子們常用的表情,學著發一個過去。
—— qaq。
幾乎就是同時,葉音的電話打過來了。
她的聲音,隔著一層電話線,輕柔而溫暖。
“很疼嗎?”
陸沙白沒有回答,隻是聽著她的呼吸。
有節奏的環繞在她耳邊,太陽穴嗡嗡作響,漸漸安寧下去。
葉音沒聽見她的回答,猶豫了一下,聲音軟糯的確認:
“阿白?”
許久沒有人叫過的稱呼,包裹著蜜糖般的關心,瞬間攥緊了她的心髒。
心跳陡然加速,衝淡了頭腦的疼痛。
“嗯,有點,”陸沙白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顧宜真等會送我回去。”
“家裏有止疼藥嘛?”
葉音問道,她那邊很安靜,電視的聲音清晰的傳到陸沙白這邊。
“沒有,我不愛吃藥,”陸沙白站起來,準備下樓,“沒關係的,過會兒就好了。”
隻是此刻,想要一點安慰。
不是沒有更痛的時候,但發現一旦有人可以依靠,忍不住心裏塌下去一塊,變得軟弱。
“那你不要掛電話好不好?”
葉音軟聲哄著她,聲音像一汪泉水。
“好呀,”陸沙白扶著樓梯,一步步往下走,“我下樓了。”
顧宜真倚在門口等她,晃著車鑰匙,看見她下樓,詫異的問一句:
“怎麽這麽慢?”
她點一下自己太陽穴,從收銀櫃台上拿一顆薄荷糖,清涼的味道散在舌尖,勉強帶來一絲冷靜。
顧宜真會意,知道她是老毛病犯頭疼,下台階時扶她一把,免得她萬一眼花,摔在店門口。
“你戴耳機幹嘛?”
陸沙白坐在副駕駛上,把耳機調一邊位置,引來她一聲詢問。
“聽安神曲。”
顧宜真挑眉,擺明了不相信她,還不如說是聽財經新聞。
耳機裏傳來一聲輕笑,陸沙白下意識想問她笑什麽,想到剛剛給自己挖的坑,又閉上了嘴。
“怎麽,”葉音那邊變得安靜了很多,聽見拉門的聲音,似乎是站到了陽台上,“怕她知道跟我打電話呀?”
陸沙白有苦說不出,沒法反駁她。
車窗開了一條縫,微風從外麵灌進來,吹在她的頭上,簡單粗暴的緩解著她的頭疼。
葉音說話的語調,溫和平緩,比風還清涼。
“你是不是開窗了?”
聽見陸沙白那邊傳來的風聲,葉音問道。
“別對著頭吹風呀,會更疼的。”
久病成醫,陸沙白何嚐不知道這個道理,但這一點涼風,實在沁人心脾。
“關窗吧,”葉音似乎知道她不想關窗,聲音裏帶點無奈,“聽話。”
如果她在這裏,應該會伸手擋住風,無奈又寵溺的笑著,再說一聲……
—— 聽話。
陸沙白突兀的關窗動作,惹得旁邊顧宜真轉過頭來,嘲諷道:
“怎麽關了?吹啊,繼續吹,頭疼還愛吹風,吹不死你。“
早在知道陸沙白有這個毛病的時候,她就勸過她少吹風別吃冷飲,苦口婆心一片赤誠,結果陸沙白倔得要命,寧可痛死,也要貪涼。
不然不會從小毛病拖到現在,有事沒事來一回。
“我想關啊,“陸沙白今天意外的溫順,“你不是說要關窗少吹風?”
“你哪次聽過?”
顧宜真沒好氣的說一句,引來葉音又一聲輕笑。
一聽她笑,陸沙白就頭皮發麻。
果然,她又開口了。
“以前怎麽不肯關?”
距離給了她勇氣,酒店樓層很高,能在這個城市裏看見星星,葉音站在陽台上,看不見陸沙白本人,知道她現在不會回答,許多話開始說得順溜。
“是因為沒遇見我嗎?”
說完這句,她心裏竊喜,帶著一點夏日裏特有的甜意,像被無數冰湃過的西瓜。
等了好幾秒,那邊果然沒有聲音,隻有陸沙白的呼吸,清淺而悠長的回蕩著,葉音忍不住按了下錄音,感覺自己像個癡迷於她的變態。
剛按下錄音,還有絲心虛,葉音猝不及防的聽見那邊低低的回答。
“……嗯。”
她嚇得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陸沙白不再說話,連呼吸聲都變得格外小聲。
她隻能聽見顧宜真絮絮叨叨,問陸沙白為什麽跟空氣說話。
再聽見她們幾句無意義的閑聊。
直至陸沙白一聲“再見”和關車門的聲音。
葉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下車了。
可以跟她說話了。
她會說什麽?
車門響聲後的半分鍾裏,她們的通話寂靜無聲。
葉音扛不住這種壓力,想說些什麽,又找不到一個不突兀的開頭。
長夜星空下,電話那端,是她喜歡的人。
“我到家了。”
她還在思考,陸沙白已經突兀的開頭。
“回去整理下資料,晚點就睡覺了。”
然後突兀的繼續對話。
葉音有一百萬種回答,關心她早點睡覺,不要再整理資料了,或是問問她為什麽頭疼,是不是老毛病了,要不要陪她去看醫生……
但是,陸沙白繼續說下去。
“你早點睡覺呀。”
聽出她話音裏淺淺的溫柔,葉音沒再說這些理論上很不錯的回答。
“好呀,”她順著陸沙白的話說下去,“晚安,做個好夢。”
“你也是呀,晚安。”
掛斷電話前,聽著陸沙白一句晚安,她的心裏,慢慢浮現出一行字跡。
—— 長夜與星空,我最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 開開心心出門吃烤肉……結果要等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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